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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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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這些天過的十分忙碌。一邊到處派人手找老板前情人的蹤跡,還得一邊看管著項目進程,簡直累得想直接辭職了。

秦老板的心已經不在公司了,見天的往前情人家裏跑。

作為下屬,宋楠無法管那麽多。卻真心的感到無語啊,自家老板的性格真是越來越多變了。

敲門聲響起,有人推門走進來。

“宋助理,查到了。”來人冷靜的將資料和照片放他桌子上。

宋楠漫不經心的拿起來看,接著眼睛就瞪大了。

——果然!六年前之所以找不到趙汐生活的痕跡,因為這人壓根兒就不在國內!

資料上顯示的名字是“王知”。路人甲的名字,身份證和護照上的信息也都是假的。

宋楠瞇起眼,感覺事情似乎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照片是從監控錄像裏裁剪出來的,縱然不甚清晰,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

——那個自家老總當年的小情兒。

照片上的人帶著口罩,放大的影像顯示他的臉色不是不好。周圍的人皆是長t恤,薄外套,他卻是一身捂得嚴嚴實實,穿相頗為臃腫。

宋楠皺著眉思索,機場地址已經查到。接下來就是他到底去了哪個國家了。

三天後資料再次被送來,只是這次,事情的真相已經差不多露出來一半了。

江帆——美國dk大學醫院的實習生。旁邊是他的一寸照片,看起來年輕的很。

下面幾張a4紙上分別有女人,男人,老人,以及——趙汐。

無一例外都是穿著白大褂,地點是dk大學醫院。

宋楠嘆了口氣,把桌子上的資料整理好,在心裏把稿子念了一遍。然後起身去敲總經理的門。

秦牧揚在裏面剛結束了一通有關如何當一個好男朋友的電話,秦母的聲音雖然溫和,卻讓他聽得恨不得立馬掛掉。

電話剛掛,門就被敲響了。

秦牧揚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感覺稍微有了點精神。

“老板,查到了。”他說了跟那個下屬一樣的話。

杯子裏的液體突然傾斜出來,撒了半張桌子。

宋楠趕忙放下資料夾,扯過紙巾慌亂的擦著。

秦牧揚站起身來由著他清理,微微吐了一口氣,趕走剛才那一瞬間莫名其妙的緊張。

“好了,別弄了。”秦牧揚重新坐下,指指對面,宋楠也跟著有些不安的坐下。

把文件恭敬的遞過去。

秦牧揚接過來草草的翻了一下,從開始的匆忙到後面的仔細。從他的角度看去,對方幾乎是花了將近一分鐘來看一頁,雖然那一頁上可能只有幾張照片。

“美國?”秦牧揚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疑惑,在宋楠看來十分少有。

“是的,美國。”宋楠說,“dk大學醫院。趙先生最後一次出現的就是這裏,根據我們的人送回來的消息,目前看來,他在那裏呆的時間不短。”

秦牧揚皺眉,“不短是多久?”

宋楠深吸一口氣,緩聲道:“至少一年以上。”

照片上的日期從第一張到最後一張,跨度幾乎將近兩年,然而他還不敢肯定,至少……兩人剛分手的那一年,這個人是在美國的。

秦牧揚找了趙汐一年,從c城找到d城,各種對方可能去的地方都翻。全部一無所獲,他不曾想過……原來竟是去了國外嗎?

秦牧揚捏緊手中的照片,上面的背景顯示應該是夏天,他卻穿著一身不透風的長袖外套,整個人遮的嚴嚴實實,感覺卻好像胖了許多。

秦牧揚不禁笑了出來。——看,他在國內瘋子似的找這個人,對方卻不知是不是拿了他秦家的錢跑到國外去逍遙,甚至連他以往怎麽補都胖不起來的身材也能迅速的長出肉來。

他不禁感嘆國外的夥食果然是比國內好啊。哈!

宋楠在對面眼睛下垂盯著桌子,餘光瞄向自己老板一會兒陰郁一會微笑的表情,背上冒起寒氣。

“這個女人呢?”秦牧揚指指另一張照片。

宋楠伸長脖子看了看,“也是dk的醫生——婦產科的。”他想了想還是補上了最後一句。

資料顯示趙汐是帶著一位老人上的飛機,同行的還有好幾個年齡相差蠻多的男女。

無法看出來是什麽身份。

江帆是dk心血管科的醫生,大膽推測一下,趙汐他們的其中一個目的應該就是那裏,那麽……這個叫葉珊珊的婦產科醫生為何跟他來往更頻繁呢?

宋楠低著頭分析,對面的自家老板也在想。

葉珊珊是江帆的女朋友,比他大三界,當時已經是dk婦產科的掛牌醫生。後面的十幾張照片顯示,她在後來的那段時間幾乎每日都會去趙汐房子。

美國那邊還沒有查到具體消息,他們只能等著,琢磨著。

這樣的感覺真是糟糕,也讓他異常的惱火。事情的脈落似乎已經理清一半了,他卻有種被人背叛,以及當年那樣深愛卻得不到對方一丁點兒信任的挫敗感!

洩了力般將照片一股腦扔到桌子上,他疲憊的揮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關於那個趙汐稱為奶奶的老人,秦牧揚以前並不知道。他們相處的那一年裏,對方也從未對他講過,他一直以為……趙汐就如他自己所說的,是孤兒院長大的。

那時太年輕,出身的優越讓秦家二少即使墜入愛河,還是沒有去掉一身那個圈子小少爺的一些自傲和自私。

對方的不信任和逃避,他的粗心和天真,終究讓這份感情只有一年的期限。導致了六年後他的這份痛苦。

秦牧揚莫名覺得悲哀,兜兜轉轉這麽多年,他誤會,對方逃避。到現在他對這個人的感情慢慢清醒,上天卻又給他開了這個大一個玩笑。

過往的那六年發生了什麽,趙汐離開的原因是什麽,趙冬冬的母親又到底是誰?

秦牧揚從沒有一刻這麽無力。數不清的謎團在他腦海裏盤旋,卻要耐著性子一點點去揭開。

他感到很累,特別累。

手指碰到界面屏保,趙冬冬的照片跳了出來。

他的睡臉十分漂亮,脫了白日那副調皮撒嬌的模樣,美好的像個小天使。

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秦牧揚卻生了退縮之心。

他想,我該怎麽面對你呢,又該怎麽面對那個養了你五年的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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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萱最近開始頻繁出入秦家的大宅,秦媽媽高興的合不攏嘴。這個兒媳婦是他和秦父一塊兒選的。長相漂亮,性格溫柔,最重要的是她對秦家小子印象也好。

簡直是四個老人心目中最搭配的一對兒了。

從他們確定戀愛關系,到訂婚,再到現在,差不多已經過去兩年了。秦媽媽著急上火的同時也在暗暗打探兒子的態度。

一直以來,從秦牧揚“走上正道”以後,她對這個兒子是千百個放心。脫離家庭,獨自創業。事業和愛情雙豐收,做父母的哪有不欣慰的。

但是……秦母皺著眉喝了一口清茶。秦牧揚以往是每個禮拜必定回一趟家的,就算公司再忙,一天的時間還是空的出來的。

然而,從上一次林家人來家裏吃飯,到今天,似乎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兒子竟然沒回來一次。

電話倒是有打過,卻總是有各式各樣的理由。

秦母想了一會兒,叫仆人拿過電話,按下一串數字。

“宋楠,你們公司最近有在忙什麽?”秦母單刀直入的問。

電話那頭的宋助理手忙腳亂的拿紙巾來擦剛送過來的資料,心裏一陣罵娘。嘴裏溫和的回應,“啊,秦太太。公司這邊剛接了一個case。”

秦母沈默了一下,聲音帶點笑意,“他最近經常呆公司嗎?是什麽活兒能這麽忙啊?你老板現在在公司嗎?”

宋楠看了一眼另一部手機上快被員工打爆的屏幕,聲音平靜,“在的。秦總通常都走的很晚。”

“這樣啊,”秦母頓了一下,淡淡的說道:“宋助理,你是我們秦家送過去幫助小少爺的。有些事……我們做父母的了解一下,對他也是好的,不是嗎?”

宋楠一驚,手邊的杯子又差點倒了,“您說的對。是的。”

“那就好了。”秦母笑笑,“你老板有什麽事兒,你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幫個忙什麽的,你知道,這快要結婚的人了,精神頭總有些不對勁兒。”

“秦太太,您放心。秦總……有分寸的。”

秦母笑聲更愉悅,“我知道。好了,不打擾你們了,先掛了,再見。”

“好的,再見。”宋楠掛上電話,嘆了口氣。

秦牧揚今天壓根兒沒來,其實公司經營到現在,老總的確可以不用常來。可今天秦家太太這通電話,讓宋助理慢慢開始有點擔憂。

秦家的勢力怎樣,秦母又是怎樣一個強勢的女人,他還算是有些了解。秦二少爺今日讓他不惜花費大量時間和金錢去查六年前一個莫名失蹤的人,還是個男人。

秦牧揚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外面,性格一向是眾所周知的冷靜和沈穩。這段時間的舉動實在是不尋常的很。

趙汐跟他六年前那件事兒,他也有所耳聞。當時他還在秦家的公司幹活兒,也沒太在意。誰承想這麽多年以後,自己現在老板竟是要他去挖開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

宋楠幾乎可以想象到今後秦母知道這事兒後,該是怎樣的暴怒。

他有些無奈的繼續按照資料上的號碼挨個兒去打,一個個的吩咐,一個個的布置。只希望無論將來結果怎樣,照片上這個單身父親……不會再受到傷害。

秦牧揚從趙汐家裏出來,身上似乎還殘留著孩子的暖暖的味道。站在樓道口,不自禁就笑了起來,剛坐進車裏電話就響了。

竟是秦母在家等他無果後興師問罪來了。

秦媽媽在向宋楠打聽完後,林琪萱就來了,然後家裏往秦牧楊那裏打過去的電話不下幾十個,偏偏要不是占線,要不就是被掛斷。

整整一個下午!未來的婆婆和兒媳婦兒等著同一個男人。秦母面上微笑,心裏已經怒的不行了。

而林琪萱,同樣是微笑,心裏卻慢慢發涼。

對方真的連表面的敷衍都不在乎了……她站起身,想要打招呼回去。客廳的門被打開了,仆人高興的喊著,“二少爺回來啦!”

林琪萱欲走的身形就順勢迎了上去,自然的接過他手裏的公文包,“回來了啊,我和伯母正聊到你呢。”

秦牧揚被她這熟稔的動作給弄的楞了一下,接著看到母親臉色發黑的走過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真是夠忙的。趕緊上去換衣服,等會兒就開飯了,琪萱等你好久了。”

“媽。”秦牧揚無奈的叫。

秦母不為所動,聲音強硬,“小孫,帶少爺上去換衣服。”

仆人恭敬的走上來,替他拿過外套西服,“少爺?”

秦牧揚剛才在趙冬冬那兒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給弄沒了,頗為抑郁的跟著走了上去。

洗臉,換衣服,整理幹凈。然後下樓。

秦父不在家。現在整個客廳就只有他、秦母,以及林琪萱。

秦牧揚敏感的察覺到今晚的氣氛有些怪異。三人在餐桌上入座,秦、林兩人一左一右坐在秦母身邊,下人上菜的時候對秦母笑了一聲,“太太真是好福氣吶,少爺和林小姐真相配。”

的確,兩人伴在秦母兩旁,除了秦牧揚臉上幾乎可以忽略掉的冷漠,其他兩人皆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看起來一家人幸福美好的很。

秦牧揚自然也明白大家在笑聲麽,心裏湧起一股煩悶,輕輕的咳了一聲。林琪萱驚訝的停了聲音,秦母嬌嗔的望過來,“吃飯呢,咳什麽!”

秦牧揚低下頭夾菜,沒有說話。

有了這麽一下,仆人也不再敢開玩笑。上了菜便老老實實的退到一旁去了。

林琪萱有些尷尬,對面的男人沒有看她,專心致志的吃菜。

吃完飯,秦牧揚看老媽和林琪萱聊的歡暢,便招呼兩句就要上樓去。等會兒要給趙冬冬打電話。

“牧揚!”秦母開口喚住他,臉色不好看,“客人還在這裏,你要上去做什麽?”

秦牧揚驚訝的看他們,他以為……他們聊的歡。

秦母似乎有些無奈,招招手,“過來,坐下。陪媽聊聊。”

秦牧揚看了看鐘表,手機放樓上了。最後還是點點頭,坐了過去。

秦母滿意的笑,左手拉起林琪萱的手,右手握住兒子的,沒打任何招呼的就將兩人的合在了一起。

“阿姨……”

“媽!”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秦母“咦”了一聲。

林琪萱臉色浮起紅色,看似有些為難,卻沒將手抽回來。而秦牧揚則在跟對方的手碰在一起的時候,就迅速的收了回來,將秦母嚇了一跳。

“我去給你們泡茶。”秦牧揚也沒做解釋,便站起身走了。

林琪萱臉上湧現落寞,目光直直的跟著離開的那個人。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她已經無法再顧及什麽世家小姐的矜持了。

秦母嘆了口氣,“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太害羞了。呵呵,琪萱你喝什麽,讓牧揚給你泡。”

林琪萱勉強的笑,“不用了,伯母。太晚了,我,我先回去了。”

秦母“啊”了一聲,抓住她的手,焦急道:“這才不到七點呢,怎麽就要回去了?是不是不開心,還是阿揚欺負你了?”

她問的溫和,表情也真摯的很。的確是在擔憂兒子是否有欺負她。

林琪萱心裏嘆了口氣,她倒是想對方欺負她。事實卻是兩人的聯系幾乎已經斷了。

“沒有。伯母,我家裏還有點事,真的要回去了。我……明天在來看您。”

說著便起身走了,秦母趕忙吩咐司機送她。那邊說去泡茶的人還沒出現,等自己的車子送未來兒媳婦走了以後,她簡直怒的不行了。

“秦牧揚,出來!”秦母站在客廳叫了一聲。

秦牧揚果然端了一杯咖啡,慢悠悠的從裏面踱出來,神色悠閑的很。

秦母被他這樣子弄笑了,無可奈何,“到底怎麽了?你是個男人,連起碼的紳士風度都沒有,這樣萬一林家那邊對你不滿怎麽辦?”

秦牧揚低垂著眼,喝了一口,“沒關系。”

秦母眼睛瞪大,“沒關系?怎麽會沒關系!那是你有新的喜歡的了?背景如何?”

秦母的第一反應不是兒子跟林大小姐吵架了,而是兒子看上其他的更漂亮的了。

哪知秦牧揚竟然猶豫了一下,繼而搖了搖頭。

秦母這下真的詫異了,“沒有新的?那是怎麽了?”她眉頭一皺,“不滿意琪萱?”

秦牧揚吐了口氣,摟著母親在沙發上坐下,揉揉額頭,“不是,她很好。只是,媽——”

他轉過頭看向母親,聲音平靜而堅持,“我想取消婚約。”

“什麽?”秦母猛地把杯子摔倒地上,眼神不可思議,“秦牧揚,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要取消婚約?”

秦牧揚吩咐下人過來收拾碎片,將母親拉到小客廳的沙發上,“您沒聽錯,我不想結婚。”不想跟林琪萱結婚。

“阿揚。”秦母無奈的拉住他的手,“到底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你這段時間很奇怪,你……”

她沒說下去。這個孩子是他十月懷胎生下來,一點一點養大成人的,縱是兒子隱瞞再深,她也還是能稍微嗅到一點不尋常的味道。

她能從孩子的表情中看出來——對方沒有撒謊。

“發生了什麽事?你好久都沒回家了,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呢?”秦母仍舊不敢相信。

秦牧揚似也有些困擾,看著母親擔憂的臉,心裏湧起一點自責,“對不起,媽。我想取消。”

他平靜的重覆,然後等著母親的回答。

秦母是跟著秦父年輕時一塊兒打拼出來的,心裏素質向來都高於一般的女性。在此刻,她仔細的觀察著兒子的每一個面部表情,盡量讓心情平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下人端上茶來,她啜了一口,平淡道:“你都已經決定好了,還來跟我說什麽。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秦牧揚低著頭沒有說話。秦母微微有些失望,不自禁雙手撫上兒子的臉頰,嘆了口氣,“你長大了,我知道你怨我,當年……算了,你不想結就不結了,但總得給我一個理由,給林家一個理由。”

她放下手來,理了理自己的鬢發,目光幽幽望向角落裏的落地臺燈,“做母親的總不會讓孩子不開心,我不勉強你。”

母親在妥協,他知道。為了什麽,他也清楚。但心裏的感受卻並不那麽好受。

如果任何事情都能用“後悔”來解釋,那麽世上就不會有那麽多錯過,和失去了。

秦牧揚站起身,對秦母說了聲晚安,便擡步上樓了。

秦母在兒子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裏以後,臉色迅速沈了下來,“砰”的一聲將杯子放到桌子上。粗魯的扯過電話,按下號碼,迅速而簡潔的對著那頭的人吩咐了許久,這才疲憊的掛上。

她的胸口還劇烈的起伏著,心裏的震驚和憤怒幾乎讓她剛才差點對著電話失控的吼出來。

不能放縱了,不能坐視不管了!

就算她六年前拆散了一對情侶,她也不認為自己這麽做有錯。她愧疚的僅僅是兒子後來一年多的消沈和憔悴,而不是後悔讓兩人分開!

多年的商場生涯讓這個年過五十,卻風韻猶存的女人清楚的意識到,一定有什麽地方出錯了,或者有什麽事情發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秦母冷著臉看著茶幾上的花紋,沈默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更新!試一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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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汐領著趙冬冬在大街上溜達,秦牧揚這這兩天沒有過來,兩父子便難得單獨玩了一趟。

天氣暖了起來,趙冬冬穿的又多,在廣場上跑了沒一會兒就滿頭大汗了。

等太陽快下山的時候,這小猴子才戀戀不舍的從一堆小夥伴裏出來。這個廣場每個周末都會放一些鴿子,起初是秦牧揚帶他來玩過幾次,小家夥兒就惦記上了。

兩人慢悠悠的往家裏走。趙汐手上提著購物袋,心裏正想著今晚那個人是來還是不來,來了做什麽,不來了又做什麽。旁邊突然傳來滴滴的喇叭聲。

趙汐現在對車輛極為敏感,聽到聲音就先一把將孩子拉到懷裏,這才有些慌的回頭去看。

車窗慢慢搖下,卻是林琪萱笑盈盈的坐在裏面。

“趙先生,你還,好記的我嗎?”

趙汐有些呆楞,好一會兒沒反應。趙冬冬撅著嘴扯他的袖子,趙汐“啊”了一聲,勉強擠出一個笑來,“你好,林小姐。”

林琪萱笑了笑,打開門走下來,看到他手上的購物袋,“趙先生買了菜嗎?要回家做飯?”

她的聲音溫柔有禮,即使趙汐不明白她這突然的熟稔從何而來,還是鎮定的說道:“嗯,到飯點了。”

林琪萱點了點頭,伸手摸摸趙冬冬的頭發,淡笑,“這孩子倒是越長越漂亮了,真是乖巧。”

趙汐心裏咯噔了一下,擡頭去對方的表情,林琪萱卻仍是那副淡定從容的模樣。

“趙先生,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林琪萱突然問道。

“呃?”趙汐不解,無法回答,“林小姐……”

林琪萱苦笑了一下,嘆了口氣,“今日本是有個約會的,卻突然被放了鴿子……”

她的笑容十分勉強,連眼裏的落寞都看得一清二楚。趙汐想了一下,最後點點頭,道:“好。”

林琪萱不動聲色的舒了口氣,重新笑起來,打開後門,讓兩人上去。自己做到前面副駕駛,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開到一處頗為安靜的地段,林琪萱下來。趙汐也牽著孩子走下來。

進了裏面,趙冬冬不住的張著嘴巴拉巴拉的問,趙汐一邊想著等會會聊什麽,一邊還得回答兒子的問題,生生的給搞出一身熱汗。

坐下以後,林琪萱招來侍應生要了飲品,趙冬冬牛奶,他果汁,林琪萱是一杯看起來黑漆漆沒加糖的咖啡。

趙汐雙手放在桌下,垂著眼靜靜的等著。

林琪萱絲毫沒在意他的沈默,自顧自的喝了一口,表情放松了一些,溢出一口嘆息。

“趙先生跟牧揚很熟嗎?我聽說你是白老師的弟弟?”

趙汐手下緊了緊,點點頭,“對,我和白大哥一塊兒長大。”

林琪萱笑,“白老師這人平時冷的很,你們兄弟關系一定很好,他現在的性格比以前好了許多呢。”

趙汐也微微笑了一下,“我哥他只是表面上冷,其實內裏還是很溫和的。”

說著似乎自己也覺得太牽強,笑容咧的大了一些。

林琪萱表情突然淡下來,聲音輕輕的,“趙先生真是不顯老,一點都看不出您孩子都五歲了。”

趙汐笑容僵住,尷尬的抓過兒子的手揉了揉,沒說話。

林琪萱笑著轉向趙冬冬,“說起來,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孩子有點眼熟,呵呵,您別笑我,我上次見得時候就這麽想了,就是沒好意思問您。”

她伸過手去刮了趙冬冬鼻尖一下,笑瞇瞇,“我想我跟冬冬一定很有緣分,要不阿姨怎麽覺得好像認識你呢?小寶貝,你說是不是?”

趙冬冬一直都在跟奶油蛋糕奮鬥,聞言“啊”了一聲,木楞楞的回答,“是啊,是啊。”

林琪萱噗嗤一聲哈哈大笑,搖搖頭,“這孩子真是可愛的很啊,真希望我將來的孩子也能這麽聽話……”

話一說完才發現好像有些不對,臉色紅了一下,擡頭看趙汐的表情卻並沒有嘲笑和驚訝,而是跟他兒子剛才一樣,木楞楞的,好似沒有聽見。

林琪萱用勺子攪動咖啡,狀似不經意的問,“趙先生,您是一年前搬過來的嗎?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帶孩子嗎?”

這話說的十分越矩,趙汐卻然沒註意到,僵硬的回答,“是的。”

林琪萱感慨了一下,“那一定很辛苦吧?孩子這麽小就要您一個人養,所幸冬冬聽話不搗蛋呢。”

趙冬冬聽到自己的名字,擡起頭咧著嘴嘿嘿的笑。

趙汐垂著眼淡淡的“嗯”了一聲。

“趙先生是在和平路上的那家超市工作嗎?那兒很遠啊,您上班一定辛苦啊。”

趙汐已經不知該作何回答了,點點頭。

林琪萱看著對面男人低著頭而露出的一段光潔的脖頸,心裏不知什麽滋味。趕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視線看向窗外,聲音有些飄忽,“單身父親不好做啊……”

趙汐感到自己心裏“咚”的一聲悶響,他猛地站起來,扯過還在用勺子挖冰激淩的兒子,臉色有些不好,“對不起,林小姐。孩子,孩子早就餓了,我得回去給他做飯了。”

說著也不等對面回答,便一股腦的拉著孩子跑了出去。

落地窗外那兩個人的身影頗有些狼狽,趙汐扯著孩子急匆匆的穿過馬路,也不管公交站牌在哪裏,仿佛後面隔著洪水猛獸,只是想著離這個地方遠一些。

趙冬冬被老爸帶著踉踉蹌蹌,還險些摔倒地上。等兩人上了公車,上面沒空位了,趙冬冬被擠得東搖西晃,抱著爸爸的腿穩住身體。

“爸爸,冬冬還沒吃飽呢!”他小聲的抱怨。

趙汐“呃”了一聲,呼吸還有些急促,尷尬道:“過兩天,過兩天爸爸給你買。”

趙冬冬不大高興的哼了一聲,“浪費啊!爸爸你說在外面吃不能浪費哦!你讓冬冬浪費啦!”

其實是他自己饞,偏偏還鬼精靈的推到別人身上。

趙汐哭笑不得,被兒子這神邏輯給搞笑了,騰出一只手使勁兒的摧殘他的頭發,“是啊!爸爸讓你浪費了!怎麽啦?現在把你丟回去繼續吃?”

“嘿嘿,不要不要!”趙冬冬嬉皮笑臉的在他腿上蹭蹭,小鼻子又皺了皺,“唔,好臭!”

趙汐無奈,小家夥兒乖巧可愛哪兒哪兒都好,偏偏對公交車上的味道討厭的很。以前趙汐從小就帶著他坐,孩子在丁點兒大的時候反抗無果,潛意識裏也明白了自己在怎麽哭鬧也是沒用的,便也不再嚷嚷了。可現下被秦牧揚越慣越嬌氣,想著秦叔叔那兩黑色的小轎車,再對比眼下這個人滿為患各種味道充斥的公交車,小臉皺的更厲害了。

趙汐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也沒辦法。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趙汐嚇了一跳,一手拉著兒子,另一只手費力的去掏褲兜裏的手機。

“你們在哪裏?怎麽不在家?”秦牧揚在電話裏有些不滿的問道。

趙汐反應慢,加上周圍的嘈雜聲,半天沒說出話來。

對面秦牧揚似乎有些急了,“趙汐?怎麽了?又出事了嗎?你們在哪裏?快點說話!”

“在、在車上。沒事沒事,在車上。”趙汐趕忙說道,對面沒了動靜,他忐忑的補充:“真的沒事,對不起,車上太吵,我沒聽清——”

對面“哢噠”一聲掛斷了,後面的話卡住了。

趙汐無奈,對趙冬冬尷尬的笑,“呃……你秦叔叔。”

“哦。”趙冬冬先在已經不像原來那樣大呼小叫了,淡定的很。

趙汐哭笑不得,緊緊護著孩子的小身板,父子倆一路搖晃著回了家。

剛走到樓道口,趙冬冬就狗鼻子抽抽,“好香!”

他掙開爸爸的手,飛快的奔上去。趙汐傻掉,反應過來也跟著跑上去。

然後,看到了門口那個等的臉都黑了的男人。

趙汐有些尷尬,“你不是今天有事嗎?怎麽來了?”

秦牧揚沒有理他,轉身把在他身邊跳來跳去的趙冬冬按住,手上的食盒遞給他。

趙冬冬美得眼裏都要冒紅心了,“嗷!巧克力味的!啊啊啊!”

趙汐拿出鑰匙開門,秦牧揚和孩子在後面跟進來,兩人自發的去洗手間洗手。

趙汐站在門口有些楞神。秦牧揚這段時間幾乎是每日都來,他沒說將來要這個孩子怎樣,也沒像他想象的那樣大鬧一頓。

唯有默不作聲的加深關系,以及連他都無法阻擋住趙冬冬對他的喜愛。

這是怎麽樣呢?趙汐問自己。這樣好嗎,還是不好?

他苦笑了一下,說不清……秦牧揚對趙冬冬的好是真心的,趙汐看的出來。趙冬冬對這個叔叔的喜愛,也是發自內心的。

趙汐借著孩子的光,似乎也跟著享受了一下這種關懷,偶爾晚上睡覺時他甚至有些飄飄然,連夢裏的情景都似乎平和的許多。

他覺得現在這樣的現狀或許也沒什麽不好,幾個月以後……幾個月以後,如果他把孩子帶走了……

趙汐有些想不下去了,他心裏突然湧起強烈的不舍。

他看的到秦牧揚對孩子的溫柔,看得到兩人日益增進的感情,他不知道,如果再一次不告而別,對方會不會傷心,難過。

秦牧揚牽著孩子出來,正耐心的告訴他手上的水要擦幹凈,趙冬冬笑嘻嘻的把手往他襯衣上一抹。秦牧揚挑了挑眉,突然把小家夥抱起來,利索的翻過身,“啪啪”兩聲打了個屁股蛋。

趙冬冬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叫,當然不疼,他只是裝模作樣的耍活寶。

“啊啊啊,爸爸救命啊!救命啊!嗚嗚嗚,好疼啊!”

秦牧揚氣定神閑的把他放下來,甚至伸手理了理被小家夥兒揪亂的襯衣領,勾唇一笑,“下次就把褲子脫下來打。”

趙冬冬嗷嗚一聲捂住屁股,憤怒的往旁邊挪,躥到趙汐身後,亮出一口小白牙,恨聲道:“壞蛋!”

秦牧揚不置可否,仍舊笑容滿面。

趙汐本來看的好好的,這會兒突然被兩人夾在中間兒,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

“那個,冬冬,反正不疼……”

“爸爸!”趙冬冬委屈的拉他的袖子,“你看,都紅了。”

趙汐無語的看著兒子厚實的背帶褲,脫都沒脫,哪裏看得出紅了?但他還是配合的應了一聲,“嗯,紅了。”

對面秦牧揚似乎心情挺好,眼睛彎的更厲害。趙汐不經意的看過去,眼睛就有些直了。

趙冬冬眼瞅著連親爹都不幫他,憤怒了。“嗷”的一聲叫撲過去,抓住秦牧揚的手就吧嗒……印了一灘口水。

趙汐目瞪口呆,趙冬冬得意洋洋的扭屁股,刺溜一下跑到臥室去了。

秦牧揚的臉上雖然仍舊保持的笑容,但趙汐還是能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不禁咽了咽口水,看看兒子緊閉的房門,心裏一撲棱,跑到廚房去洗菜做飯了。

接著就聽到臥室裏傳來兒子高低婉轉的尖叫聲,其中夾雜著假惺惺的“爸爸救命!”“秦叔叔壞人!”“啊啊啊,癢死啦!”等等句子。

更新

趙汐聽著兩人的鬧騰聲從臥室傳到客廳,再傳到臥室,整個房子都回蕩著孩子清脆歡樂的笑聲。

真的很奇妙。

他這樣感嘆著。繼而想到下午跟林琪萱的對話,心又沈了下去,苦笑一下,拍拍自己的臉……擔心什麽呢,不用擔心。

他面色平淡的將晚飯擺到桌子上,秦牧揚拎著滿頭是汗的趙冬冬走出來,他自己額頭上亦是布了一層細密的汗。

趙汐有些晃神,默不作聲的把紙巾盒遞過去。

秦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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