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朋友們紛紛告辭走了,趙寧肅的親戚們也陸續離開,只留下趙海龍一家和牛文潔還沒走。楊茜一會兒要跟著他們一起回職工宿舍，便留下來和他們一起,此刻正和呂多多小聲說著話。

趙海龍一家子過來,站在他們面前，呂多多忍不住去打量牛文潔和羅艷紅，年輕了起碼十歲的羅艷紅看起來並不比牛文潔更年輕，無論從外表、氣質、性格、能力上看，牛文潔都比羅艷紅強出一大截,趙海龍怎麽會和牛文潔離婚,而選擇羅艷紅呢。男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叫人捉摸不透。

羅艷紅手裏拿著一個大紅包，遞給趙寧肅：“寧肅，這個剛才忘記給你了，拿著。”

趙寧肅淡淡地說：“謝謝，不用這麽客氣。”並不伸手去接紅包，羅艷紅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牛文潔在一旁說：“收著吧，這是基本禮儀。”

趙寧肅看了一眼牛文潔，將羅艷紅手裏的紅包接了過來，然後遞給了一旁的呂多多。

趙海龍偷瞄了一眼牛文潔，然後對趙寧肅說：“以後自己做事了，別再那麽莽撞。”

趙寧肅皺皺眉頭：“知道。”

趙海龍轉過頭看著自己的老婆女兒：“那我們走吧。”

趙寧肅沒做聲，呂多多趕緊說：“趙院長、護士長慢走！”

楊茜在多多耳邊笑：“賢內助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呂多多微有些臉紅。

牛文潔臉上笑容淡淡的，低頭從自己的手提包裏拿出一個大紅包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祝你們蒸蒸日上，越來越紅火。”

趙寧肅看著那個大紅包，擡起眼睛看著牛文潔，牛文潔微笑著：“拿著吧。”

趙寧肅搖了搖頭：“不用，謝謝。”

牛文潔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去，直至消失，她垂下眼簾，嘴角微微顫動，說：“我理解你的心情，對不起，寧寧。”

趙寧肅因為這一句對不起，臉色頓時動容，過了這麽多年，他終於聽見自己母親說一聲對不起了，他的情緒十分激動，低著頭咬緊牙關不讓情緒洩露出來。

牛文潔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呂多多發現她的眼眶已經紅了，她將紅包收進手袋，又拿出兩個小紅包，遞給楊茜和呂多多：“過年了，長輩發的紅包，接著吧。”

呂多多還在猶豫，楊茜已經伸手去接了：“謝謝牛老師。”

呂多多看了一眼趙寧肅，趙寧肅點點頭，呂多多便接了過來：“謝謝牛老師，您太客氣了。”

“好好學習。”牛文潔伸手觸碰了一下呂多多的臉頰，然後說，“那我就先走了。”

趙寧肅說：“好，您路上小心。”

牛文潔走了，趙寧肅去結賬。楊茜和呂多多坐在椅子上聊天，她拆開手裏的紅包：“哇塞，我前舅媽真大方，一千塊的大紅包。”

呂多多拆開紅包口看了一下，果然是一小疊紅艷艷的百元大鈔，她頓時覺得有些發燙：“這也太多了，不行，我不能要。”她還以為頂多就是一百塊錢的紅包呢。

“拿著吧，就當她讚助你上學了。她的錢多的是，又沒處花，聽說還弄了個基金會，每年都要讚助好多缺錢的重癥患者。”楊茜的眼中不無讚許神色。

呂多多問：“牛老師後來都沒有結婚？”

楊茜搖搖頭：“沒有，大概是對婚姻失望了。這樣的女人也活得很精彩啊，有自己的事業和追求，不一定需要男人的。”

“可是，會不會寂寞？”

楊茜聳聳肩，攤手：“這就不知道了。”

趙寧肅出來了：“好了，走吧。”

呂多多將一大一小兩個紅包遞給他，大紅包是羅艷紅給的，小紅包是牛文潔給的。趙寧肅低頭看了一眼：“你都拿著吧。”

呂多多搖頭：“我不要。”

“這個紅包是我媽給你的，你怎麽也不要？”趙寧肅看了一眼那個小紅包。

呂多多低著頭說：“太多了。”

趙寧肅捏了一下：“一千？”

呂多多點點頭，她還從來沒有接過這麽大的紅包呢。趙寧肅笑笑：“給你的，就拿著，給我難道我還送回去給她？”

呂多多籲了口氣：“那好吧，我拿著。”以後有機會給她買點禮物送過去。

三人往外走，楊茜問：“哥，我今天聽說，你們等多多畢業就結婚？”

呂多多連忙搖頭：“沒有啊。”

與此同時趙寧肅說：“對啊。”

楊茜楞了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寧肅抓抓腦袋，嘿嘿笑：“對了，我還沒有求婚的，所以意見還沒統一。我和多多再商量商量。”

楊茜滿臉驚羨：“我原本以為我會很早結婚，結果你們倒好，比我還早啊。”

呂多多心說，對啊，剛畢業就結婚，是不是太早了。

趙寧肅說：“你體諒下你哥行不？等多多畢業，我都快三十歲了，還早嗎？”

呂多多又想，對啊，趙寧肅比自己大了五歲多，等自己畢業，已經二十八九了，這個年紀也差不多該結婚了。

“好吧，你們這對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家夥。我得催催祁衡，讓他趕緊修滿學分，要不然我都要跟別人結婚去啦。”

呂多多抿著嘴笑，現在看來，自己確實比楊茜幸運一些，起碼能跟趙寧肅朝夕相處。

趙寧肅的診所開張後，因為有老患者的預約和沖打折來的新患者，生意果然非常好，很多時候都忙得沒法按時下班。趙寧肅只好趕緊又招了一名技術熟練的牙醫，兩個人才勉強忙得過來。

呂多多此時在兒科實習，春天裏各種病毒也非常活躍，流感盛行，每天都有無數的患兒過來看病打針。她也忙得不可開交。不過呂多多知道，忙碌是一種好事，這樣才能真正學到東西。

三個人都忙，家裏也就沒人燒飯了，每天都是在外面對付的。呂多多擔心大家的營養跟不上，便會在晚上下班後去買一點排骨或者雞肉，回來燉湯喝，等趙寧肅加完班回到家，三個人喝上一碗湯，當作宵夜。

趙寧肅對這樣的生活非常滿意：“有老婆就是不一樣，生活質量也高。”

楊茜放下碗，嘆息了一聲：“以後你們結婚了，我怎麽辦啊？我和祁衡都不會做飯。”

趙寧肅挑眉：“我管你們，讓祁衡起學做飯去。”

楊茜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哥，你看好房子了沒有？”

“沒有。”他本來準備回來就去買房子的，但當時跟呂多多沒有融洽，看房子的勁頭也不大，後來又傷了胳膊，便一直住在職工宿舍裏，想著以後和多多一起去看新房，就還沒定下來。

楊茜露出笑容：“那太好了，哥我們把房子買在一塊吧，對門鄰居，或者樓上樓下都可以啊，這樣我就可以經常過來搭餐，我們出生活費，還可以幫多多打下手，擇菜洗碗。”

呂多多聽楊茜這麽一規劃，覺得這個主意也不錯，城市裏本來人情淡薄，住幾十年都不知道鄰居是誰，要是能和楊茜做鄰居，那就有太多的便利了。

趙寧肅點頭：“喔——這個可以考慮。你跟祁衡商量好，哪天看房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吧。”多多的朋友本來不多，這樣的話，就不會那麽寂寞了。

楊茜擺手：“不用跟他商量，他絕對不會反對的，他都聽我的。”

呂多多說：“就算是他同意，也要說一聲比較好，這個是大事，小事你說了算不要緊，大事一起商量才行。”

趙寧肅得意地說：“看到沒，我家多多就比你懂得夫妻間的相處之道。”

呂多多心中猛烈回蕩著這仨字：夫妻間、夫妻間……

楊茜嘁了一聲：“你們倆能有今天，不得感謝一下我這個媒人？”

呂多多一想，可不是嘛，要不是楊茜，她和趙寧肅怎麽可能認識。

“行，到時候我們結婚的時候，送你一雙好鞋子穿，這成了吧？”趙寧肅笑道，他們這邊的習俗，媒人做成媒，新人要送媒人一雙鞋。

楊茜笑得非常開心：“好，我自己去挑。”

私下裏的時候，楊茜跟呂多多說：“多多，你要不跟我哥說一聲，我們倆同時結婚唄，再等一年。”

呂多多苦著臉：“其實他都沒跟我談過這事啊，他就自己在那叨叨，完全沒跟我商量。難不成我主動去找他說？”

楊茜猛地一拍巴掌：“敢情他自己說什麽夫妻相處之道，結果自己卻是個獨裁者呢，哼，鄙視之！他不正兒八經地求婚，你就別跟他結婚。”

趙寧肅當然知道自己還沒正兒八經求婚呢，他想吧，求婚至少得有鮮花、戒指以及良好的氛圍吧，最好是在一個西餐廳裏。但是忙著呢不是麽，他和多多都快一個禮拜沒一起吃過飯了。求婚這事梗在他的心頭，怎麽也不得勁啊。

趙寧肅在辦公室裏坐著，女助手過來了：“趙醫生，明天我想請個假？”

“請假？”

女助手羞澀地笑：“對啊，明天是情人節，我男朋友約我去看電影。”

趙寧肅楞了一下，翻了一下桌上的臺歷，原來明天情人節了。他笑起來：“準你的假了。你幫我看看，我明天約了病人沒有。”

女助手翻了一下：“有一個來洗牙的。”

趙寧肅說：“你給他打電話，問他明天上午來行不行，如果上午不行，那就讓他改個時間再來，下午我要出去。其他的病人就不要預約了。”

“哦，好。趙醫生你明天也有約會？”女助手八卦心起。

趙寧肅但笑不語，拿出手機給楊茜打電話：“茜茜，多多在你旁邊嗎？我找她有事。”

呂多多正在給一個小朋友測量體溫，楊茜將電話遞過來：“我哥的。”

呂多多接過來：“餵，寧肅。”

“明天晚上要值班嗎？如果要值班，跟同事換一下吧，我有事。”

呂多多想一想：“好像不用。”

“不用最好，我們約好了，一起吃飯。”

楊茜問：“我哥找你什麽事？”

呂多多搖頭：“說是明天晚上吃飯。”

“哈！我哥明天肯定要跟你求婚了。”楊茜在呂多多耳邊說。

呂多多臉紅：“不是吧？你怎麽知道？”

“你不知道明天什麽日子？2月14號，情人節啊，這個時間不求婚，還什麽時候求婚，我哥沒那麽傻吧。”

呂多多微笑起來，心裏甜蜜蜜的，終於可以正兒八經一起過情人節了。

下午的時候，有同事過來問呂多多明天有沒有事，想讓她幫忙代班，但是呂多多已經跟趙寧肅約好了，便沒有答應。不由得感慨趙寧肅考慮得還挺周到，早早就跟自己打好招呼，萬一她幫同事代了班，就不好推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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