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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唯恐天下不亂的於彩花,最善於背後捅人刀子的於彩花。當人終曲散,好戲散場,便也是她該出馬的時候了。

“於彩花!”林雪是李碩的舅媽,按理該叫李大海一聲“姐夫”。至於李大海再娶的女人,跟她自是毫無幹系。直呼其名,並沒有錯。

“大碩他舅媽先別急。這是咱們李家的事,你站在一邊看著就成。這不該插嘴的,也最好別多說。不然啊,可就真的討人嫌了!”於彩花是個十分小心眼的人。一旦她記起仇來,十年二十年前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她都能記得清清楚楚。更不要說林雪昨天才掀了他們家的飯桌,還當面罵她不要臉……

“你……”被於彩花含槍帶棒的諷刺,林雪氣的想反駁,卻被許林拉住了。

“今個大碩結婚,別跟她置氣。”鬧大了損的還是大碩的顏面!許林壓低了聲音勸道。於彩花就是個愛發瘋的,他們不能輕易中計。

林雪也不是不知輕重的。被許林這一提醒,立刻閉上了嘴巴。大碩的喜酒,於彩花可以毫不在乎的使壞,她這個親舅媽不能!

就知道林雪這會兒不敢跟她頂嘴!得意洋洋的於彩花輕哼一聲,手指著吳媚兒朝著王娟罵道:“你要回去,行!把你們家喪風敗俗的閨女也領回去!這種招惹男人找上門來爭風吃醋的破鞋,咱們李家啊,要不起!”

“你罵誰傷風敗俗呢?把話說清楚!”打齊梅子鬧上李家的那一刻起,王娟就知道,若是不把事情完美解決,兩邊不討好不說,一旦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媚兒的名聲就徹底的毀了。

但是王娟怎麽也沒想到,在李碩強勢逼退姜家人之後,於彩花會突然發難,矛頭直指她家媚兒,還把話說得如此的難聽。

“說清楚?在座這麽多人看著,你們吳家還有臉讓我把話說清楚?我可不管你們吳家跟方才鬧事的那家人有什麽不可見人的交易,這種朝三暮四的媳婦,我們李家要不起!你們趕緊領回去!”李碩娶媳婦這事,於彩花全程都不曾參與。

哪怕到了今天擺酒,於彩花也只是個好似跟她無關的旁觀者,連盤子都沒有幫忙端一下。而今天在廚房裏忙活的,都是林雪找來幫忙的。李家的親戚,沒有一個動手洗個菜或者淘個米。這就是整個李家對李碩的態度!不受歡迎的存在,不被重視的存在!

也正是因著李家所有人對李碩的漠視,於彩花的舉動才越來越張狂,做事也越來越狠絕。反正吳媚兒也不是她幫忙參謀娶回來的媳婦,反正娶不到媳婦的是李碩跟她又沒多大的關系,於彩花怎麽可能放任今天的事就此揭過,銷聲匿跡?

反之,也正是有了今天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遇,於彩花才能更好的羞辱李碩!才能更完美的展現她才是李家的女主人,才有資格定奪李家所有人的婚姻!而不是林雪這個被稱之為舅媽的外人!

於彩花知道李碩跟許林一家親。這麽些年,李碩但凡有機會,一定往許家去。於彩花嚴重懷疑,李碩這八年跑運輸賺的錢,肯定寄了不少給許家。不然許家怎麽可能那麽上心的幫李碩找媳婦?比李大海這個親爹還要積極!

本來嘛,李碩娶媳婦跟她沒什麽關系。又不讓她出錢又不讓她出力,於彩花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了。只可惜啊,林雪非要來捅馬蜂窩!只可惜啊,吳家非要巴巴的送這麽大一個把柄到她手上來!

挑釁的眼神掃過氣的快要冒煙的林雪,於彩花高高的昂起下巴,一臉刻薄的走到吳媚兒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不要臉的賤……”

李碩會準許於彩花打他媳婦?就是天上真的下紅雨,也決計不可能!抓著於彩花的手腕狠狠的捏緊,李碩的語氣飽含山雨欲來的危險氣勢:“你敢動我媳婦一根指頭,試試看?”

“哎,哎呦,疼啊……李碩你個殺千刀的混小子,你給老娘放手!放手!”手腕就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折斷,於彩花嚴重懷疑她的骨頭已經被李碩捏碎,痛的大喊大叫起來。

“爸、媽,你們都先回去吧!沒事。”李碩這話,是沖著面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吳勇和王娟說的。活了大半輩子,兩人還真沒被人如是般當面打過臉。心裏的滋味,頗為難堪。

“碩啊……”王娟這聲變了稱呼的喊,是發自內心的悔恨。這麽好一孩子,她差點就害得媚兒錯過了。都是她這個當媽的太蠢,有眼無珠……

“媽,沒事,您先跟爸回去。有我在,媳婦不會受委屈。”這種場面,媳婦的爸媽不適合繼續久待。知道於彩花是存心來找茬的,李碩的神情和語氣不見半點惱怒抑或憤恨,面不改色的保證道。

其實不只吳勇和王娟,吳青一家子、吳安國和吳安邦兩兄弟,都該離開。因為接下來的場面,怕是他們都不願見到、也不想聽到的。

然而吳青是何許人?不說見過大風大浪,讀過高中嫁給老師的她,比起普通的農村婦女,思想覺悟不知高上多少臺階。

輕輕瞟了一眼站著未動的吳勇和王娟,吳青淺笑著站了出來:“碩啊,先放開你後媽,讓她繼續說!咱們都聽著在呢!”

“李碩,聽小姑的,先放開咱後媽。”不要說李碩沒攔下這一巴掌,即便於彩花真的打下來,吳媚兒也會適時的躲開而且不遺餘力的反擊回去。她不是吃素的,哪裏會輕易任人拿捏?

只不過李碩的維護,永遠都是最暖人心窩的。望著嗷嗷大叫的於彩花,吳媚兒心裏只剩下甜,甜的發膩,可她還是喜歡,特別的喜歡。

一聲“咱後媽”,聽得李碩眼神放柔,松了力道。不管他在不在家裏,都不準許任何人欺負他媳婦!於彩花不行,李大海也不行!

“呵……”不愧是她侄女!到了這會還有閑情雅致氣死所謂的後媽。吳青勾起嘴角,笑出聲來:“後媽是吧?你好,我是媚兒的小姑。這是我丈夫,縣城的老師。你們家孩子如果在縣城上初中,應該都認識我丈夫。那什麽,沒關系,你繼續罵,我們繼續聽。”

吳青若是像王娟那般爭鋒相對的罵回來,於彩花是肯定不怕的。可是吳青非但不生氣,反而還沖她笑。於彩花直覺渾身不自在,心裏慎得慌。這人真的是縣城的老師?好像方才那個大學生確實是這樣喊的......

還真別說,李得福和李悅的確都是孫京鳴教過的學生。只不過李得福讀書腦子不怎麽靈光,念完初中就沒繼續上了。而十七歲的李悅,因著晚上一年學,今年恰好初三,且是吳安邦的同班同學。最最碰巧的是,就在這次放假前一天,李悅還給吳安邦遞過粉紅色的情書。

李得福已經二十歲,對老師自是不再感冒。不過李悅的話,心裏不只想著孫老師的威望,還惦記著美如詩的少女情懷。雖然吳安邦的拒絕讓她傷了心,但她還是想要通過吳媚兒這個嫂子近水樓臺先得月的。

接收到李悅的眼神,於彩花心裏更是不舒服。怎麽?老師就了不起?反正她家得福已經不上學了!反正她家李悅馬上就要畢業了!反正……反正她就是不想李碩心想事成,抱得美人歸!

“這可是你們讓我說的!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最終,於彩花還是沒有念及李悅的心思,死死盯住了李碩,“李碩,雖說我只是你後媽,但我好歹也是半個李家人!我至少能代表你爸表個態吧?”

“這種女人,除了長得好看點,一無是處!不知檢點、勾三搭四,年紀輕輕就惹來一身還不完的風騷債!結婚當天就有男人為了她跑上門來搶婚,你信不信結婚沒幾天她就敢給你帶綠帽子?等你以後出去跑運輸不在家,那就更是好了!她索性直接卷著你的錢跟別的野男人私奔!到時候你怎麽辦?我們李家的名聲怎麽辦?”於彩花極盡諷刺的話音落地,吳媚兒心下一咯噔,臉色慘白如紙,無意識的抱緊了李碩的胳膊。

☆、分家

“閉嘴!我自己的媳婦是什麽人,我心裏比誰都清楚!我媳婦不可能做出你說的那些事,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不要拿你自己的齷齪心思肆意揣測別人!要是你再敢羞辱我媳婦一句,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強勁的大手猛地掐住於彩花的脖子,李碩的臉上充滿了肅殺之氣。殺雞儆猴,他這些話不只是對著於彩花說,也是對著在場所有人說!

農村裏,最不缺的就是閑話。不管是自家的還是別家的,嚼起舌根子來都是不亦樂乎的。

李碩是認真的!李碩是真的要殺了她!睜大了眼睛望著李碩眼底的殺意,於彩花嚇得渾身顫抖,雙腳開始發軟:“救……救命……”

因著太過害怕,於彩花的嗓子粗嘎而難聽,短促且絕望,極具恐嚇性。以致於在場所有人都被李碩的龐大氣場給鎮住了。

“還是那句話,吳媚兒是我李碩的媳婦,誰也不能欺負!你要是成心尋死,我成全你!”龍有逆鱗,絕不可碰。於李碩而言,吳媚兒就是他心頭的朱砂痣,誰也說不得碰不得,更加不容許有任何的羞辱!

於彩花真的不怕死嗎?絕對是說笑的。當切切實實的感覺到呼吸困難,當腦子裏閃過“馬上就要死了”的恐怖念頭,於彩花嚇得眼淚直流,差點尿了褲子:“我不……不敢了……”

“李碩,放了她吧!”於彩花說的是事實,是曾經的事實,卻也是再也不可能發生的事實。整理好心情的吳媚兒豁然一笑,輕輕掰開了李碩的大手。有了李碩的全心信任,再多的唾罵也不會令她動搖。

“後媽,既然您是李碩的後媽,那我也得跟著喊您一聲‘後媽’。您別見怪,李碩性子沖動,不是故意想要跟您動手的。其實不管李碩剛剛說的話不是在唬您,我都想請您好好想清楚。我跟李碩已經領證了,我就是李碩的媳婦,是李家的媳婦。當著在座這麽多親朋好友的面,李碩認可了我的身份,我自己也是明了我的身份的。所以請您盡管放心,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絕對不可能做任何對不起李碩的事的!”如果說李碩的行為屬於武力鎮壓,那麽吳媚兒的話就如軟刀子,紮的於彩花敢怒不敢言,哆嗦著往後退了好幾步。

見於彩花被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吳媚兒轉過頭,對著在座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隨即緊緊拉住李碩的手,聲音清脆,態度坦然:“我知道今天的事可能讓在座不少人誤會了。不過我相信大家都是明眼人,不至於被三言兩語蒙蔽了。我和李碩是合法夫妻,領了證擺了酒的。我們不會受任何人的挑撥,也不準許任何人的破壞!”

“另外,在此我也想提醒眾位一句,亂嚼舌根子不是什麽好事。我知道在座各位肯定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但是我想請大家都謹言慎行,不要為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我是小輩,又是剛剛才嫁給李碩,本不該在眾位長輩面前大放厥詞。但我不僅僅是李碩的妻子,同時李家的媳婦!我代表的不止是李碩,還有李家的名聲和顏面!”滿意的發現所有人都被她的話壓制的消了聲,吳媚兒勾起嘴角,心下更為崇拜李碩方才的那一手。李碩的絕對威壓,已經成功的為她奠定了不容侵犯的地位!所以不管她再說什麽,都能輕易讓這些人不敢肆意造謠。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住了許多年的鄉裏鄉親,很多還都是李家的親戚!我想大家應該都不會把我和李碩往絕路上逼,也不會把你們自己往死路上逼吧?在這裏,我只是想告訴大家,誰要是讓我跟李碩沒有好日子過,我跟李碩也不會讓那人的日子過得舒坦順心!”吳媚兒在學校的時候,經常被選出來上臺演講。她的容貌或許不帶威懾力,但是她的氣場,從來都是深受老師誇獎的。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吳媚兒和李碩真被逼的過不下去,誰都不能保證他們會做出什麽事來。就好像李碩方才就差點掐死後媽於彩花……在座所有人也都不是傻的,被吳媚兒這一說,當即消了心裏的小九九。

於彩花本以為吳媚兒就是個徒有美貌的花瓶,沒想到吳媚兒居然如此的具有煽動性。不愧是準大學生,就只會妖言惑眾!可就算是妖言,於彩花也不敢再一次的輕易上前挑釁。李碩太狠了,殺人不眨眼的!

媳婦好厲害,幾句話就把這些人說的一致保持緘默了!面無表情的環視著周圍靜下來的一眾人,李碩的眼神最終落定在吳媚兒的身上。強大的自信使得吳媚兒變得更加的美麗,渾身上下就好像籠罩了一層光芒,晃得他幾乎失神。這就是他的媳婦,誰都比不上的媳婦!

沒想到媚兒會這樣的有魄力,為著嫁給李碩,媚兒可謂煞費苦心了。看著不知何時變得如此堅強的吳媚兒,吳青發自內心的自豪。她家媚兒,長大了!

“說得好!”便是在這一片死寂般的沈默中,率先回過神來的林雪激動不已的拍案而起,鼓著掌奮力叫好。她就說媚兒這姑娘娶的好吧?高材生就是不一樣!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還特別的厲害!不像他們家大碩,就只會動手,多招人閑話啊?

好?好個屁!於彩花氣死了!瞪了好幾眼林雪,走過來掐住了李大海的胳膊:“你還不快說句話?”

說話?到了這會他還能說什麽?李大海為難的搓著手,嘟囔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李碩,你爸的意思是,你都已經結婚了,又這麽的有本事有能耐,幹脆就分家好了!”李碩居然敢當眾跟她動手,不就是完全不把她這個後媽放在眼裏嗎?於彩花不相信她現在提分家,別人會說她不對。就在方才,李碩還想掐死她呢!她才不要讓李碩繼續留在李家,誰說也沒用!

於彩花此話一出,本是寂靜下來的氣氛,又一次的騷動了起來。哪有結婚當天就分家的?這不是成心給新娘子下馬威嗎?而且還當著娘家人的面......於彩花這是打定主意跟李碩小兩口撕破臉了?

“分家就分家!誰怕誰啊?於彩花你當大夥不知道咱大碩娶媳婦你一分錢都沒出?你當所有人都是瞎子,不知道昨天殺豬的是我許家,不是你們李家?你當在座的親朋好友沒看見廚房裏忙活的都是我這個舅媽請來的人,跟你這個後媽毫不相幹?你倒是坐的安穩,吃飯也不怕噎死!”於彩花這是想讓大家覺得,大碩被掃地出門了?林雪冷著臉罵完,直接扭頭看向同桌而坐的林剛,“村長,這事你不是不知道,你給評評理。”

“林雪你給我閉嘴!當誰不知道村長是你親哥還是怎麽的?清官難斷家務事,就是村長,也管不著咱們李家的事!”生怕村長真的發話幫腔,於彩花慌忙截斷林雪的話。頓了頓,又故作氣勢洶洶的轉過頭,心有餘悸的望向李碩,“李......李碩,你自己說,願......願不願意分家?”

沒有理會明明嚇得要死還強撐著跟他叫板的於彩花,李碩今天第一次,望向了一言不發的李大海。片刻之後,不悲不喜的收回視線,心下沒有絲毫的波動,動了動嘴唇:“分!”

眼睜睜的看著大喜的日子折騰出這麽多事,吳家人的臉色已經極為難看了。嫁過來頭一天就分家,李家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他們家媚兒嗎?

都怪之前齊梅子鬧了那麽一出,否則他們哪裏會縮手縮腳,底氣不足?王娟的心裏更是說不出的懊悔,瞅向吳媚兒的眼裏滿是愧疚和不安。

分家,早在吳媚兒和李碩的計劃之內,又怎麽可能會為此傷心難過?看著於彩花一副勝利者的模樣,吳媚兒偏過頭,抱著李碩胳膊的手越發加大了力道。沒事,有她在呢!

是啊,沒事,有媳婦在呢!沒有了家人也沒關系,本來就不是屬於他的家人。縱使李碩的心是銅墻鐵壁,這一刻也被吳媚兒的無聲安慰劃開了口子。和煦的陽光伴隨著吹進心裏的暖暖清風,照亮了他的世界。

因著於彩花鬧著分家,這頓連中飯都尚未吃完的喜酒不得不中途夭折,草草結束。不過李碩的舉動以及吳媚兒的話,同時也牢牢的刻在了眾人心頭。一個來硬的一個來軟的,所以哪怕吃的並不盡興,在場眾位也都不約而同的認可了李碩和吳媚兒的婚姻關系。人家小兩口都不是好惹的,傻子才往死路上撞!

“鄉親們都走好啊!真是抱歉,連個喜酒都沒讓大家吃好喝好。那什麽,趕明咱家得福擺酒,再請大家夥到家裏來熱鬧熱鬧啊......”不怎麽誠心的說著道歉的話,於彩花滿臉的褶子堆積在一起,笑的尤為虛假。

“李大海,你是當爹的嗎?你就不悶不響的看著這個女人如此欺負咱大碩?行!要分家是吧?你們家這院子是娶了我姐之後才新建起來的吧?我姐現在不在了,就大碩這一跟獨苗。啥也不多說,這院子打正中間劃線,分一半跟咱大碩!”能將許林一個大老爺們氣成這樣,李大海這個姐夫也算窩囊到家了。

“不可能!”都說母子連心母女亦連心,這不,包括江英子在內的於彩花母子四人異口同聲,齊齊吼了回來。

“不可能?憑什麽不可能?當初你們家這院子能夠建起來,我們許家可是出了一半的錢!”倒貼到這份上,李大海還敢強行霸占整個院子?許林黑著臉指著院子裏的水井,“就說這水井,也是我和我爸幫著挖出來的!”

“挖個井有什麽了不得的?許林我告訴你,少跟老娘提當年。當年你姐還活著呢,現在不也照樣一抔黃土,埋在地下多少年了?想要分咱家這院子,沒門!”於彩花最討厭的就是許林和林雪對他們李家指手畫腳。一家人管一家事,李家的家務事輪不到外人插手!

“就是說啊,我媽嫁給我爸這麽多年,為我們家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憑什麽他就得分走一半的院子?我跟我妹不是李家的孩子?”聽聽,李得福口中的“他”指的是李碩。而“我妹”,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媽和我哥說的沒錯!我也姓李,我也是李家的孩子!”暗送了老半天的秋波卻依然沒見吳安邦朝她看過來,李悅心裏惱怒至極。她就不信等她開了口,還吸引不了吳安邦的註意力!

聽著李悅這時表態,吳安邦確實看過來了。只是那眼神,冷的跟冰刃似的,射得李悅雙眼泛紅,委屈的只想哭。

如今留在李家院子裏的人,除了李家人,就是放心不下的吳家人。分家這麽大的事,哪怕吳家站不住腳,也不可能袖手旁觀。尤其今天還是吳媚兒的大喜之日,他們肯定要等到分完家再走的。

“姑娘家都是要嫁人的吧?分家也能歸在其內?”吳青冷哼一聲,抱臂反擊。就算是按著兩個兒子分,也是一人一半!

“姑娘家怎麽就不能歸在其中了?要是你們吳家分家的時候願意給吳媚兒分一間屋子,我們不也沒意見?”於彩花如此嚷嚷,便真的是無理取鬧了。誰家分家會給已經出嫁的女兒分一間屋子?虧於彩花說得出口!

斜眼瞅了瞅李碩,見其沒有任何舉動,於彩花稍稍放開了膽子:“按我說,這院子就該歸我們一大家子。李碩和吳媚兒不是才兩個人嗎?搬去後面的老宅不就得了?再說了,李碩才幾天的假期?等他走了,吳媚兒一個人住那麽大的老宅,多樂呵的事?”

“於彩花你有沒有良心?你們那老宅多少年沒住過人了?刮風下雨,不是進風就是漏水。你讓大碩和媚兒怎麽住?”太不要臉了!有這樣分家的嗎?林雪對於彩花的厚臉皮程度,已經恨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愛住不住,修一修不就得了?瞧這嬌氣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娶了個公主娘娘回來呢......”李碩根本住不了幾天,於彩花也沒把李碩當回事。再說了,現在的於彩花怕李碩怕的要死,當然只能指著吳媚兒發難。

“你......”什麽公主娘娘?諷刺誰呢?吳青的臉黑了黑,眼看著就要跟於彩花幹架。

“小姑,別說了。我跟李碩住老宅!”不就是老宅嗎?吳媚兒寧願單獨一人住後面的老宅,也不願意跟於彩花這群人擠一個院子。

“舅舅舅媽,我和媳婦住老宅,沒事。”在單住這件事上,李碩跟吳媚兒持相同看法。住老宅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媳婦樂意,他斷斷不會委屈媳婦受苦受累!

“這不就好了?還分來分去的吵,也不知道吵個什麽勁!”不無得意的嘖嘖嘴,於彩花幾步走到貼著大紅“喜”字的房門口,粗魯的一把推開李碩的房門,“趕巧親家也都在,幫忙搭個手,搬搬東西唄!”

簡直是欺人太甚!吳安國和吳安邦兩兄弟恨得咬牙切齒,操起袖子就想過來揍人。

“你......你們想幹什麽?不要過來!殺......殺人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被李碩嚇出陰影的於彩花驚恐的扭身就跑,扯開嗓子亂喊亂叫。

“安國,安邦!”吳勇一聲喝,喚住了吳家兩兄弟。指了指被於彩花推開門的屋子,厚重的聲音沈如水,“跟媚兒進去看看,幫忙搬東西。”

“爸!”不甘心的停下腳步,吳家兩兄弟皆是滿臉的不情願。李家太欺負人了,必須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少廢話!搬東西!”這樣的婆婆,媚兒就是住進來也是受委屈的!吳勇雙手握拳,赤紅著眼沖著兩個兒子怒吼道。他們吳家再窮,也不會連個幫忙修老宅的人都出不起!

此刻的王娟早已淚流成河,心中無數次的暗罵自己多事惹禍。狠狠的拿手背抹了一把淚,率先走了進去。媚兒這一輩子,就是被她這個親媽給毀了......

其實事情真的沒有他們想的那麽嚴重......吳媚兒很想出聲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說起。這件事打明面上說,怎麽看好像都是她和李碩吃了虧來著。

李碩和吳媚兒的搬家,不到半個小時便搞定了。不是吳家人速度太快,而是李碩的東西實在太少。加上吳媚兒帶過來的衣物,統共也搬不了幾趟。

手腳麻利的挑了一間還算看得過去的老宅屋子收拾好,王娟和林雪聯手先把床給鋪了。大喜的日子,發生再大的事小兩口也得圓房。兩人心裏都有數呢,這事馬虎不得。

李碩之前的房間是沒有衣櫃的,吳青便指著吳家兩兄弟把吳媚兒陪嫁的箱子給搬了過來。兩張凳子拼起來架在下面,上頭擱著箱子正好可以擺放衣服。眼下時間緊只能將就著用,吳青心裏琢磨著趕明再從縣城買個衣櫃送過來。

吳勇和許林領著李碩在老宅的院子裏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過來。該修的該補的地方很多,但三人都幹勁十足。小表弟孫致遠始終規規矩矩的跟在李碩身後,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最令吳媚兒稱奇的,是小姑父孫京鳴竟然第一個溜去了廚房。沒想到一番動靜後,居然還真的把廚房收拾的像模像樣,就等著添補柴米油鹽。

也就這麽一會的功夫,許林和林雪的獨生女許玲玲已經挑挑揀揀的先把廚房能用的上的一些東西拿籃子裝了過來。許玲玲今年十八歲,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平日裏呆在家裏幫著幹些農活,手腳利落,做事勤快,是個性子實誠的憨厚姑娘。

“媽,你和我爸先回去吧!家裏那麽多客人在,咱家一個主人都不在,多不好啊?”姜山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吳媚兒沒放在心上,也沒記恨王娟。李家這邊的喜酒無疾而終,吳家那邊可還有一大幫子親戚等著在呢!

“沒事,你大姑看著在。”吳紅是個潑辣女人,趕巧今天沒來,否則肯定要跟於彩花幹上一架。有她在,王娟丁點也不擔心家裏會鬧翻天。細心的拿著抹布把該擦的地方都擦幹凈,王娟從來都是舍不得讓吳媚兒碰這些臟活累活的。

“那也不好。今天家裏客人那麽多,大姑肯定忙不過來。小姑和小姑父也回去,還有遠遠一個小孩子跟著在呢!”今天的事不管對錯,都很容易給小孩子留下不好的陰影。指著跟在李碩屁股後面的孫致遠,吳媚兒不放心的提醒道。

“不怕,遠遠都這麽大了,該懂的他都懂。”瞥了一眼孫致遠,一起幫忙收拾屋子的吳青不以為意的笑笑。她家兒子她最清楚,這會指不定想著怎麽幫他偶像罵人呢!

“表姐夫,剛剛那個女人真的是你後媽?我能罵她嗎?”果不其然,想了老半天還是沒能琢磨出所以然的孫致遠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小孩子不許罵人!”踩著扶梯爬上屋頂,李碩一邊接過吳安國遞上來的稻草將屋頂的漏洞蓋住,一邊抽空回道。光是稻草根本不頂用,萬一下雨,肯定會漏水。不行,還是得去買些磚瓦回來。

“可她不是人,是惡毒的壞巫婆!我小時候看過的童話故事裏說了,白雪公主和灰姑娘都是有了後媽才變可憐的。表姐夫那麽厲害還被欺負,那個女人肯定不是人,是個又老又醜的惡巫婆!”孫致遠說完還自顧自的點點頭,對自己的說法表示非常的讚同和滿意。

“噗......那遠遠說,你表姐夫是白雪王子,還是灰小夥啊?”被孫致遠的話逗樂,吳媚兒走近了問道。還童話故事,小孩子的發散思維,大人果真是看不懂。

“表姐你怎麽這麽笨?表姐夫是敢於跟巫婆作鬥爭的超級英雄!你沒看見老巫婆被表姐夫掐著脖子直喊‘救......救命......’?老巫婆半夜會被嚇得睡不著覺的!”十歲的孩子,說懂事也不懂事,說不懂事卻又懂得一些事。他們的世界裏,黑和白很容易區分,好與壞也一目了然。他們不好糊弄,有著他們自己的一番定義和道理。

“是是,表姐笨,就你表姐夫聰明,行不?”孫致遠對李碩的崇拜,都快要到盲目的地步了。吳媚兒無奈的搖搖頭,笑著附和道。

“表姐本來就沒表姐夫聰明啊!我表姐夫一出手,那些人都不敢說話了,最厲害了!”孫致遠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斜睨著吳媚兒,直把吳媚兒鄙視的哭笑不得。

“得得,你表姐夫最厲害了!你啊,就繼續跟著你最厲害的表姐夫修屋頂去吧......”再厲害此刻也就一修屋頂的,吳媚兒沒事找事的逗著孫致遠玩。

“表姐你簡直是笨的無可救藥了!表姐夫不修屋頂,你晚上睡哪?”百般嫌棄的瞥了一眼吳媚兒,孫致遠邁著小粗腿走到扶梯下,煞有氣勢的沖著上面喊道,“表姐夫加油!加油!”

不得不說,孩子永遠是最神奇的萌物。被孫致遠這一攪合,沈悶的氣氛轉為緩和,所有人都跟著莞爾一笑,心情不自覺的隨之放松了下來。

吳勇和王娟一行人最終還是走了。吳家畢竟還在辦酒席,主人家一個都不在,著實說不過去。臨走前王娟偷偷拉著吳媚兒的手,可勁的叮囑著“要是受了委屈就立馬回娘家”。被吳青好生笑話了一通後,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許林和林雪也被吳媚兒勸回了家。這一天的折騰下來,大家都跟著遭了不少罪。林雪推脫不過,只說晚上會做好飯給李碩和吳媚兒送過來。

打心眼裏認真的謝過林雪並將人送走,轉過身的吳媚兒望著年久失修的老宅,沖著還在屋頂上的李碩揮了揮手,跟著便揚起了燦爛的幸福笑容。她和李碩的新生活,便從這裏開始吧......

☆、26

吳媚兒嫁進李家的第一天,連婚紗都還沒換下就被強行分了家。搬進老宅的日子或許在旁人眼裏會很辛苦,於她卻是再簡單不過的圓滿幸福。

李碩一回頭,便看見站在院子裏的吳媚兒身穿白色婚紗,半揚起頭沖著他甜甜的笑......霎那間,臉上的堅硬線條跟著柔化,隱隱透出了幾分鐵漢柔情。

人多力量大,經過收拾後的老宅雖然看著依然破舊,但卻多了絲絲人氣。院子正中間的大松樹已經不知存活多少年,枝繁葉茂的為老宅添加幾分古老氣息的同時,更帶給了老宅一大片蔭涼。

老宅靠近後門的地方有一處水井,盡管過去了這麽多年,也還是可以使用。看著清涼的井水被打上來,吳媚兒瞇著眼睛笑的甚是開懷。將新毛巾浸水打濕,端著水來到了屋檐下:“李碩,下來擦擦汗。”

“等一會,馬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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