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突然有了奇怪的走向。

花園子裏正好眠的花兒, 低垂四野的星子，“嘒嘒”不停歇的蟲兒，仿佛在一息之間靜止了。

眼前人的眼神怔忡, 有些愕然之後的不知所措——可這份無措帶了幾分少年氣，令他平白多了幾分懵懂的天真。

可真俊啊, 雪浪暗忖。

她微揚了一邊唇角，笑容夾雜了暧昧不明。

“拿酒來！”她輕聲一喚, 不過須臾, 便有宮娥呈上一壇酒，接著便卻步退下，雪浪拿手壓住酒壇之頂，乜了他一眼，“宋忱, 你我在這裏打嘴炮毫無意義，倒不如來點真槍實彈。”

宋忱眼光落在那壇酒上，略一停頓, 這便擡起眼睫望住她。

“酗酒傷身, 貴主還請慎重。”

酒壇之上的封條被雪浪撕開，再將壇子起開，雪浪抱起酒壇, 便往眼前的酒盅裏倒了滿滿一杯。

“我不愛那小酒壺, 細細長長如鵝頸一般, 喝起來不痛快……”她語音輕輕，在靜夜裏尤其的動聽，說罷不過一仰頭，那盅酒便進了口，“這酒盅也太小……宋忱, 江湖兒女一笑泯恩仇，我不記恨你，你也甭惦記我了，喝完這壇酒，你我各安天命。”

說罷，潔白而修長的脖頸仰起，又是一杯飲下，再放下時，唇畔則沾染了一線酒漬，使她多了些許的慵懶。

宋忱心頭一片晦暗。

貴主是要同他訣別了吧。

無限的悔恨在心頭翻湧，他一向有主意，哪怕被貴主扔進了千鯉池，他都篤定自己一定會追回她。

可此時卻不一樣。

無力回天之感令他恐懼，下一瞬便自然而然地端起酒盅，仰頭一杯。

“貴主心意既定，臣唯有遵旨。”

雪浪點點頭，酒的辛辣將她嗆了一下，好在緩了過來，不至於在宋忱的面前跌份，她腸胃失調，素來飲不得酒，今夜臨時起意，倒也喝的痛快。

又是自斟自飲一杯，眼前便有些景物微晃，雪浪不以為意，拿酒盅點住了宋忱，“你做什麽動來動去？坐坐好不要惹我生氣。”

宋忱輕蹙了下眉，見她的眼神有些渙散了，這才知曉有些不妙，身子微傾，這便拿手指按住了雪浪正欲飲下的酒盅。

“貴主不善飲酒？”

雪浪忽的笑了笑，眼神裏多了幾分暧昧不明的笑意，低下頭來，就著宋忱的手指，矮身仰頭喝下。

溫熱熱的酒水流過他手指的縫隙，盡數倒進了雪浪的口中，那唇軟如雲絮，粘了酒水，有種奇異的質感。

宋忱的手指一瞬發了燙，紅雲一路攀延而上，將他的面頰耳尖染色。

飲了酒之後的貴主眼神婉媚，令他面紅耳赤心跳隆隆，前些時日的旖旎漫上心頭。

他竟不知雪浪不善飲酒。

抵禦來自氣海的熱氣升騰，宋忱閉了閉眼，一把奪下雪浪手裏那盞酒杯，這便正色道，“貴主醉了。”

旋即揚聲喚宮娥，可惜無人應答。

軟塌上的人兒仰頭又是一杯酒下肚，接著在下一秒跌入了他的懷裏，再拿手勾著他的脖頸，以腳盤住了他的細腰。

她的投懷來的突然，宋忱穩住了腳步，愕然低頭。

雪浪仰頭瞧他，眼神使勁兒聚了好一會兒焦也不得成功，這便放棄了，只仰頭打量著上方這無數張分裂著的臉。

真好看啊！

骨相清俊秀朗，顏色清潤白皙，烏濃的眼睫分化成無數把小扇，其下藏著璀璨的星子。

她醉了呀，原來這就是酒醉的滋味，意識很清晰啊，就是視物有些障礙，可並不妨礙她的思維。

到底是她命定的夫婿，又生的過分好看，即便自己不要他了，可也不能便宜旁人。

上了他！拿走他的初夜！再狠狠地拋棄他！

哈哈哈哈哈。

她眼神渙散地打定了主意，這便一下子上了口，妄圖一口咬住他的唇，可惜視物有些障礙，宋忱分裂了這麽多個，她咬來咬去，就是咬不到那一個。

溫香軟玉在懷，尤其那雙蚌殼一般大開的雙腿盤住了他的腰，這怎能不讓宋忱意亂情迷，可懷裏的人兒卻像小狗子一般，張著小嘴巴阿嗚來阿嗚去，在他的臉側蹭來蹭去。

宋忱冷靜了一下，輕聲問起來，“您打算做什麽？”

雪浪咬不住他的唇，卻見他那雙好看的唇卻說起話來，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這便在他的懷裏撒起潑來，使勁兒地晃起腿，搖著頭，氣的快要哭出來。

“不許動，我要咬住你的嘴！”

這是什麽要求？

宋忱不知貴主真意，可也知不能欺她酒醉，這便按下心頭旖旎，托著她，弓下身子，想將她放下來。

可雪浪卻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脖頸，她氣力不小，直將宋忱帶倒在她的身上。

身下的溫軟令宋忱一瞬失魂，他憑著僅存的理智方想站起來，四目相對，那兩只靈動的眼眸霎了一霎，忽的便欺了上來，叼住了宋忱的唇。

雪浪得意地在他的唇瓣上舔了一舔，繼而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自己則趴伏在他的身上，她用力吸吮著他的唇，手下卻不閑著，一下撕開了他的衣襟，露出了白凈緊實的胸膛。

這一吻長而纏綿，她笨拙地吸吮著他，手下摸索著宋忱結實的胸膛，抽空回想著轉轉教給她的吻技。

“不會呀？不會就在他的嘴巴裏面，用舌頭寫出來你的名字就是咯！”

她費勁力氣地用舌頭寫，寫到舌頭都快要打結了，可身下人卻略略推開了她，呼吸急促地問她，“貴主不可。”

雪浪寫了半天沒寫完，嗚嗚哭了一會兒，“……我好容易才寫到浪，三點水還沒寫完……你躺下！快，脫衣服！”

寫浪？這還不夠浪？

宋忱已然不知所措，他不肯沾她酒醉的便宜——他愛她，可她似乎不愛，他不願她後悔。

“貴主醉了……”他扶著她纖弱的肩頭，試圖同她講道理，可她卻嗚嗚地哭了起來：“我還沒寫完……你脫褲子！快點”

方才還是要他脫衣裳，這會又要他脫褲子了，偏她力氣實在大，又將他按倒在塌，邪性一笑，“打嘴炮算什麽本事？月色正好，打個野炮吧。”

這句話嬌嬌軟軟，帶了幾分的魅惑，直將宋忱驚出了一身細栗，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情迷，拒絕的話再也無法出口，她仍不罷休，一口銀牙咬上了他的耳尖，再度威脅出言。

“……你怎麽老不行呀？”

不行不行，這幾個字說出來刺耳，看上去刺眼，令宋忱咬牙切齒——可是細細想來，自從驪龍寺初見至今，似乎真的在印證著什麽。

四野靜謐，星月俱滅，唯有藏於樹間的燈發著隱約的光，前所未有的刺激之感在宋忱的頭頂轟然，他已然被撩撥地意亂，只覺周身滾燙，氣海之下更是難耐。

無法克制地喘息令他雙眸赤紅，一個翻身將雪浪壓在身下，他在她的耳側低問，“貴主可會後悔？”

雪浪一手探下，呀了一聲，手中不放松，口中卻在他的唇舌間輕言，“……酒壺細如鵝頸我不愛，這般粗壯如酒壇才能盡興……宋忱，我知道你是誰。”

宋忱長嘆一聲，這便卸下一身的緊繃防備，認真地吻住了她。

這個吻綿長而纏綿，他沒有用舌頭寫字，吻技生疏，可味道清潤，大約是醉了酒的緣故，雪浪只覺天地傾倒，星月顛覆……

四野黑寂如井，唯有隱約的燈色照下搖晃的影子，那軟塌顫抖如篩——可見行軍打仗之人，果然有著源源不斷的精力和體力，哦，還有耐力。

她在搖曳的燈影裏掀不起眼皮，有那麽一息的功夫，桌上的那盞酒盅裏水色搖晃，倒映了月影與星影，分裂了無數個細碎的小小世界，有億萬個碎裂而美麗的幻影，她在其間尋找著宋忱，攀在他的耳畔，以一句石破天驚的話，震懾了宋忱的身心。

沒來由的心痛糾纏在了宋忱的心頭，星子晦暗，月輪無光，這算什麽呢，他悲傷地想著，她是要與他訣別？還是要再續前緣？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他失去了所有與之抗衡的力量。

他無助地抱著她，在她潔白如玉的肩頭，嗚咽地哭出了聲。

雲消雨散，懷裏的小人兒困的掀不開眼皮，他拿衣衫覆住了她，抱起進了花園側的寢宮，擁她好眠。

可惜不過幾息，月亮從雲後探出，他又被她吻醒，迷迷糊糊的小美人可可愛愛，細軟的腰令他無法按耐。

他在無限的歡愉中感覺到了不安，吻著她的唇，“為何如此貪心？”

她笑眼彎彎，“貪得一日是一日……”

宋忱醒來時已天光澄明，入眼是半開的支摘窗，窗外有細細斜斜的冷風侵入，將他酸軟的臂膀喚醒，匆忙回神，身側哪裏還有她？

一瞬之間，不安填滿了他的心，他從床榻之上一下子坐起身，□□的胸膛上立刻掉下來幾張紙樣的物件兒。

他抓起一看，是銀票一疊。

有宮娥步履輕輕，入得殿內，在床柱外離得稍遠，恭敬啟言。

“……貴主說了，轉轉姑娘的初夜賣了一萬兩，公子您生的比她還要好看百倍，兩萬兩應當夠了。”

宮娥偷偷向上覷了一眼，這位過分好看的公子好像生氣了，臉色蒼白，想到昨兒聽到的聲響，宮娥偷偷地紅了臉。

可話還沒說完，宮娥硬著頭皮繼續稟告。

“貴主說了，您要是覺得不夠，可以再給五千兩。”

“……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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