陸安晴的話讓童書雪解開了一點疑惑, 但還是有些不解。

“再怎麽篤定，這也只是猜測吧？又不像你一樣直接從我這裏問出了答案，現在猜測陡然變成了現實, 難道大家都沒有一點驚訝嗎？”

“當然有了。”陸安晴舀起一勺冰激淩，優雅地抿了一口吞下, “你沒看見袁楠孟看你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嗎？”

“那怎麽……？”

“因為驚訝也沒用。”她兩手一攤, “大家又不能直接戳到你們跟前問, ‘哎呀不好意思，請問你們兩個是在交往嗎？可你們不是兄妹嗎, 到底怎麽回事？’，只好憋在心裏了。”

捏尖掐細的腔調聽得童書雪忍俊不禁, 連忙低頭喝了一口奶茶, 把笑意壓下去，才繼續接著詢問：“為什麽不能？這又不是什麽不好問的事情。”

“問當然是可以問的, 問題是, 他們敢嗎？就你哥那一言不合就黑臉的暴脾氣，還有怎麽打也打不過的拳頭, 他們敢去問嗎？萬一被打了怎麽辦？”

這話童書雪就不愛聽了，蹙眉表示不讚同：“我哥哥才不會因為這點事就打人……你別說得他好像暴力狂一樣, 上高中以來他也就打過一架, 還是為我出頭才去找麻煩的。”

陸安晴：“我知道, 但是那一架打得太厲害，直接讓他一戰成名了，之後大家都不敢惹他, 他又一直對你的事格外敏感上心，大家當然不敢隨便去問他了。”

童書雪還是蹙眉，覺得她說得不對。

但轉念想想, 季驕陽平日表現在外的脾氣是不怎麽好，嗤笑嘲諷不理人是常有的事，大家又不像她一樣能夠見到他溫柔的一面，會升起敬畏害怕之心是可以理解的。

也就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不過還是有些疑惑：“就算她們不敢去問我哥哥，也可以來問我吧？”

“問你就更不敢了。”陸安晴撇嘴，“怕不是才跟你單獨說話，就被你哥拎著衣領扔出去了。”

童書雪一楞，有些驚訝道：“為什麽我哥哥要拎著她們的衣領扔出去？”

陸安晴比她還要驚訝：“有男生來單獨找你問話，問的還是這種情感話題，你哥哥不會黑臉吃醋？把他們扔出去？”

童書雪這才弄清楚，原來她們兩人說的不是一件事，連忙解釋說道：“男生我哥哥當然不會讓，但我說的是女生，女生過來找我確認，這樣總可以吧？”

“那得看是誰了。”陸安晴攪拌著杯裏的冰激淩，有板有眼地和她分析。

“像南若這種的呢，就不用想了，恨不得你哥和你是清清白白的兄妹，看見你們倆現在這副模樣，只會自我催眠你們沒有半點關系，不可能上趕著找夢碎。”

“孟妍這種的呢，腦子裏只有她男朋友薛林，管你和誰在一起都不關她的事，就算對你們這件事感興趣，也只會在私底下跟她男朋友聊，不會直接找你說。”

“還有剩下來的吃瓜群眾，倒是很想找你確認，但她們和你又不熟，這種話怎麽好直接開口，當然只能在自己的小圈子裏聊了。”

童書雪一一聽著，覺得前兩句話還算是有點道理，但後面一句就有些不能茍同了。

“怎麽會和我不熟呢？我和班裏許多女生都挺熟的呀，關系都挺好的，有什麽不好直接問的？以前她們都是這樣問我的。”

“問你什麽？”

“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知不知道誰喜歡我之類的……還有我哥哥的事情。”

陸安晴斜眼看她：“你確定對方不是只想問你哥哥的事情？只是因為不好直接問，所以才拿你當鋪墊？”

“有幾個是這樣。”童書雪說道，語氣很平靜，沒有一點失落懊惱。

每個人與人相處都有自己的目的，她也一樣，大家各取所需，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但也有幾個是很少問，或者從來都沒有問過的。”

“是嗎？還有這種人？”陸安晴來了興趣，“都有誰？”

童書雪微微一怔，努力地想了想，才有些遲疑地報出幾個名字。

“……大概就是她們幾個吧，我也記不太清了。”

倒不是她在剛才說了大話，而是……她雖然擁有許多朋友，交心的卻沒有一個。

直到陸安晴的出現，才算是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好友。

部分原因是對方本來就沒有這個想法，但更多的緣故，還是出在她自己的身上。

對於那些所謂的好友，她或客氣、或溫婉、或親近，看似和她們關系極好，其實都只浮於表面，真正的關心，她從來不曾對誰給予過。

除了季驕陽。

從小到大，在所有的同齡人裏，只有季驕陽是她用真心去對待的。

雖然現在又多了一個陸安晴，但即使是前者，在她心裏的份量也遠遠夠不上季驕陽。

所以面對這個問題，她才會顯得這麽猶豫遲疑。

因為她早就忘記了，在那些和她交好的人中，曾經有誰對她說過了什麽話。

而陸安晴顯然也很明白這一點，帶著了然的神情點了點頭，說了一聲“我就知道”。

“所以你也應該明白了，那些和你交好的所謂朋友，全部都是虛假的塑料姐妹花，平時和你裝裝樣子就算了，到了真考驗友誼的時候，怎麽可能像我一樣來直接問你呢？”

“是這樣嗎？”童書雪微含困惑，“可是當初你來問我的時候，也沒有和我產生友誼啊，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在那個時候，你都能直接問我，怎麽現在……？”

“所以這世界上才只有一個我啊，這就是我跟她們的區別。”

陸安晴的一句話讓童書雪徹底沒了疑異。

之後再進行相關的討論，也都是一些普通詞調，不用特意點出，她自己就能想到。

只有一句話非常精辟，讓她很是讚同。

那就是——

“你和你哥哥交往，是你和你哥哥的事，管別人想那麽多幹什麽呢？”

“——本來就是。”

當童書雪把這句話轉述給季驕陽聽時，對方很是滿不在乎地回了她這四個字。

“我們兩個的事情，理別人幹什麽？就算我和你在教室裏接吻，也與他們無關。”

聽得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氣：“誰要和你在教室裏接吻了！”

“我就打個比方，不過如果你有這方面的想法，那我也是願意實施的——”

“你想得美……”

從好友和戀人那裏都得到相同的答案之後，童書雪就不再去管他人的想法了。

反正她也不是在意外界目光的性子，之前是實在太驚訝了才會想不通，現在疑惑被解開，她自然不會去再想這些，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和季驕陽的戀愛裏。

當然，她還謹記兩人學生的身份，知道目前的主要任務是學習，而學校的校風雖然包容寬廣，但並不涵蓋讓學生們談戀愛，所以行事很低調，只比以前稍微親密了那麽一點點。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和季驕陽的親密基數太高了，他們就算只增加了一點點親密度，也很惹人註目。

證據就是每一次陸安晴和她獨處的時候，都會吐槽他們兩人之間的黏糊勁。

說他們是在精神秀恩愛，雖然肢體接觸很普通，沒有什麽出格的，但那目光對視的，簡直就像是下一秒就要來個擁吻一樣。

尤其是在體育課上，更是怎麽親密怎麽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一對。

面對這番說辭，童書雪的反應是微紅了臉，撐住鎮定，讓陸安晴不要誇大其詞。

但在回去之後，卻偷偷對季驕陽說了，問他能不能把對她的目光收斂一點。

季驕陽是這麽回答的：“我已經很收斂了，但就是忍不住，能怎麽辦？”

“忍不住什麽？”

“忍不住看你。”

“我沒不讓你看我，我只是讓你在看我的時候收斂一點，別那麽……直白。”

“我不直白，我怎麽看你？”

噎得童書雪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

好不容易，才理順了話語，對他說道：“我是說，你可以看我，但是你在看我的時候，能不能把目光收斂一點，不要……那麽熱烈，讓人一看就知道你……”

“知道我什麽？”季驕陽挑眉。

童書雪有些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麽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不過季驕陽看上去也並不想知道她的答案，望著她勾唇笑了一笑，就上前兩步，把她圈在懷裏，低下頭，對她幽然發問。

“還有，什麽樣的目光算是熱烈？是像我現在這樣看著你，還是——”

話語逐漸輕低，到最後徹底消弭於無聲，淹沒在她的唇齒裏。

許久之後，才分離放開，盯著她變得深潤的唇瓣，略帶沙啞地低聲笑問。

“……像我現在這樣，看著你？”

幾乎是在霎時，童書雪就羞紅了整張臉龐。

她不是第一次經歷接吻，也不是第一次被用言語挑逗，但不知道為什麽，只要這麽對她做的人是季驕陽，她就總是沒有任何招架之力，望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直到對方朝她微微一笑，作勢又要親吻下來，才忙忙開口。

“就是——就是你現在這樣——你——”

只可惜她的心卻還是在暈乎著，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眼看著季驕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她心中大急，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了，只想把話說清楚，讓他明明白白地了解她的意思。

偏偏她越急，就越說不出一句話，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心一橫，采取主動措施。

踮腳仰頭，親吻了他一下，摟著他的脖頸，對他微聲說話。

“反正……我就是那個意思，你肯定知道我想說什麽……”

“意思？什麽意思？”季驕陽故作不解地笑看著她，“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童書雪紅著臉，抿著嘴，用細小的聲音不滿地回了他一句。

頓了頓，又覺得這樣的態度不好，萬一他繼續裝傻充楞怎麽辦。

就甜軟了聲線，漾起一個親昵的微笑，對他撒嬌說道：

“哥哥，你就答應我吧，好不好？心心求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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