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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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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和笑笑上樓之後, 老刀關切的問景楠:“大人,您要不要也回避一下?”

景楠輕笑一聲:“回避?那不是欲蓋彌彰?就這麽見。”

沒一會兒院門口就響起了叩門聲,明明外頭的雨如瓢潑, 可是敲門的聲音卻清晰的穿過了雨幕。

院門自動的打開了, 雨幕中站著一個一身黑衣的少年。少年面容精致, 他的發色如同白雪一般。他紮著高高的馬尾,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星辰在他眼中匯聚。這是個精神的少年,看到這樣的少年,人的精氣神都不由自主的振奮了起來。

少年上前一步單膝著地跪在了院中:“九尾景萌萌見過兩位妖神,見過混沌大將!”

杜衡心不在焉的剝著蓮子, 笑笑蹲在他筲箕旁邊,當杜衡剝好蓮子往筲箕裏面丟,笑笑就伸長脖子撿蓮子吃。

外面狂風暴雨,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戶上嘩嘩作響。杜衡沒有覺得大雨沖淡了他心中的不愉快, 他倒是覺得大雨帶來了一種凝重的氣氛,隱隱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等杜衡將蓮子剝完之後往筲箕中一看, 他一粒蓮子都沒看到。倒是旁邊的笑笑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咂咂嘴巴, 杜衡氣的揉著他的肚皮, 這小混蛋真是太氣人了。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雨停之後, 外頭的青蛙呱呱的叫了起來。玄禦敲了敲房門:“小衡, 可以了。”

杜衡打開了門, 他看到玄禦面色有些凝重。杜衡擔憂的問道:“怎麽了?”

玄禦輕輕的抱了一下杜衡:“等下去再細說吧。”

杜衡下樓的時候,老刀和那個少年已經不見了。景楠坐在了客廳的椅子上正雙眼放空看著屋外,聽到杜衡的腳步聲,景楠轉過了頭:“委屈你啦。”

杜衡微笑道:“這算什麽委屈的。”

從他到村子裏面來的第一天景楠就告訴他, 村子裏面每個人都有秘密。他又不是八卦的性子,玄禦讓他回避,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景楠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你坐下,我和小玉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杜衡乖乖的坐在了景楠旁邊,景楠沈吟了片刻,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們這個村子雖然小,但是我和小玉鳳歸也是從大家族出來的人。”

杜衡噗嗤一下就笑了,景楠這個開場白太好玩了。

景楠輕笑道:“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我們三人才在村子裏呆了下來,說好聽一點,你可以認為我們在避世;說難聽一點,我們三人除了鳳歸之外,另外兩個撂挑子了。”

杜衡看向玄禦,玄禦對著他點點頭:“是的。”

杜衡想想就明白了,前幾天他還想著,玄禦一條龍怎麽會放著好好的龍族不呆跑到小村子裏面來過這麽寂寞的日子。原來他們是在避世,這麽一說就明白了。

景楠道:“雖然大多數時候我們撂挑子,可是有些事情必須要我們去處理。”

杜衡心念一動:“比如玄禦收到的黑函?”

景楠道:“對,還比如族中重要的各種活動。雖然我們不想回去,但是我們的身份讓我們不得不回去。”

杜衡疑惑的看向景楠:“所以你們族裏面的人要找你回家參加活動了嗎?”景楠無奈的點點頭:“嗯,是的。還挺著急的,現在出發正好能趕上十天之後的大會。”

杜衡不讚同的搖搖頭:“不行,你現在這個身體狀況太糟糕了。你覺得你現在能回去參加活動嗎?”景楠揣著手:“不能。”

杜衡道:“那不就行了。”景楠緩聲道:“所以小玉要代我走一趟。”

杜衡楞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可是……小玉是龍,你是九尾,難道九尾住在海裏?”

景楠搖搖頭:“不,九尾住在北邊的山林中。讓小玉代替我去,只是因為我們兩個的身份一樣。”

杜衡隨口問了一句:“什麽身份?”難不成玄禦還掛著九尾的身份呢?

景楠揣著手:“妖神的身份。”

空氣凝固了,杜衡這次真的傻眼了。

景楠道:“妖界三大妖神,龍君玄禦,天狐景楠,鳳君鳳歸。龍君麾下的水族居住在東海之畔,鎮海中妖獸,維護岸上和平。鳳君領地在南方森林中,可號令羽族,長扁毛的都歸他管。而我麾下有十三部族,獸族妖修在我的治下。”

景楠的聲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小玉原本不想讓你這麽快就知道,可是我覺得你有知情權。與其讓你日後從別人口中得知我們的真實身份,不如現在我們親自告訴你比較好。”

景楠嘆了一聲:“自聖人離世至今已有萬年,這萬年中,妖界有過幾次沖突,都被我們三人壓下來了。我們在妖神的位置上呆的時間太久了,久到有人已經看我們不順眼了。”

杜衡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問,他問道:“那能不能將妖神的位置給交出去?我們好好的在村子裏面生活?”

景楠笑道:“果然是你的想法,可就算我們有心想要選一個繼承人,為了搶這個繼承人的位置,妖界又將掀起多少腥風血雨?我們要是將位置給交出去了,到時候生死就在別人的一念之間了。”

景楠輕輕的看了杜衡一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你應該很了解。”

玄禦道:“聖人過世之後,我們三人花了八百多年穩定了妖界,現在妖界各族都維持表面的平衡,內裏卻暗潮洶湧。在這個位置上有很多無奈,有時候身不由己。”

杜衡張張口:“非去不可嗎?”

玄禦點頭:“是。”

景楠道:“本來應該我親自出面,只是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只怕以我現在的狀況前腳到了獸族,後腳就被他們分屍了。為了保住我的小命,也要保住妖神的威嚴,小玉需要代我走一趟。”

杜衡的心裏就像堵上了一團棉花,他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他咬牙問道:“能告訴我,獸族這次的大會是為了什麽嗎?”

景楠道:“也沒什麽,也就是我麾下十三部族有八個部族換了族長,他們需要得到妖神的認可才能正大光明的坐在那個位置上。他們不在乎去的是誰,只要是妖神去就行。”

玄禦道:“獸族和羽族這些年多有磕碰,鳳歸若是去了,只怕事情會鬧得不太愉快。也只有我去一趟,才能解了這個局。”

光聽景楠和玄禦這麽一說,杜衡就知道這一趟有多危險。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阻止玄禦去,有些事情比性命更加重要。修士重面子重承諾,若是失了面子會比失了命還要痛苦。

玄禦正色看向杜衡,他握住了杜衡的手:“不用擔心我,正是因為去的是我,獸族非但不能傷我,還要好好的保護我。若是我在獸族領地有閃失,水族和獸族就不會善罷甘休。”

說真的,從景楠說出他們三個是妖神那時候開始,杜衡的腦子裏面就一片空白了。玄禦雖然這麽說,杜衡卻還是覺得心驚肉跳的。

玄禦頓了一下說道:“比起我自己,我更擔心你們。景楠正處於緊要關頭,若是有人這個時候突襲……後果不堪設想。”

景楠嗤了一聲:“你當我是好招惹的?”玄禦深深的看了景楠一眼:“我把小衡交給你了,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們能好好的。能答應我嗎?”

景楠欲言又止,可是看到玄禦一臉嚴肅和杜衡茫然的表情,他鄭重的頷首:“你放心吧,若是真有不怕死的來,只管讓他們有來無回。”

杜衡整個人都是木的,他本來以為玄禦會休息一晚明天出發。可是沒想到說完話之後,玄禦就開始收拾東西了。他們要趁著夜色出發,要星夜兼程趕上十天十夜的路才能到獸族的領地。

大家都沈默了,誰都提不起吃晚飯的心。杜衡胡亂的在儲物袋中給玄禦裝了一儲物袋的吃的,他張張口聲音中都是委屈:“就不能……明天早上再走嗎?剛下過雨,路上不好走。”

玄禦摸了摸杜衡的臉,他在杜衡的眉心處親了一下:“早去早回。我不在的時候村子裏面就由你照應了。對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妖獸偷襲村子你們感覺抵擋不住,就往北山頂上的聖人廟走。”

杜衡應了一聲,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看到玄禦撐著傘打著燈籠要出門的時候,杜衡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被揪走了似的,空落落的生疼。

院門口,冒著大雨來的九尾少年好奇又探究的看著杜衡。他一雙好看的狐貍眼中都是亮光,看到杜衡看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景楠微微一笑:“萌萌對我們杜衡這麽感興趣?要不要留下來住一段時間啊?”

景萌萌竟然眨眨眼,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反問景楠:“可以嗎?”

景楠笑了一聲,他提腳在萌萌身後踹了一下:“想得美,趕緊回去吧你。你爺爺放你出來就不容易了,你還想賴在村子裏面,回去看他不打斷你的腿。”

少年頓時苦著臉:“哎?族長你不要這麽殘忍吧?我真的好想留在村子裏面陪您啊。”

景楠笑著搖搖頭:“陪我?你是想偷懶吧?快滾吧,你要是留在這裏,老刀都能被你煩死。”

景萌萌苦哈哈的看向站在旁邊的老刀:“混沌大將,你幫我說說好話唄,我真的不鬧騰了。”

老刀皺著眉一臉嚴肅:“走吧。”一聽這個語氣就知道老刀曾經被景萌萌禍害過,

離別的愁緒被活潑的少年減輕了一些,有這麽精神的少年陪著玄禦去狐族,一路上應該很有樂趣。杜衡深深的看著玄禦,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句話:“我等你回來。”

玄禦點點頭,他摸著杜衡的臉:“好好保護自己。”

他轉頭看向老刀:“交給你了。”老刀行了個禮:“龍君放心,屬下拼了性命也會護住他們。”

玄禦就和少年走向了村口,鯥獸已經套上了車架在村口的水塘旁邊等著了。

杜衡站在院門口看了很久很久,他的神識一直目送玄禦他們走到村外,直到看到玄禦上了牛車,他才不舍的收回了神識。

在收回神識的一瞬間,他感覺到玄禦溫柔的回應了他:“我出發了。”

杜衡的眼眶頓時就紅了:“嗯,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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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禦走後這幾天,一直風平浪靜。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上,前兩天下的雨又被烤幹了。趁著早上陰涼,杜衡帶著笑笑他們到了南山桃林中。

自立夏之後,桃林中的桃子就陸續成熟了,杜衡做了不少桃子醬和糖水罐頭,吃到現在大部分的桃子已經沒了。只剩下兩棵晚桃樹上還掛著果子,上面的桃子才比杏子大了一點,他覺得這兩株桃子要到立秋之後才成熟。

笑笑和年年歲歲認真的站在桃樹枝上,他們三個在一個個的巡視著他們的果子。但凡有桃子快熟了,他們比住在桃樹上的鳥兒還要發現得早。

杜衡沒什麽精神的坐在桃樹下,玄禦走了之後,他茶飯不思,就怕玄禦出什麽意外。說來丟臉,昨晚夢到玄禦一身血,杜衡醒過來的時候枕頭都濕了。

這幾天他別的事情沒做,他拿了笑笑的書,在惡補妖界的歷史。在妖族史上,他看到了三大妖神的光榮事跡。

妖界和人界在萬年前處於無序的狀態,那時候在太虛界的周圍包圍著混沌海。千萬年中,混沌海一直蠶食著這片土地。最嚴重最黑暗的時候,混沌中跑出來的妖獸在太虛界大地上橫行,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陸地中央出現了一個通道,通道的存在加速了太虛界沈入混沌海的速度。眼看混沌海要吞噬太虛界的時候,太虛界出現了一個人,此人就是聖人清衡。

史書記載,聖人清衡天資卓越胸懷天下。他從混沌中得到了三樣至寶,分別是幻天珠、混天珠和戮天珠。有了三顆珠子,清衡實力大增,成為天道之下第一人。

他明明可以飛升上界,但是為了太虛界的蕓蕓眾生毅然以肉身投入到了混沌海蠶食陸地的通道中。通道被清衡填平了,然而清衡就此隕落。

清衡隕落之後,妖界有三妖得到了清衡留下的三粒珠子。在妖界長達八百年的混戰中,他們帶領著妖界的妖修們對抗遺留在大陸上的混沌妖獸,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們成了三大妖神。妖界就此形成了三分天下的局面,大家都得到了安寧。

這三個妖神,便是杜衡認識的玄禦、景楠和鳳歸。有一些書上記載了他們的戰績,比如鳳君曾經一把火燒死了數千妖獸,比如玄禦一人鎮守關卡與妖獸大戰十天十夜,比如景楠一手煉丹術出神入化挽救了數萬的妖修。

史書很會拍馬屁,至少杜衡看到的史書上面寫的都是些好話,這稍微安撫了杜衡不安。但是在玄禦沒有回來之前,他會一直這樣提心吊膽。

這幾天杜衡一直在想一件事,玄禦這麽厲害,他為什麽會選了自己做他的道侶呢?還有之前玄禦對他說的話,隱隱的有一種暗示。杜衡是個不愛胡思亂想的人,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他不想給自己增加煩惱。

有胡思亂想的時間,不如做出好吃又好看的菜來。他喜歡現在的日子,他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

這時候小餛飩突然對著對岸發出了低低的威脅聲,杜衡轉頭看向了石頭河的對岸。對岸的蕨菜叢長得比人還高,此時太陽剛剛升起,蕨菜們還沒被曬得蔫巴巴的。

杜衡看到蕨菜葉在晃動,他想應該是南山上的小動物跑到了蕨菜叢中了。南山上會有一些小動物跑到山下來喝水,好一次杜衡看到了梅花鹿一樣的白色靈獸。

靈獸和妖獸特別好分辨,靈獸身上的纏繞的靈光讓它們看起來仙氣飄飄,而妖獸身上纏繞的靈光則戴著一股殺氣。

這次從蕨菜叢中鉆出的是一只通體黑紅色的妖獸,那妖獸長得像是豹子,身形比豹子大了兩圈。妖獸呲著一對森白的長牙,它甩著長著尖刺的尾巴,目光陰毒的盯住了小餛飩。

杜衡一把摁住了小餛飩:“餛飩,我們回家,不許過河。”小餛飩長大了,有時候自己就會上山去叼幾只野兔回來。

可妖獸比餛飩體型高多了,雖然小餛飩還是奶狗的時候就咬死過朱厭。但是杜衡清楚的知道,同體積貓科和犬科打架,犬科是沒有勝算的。

小餛飩感覺到了威脅,它壓低了身子一步步的向後退,它扯著杜衡的衣角往家的方向走。笑笑他們一看情況不對,趕緊飛到了杜衡的背簍裏面。

笑笑催促杜衡離開,他的聲音變得急促又尖利:“啾——”

離開的時候杜衡轉頭看了看蕨菜叢,那豹子悠閑的趴在了河對岸的一塊石頭上,一雙血紅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河的這邊。杜衡想到了那次他和笑笑出靈犀鎮遇到的妖獸,那妖獸的目光中滿是貪婪。

那只妖獸差點要了杜衡和笑笑的命,而眼前這頭妖獸和當時的妖獸給杜衡的感覺都是同樣的危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杜衡覺得蕨菜叢下方有無數的黑影在竄動。一股攝人的威壓隔著石頭河隱隱的滲了出來,杜衡不敢再看,他急急的往家裏跑去,他要把這個情況告訴老刀。

然而老刀竟然沒在家,他和大混沌去西山了。景楠還在睡覺,他睡的很不安穩。

杜衡慌了一陣之後恢覆了冷靜。現在他是村子裏面修為最高的人,若是真出了什麽事,他要負責保護笑笑他們的安全!

整整一天,杜衡無數次的往樓上的露臺跑去。哪怕他家離南山腳下還有幾裏地,他都能看到石頭河對岸的妖獸在聚集。自從他到村子裏面之後,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妖獸集中出現。

老刀一去就是一整天,太陽西斜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杜衡心虛得一塌糊塗,卻還要保持冷靜。

笑笑和小雞崽子們估計也感覺到了石頭河對岸的異動,他們從回來之後就老實的在家裏呆著。笑笑也不鬧著要吃冰棍了,他連午飯都沒吃什麽,看起來特別嚴肅。

景楠今天昏睡了一整天,杜衡每隔半個時辰就去看他一眼,景楠的面色煞白,熱度高的驚人。然而杜衡除了給他輸送一點靈氣之外,什麽都幫不了他。

午飯過後南山的蕨菜叢慢慢的從青綠色變成了黑色,無數的妖獸集中在石頭河的對面盤踞在蕨菜中。它們身上帶著的黑色瘴氣熏死了蕨菜。河對岸黑壓壓一片,神識一掃只看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

對岸的妖獸有杜衡熟悉的山膏土螻,還有杜衡不熟悉的猙和犼。它們身形高大,杜衡覺得要是正面沖突,可能一個照面,他就會被撞飛。

這些妖獸祖上來自混沌海,最初的一批妖獸被妖神他們處理之後,它們遺留的子孫卻像野草一般在大地上隱藏。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妖獸鉆出來在妖界游蕩。它們殘忍暴虐嗜殺,這些年一直危害人界和妖界。

它們身上的瘴氣若是被靈獸吸食了,輕者頭痛眼花,重者當場斃命,更糟糕的還有被妖獸同化,從靈獸暗墮成妖獸。雖然妖神組織人手一直在消滅這些妖獸,但是它們總是陰魂不散,有種斬不盡殺不絕的感覺。

妖獸們一直在石頭河附近徘徊,有些性急的妖獸想要突破石頭河。它們齜牙咧嘴躍躍欲試,但是當它們縱身一躍想要飛過河時,河面上空就會出現一道淡青色的屏障。接觸到這些屏障的妖獸被打得血肉橫飛,有好幾只落在了河床上死去了。

剩下的妖獸們退了兩步,沒一會兒有聰明的妖獸暗搓搓的想要涉水過河。可是當它們的爪子剛踏入到清涼的水中時,水中靈光一閃。妖獸只來得及哀嚎一聲,它們的身體就像是從樓上摔下來的小乳瓜一樣四分五裂。

血肉炸裂開來,絕大部分飛向南山的方向。還有小部分貼在了結界上演著結界往下滑。奔流的溪水沖刷著血水,沒一會兒溪水都變成了粉色。

這一手震懾了妖獸,在整個白天,妖獸們一直縮手縮腳的,偶爾會有幾只性急的重覆著前妖的悲劇。

妖獸的血肉雖然沒有進入到結界中,可是濃郁的血腥味卻時不時的飄了過來。往常最愛在南山附近桃林中玩耍的小鵝們今天齊刷刷的躲到了院子中,一只只的安靜得很。

杜衡走過去的時候,它們就伸長脖子看著杜衡,杜衡一轉頭就能看到十幾雙黑豆一樣充滿信任的而眼睛。

杜衡想了想,他取出了自己的洞府。他的洞府已經鳥槍換炮了,玄禦說他現在的洞府就像是一個芥子空間,裏面可以裝活物。

杜衡第二次打開了洞府,他攆著小鵝們到了簡易洞府中,怕小鵝們餓,他還在洞府前面的池塘中丟了一些青草。年年歲歲和小貓也被杜衡趕到了洞府中,他本來也想將笑笑和小餛飩裝進去,可是這兩只打死不幹,杜衡只能作罷。

當太陽漸漸的落下時,妖獸們就像感受到了某種信號。縱身飛越石頭河的妖獸越來越多,被擊傷的妖獸們發出痛苦的嚎叫聲。村子南方和西方的結界上不停的閃爍起了淡青色的靈光,靈光閃爍像是禮花綻放,只是每一道靈光閃過就會聽到妖獸們憤憤的哀嚎聲。

這是妖獸們用性命放出的‘禮花’,也是杜衡最不想看到的血腥之花。然而禮花綻放的速度越來越快規模越來越大,杜衡心驚肉跳。這些妖獸拼了命也要撞擊結界,是因為結界裏面的景楠嗎?

它們想要景楠的性命?!

頭頂的結界像是個青色的蛋殼一般籠罩了整個村子。杜衡站在露臺上看了看,唯一沒有結界保護的地方在景楠家沛竹林後方。結界在那裏沛竹林邊緣停住了,那裏有個出口。

杜衡知道那裏,那邊的沛竹長過了兩邊的石頭河,蜿蜒的向著山上生長而去。雖然杜衡沒上過山,但是他知道景楠家屋後通向山頂的小路旁,沛竹綿延了好幾裏。

南邊和西邊的妖獸最多,東邊次之,而杜衡屋後的石頭和附近,到現在為止還沒看到妖獸的影子。

杜衡側腰佩戴了青霜劍,雖然溫瓊沒有教他劍法,但是關鍵時刻專業的靈劍總比他的菜刀殺傷力強吧?意識到妖獸們沖進來的目標是景楠,杜衡將自己能找到的裝備都給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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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正式沒入地平線的那一刻,杜衡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呼號聲。那尖嘯聲從西南角傳來,震得杜衡身體都在顫抖,他胸口發悶,差點就吐出來了。然而他運起了靈氣壓下了胸膛中翻湧的惡心感,他還要保護景楠,怎能被一聲尖嘯給打倒?

西南方向升起了一團巨大的陰影,杜衡聽到了敦實的腳步聲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像是落到了杜衡心頭,山川大地都在震顫。

笑笑抱住了杜衡的腿,杜衡以為他怕的厲害。他低頭想要摸摸笑笑的腦袋,告訴笑笑別怕。可是他一低頭就看到笑笑亮晶晶的眼睛,笑笑:“啾啾!”

笑笑說:別怕,有我在!

杜衡笑了,這傻孩子死撐著不進自己的洞府,就是想要留下來給自己打氣吧?不得不說,笑笑繼承了他叔叔的氣度,即便泰山崩於前也不改臉色。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鳳君的氣度,若是有一天能化形,他必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妖修。

留在杜衡身邊的不止笑笑,還有小餛飩。小餛飩趴在了院門口,它終於像它爹一樣有了一種肅殺的氣質。然而當杜衡看向小餛飩的時候,餛飩就開始嚶嚶嚶,尾巴就搖成了一朵花。

笑笑和小餛飩的存在給了杜衡莫大的勇氣,他站在院子中關上了院門。他的頭頂升起了一層淡青色的結界,這層結界和村子外面的結界顏色稍稍有些不同。玄禦說過,院子裏面有結界,若是最外層的陣法破了,家裏的結界還能抵擋一陣。

這時頭頂閃過波浪一般的青色靈光,不知是不是杜衡產生了錯覺,杜衡覺得外層結界靈光沒有一開始那麽強烈了。他打開了院門,果然,他看到西南邊有一頭黑色的巨獸正在砸著結界。

方才那地動山搖的腳步聲就是來自這頭巨獸,它停在了結界前。杜衡覺得它的影子比西山還要高,透過結界的靈光,杜衡看到了巨獸猙獰的臉。

巨獸的輪廓看起來像是猿猴,它粗而長的胳膊像是石錘一般重重的砸向結界。每當砸幾下,它就站起來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它站起來的時候高達四丈,杜衡家的房子和它一比都小了好幾圈。

拍打皮肉的聲音傳來,猿猴發出了吠吠的叫喊聲。隨著它的叫聲,聚集在石頭河旁邊的妖獸們不要命的向著結界撞去,一時之間結界上的靈光炫目得令人睜不開眼睛。砰砰的連環撞擊聲中,大地都在顫抖。

杜衡感覺村子被包圍了,他擡頭看看天空。天上的星星已經看不見了,頭頂起了一層烏雲。脆弱的結界閃動的光成了烏雲下最炫目的存在。

靜謐又平和的小村莊成了暴風中心,若是結界一破,他們都會成為甕中之鱉。結界散發的靈光越炫目,就證明它的力量被消耗得越厲害,一開始還青瑩瑩的結界現在散發的靈光越發淡了,結界上出現了大片大片菱形的花紋,杜衡覺得結界撐不了多久了。

這時候只聽沛竹林中發出了兩聲怒吼聲,一聲像是狗叫,還有一聲像是虎嘯。杜衡聽到了驚天動地的怒罵聲:“畜生!竟敢在此造次!”

這渾厚的嗓音,是老刀!老刀回來了!還帶著救兵來了!

杜衡看到沛竹林中沖出了兩道流光,一道奔向了西南方向,一道奔向了正南方。

沖向西南方的是一頭高達五丈的黃狗,黃狗騰雲駕霧,四只爪子幾個跳躍就從山坳的北方沖到了西南。巨大的狗身形卻異常靈活,沖過結界的瞬間,它的腦袋往旁邊一偏,只見它腰身一扭竟然奇跡般的躲過了猿猴爪子。

它一口就咬住了猿猴的咽喉,猿猴爆出了一聲慘烈的嘶嚎,黑紅的血液從狗嘴中飈出。大片的黑色血跡潑到了結界,青色靈光的映照下,血液像是紅寶石一般凝結在了結界上。有些血液順著結界的弧度往下滑,此時擡頭看向天空,會看到一場華麗的血雨。

那黃狗的模樣像極了老刀的大混沌,借著沖擊的力道,他咬著猿猴的咽喉就將它拽離了結界旁。猿猴被咬住了命脈,它的四肢在掙紮著,兩只尖利的前爪在黃狗面頰上又抓又撓。

混亂中,混沌大片的皮毛被抓落,他的頭上臉上出現了一道道傷痕。看著就痛,可是混沌卻死死咬著沒有松口。

只一個照面,猿猴就被鎖喉,它掙紮了一陣之後四肢開始癱軟。混沌聚集了全身的力氣,他牙口一合,只聽一聲清脆的哢嚓聲傳來,猿猴的脖子被他咬斷了。猿猴徹底的癱軟了,混沌嫌棄的松開了口。

然而混沌卻沒有停下腳步,它沿著石頭河外的結界奔跑了起來。杜衡看到西山腳下有無數的黑影,那些高大的妖獸趁著夜色偷偷的逼近結界。沒一會兒混沌就找到了下一個對手!

杜衡只能看到看到黃狗周身籠罩著土黃色的靈光,他聽到西南角傳來山崩地裂的聲響,但是除了看到黃狗卷曲的大尾巴在搖著,他什麽都看不請。

巨大的聲浪通過結界傳來,震得杜衡胸口發脹。還沒正式進入戰場的杜衡竟然被強烈的妖氣震懾了!

沖向南方的是一頭長著雙翅的白色巨虎,它的身形沒有黃狗那麽高大。巨虎身高只有三丈,它鋒利的爪子上纏繞著煙灰色的靈氣。它像是煙灰色的劍氣,一沖出結界就殺的南山的那些妄圖過河的妖獸措手不及。

妖獸們面對巨虎猶如螻蟻面對大象,巨虎閃躲騰拿之間,無數的妖獸灰飛煙滅。

南山腳下亂成了一鍋粥,一開始舍命砸結界的妖獸們看到巨虎飛來頓時亂了陣腳。巨虎身上射出的毛像是鋼針一般,無數的妖獸被毛給刺穿,有些釘在了南山的山石上,有些倒在了結界下。

杜衡在笑笑的史書上看到過這種老虎的介紹,這是上古兇獸窮奇!窮奇形似老虎,身上的毛像是鋼針,背上長著雙翅。對上了,這就是窮奇。

巨虎仰頭咆哮了一聲:“幹你老母!!竟敢欺負到爺爺頭上來了!是哪個畜生藏頭露尾!敢不敢出來跟你爺爺我正大光明打一場!”

聽到這個聲音,杜衡就樂了。是重華!老刀找來的救兵竟然是重華!村子有救了!

然而不等杜衡輕松幾息,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杜衡回頭一看,只見面色慘白的景楠氣喘籲籲:“走,去聖人廟。”

話音一落,景楠身體就往下癱軟而去。杜衡一把接住了景楠:“景楠你沒事吧?!”

景楠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他咬著牙:“要……長尾巴了……混沌中的妖獸,果然會窺探我們的弱點。”

小餛飩圍著景楠嚶嚶嚶的轉悠著,景楠悶聲咳了幾下:“沒事,死不了。快,收拾東西去聖人廟。不能讓它們得逞了。”

杜衡沒什麽要收拾的,早在白天的時候,他就將能搬的都搬到了他的洞府中。杜衡背起了景楠:“我們現在就去聖人廟,景楠你撐住!”

他不會懷疑景楠的判斷,景楠是妖神,他經歷的戰鬥比杜衡這個菜鳥要多千萬倍。戰場形勢如何,他一清二楚。杜衡不敢拖延時間,他看向笑笑和小餛飩:“笑笑,你一定要跟上我。餛飩,前面帶路!”

景楠全身散發著高熱,他意識昏昏沈沈,他聽到杜衡出了院門後落鎖的聲音。杜衡的身材和他相比不算高大,可是在杜衡的後背上,景楠卻覺得無比的安心。

安心之餘還有些愧疚:“對不起……又拖累你了。”

聽到景楠這麽一說,正忙著往沛竹林方向跑去的杜衡頭也不回:“說什麽胡話,咱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說什麽拖累!”

要說拖累,修為最低的杜衡才有話要說。要不是景楠他們,他也不知道死了幾次了。難得有一次大家能依靠他,杜衡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氣:“走,我們去聖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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