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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獻上輿圖 可憐的雲叩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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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同被喜歡之間,究竟有什麽幹系?他絕無喜歡她的可能,再花言巧語也沒用。

宋忱的餘光看見廊下那位,對他招安事業極為關鍵的九閽衛指揮使雲叩京,正大口吞下一個湯包,直噎的翻了個白眼,大約怕別人瞧見他的窘態,雲叩京側轉過身,留給他們一個落寞又孤寂的俊朗側影。

“既有賓朋,宋某便不叨擾了。”漂亮話誰都會說,宋忱眉眼生涼,同她保持著安全距離。

雪浪扯住了他的衣袖,牽著晃了一晃,“是雲叩京呀,相公不是要同他千裏姻緣一線牽?”

宋忱神情覆雜地垂目,牽線搭橋也能說成千裏姻緣一線牽,這位阿隕姑娘當真是愛胡說八道。

他挑眉,故作訝然地哦了一聲,“竟是雲指揮使駕臨?”

雪浪眨眨眼睛,呆萌一眼對上去,促狹一笑,“沒錯兒,正是他,相公可還鐘意?”

這話說的,像是要為他相親似的,宋忱輕咳一聲,擡眼看向廊下。

廊下人正拿筷箸夾幹絲吃,冷不丁地感受到了宋忱的眼光,目不斜視地端了碗,背對了宋忱。

雪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開了花似的邀功,“是不是特別的驚喜?我昨兒叫人帶了口信給他,今日他就來了,可見我同他的八拜之交一點兒也不摻假。”

提到八拜之交,那個軟綿綿輕柔柔的“吻頸”一霎上頭,那雙清眸彎彎,澄澈地令他不安。

他沈默地嗯了一聲,雪浪牽了他的衣袖,往前走了一走。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她引著宋忱在廊下落座,“交朋友百無禁忌,有人在山野間交朋友,有人在旅途間交朋友,還有人在床榻間交朋友……相公不要害羞,你同雲都使在吃早點時交朋友,多麽地獨特啊。”

雲叩京默默地端著碗回轉了身,冷靜地看了雪浪一眼,“誰在床榻間交朋友?”

“斷袖那兩位啊……”雪浪認認真真地回答他,旋即又向雲叩京介紹起來,“這一位名叫宋誠,乃是從北地而來的行商,十分誠心地想同你認識一番。”

宋忱向來沈穩,站起身拱手敬稱了一聲雲都使。

雲叩京擱下筷箸,嗯了一聲。

貴主常對從前的遭遇耿耿於懷,其中有一樁心事,便是這北廷禁軍指揮使宋忱,如今一見,不過是個臉生的俊秀些的小白臉,竟累的雪浪一直惦念至今?

“阿隕姑娘與我有大恩,她所托付之事,本都使是無有不應,只是……”他看了一眼對面,雪浪正托腮望著宋忱,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同她是什麽幹系?”

既然是有心結交,自然是有備而來,宋忱嗯了一聲,看向了雲叩京。

阿隕姑娘究竟是什麽來歷,竟能手眼通天,同九閽衛的指揮使有著這樣深重的交情,而這幾日,鄭來友百般查探,所得也不過一二。

若是普通的行商,怕畢生都見不著這位九閽衛指揮使,可偏偏憑著阿隕姑娘的面子,就能以這般家常的形式同他相見。

宋忱半靠椅背,一手擱在案上,神態安然。

“阿隕姑娘前些時日車馬失陷,為我仆從所救,故而相識。”他微微側向雪浪,那張托在雪玉之手裏的面龐,正笑靨淺淺地望著他。

雲叩京登時就黑了臉。

特麽的,那失陷的車馬裏,坐的哪裏是阿隕姑娘,乃是他雲叩京本人。

“哦……”雲叩京長長地哦了一聲,將一碟棗泥糕推在了雪浪眼前,“吃吧,阿隕姑娘。”

這聲阿隕姑娘叫的雪浪一陣惡寒,她不動聲色地在桌案下踩了一腳雲叩京,見他面色一僵,這才笑的生動,“我不愛吃這個,相公吃。”

冷不丁被雪浪喚,宋忱嗯了一聲,拒絕地幹脆,“我已用過早點,不必客氣。”

雲叩京冷眼旁觀,“從前最愛吃棗泥糕蜜三刀,今兒竟不吃了,莫不是怕棗泥沾上了嘴巴,吃相不佳?”

他也是豁出去了,反正這會兒貴主也奈何不了他。

雪浪才不怕他毒舌,接話接的爽利,“你倒是對我十分了解,怎好叫相公看我嘴巴臟臟?再者說了,你今日吃的也不痛快,莫不是也怕相公看笑話?”

又沒成親,一口一個相公,那一位相公呢,好像也很享受的樣子。

“棗泥糕太甜膩,吃的我倒牙。”雲叩京氣的七竅生煙,默默地在心裏罵了幾聲娘,這才消了氣,正色看向宋忱。“也罷,你有何事?”

桌上一碗參湯下的小餛飩香氣濃郁,宋忱語音清潤,“極北苦寒之地有參,宮中若納貢,小民便可以皇商之名,在南省廣設參行,賺取薄利,安生立命。”

若成皇商,賺取的何止是薄利,換來的豈止是安生立命?此人自稱小民,氣度卻澹寧自若,又穿一身白衣,生怕旁人看不出破綻來。

“朝廷自有納貢處專人篩選,宋兄按著手續去走便是,若真是上乘的好參,斷沒有落選的道理,再者說了,即便落選,本都使再為你打點也不遲。”雲叩京垂目,說話的語音慵懶,“宋兄求的,定不會這般簡單吧。”

宋忱清然一笑,“都使高明。宋某所求,不過是想見共主一面。”

雲叩京城府再深,面上也露了些許的愕然,雪浪卻唇畔帶笑,連眉毛都不曾有一絲異動。

雲叩京有些薄怒上臉。

“阿隕姑娘,何人可引薦,何事該開口,該當有個分寸才是。”他拱手向天,“共主何其尊貴,凡人等閑不見,你不該無禮。”

宋忱摜來寵辱不驚,見雲叩京掛臉,他也不動如山。

“宋某別無所長,唯精輿地一學。此番南下,帶了兩幅輿圖而來。”手輕揚,萬顯榮恭敬上前,自懷中拿出折疊好的牛皮紙。

何謂輿圖,乃是山川、城鎮、四方地物,不通計裏畫方,不精制圖六理,不走遍東西南北,絕繪制不出精確的輿圖。

圖呈在雲叩京之手,他的目光便黏在了其上。

他同雲浪相識於微時,大大小小的戰役打過數千場,比誰都知道輿圖的重要性。

雪浪在一側心急如焚,恨不得奔在雲叩京的身側一探究竟,可惜宋忱在側,她只能假做鎮定。

雲叩京看了許久,這才將牛皮紙收起,疊放在一旁,看向宋忱。

“還有一幅繪制的是什麽?”

宋忱頷首,“北廷布防圖。”

一語驚起千重浪。

便是連侍立一側的蕓娘,都忍不住張開了嘴巴。

宋忱一路自北南下,領兵三萬,皆在彭城駐防,身為北廷的禁軍指揮使,他肩負的任務可想而知。

雲叩京知悉了他的一切,卻不知他身藏布防圖。

他為禁軍首帥,又為北廷天子立下汗馬功勞,若不是年紀尚輕,怕是樞密院樞密使也是當得,對於布防,他一定是門清。

只是,他為何要獻上布防圖?即便獻來了,又怎辯真假呢?

這些且放一邊,雲叩京深信拉攏一個是一個的理念,宋忱既釋放了善意,他又何必把人往外推?

“宋兄一定口幹,來喝一碗酒釀潤潤喉。”他不再提布防圖,只將眼前的赤豆酒釀小圓子推過去,露出了笑容,“貴主居深宮,等閑不出來,宋兄可以先給本都使看上一眼……”

赤豆酒釀顏色深紅濃郁,宋忱並不動勺,只是垂目一笑,“此圖幹系重大,宋某只能親手獻給貴主。”

雪浪在一側聽的心焦,這特麽的處了這麽久,竟不知道她這前未婚夫還有布防圖,可見雲叩京辦事有多不利。

“什麽魚圖狗圖,一樣我都聽不懂。”她在一側伸了個懶腰,假做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貴主是女兒家,一定也聽不懂的吧,倒不如給雲叩京瞧瞧。”

她在一旁敲邊鼓,宋忱卻將視線落在了她的面龐。

“所謂大才,無關男女,貴主能使十方百姓安居,能將韃虜驅逐出江南,豈有看不懂輿圖的道理。”他看雪浪的眼神有些恨鐵不成鋼,“貴主之可貴在於胸懷天下,而姑娘你……”

他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出口,可誰都能聽出來他想說什麽。

雪浪目瞪口呆,雲叩京看著雪浪吃癟簡直爽翻,可又不敢笑,面上表情就很古怪。

“貴主的心胸大大,我的心胸小小。”她一本正經,說到這兒自己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嘀咕了一句,“也還好,不是很小啊。”

話音剛落地,一片披帛卻飛了過來,蓋在了她的胸上,宋忱

面上神情淡然,向著一側侍立的蕓娘溫聲道:“入秋小心著涼,勞煩為姑娘更衣。”

那片披帛本就搭在蕓娘的手臂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宋忱扯走蓋在了雪浪的胸上,倒將蕓娘楞了一楞。

雪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同雲叩京做了五年兄弟,頭幾年女扮男裝同他們混跡在一起,什麽葷話沒聽過?什麽虎狼之詞沒聽過?便是兄弟打赤膊她都瞧見過,宋忱這麽一蓋,有點兒欲蓋彌彰了。

“……蓋住也好,我胸懷相公,用披帛蓋上了,相公就跑不出去了。”她擡頭瞧了一眼雲叩京,意圖拖他下水,“雲都使喜歡孔武有力的男子,我這種弱小不入他眼。”

雲叩京神情覆雜地看了雪浪一眼。

宋忱神情覆雜地看了雲叩京一眼。

“我心系貴主,何曾喜歡過孔武有力的男子?”雲叩京虛弱地反駁,為了自己的清白,不惜糟踐兄弟的清譽,他雲叩京何曾喜歡過男子?他真的有些欲哭無淚了。

雪浪嗯了一聲,“貴主也是身材魁梧,孔武有力。”

雲叩京百口莫辯,扶額一嘆,“宋兄莫聽她瞎說,你我不若一同去書房,細細分說。”

雪浪警惕地看了雲叩京一眼。

宋忱點頭稱是,在心裏暗暗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身材,雖身量高,可到底不算魁梧,應當也不入雲叩京的法眼。

雪浪對於他們二人即將拋下自己,同去書房詳談的做法很是不滿。

輿圖啊,布防圖啊,她也想看啊!

可是實在沒有理由相隨,宋忱經過了她的身邊,雲叩京隨後,二人毫無叫她同去的意思,她追在雲叩京的身後,踢了他一腳,惡狠狠地告誡他。

“情場之前無父子,嫂子床前無兄弟。雲叩京,你不要妄圖染指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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