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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歷史變與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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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9年4月3日,《卡托-康布雷齊和約》正式簽署。

在瑪麗盡可能動作輕柔的開始改革之際,歐洲西部,也完成了一次極為重要的勢力劃分。

這個條約,不僅是哈布斯堡和瓦盧瓦王朝之間的和平協議,它幾乎囊括了全部信基督的“國家”——教皇,意大利眾邦,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及其德意志諸侯,英格蘭,瑞士,甚至瑞典,丹麥和波蘭——幾乎成為之後近百年、歐洲各國關系的基礎。

至於用上這個“幾乎”,是因為,有個妄想改變歷史的瑪麗·斯圖亞特,正在用她的方式,孜孜不倦的努力著。

不過,她的能量目前還影響不了和約的內容。

按和約,法國收覆聖康坦等失地,並留下梅斯,圖勒和凡爾登;他們放棄同西班牙爭奪蒂永維爾,瓦朗斯等;最重要的,基本歸還了此前三十年裏,在意大利征服的一切成果。

被英格蘭據有多年的加萊,終於“回到了祖國懷抱”。法軍目前是該地的占領者,而且,以後也不一定要還給英格蘭——只要付五十萬利弗爾,再送上五個名門貴族當人質,即可繼續統治那裏。稍微用心點思考,就知道是變相贖回領土了。

總體來說,條約對法國不很有利,可是,他們畢竟保住了最重要幾塊地盤——其餘地區呢,盡管主權支離破碎,“德意志人”和“意大利人”不易征服也不好同化。而且,利用聯姻,法蘭西在邊境加固了緩沖帶,減少了陸上強鄰的威脅。

須知,北邊的洛林,和南邊的薩伏依,一度都是哈布斯堡王室的堅定盟友;如今他們跟瓦盧瓦做了親家,心也要跟著偏一偏的。

童養夫洛林公爵已在1559年1月和克洛德公主完婚。亨利二世給了次女豐厚嫁妝,同時法軍撤離公爵領地。薩伏依公爵伊曼紐爾·菲力貝托,則以三十一歲未婚的“高齡”迎娶了王妹瑪格麗特——純潔的法國公主甚至比他還大上五歲。他很滿意新娘的陪嫁(就是他祖上搞丟了的全部薩伏依領地),欣然表示,以後一定深愛妻子並維護好兩國關系。

邊境趨於安寧,瓦盧瓦王室和哈布斯堡家族,可以想見會更加和諧。況且,還有聯姻讓他們更進一步——亨利二世的長女,十四歲的伊麗莎白,果然同腓力二世定了親。

“大局已定。”坐鎮巴黎的亨利二世,一邊捋著小胡子,一邊享受著寵妾狄安娜的愛撫,只覺心情無比舒暢。“如今,西班牙不能隨意和英格蘭聯合了。再說,一個新教徒女王,腓力那小子定是很不待見……”

時值1559年6月。數天前,腓力二世(用的是代理人)和伊麗莎白·德·瓦盧瓦的婚禮已在巴黎聖母院舉行完畢,緊接著,就要輪到薩伏依公爵那對了。

盡管先前和法國人廝殺得眼都紅了,菲利貝托此時與公主倒也一派和氣,眼神交錯甚至不乏幾分柔情蜜意。他先前的戰友,西班牙的阿爾瓦公爵等名宿,亦彬彬有禮、盛裝出席。而西班牙的跟班、尼德蘭名門貴族、奧蘭治-拿騷的威廉,亦陪同在側——盡管他算不上什麽高明將領,也抖擻精神,勇敢參加馬上比武,贏得不少讚賞。

婚慶重頭戲比武大會上,獲得最多喝彩的,自然是橫掃全場的東道主亨利二世了。他本就孔武有力,馬術精湛,氣勢逼人。他所用的黑白雙色旗——那位夫人青年寡居後就以此兩色代表自己——讓他風流國王的稱呼更加響亮。他志得意滿,開懷暢飲,縱情享受著一輪又一輪的宴會。

凱瑟琳依稀記得諾查丹瑪斯的預言。所以,在大家狂歡作樂的時候,王後顧不上嫉妒那個年近六十依然容光煥發的狄安娜,一直小心翼翼,仔細關註著丈夫每次上場的裝備情況。

另一個同樣謹小慎微的,是王太子弗朗索瓦。

瑪麗因蘇格蘭“局勢不穩”,此番未能回法國。缺乏太子妃的陪伴,他深感孤單寂寞。於是,她的每封來信他都翻來覆去的看,也就把妻子的叮囑牢記於心——瑪麗強調,騎士比武向來危險重重,這次她感到格外憂慮,仿佛天主預警。於是,在自個不便上場的情況下,弗朗索瓦主動插手後勤,密切關心,竭盡所能,尤其為他最親近的父親掃除潛在禍患。

所幸,這對母子擔憂的任何事故,都沒有發生。

婚典圓滿結束,真是可喜可賀!

待薩伏依公爵夫婦回他們的領地,巴黎的奢靡慶典終於告一段落。盧浮宮回歸平靜,巴黎高等法院也松了口氣:如今王室債臺高築,法蘭西亟需和平,和平,與和平,來恢覆它的元氣。

遠在蘇格蘭的瑪麗,也在向她的天主祈求:和平,和平,和平。

和平,是發展壯大最重要的基礎。

好在,眼下,她的王國狀況還不錯。革新不到一年,平民的生產生活尚算穩定,並未因為她推行的政策而低落——改革從來有利有弊,瑪麗從不敢奢望突飛猛進;迄今沒什麽惡果、不需動用她的預留救濟款,就該謝天謝地了。

而貴族們,被她用修道院財產餵了頓飽,又有博斯維爾壓制著,目前表現甚乖。瑪麗推測,那廂伊麗莎白羽翼未豐,他們即使決定投靠她,也還需要不少時間。

不過,躊躇滿志的瑪麗很清楚,她決不能對伊麗莎白掉以輕心。那個表姑,因為亨利八世一些列騷操作,繼承權一直飄忽不定,曾經在王座與斷頭臺之間搖擺許久。所以,這位昔日的“私生女”公主,堅韌謹慎,虛偽狡詐,比瑪麗更加懂得如何在困境中求存。

以蘇格蘭的武力,即使發展一番,要打敗南邊的鄰居,也殊不容易;若論征服英格蘭,更近乎妄想……

所以,她只能暫時蟄伏,等待良機。

瑪麗固然裝得乖巧,但她也曉得,即使蘇格蘭一副同英格蘭新教靠攏的架勢,也未必能讓伊麗莎白放心。

而那個隔海相望、被譽為“天主教長女”的法蘭西,則更值得新女王警惕。

蘇格蘭的重要盟友,野心勃勃的法蘭西,在卡托-康布雷齊和談後不久,又派遣他們的王儲,出使羅馬。

據說,主要是為了宗教信仰問題。

英格蘭國君立即神經緊繃。蘇格蘭女王亦感到相當吃驚。

瑪麗本以為,在《卡托-康布雷齊和約》簽訂之後,弗朗索瓦就會來蘇格蘭,探望她、並看一看他的“新土地和人民”。實際上,法國太子妃也承認,“夫妻倆”長期分居不大可能。她已不無違心的在書信中,“祈求”和他盡快團聚。孰料,前一封信中還表達對她無限思念的少年,下一封信就表示,自己啟程去了意大利。

法國王太子首先是前往了姑父的薩伏依公國,受到一番熱情招待。然後,他以教皇國為目標,繼續向東、向南進發。

他在給瑪麗的信中寫道:

“我想要走出國門去。歷練對一國之儲君來說,是必不可少的。父親也是這樣認為。”

“公爵領相對安全,許多居民對法蘭西的儀仗感到非常親切。而在不同的土地上,我可以學到不少新東西。”

“不過,我最終的目的地是羅馬。”

“我需要向教皇解釋,為何蘇格蘭突然自作主張、似乎正在脫離教廷的控制。我原本更想來你這兒,看看你——天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可是,眼下,那邊的文書似乎更為迫切。”

“我們能承諾,蘇格蘭忠於天主教教義,決不會倒向英格蘭那樣的新教體制。但是,教皇對此仿佛不大信任。教廷的擔心不無理由。如英格蘭,就曾經與之決裂,甚至在瑪麗·都鐸女王執政期間,也未將關系修覆完畢;況且,現在那裏的君主,又換成了更為教廷所不齒的伊麗莎白……”

“當然,文書中仍舊留了許多餘地。但,連母親也認為,我這或許不算多慮。畢竟,隨著和平條約的締結,羅馬將更加專註於處理那些‘異端’,以恢覆天主教的絕對權威。”

“所以,我會親自同他們解釋情況,展露我們的誠意,免得更多勢力從中作梗。”

“你說過,一個安寧穩定的蘇格蘭,是君主的期望。所以,我想,除了前往你的家鄉,我還能為你做點更有意義的事。”

讀到這裏的時候,瑪麗不免有幾分感動。總覺著,弗朗索瓦這一趟羅馬之行,很大程度上,是在為自己去同教廷協調關系呢。

真是體貼的好孩子,這剛好是她需要的呢。

不過,翻到信件的後面部分,瑪麗又確信,他的父親亨利二世,也打算借此謀劃些什麽。

“法蘭西國內,也有一些新教勢力,正亟亟播散著他們從加爾文那裏學來的東西。這亦令教廷有所不滿。如今,邊界終於變得和平穩定,我們的父親,尊貴的國王陛下終於可以騰出手,以更有力的管理措施,來處置境內不同的聲音。因此,他也希望法蘭西和羅馬方面加強聯絡,彼此幫助。”

瑪麗猜測,亨利二世這是想借著清理國內新教徒的名頭,又向教廷索要什麽特權?早在弗朗索瓦一世時代,瓦盧瓦王室就以各種名頭,變相控制起了境內教會組織及其收入。【註一】所以,嘗到甜頭的法蘭西,一直樂於堅守天主教陣營的——前提是,他們能持續從中獲益。

“此外,教皇與父親一致認為,關於毗鄰的英格蘭,那位伊麗莎白女王的信仰問題,也需要再次商討,謹慎處理……”

瑪麗邊看邊點頭。是了。說到底,即使伊麗莎白的地位,暫時已得到西班牙和法蘭西兩大國認可;亨利二世仍舊“包藏禍心”,試圖以各種方式,去奪取英格蘭的王位。

就在1560年6月10日,忠貞的舊教徒瑪麗·德吉斯去世。亨利二世和吉斯伯爵聞風而動,派出法國軍隊,前來支援蒙哥馬利伯爵。他們宣稱,要盡力保護瑪麗女王;具體說法,是為了守護蘇格蘭信仰的純潔,維持王國之穩定——畢竟,兒媳(外甥女)進行的各種世俗化改革,抹去一些羅馬教廷勢力,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境內新教徒以及英格蘭異端的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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