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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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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杜衡和太叔泓相遇之後, 太叔泓往一膳堂跑的次數就多了起來。杜衡被誣陷之後,他曾經和小玉認真分析過。他覺得整件事都充滿著詭異,像是有一雙無情的黑手在後面推動著事態發展。他摸不清也看不透,只當自己身懷幻天珠有成了溫瓊弟子被人記恨。

現在太叔泓一語點醒了杜衡, 莫非他遭受陷害是蘇展的手筆?!想到這個可能, 杜衡感覺那種令他骨頭生出涼意的感覺又出現了!

蘇展被太叔泓質問得頭都擡不起來,他陷入了沈默。倒是葉聞秋面色變了好幾遍, 葉聞秋看著哭得傷心的太叔泓, 他嘆息著說道:“原來是這樣……”

葉聞秋曾經很喜歡年幼的太叔泓, 他覺得太叔泓是天生劍修的料子,他甚至有意收他為徒,讓他成為姬清宴之後自己的關門弟子。然而他多往禦獸園跑了兩趟, 蘇展就愁眉苦臉的告訴他,太叔泓身子有點差被劍氣嚇到了。葉聞秋聞言只能遺憾的搖搖頭,原來從那時候開始蘇展就絕了太叔泓的劍修之路。

葉聞秋眼中出現了震驚, 他看向這個曾經無比信任的師兄:“蘇展, 蘇長老。太叔代長老說的是真的嗎?”心灰意冷之下,葉聞秋連蘇展的稱呼都變了。

蘇展的手微微的顫抖著,他幹澀的開口:“對, 是這樣。”

太叔泓的淚洶湧而下, 任誰被信任的人這麽對待心情都不會好。笑笑抱著他的脖子哭的直抽抽,他太心疼了。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倒黴的孩子, 現在看來他一點都不倒黴, 他非常非常幸運能得到叔叔的袒護。就算全世界都認定了他不能化形,叔叔也依然沒有放棄。和太叔泓一比,笑笑覺得自己就像活在了蜜糖裏面。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但是太叔泓就想問個明白。如今真的問明白了, 他感覺他整個人都像掉到了冰水中,涼得生疼。只有懷裏的笑笑暖暖的,沈沈的,成了他現在唯一能依賴的人。

不光太叔泓感覺到涼,就連杜衡都在顫抖,他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在了陣法中間:“小蔡和朱大廚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遭來這種災難?”

蘇展放棄了掙紮,事到如今,他知道他再想奪舍太叔泓已經不可能了。這些年樁樁件件事壓在他的心頭,他已經感覺到了厭倦和疲憊。索性都攤開來說了吧!

蘇展說道:“我前半輩子光明磊落,若說做錯了什麽,我只錯在太驕傲沒能及時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我辜負了太叔泓,累的他身死道消魂飛魄散。為了彌補這個過錯,我一步錯步步錯。”

蘇展擡頭看向太叔泓:“你一出殼就是個可愛的奶娃娃,我當時喜愛得不得了。有時候我在想,若是太叔還活著看到這樣破殼而出的你,他該多開心。他一定會視你如子,愛你護你。我也將你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至少在我沒生出奪舍的心思之前,你是我唯一的慰藉。”

可是唯一的慰藉很快就變成了送上門來的羔羊,蘇展眼中出現了動搖:“你乖巧可愛聽話懂事還天資卓越,我曾想過好好的栽培你。可是我還是敵不過對他的思念,尤其是當我看到你的妖形時,我再也沒辦法騙自己了。”

蘇展道:“他只是個羽族普通的妖修,而你卻是生來就該站在最高處的王者。若是他能占用了你的身軀多好,這樣他就不用為了自己修為不高而苦惱,也能同我做一對神仙眷侶。”

葉聞秋聞言疑惑的看向太叔泓,他只知太叔泓是妖修,卻從沒見過他的妖形。現在被蘇展一說,他突然好想看一看他的妖形。

蘇展道:“你小時候不是現在的性子,你很活潑。而他文靜話不多,為了讓你更像他一點,我將你放在了禦獸園。我關照那些雜役不要同你多說話,為了讓你成為更加聽話的傀儡,我必須杜絕你身邊一切的隱患。”

聽到這話,杜衡恨的牙癢癢:“你怎麽能壞成這樣?!”

蘇展自嘲道:“壞嗎?也許吧。太叔泓倒是善良了一輩子,他得到了什麽?我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決定了要做什麽,就會將隱患降到最低。你說我不擇手段也好心思歹毒也罷,沒經歷過我的傷痛的人,不能理解我的感受。”

杜衡還記得他第一次看到蘇展時候的樣子,就在神造峰通向神秀峰的連廊上,童顏鶴發的蘇展還讓他多去禦獸園找太叔泓玩耍,他說太叔泓很寂寞,沒多少朋友。當時杜衡還覺得這是個神仙一樣的劍仙,太叔泓能得到他這樣的人真心相待真幸福。

原來溫和的表象之下竟然隱藏了那麽深的心思!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蘇展道:“太叔泓小時候有個玩的很好的小劍童叫見微,那個孩子和他聊得挺好,可是他話太多了,和他呆在一起,太叔泓就愛上了禦獸園外的世界。所以我讓那個小劍童以後不要到禦獸園來玩,然而他驚慌失措之下滾到了靈湖中沒了性命。我將那孩子從水中抱起來時,看著他青白的面色,我就意識到,我終究要沾染性命的,與其到最後付出更大的代價,不如趁事情在可控之前杜絕一切隱患。”

太叔泓身體猛地一震,他還記得見微,那是個圓臉的特別活潑的孩子。他和見微約好了第二天去神造峰玩耍,可是第二天他在靈獸園左等右等都沒能等來他。到了傍晚時分,蘇展告訴他,見微溺水沒了。太叔泓傷心得哭了一整晚,後來來到禦獸園的劍童就不見了身影。

蘇展道:“還記得讓你在神虛宮聞名的火燒修士的事情嗎?那是我做的。其實你很無辜,是那些雜役起了貪念動了你的東西引來了符篆燒身。我本可以救下他們,但是我想著,這樣正好,你的名聲傳出去之後,他們就不敢靠近你。”

禦獸園太叔泓不好惹就是從那時候傳出去的。據說有修士在禦獸園偷盜東西,結果被太叔泓看到了,他一把妖火便將那些修士燒成了飛灰。直至今日,太叔泓依然不清楚這些留言從哪裏來的,年幼的他只知道他成了神虛宮中不祥的人,只要和他稍微靠近,他們就會遇到不測。

江上舟也震驚了,他楞楞的盯住了蘇展像是第一次認識他的二師兄一樣。江上舟訥訥的說道:“二師兄,你瘋了嗎?”

蘇展諷刺道:“小舟不必這麽看著我,我早就告訴你了,早在太叔泓死的那天晚上,你們的師兄蘇展就跟著一起死了。留下來的我,不過是一個軀殼。”

葉聞秋自語道:“蘇展,你瘋了。”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這麽對一個孩子,傳出去天理難容。

蘇展道:“從那事之後,太叔泓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控制得挺好。直到神秀峰一膳堂來了雜役,我不知道這個雜役到底有什麽通天能力,能將小舟和太叔他們勾得成天往一膳堂跑。眼看他的神魂溫養快成功了,我不能讓人壞了我的計劃。”

杜衡頭皮發麻,他驚恐的看向蘇展,只見蘇展面色平靜,雙眼卻泛著血腥和殘忍。

蘇展看向杜衡道:“若你只是個普通雜役,隨便找個由頭打發走了就是。可是我發現你比野草還要堅韌,之前算計你的那些雜役就像黴神附體一樣沒了動靜,反而你卻一步步高深,最後成了溫瓊的弟子!”

杜衡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無辜的說道:“可是我從沒有得罪過你。你完全可以趁萬宗大會之後我們離開之後再動手,為什麽要搭上無辜人的性命?”

蘇展嗤笑一聲:“你當你想過的事情我沒有考慮過?只是他沒時間了。”這個他是誰不用杜衡說,一定是蓮臺中的太叔泓原主了。

蘇展道:“他沒有你這樣的運氣,前些年他在七星蓮臺中溫養得挺好,可是後來他卻慢慢的虛弱了下去。一開始還能能動能笑,這段時間他連清醒的時間都少了。我若是再不行動,只怕不到萬宗大會,他就要魂飛魄散了。”

蘇展遺憾的說道:“我也想往後推一推,推到時機成熟之時再動手。到時候天衣無縫,我再給太叔泓尋一個好一些的身軀,到時候也能讓他修行飛升。當你出現的時候,我本來沒覺得你會對我造成影響。然而當太叔泓留宿一膳堂不回來時,我意識到事態有些失控。加上後來你成了溫瓊的弟子,我想著不能繼續這樣了。”

蘇展道:“你的一膳堂在神虛宮的名氣越來越大,太叔泓同你們走得越來越近,這不是什麽好事。我本來想著用一個雜役還你離開神虛宮,可是沒想到你身邊的人太厲害,竟然保下了你。”

杜衡聽著蘇展雲淡風雲的說著這話,他氣的身體都在發抖:“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給我帶來了多惡劣的影響?!”

蘇展輕笑一聲:“有什麽惡劣的?你身懷幻天珠,又是溫瓊的關門弟子。說是天之驕子不為過,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忘記這些繼續你的修行。若是連這點血腥你都見不得,你還怎麽繼續修行?說到底只是你看的少了,才會這麽脆弱。”

蘇展嘆道:“若是我的計策成功了,你可以跟著溫瓊一起回定坤宗,常樂和王慶舟也不會死。”

杜衡咬牙:“所以常樂和王慶舟是受你指使?”他就說,他和二人也沒什麽直接沖突,他們怎麽就會為了一點口角要自己的命,更斷了自己的前途。

蘇展道:“常樂受我的舉薦入的宗門,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即便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有失敗的可能,他還是去做了。可惜他忠厚一生,最後還是因為我沾上了汙名,是我對不住他。至於王慶舟,雖然有些偷奸耍滑,但是在刑堂中也是能派的上用場的人……哎……不說也罷,也是我對不住他。”

杜衡想到了小蔡他們慘死的畫面,想到了常樂自盡的事情,他恨聲:“你對不住的人只有他們兩個?!”

蘇展平靜道:“上半生,我光明磊落行的正坐得直,自詡是個剛正不阿的劍修。然而我負了太叔泓,誤了他的性命。自從他走了之後,我知道我的道心已經毀了,我走的是一條不歸路。我對不住小舟,對不住老蘇,對不住聞秋和清宴師侄,對不住太叔泓和那些被我害死的生命……然而人為了達成心願,總要做一些違心的事。誰敢說自己的手上沒有一點見不得光的事?”

葉聞秋沈聲道:“我敢說。”

杜衡真想給葉聞秋鼓掌,看看,打臉來的就是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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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聞秋的話讓蘇展梗住了,蘇展面色覆雜的看向葉聞秋半晌之後他笑了:“師弟,世上如你這樣清風明月的人並不多。有時候師兄真的很羨慕你,你當代掌門的那些年只要負責風光霽月就行,見不得光的,師兄弟們幫你背了。”

葉聞秋懵了:“你說什麽?”

蘇展輕笑道:“別問了,師兄已經沒辦法回頭。你好不容易能修行到化神境,不要多問了。”葉聞秋眉頭皺起,他想問什麽,然而蘇展已經從地上踉蹌著爬了起來。

他蹣跚著穿過了陣法,跌跌撞撞的走走到江上舟面前。江上舟一見他的表情便立刻將手裏的蓮臺雙手捧給了他,蘇展抖著手捧住了七色蓮臺,他的表情是如此的虔誠,好似他捧住的是自己的命一樣。

看到這樣的蘇展,葉聞秋偏過了頭。他的二師兄曾經是多驕傲的一個劍修,他曾經有多風光無限,如今就有多狼狽不堪。葉聞秋心中生出了愧疚,這些年他醉心修行忽視了對師兄弟的關註,若是他能早一點註意到這事,能早一點幹預,是不是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蘇展沙啞的說道:“事到如今,我知道想要再讓他奪舍太叔泓的身軀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師弟,師兄求你一件事。”

葉聞秋緩聲道:“嗯。”這麽多年的師兄弟做下來,葉聞秋還是清楚蘇展是對他說話的。

蘇展懇求道:“你能讓他繼續呆在蓮臺裏面溫養嗎?回頭我讓小舟用我的血肉和心頭血給他做個身軀,你就把他當成小貓小狗,給他一口飯吃養在宗門裏面怎樣?”

葉聞秋搖搖頭:“這個不是我說了算的。”蘇展絕望道:“我一人做事一人擔,他是無辜的。”

葉聞秋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們知道這個蓮臺裏面曾經的神魂是誰嗎?”

聽到這話,蘇展看向了寧平溪,寧平溪張張口想說話,可是他嘴巴一張開喉嚨裏面只傳出了氣流聲。如此強大的神魂誓言,蘇展從沒見過。

在場除了寧平溪知道蓮臺中神魂的身份之外,還有另一個人有可能得知。大家的目光轉到了杜衡身上。本來正在看戲的杜衡虎軀一震,不由自主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雖然他一直覺得他和原主沒什麽直接關系,但是他好歹占了原主曾經呆過的身軀是不是?就算他說他不知道,這個情況下,怕也沒人相信他。

杜衡訕訕的撓撓臉頰:“別看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葉聞秋開口緩解了杜衡的壓力:“我師尊無罔劍尊生前是清衡聖人的摯友,師尊在世時曾對我提過幾次。他說聖人在世時善用神魂操控白玉小鳥來傳遞消息,聖人最後一次傳遞消息時,師尊從聖人的話中得知了他要舍生赴死的消息,於是他就扣下了聖人的一縷神魂。如果我所料沒錯,七星蓮臺中的神魂就是清衡聖人的。”

聽到清衡聖人這幾個字,江上舟和蘇展齊刷刷的吸了一口冷氣。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如果消息屬實,他們之前瘋了嗎?他們之前竟然將聖人的神魂從蓮臺中拽了出來!

蘇展面上青一陣白一陣,若是葉聞秋所言不假,他的行徑一旦傳出去,不單是他,就連整個神虛宮都要陷入萬劫不覆的境地。

那可是清衡聖人,整個修真界正是因為他才能存活。萬年前清衡聖人舍身填補大地上的通道,直到今日,修真界還流傳著他的傳說。

江上舟更是傻了一般看向杜衡:“聖……聖人?”他竟然和聖人的殘魂在一起呆了七百多年!他還給聖人的神魂取了個可笑的名字!

寧平溪沈重的嘆了一口氣。即便他發下了神魂誓言不能將他知道的事情洩露出去,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他不說,也會有其他的人從千絲萬縷中分析出來。

杜衡擺擺手:“哎?別這麽看我,我不是聖人。”

但其實這話說出口時,杜衡心裏都沒底。其實他心底隱隱有個聲音告訴他,他和清衡脫不了幹系。

但是鴕鳥一般的杜衡本著只要我不承認事情就不存在理念,只要他沒有清衡聖人的記憶,他就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廚子杜衡。

寧平溪唏噓道:“我事先並不知情。”若是事先知情,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清衡聖人的殘魂做什麽啊。

蘇展白著臉,從寧平溪的這句話就能看出來,他事後知情了。蘇展道:“那後來呢?”

寧平溪張張口,他發現即便杜衡原主的身份已經被猜出來了,他的神魂誓言還在起作用!氣的老頭子白胡子抖啊抖的只能瞪眼睛,瞪了一會兒後他也放棄了,他嘆了一口氣:“總之我們都會遭報應的。”

寧平溪這麽一說,等於側面承認了葉聞秋所言的正確性。

葉聞秋偏偏還要補刀:“師尊生前說過,蓮臺中有重要的東西,希望我們能好好保護,不知師兄可還記得?”蘇展捧著蓮臺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他沈聲道:“自然是記得的。”

葉聞秋頷首:“不過我們師兄弟當時都覺得師尊說的重要的東西指的是蓮臺中收錄的劍氣。”蘇展和江上舟都在點頭:“是的。”

葉聞秋垂著眼簾道:“其實不然,神虛宮能收納劍氣的東西多了去了,藏書閣中的玄石和玄晶石能收納,普通的試劍石也能收納……如果單單是指劍氣,貴重的蓮臺也不能成為至寶。

直到我成為宗門代掌門時我才意識到這事有玄機。”

蘇展凝重的問道:“什麽玄機?”

葉聞秋道:“首先七星蓮臺中的劍意數量遠遠不如神虛宮玄石中的劍意數量多,其次,不知你們有沒有發現,蓮臺中的劍意多是木靈根劍意。”

聽到這話蘇展和江上舟急忙將神識投入到了蓮臺中,果然蓮臺中的劍意都是適合木靈根修行的劍意。和其他靈根的劍意相比,木靈根水靈根的劍意更加柔和溫婉,蘇展他們的神識沈入蓮臺中時,總覺得一股舒適的木靈氣順著他們的神識流入了他們的五臟六腑。

葉聞秋道:“清衡聖人是木靈根修士,他的神魂能在劍意的守護下慢慢被溫養。然而……太叔泓不是木靈根修士,他是金火雙靈根妖修,木系劍意雖然能短暫的溫養他的神魂,但是時間長了,他就會被劍意傷害。”

聽到這話蘇展面色一變,他怎麽現在才註意到這事?當下蘇展面色就青了,他對寧平溪說道:“老寧,求你幫我把他的神魂轉移出來!”

寧平溪深深的看了一眼蘇展,他又看了看江上舟和葉聞秋,後兩人偏過了頭。

寧平溪只能嘆了一聲:“也罷……”當年是他將清衡聖人的神魂扯出來換成了太叔泓的神魂投進去,沒想到今日還是他將投進去的神魂再帶出來。冤孽啊!

寧平溪手中出現了一片紅色的靈光,靈光慢慢的拉長形成了一條紅色的線。紅色的靈氣線在空氣中慢慢的扭曲盤旋,最終形成了一條拇指寬的鎖鏈。

看到這條鎖鏈,杜衡不由得抖了一下。就是這個!他第一次看到寧平溪時眼前出現的畫面中,便是他被一條紅色的鎖鏈扣住了咽喉。杜衡此刻又覺得脖子隱隱的發緊,窒息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寧平溪蒼老的聲音傳來:“想我寧平溪一身濟世救人,即便是惡貫滿盈的魔道中人我依然會伸出手去救治。但是我萬萬沒想到,我所有的功德都毀在了八百年前……”

他還記得八百年前他將靈氣探入蓮臺將清衡聖人的殘魂拽出來時的情況,殘魂極不配合一直在閃躲。不得已之下,寧平溪只能用上了暴力,想到聖人的殘魂曾經在自己的手中哀求掙紮,寧平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聽寧平溪說這話,蘇展愧疚得頭都擡不起來:“老寧,是我對不住你。”

寧平溪將手裏的靈氣探到七星蓮臺中,他搖搖頭說道:“世上沒有後悔藥,老蘇,你我相識一場,我再勸你一次,及時收手回頭是岸啊。做錯了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意孤行。老兄弟,你聽哥哥一句勸吧。”

蘇展低語道:“回頭?我早已不能回頭。殘害同門妄圖掠奪他人的身軀……我早就沒了回頭路。”蘇展這麽一說,寧平溪嘴唇翕動,除了一聲沈重的嘆息,他還能說什麽?

他和蘇展一樣都是劊子手,他甚至還不如蘇展,至少蘇展知道自己的卑劣,自己還在給自己找借口尋求解脫之道。

葉聞秋想要說什麽,可是他最終握住了長劍將劍收到了劍鞘中。他的劍從不主動揮向同門,他已經感覺到蘇展沒有抵抗的意思了。

只見寧平溪足下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紅色的陣法,陣法花紋繁覆,紅色的靈光躥起一丈高將寧平溪和蓮臺都包裹在了其中。

蘇展非常緊張:“怎麽樣?能拉的出來嗎?”他記得上一次寧平溪用拘魂術時蓮臺中的殘魂有多抗拒。他不希望同樣的情況出現在太叔泓的殘魂身上!

聽到蘇展說這話,籠子中的小餛飩發出了低聲的威脅聲。杜衡瞟了一眼餛飩,他覺得餛飩正在發怒,它脖子上的毛都豎起來了。

寧平溪松了一口氣:“他沒有抗拒,他主動跟著我出來了。”話音一落一道頎長的人影出現在了紅光中間。青年出現之後,寧平溪就收回了手中的紅色鎖鏈,他足下的陣法也漸漸的失去了蹤跡。

空曠的廣場上多了一個相貌溫柔面色有些蒼白的青年,青年緊閉著雙目,他靜靜的懸浮在空中。他透明的身軀微微的帶著靈光,給人的感覺像是霧氣一般,輕輕一吹就會散開來。

看到這人,在場的修士們精神一震,生怕自己呼吸過猛就將這縷魂魄給撕碎了。他太弱了,弱的像是隨時會消散一樣!難怪蘇展看到這樣的太叔泓會不管不顧的實行計劃,只看了一眼,杜衡就覺得太叔泓原身是個非常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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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的視線在兩個太叔泓之間徘徊,無論他怎麽看,這兩人相貌上完全沒有相似之處。從神態而言,以前的太叔泓看著是個溫柔和善的人,而現在的太叔泓是個冷清孤傲的人。蘇展一定是急瘋了才會用現在的太叔泓的身軀來容納太叔泓原主。

蘇展伸手想要去觸碰太叔泓的臉,然而他剛伸出了手就又縮了回去 。他怕自己一觸碰,太叔泓就碎裂開來,他的聲音哽咽著,他溫柔的呼喚著:“太叔……靜之……”

靜之?這是什麽?太叔泓的小名嗎?亦或是他的表字?

也許是聽到了蘇展的聲音,太叔泓睜開了雙眼。太叔泓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眾人的呼吸都屏住了,這就是蘇展心心念念了八百年的人嗎?看到他的眼神,杜衡就知道靜之是個善良的人。

靜之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嗯,你來啦……蘇展,你又老啦……”靜之的聲音柔柔的,不知是他本來的聲音就這樣,還是因為他此刻是殘魂,聲音因此虛弱了。

聽到他的聲音,蘇展就低下了頭哽咽了:“靜之……”

笑笑一想到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蘇展而起,他實在忍不住了:“啾啾啾!”他要在靜之面前控訴蘇展!他要讓靜之看看,這是個多討厭的人!

笑笑的啾啾聲引得靜之的神魂轉頭看向了他的方向,靜之一眼就看到了抱著笑笑的太叔泓。

兩個太叔泓隔著半個陣法遙遙相望,這個場面讓杜衡不知道說什麽好。也讓太叔泓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抱著笑笑傻傻的看著靜之。

他記得靜之的味道和氣息,就是眼前這人。他還是個蛋的時候,就和靜之認識了!

靜之感嘆一般說道:“真好,終於可以親眼看一看你了。蘇展真不靠譜,竟然給你取了我的名字。也罷,這個名字就送給你了。其實我給你取了個很可愛的乳名,本來想留給你破殼之後用的。”

太叔泓楞住了:“你……你知道我?”

靜之笑道:“怎會不知?盼你盼了五百多年,卻不曾想終究沒那個福氣看到你破殼。我感覺你應該也是羽族的小崽,所以我給你取了個乳名叫小羽毛。我想你會擁有雲朵一般輕柔的羽毛,暖暖的。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也許是靜之的聲音太溫暖,也許是他的氣息太溫柔,也許是在殼中的那些年,太叔泓聽到過他太多次的自言自語。一聽到靜之的聲音,太叔泓煩躁的心就靜下來了。

他本來覺得他應該恨靜之,若不是靜之,他不會被蘇展這麽對待。然而當看到靜之的第一眼,太叔泓就知道,靜之和蘇展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至始至終靜之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太叔泓的事,甚至於,靜之還是太叔泓的恩人。

太叔泓點著頭,他露出了一個羞澀的微笑:“嗯,喜歡。”

靜之眉眼彎彎,他聲音溫柔聽起來像是在哄人一般:“那就太好了。在我的眼裏,你是一片輕飄飄的小羽毛,飛呀飛呀落到了我的心裏。”

笑笑擡頭看向了太叔泓,只見太叔泓眼中出現了疑惑:“我聽過這句話。”

靜之笑道:“當然聽過呀,你在蛋殼裏面的時候,我天天給你讀詩呀。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現了錯覺,我覺得你應該沒有成年。莫非是我又昏睡過去不知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今年多大了啊?”

太叔泓道:“八百多歲。”

蘇展張張口想要喚回靜之的神魂,可是靜之卻只顧著和太叔泓說話:“我可以看看你的妖形嗎?好想知道破殼而出的你是什麽樣的。”

太叔泓遲疑了片刻,只見他身上靈光一現,一只和笑笑差不多大的白金色的毛茸茸的小鳥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和笑笑相比,太叔泓的妖形要瘦一些,他的臉也沒有笑笑的那麽大那麽圓。他有些害羞,蹲在笑笑旁邊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的往笑笑身後藏去。這應該是太叔泓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面前露出妖形,他恨不得地上有一條縫能讓他鉆進去。

杜衡眼尖的看到太叔泓兩只腳中間還有一只蜷縮的爪子,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了一下,確實是有三只爪子。難道太叔泓的妖形……是畸形的嗎?

靜之的聲音帶著幸福:“小羽毛你好可愛啊!你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幼崽!”他好想去抱一抱這個害羞的孩子,可是他沒辦法四處溜達,他現在虛弱的連說話都費力。

太叔泓不好意思的低著頭,他往笑笑身上靠了靠。笑笑伸出了翅膀護住了太叔泓,他還低頭給太叔泓梳了梳羽毛。

看到笑笑的這個反應,杜衡就明白,太叔泓怕是已經在笑笑面前露出過原形了。難怪那段時間笑笑天天要和太叔泓睡一起,原來他多了個毛茸茸的小夥伴。

之前鳳歸就提過,他說大妖怪的幼崽好多都要數千年才能化形成年。太叔泓的妖形和笑笑差不多大,他卻已經能化成青年,還有元嬰期的修為。若是等他成年,他的修為要強大成什麽樣啊?!

靜之幸福的說道:“我們家小羽毛長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好,真遺憾哪,這麽多年我竟然沒能陪你。”

太叔泓搖搖頭,他揚起腦袋發出了一連串的嘰嘰聲。聽到嘰嘰聲,太叔泓連忙低下了頭,他把腦袋藏到了翅膀下面。只怪他從小就和人修混在一起,他的鳥語不過關!丟死鳥了!

靜之噗嗤一聲笑了:“不急,你還小哪,以後還有好多的機會可以慢慢的學。”過了一會兒後靜之緩聲道:“小羽毛,我要對你道個歉。”

太叔泓將腦袋從翅膀下抽出來,他眨眨眼睛看向靜之。靜之正色道:“對不起啊,讓你經歷了這麽可怕的事情。我雖然成了一縷神魂,可是我並非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這些年蘇展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裏,只可惜我之前太虛弱了沒有辦法阻止他。”

蘇展眼中的光一下就碎了,他定定的看著靜之的臉:“靜之,你……”

靜之柔聲對太叔泓說道:“後來得知他要用你的身軀讓我附魂,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在蓮臺裏面繼續呆下去了。小羽毛,我的妖生已經結束了,你還小,你該有燦爛的未來,而不是被作為傀儡容器養著,來不及多看看這個世界。當初我從混沌海中撿到了你,你能在混沌海中活那麽久,你的生命就不該被別人來安排。”

靜之溫柔的笑道:“我很想抱著你對你說這些話,可是我的力量做不到了。往後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要這麽害羞。你身邊的孩子是叫笑笑嗎?笑笑,我能拜托你多和我們家小羽毛玩耍嗎?”

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脯打著包票:“啾啾!”

靜之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他欣慰的說道:“真好。”說完這話之後,靜之睜開眼看向了杜衡,他對著杜衡拱拱手:“聖人。”

杜衡連連擺手:“哎?不不不不……”靜之笑道:“那……杜衡?”杜衡傻乎乎的點點頭,突然被點名,他有點懵。

靜之道:“我把我家小羽毛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善待他。這孩子膽子有點小,但是是個好孩子。”杜衡心中酸澀,靜之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托孤,他看到靜之的神魂變得更加淡了一些。

想到鳳歸說過他要將太叔泓當成繼承人來培養,杜衡點頭道:“你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他。”

靜之得到了想要的保證,他愉快的笑了:“多謝聖人,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終於將臉轉向了蘇展,蘇展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太叔……”靜之笑道:“其實我更喜歡你喚我的字,以前希望你這麽喚我,你總是不樂意。”

蘇展軟聲道:“那我多喚你幾聲。靜之,靜之……”靜之面帶笑容:“哎……”

靜之道:“蘇展,你靠過來一點。”蘇展聞言一步上前,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用最輕柔的靈氣環住了靜之,他將靜之抱在了懷裏:“哎,我來了。”

靜之靜靜的躺在他的懷中說道:“其實我不想附身到傀儡中,也不想附身在別人的身上。你這個笨蛋,總是做一些和我的意願違背的事。”蘇展含淚點頭:“對不起,我笨。”

靜之笑出了聲:“不笨,其實一點都不笨。我想要的,你其實一直都知道。只是你太驕傲,從來不肯先低頭。”

蘇展低著頭癡癡的看著靜之的臉:“是我不對,這些年我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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