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關燈
小
中
大
一之瀨憐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像幹花遇到水
於是擁有了第二次生命
他還記得自己16歲那年，初次邁入京都咒術高專時的場景
有個女孩望著他，眼裏掩不住的疑惑漫天四溢
她問他，你的身上，為什麽總有一種潮濕的味道——？
少年無法回答
渾身的血液都仿佛逆流一般，停滯在此刻
最後，只能尷尬的笑了笑，對她說抱歉
因為馭蛇一族的人，就像那陰冷黏膩的冷血動物一樣，從小，身體就和家族侍奉的動物之神捆綁在了一起，無論是性格，還是他的體質，那時候起，就已經註定了是一生的束縛，永不會更改
他本認為，這或許，也是另一種形式的詛咒
借古老蛇神的力量，祓除現世的咒靈
到底，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哪怕孤身一人，一輩子遭受別人的鄙夷，他也並無他法，只當是自我贖罪的過程
少年未曾想過
會有這樣一天
有人會將他的術式，冠以美麗的名字
“你喜歡我的蛇？”
侍奉動物為神明護佑家族的人們並不少，但奉蛇的家族，卻極為少見，哪怕是在神靈之中，蛇在他人眼裏，也常以妖物的形象存在
他不喜歡他的術式，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所操馭的蛇靈
但此刻，當有人認可了他過去17年的人生
少年從長久的自我厭惡中，忽然感受到片刻的解脫
“我很喜歡你的蛇”
“但，是因為他是你的蛇，我才喜歡的哦”
那少女的手指微微按壓在自己的臂彎，隔著一層外套微厚的衣料，依然恰到好處的落下力度，她的眼睛清澈無比，像春天的金色池塘，若是望向其中，或許會看見飛舞的蜻蜓與游魚戲水，看似一望無垠，卻又深不見底
“你懂我的意思嗎？一之瀨學長”
像是怕少年聽不懂一般
她又重覆道，手心的熱度傳染給他
頓時沿著脈搏刺激心跳，譜寫一場不規則的和弦
一之瀨憐怦然動心的瞬間，多巴胺在腦髓中大肆分泌，但背脊被人盯著的感覺更加毛骨悚然的警醒著提醒他，若是他這時候說‘懂’，可能還不到交流會，就會被後面那兩位目前10代咒術師中並稱最強的男孩們碾殺
“棲夜，我數到三”
“別讓我動手，自己過來”
暮色時分的晚風還卷著黃昏的餘熱，迎面掀起五條悟和夏油傑頭頂的發，勾勒出一絲柔軟的弧度，只是少年們的表情，卻顯得並不是那麽溫柔
五分鐘前，在交流會之前提前打過照面的兩方高專的學生們，已然提前燒起了無名之火，夏油傑還沒有來得及指責棲夜兩三分鐘之間就跑得沒影沒蹤的行為有多危險，後者已然又不分時間地點的開始搭訕她剛認識的男生
她喚那位馭蛇的少年，學長
雖然說，他們確實也可以說是一個學校的前後輩
但——
他們根本都沒在一個教室裏上過課啊
叫學長，也實在有點太親密了吧
此時此刻，不約而同生出厭惡情緒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全然忘記了棲夜剛剛與他們認識時，上來便直呼其名的熟稔反應，只覺得少女口中喚著別人‘學長’的名諱，十分礙眼
她這沒由來撩人的習慣，到底能不能稍微收斂一些
“誒——”
“你們兩在生什麽氣啊？”
明知故問的棲夜放開了一之瀨憐那只在妄想中已經被斬斷了幾百次的可憐手臂，幾步跳到他們面前
看著她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總覺得好像是未戰先輸一般，敗下陣來
少女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臉頰兩邊，遮住自己說話時的嘴唇
生怕被別人看見似得，悄悄湊到他們兩中間說道
“我好喜歡他的蛇”
“你們說，一之瀨學長會把他的蛇送給我嗎？”
夏油傑有些哭笑不得
剛剛的惱火瞬間被她偷偷摸摸的樣子逗笑
忍不住伸手在棲夜的腦袋上彈了一下
“人家又不傻”
“你說喜歡就送給你？哪有這麽容易”
“別鬧了”
“誒——可是傑你又不送給我！”
“誒——”
與她的哀怨不同，同時響起的驚呼，重疊了少女們的聲音
“五，五條同學！”
一位卷發少女從神社正殿後方的小路急急穿行而來，她的臉頰在視野被銀發少年占滿的瞬間，便瞬間染上了緋紅，兩只手攪在一起，用力捏住自己蓋住膝蓋的長裙，幾乎生生要把那裏捏碎般，滿心滿眼，都寫著緊張
被喚了名字的五條悟楞了一下
還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裏，一旁的棲夜率先用胳膊拱了拱他
“悟，是你的朋友嗎？”
五條悟本想回答她不認識的
但夏油傑的表情明白的寫著，他應該是認識她的
反覆思索了半響，才終於有些眉目的少年後知後覺的回憶起來，去年京都校來東京參加交流會時，他好像是見過這個女孩
“宮野？”
“好久不見，五條同學...你，你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宮野禮樺已經一年沒有見過五條悟了，她在上一次的交流會上，對那時候還是一年級的五條悟一見鐘情，擁有六眼的五條家後代，不可一世的少年與生俱來的光環使他奪目又迷人，年僅16歲的她幾乎一眼就被他吸引
她期待了太久，今年的交流會可以見到從東京來京都的少年
而還沒到正式的場合，提前就先在其他地方與之相遇的這個瞬間，被少女擅自劃入了命運的領域，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把握好這幾天的機會
“...也沒什麽不好的”
實際上，五條悟壓根已經不太記得她了
礙於他們也算是本著友好交流的目的前來，而對方姑且也算是前輩，五條悟只得敷衍著附和了兩句，在他和夏油傑面對宮野禮樺禮貌性對話的時候
轉眼，棲夜已經又溜到了一之瀨憐的身旁
“學長，要打個賭嗎？”
少女的唇角淺淺擡起，固定在一個刻意的角度上，卻又染上讓人不易察覺的虛假，一之瀨憐已經微弱的察覺到，她正在設一個局，但願者上鉤，而他對她，偏偏有些難以拒絕
“如果明天的交流會上”
“我們贏了”
“你能把你的蛇送給我嗎？”
她像在開一個玩笑，但眼底搖曳的粲然點點生花，如此認真，仿佛不是要奪走另一個人最重要的生命之源，只是在討要一個玩具般，話語之中，且是輕松
“你就那麽喜歡我的蛇嗎...”
在別人看來，或許會背脊發涼的那句話，只是讓一之瀨憐覺得有些許的好笑，他連目光都不覺變得柔和起來，忽然感到自己討厭了十幾年的馭蛇之術，竟變得可愛了不少
“所以，要打賭嗎？”
“那，如果你們輸了呢？”
少年的反問讓棲夜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他看著她的臉上濃墨比重的油畫色彩越發的燦爛，是驚鴻一瞥的明艷，一生只盛開一次的轟動，讓人心神不寧
他不覺有一瞬間，真的覺得，無論是自己還是這條蛇
送給她又何妨？
“那，把我送給學長怎麽樣？”
眼神像勾人的新月，倒掛落於水中，任千萬波瀾將它摧毀，它卻依然牢牢盤踞於心口的山崖，至此占據一席之地，便無法輕易揮之而去
她的話讓少年慌了神，無措的紅霞覆蓋於眼底
周圍的人聽了去，都向那個地方拋出探究的眼神
清冷的雪松氣息從上方將她席卷，手臂勾住了少女的脖頸，將人先一步帶離了她原本所在的人前
前一秒，明明他還在和自己談笑
看著那銀發少年以背後擁抱的姿勢，和那個女孩親密的樓在一起，宮野禮樺忍不住輕輕咬住嘴唇
“霧枝棲夜，走了”
行動派往往比理性派要沖動很多，但這種時候，比起夏油傑的冷靜，五條悟的行動力似乎更管用一些，他懷裏的那個女孩輕飄飄的被他拖著走了兩步，表情卻還洋溢著一絲狡猾“怎麽了，悟，你是在吃醋嗎？”
“如果我說是呢？”
沒有料想到的率真回答，令棲夜也短暫怔神
但她很快便恢覆到了平時的模樣
黠意浮現在上揚的眼梢之間，化作一江反射著粼粼水光的春水，融化在此刻
“那我給你賠罪嘛”
“這麽簡單的賠罪，我可不稀罕”
擡手勾住少年的臂彎，她輕巧的將那個被強迫的姿勢，轉化成心甘情願的雙向擁抱，五條悟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而少女撒嬌般摟住了他的腰
“那你說想怎麽辦？”
“只要悟說的話，我怎樣都可以哦”
少女任之索取的姿態似乎永遠都是這樣迷人並危險，酸甜的櫻中泛著杏仁的苦，卷著晚風吹拂而去，令仿徨的路人，漸漸走入迷途之境
“你是認真的？”
左邊的空隙被夏油傑填滿，肩膀相觸，竟有一絲過電的酥麻，在制服摩擦的瞬間燃起火花，棲夜擡起眼睛，與俯視她的他互相望向彼此
“你說如果輸了的話，就要把自己賠給對方的那句話”
“我問你是不是認真的”
他似乎在無聲的發怒
但哪怕是他此刻如深海寒冰般的聲線，還是他輕蔑的神情，都只讓少女感到無比的愉悅
她輕輕點頭，像是挑釁
渴望看到他越發瘋狂的樣子
“當然了”
只是她沒有說出口的言下之意，已然寫在了她傲然的表情之中
她是真心的
「可惜的是，他們不可能會輸——」
無論是過度的自負，還是纏繞著不屑一顧的眼神，都從未言輸，她張揚的面容上寫著的理所當然，瞬間撫平了少年們的怒火
的確，又何必為一句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話
而生這毫無必要的氣呢
簡直是浪費時間
“憐，那個女孩是誰？”
“去年我們去東京時，並沒有這個人吧”
註視著三個人離開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八阪神社的小道之間
宮野禮樺終於忍不住浮現出些許不悅的情緒，轉頭詢問她的同班同學，這麽長時間都不解除術式，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霧枝同學好像是插班生”
插班生這個詞出現的瞬間，少女心底的疑惑便立刻清晰的浮出水面
是嗎，她就是那個無效化——
校長曾說過，即將成為下一個評定為特級的咒術師，不出意外，就會是她
憑什麽？
一抹反感從心而生，她捏緊了拳頭，回憶起剛剛她不知廉恥的和五條悟開玩笑時的樣子，身為一個女孩子，如此大膽而不內斂的說出這種不當的言辭，分明就是沒有下限的勾引，這實在是太令人生厭了
這種人，憑什麽比她更早獲得更高的等級？
宮野禮樺拼命壓抑自己內心的不滿，努力保持著微笑，和一之瀨憐一同踏上往回學校的路，她暗暗發誓，一定要證明自己，只要能在這次的交流會上展現出她比她更優秀的實力和品質，相信無論是學校，還是五條悟，都一定會發現她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京都的夏天似乎比東京還要難捱
三十九度的風令這裏的街頭時刻都如蒸籠一般，肆意被陽光傾撒
而他們竟還要在這樣的天氣裏
參加一場室外露天的交流會
三個都不喜歡夏天的少年少女，頭頂烈日，紛紛發出一絲哀嘆
夏油傑攔住了棲夜想脫外套的動作
他知道，她裏面大概又是只穿了一件吊帶，連襯衫都沒有
但這畢竟是在京都
對方學校還有四個男生，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這裏的四個女孩
“我很熱”
“忍著”
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塊泡泡糖，遞給還沒開始已經感到厭煩的五條悟和棲夜，企圖用甜食安撫一下焦躁的兩個幼稚鬼
“可是……”
“樹林裏面會有很多蟲子的，你也不想被咬的滿身都是紅疹吧？”
“會很醜哦”
和他們兩不一樣，夏油傑並不愛吃甜的，無論是午餐時的布丁，還是小賣部裏偶爾買來填飽肚子的下午茶，那些入口甜膩的點心，大多數時候都進了五條悟和棲夜的肚子，而他們兩的儲藏櫃裏，總是很容易就空了大半
他開始習慣在口袋裏裝上糖果或巧克力
總怕他們又在外面耍賴說不肯好好出任務的時候到來
就能用這一點小小的賄賂，收買他們的好心情
但夏天太熱了
如果他們不需要這兩塊糖的話
它們往往，都會爛在口袋裏
融化的糖漿和香甜的味道滲進了衣料之中
哪怕洗上一百遍，一千遍，也仍有殘留
就像他們兩個人一樣
只是不經意的路過，就在心口的房子裏，住了很久
“那還是算了”
夏油傑沒想到棲夜會乖乖聽話，他本以為以她的個性，必然要好一番折騰，不依不饒
大概，又是在動什麽其他奇怪的歪心思吧
果不其然，少女很快湊到他的耳邊
悄悄的用耳語的音量，穿透他的心扉
“要留在身上紅色的印跡的話”
“還是傑弄的會更好吧”
她一如既往的輕佻
勾引人的這些把戲信手拈來
只是當時無論是他，還是五條悟，都並未真心把它們當做威脅
如今某些感情已經微妙的發生了轉變
於是這些和當初同樣的話，聽起來，就變了味道
夏油傑在背後輕輕勾住她纖細的腰，壓低的聲音湊在她後頸的地方
引起星火燎原般的一片酥癢
“棲夜，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警告我這套沒有用嗎”
她白了那個不解風情的少年一眼，隨即揮了揮手，準備與他撤開一些距離
不過少年放在她腰間的手仍存在感極強的使力壓在那裏
沒有讓她移動半分
棲夜往前走了半步，又堪堪跌了回去
馥郁的烏木沈香侵襲了她的感官
似有一絲危機，沿著背脊攀爬
“不”
“我只是想告訴你”
“說謊的小孩會被狼抓走”
“那時候你再後悔，就晚了”
從這個方向望見的他，狹長的眸中盛開著紫羅蘭的鳶尾，蒙在霧下，仿佛是在無情的施以誘惑，今夜看見他眼睛的人，必將有一個失去自我，也必會有一個人，甘願奉上她的靈魂
“那就把我抓走吧”
“我願意”
五條悟站在中庭的涼亭下，遠遠看著棲夜和夏油傑不知道在說什麽的樣子，嘴角擒著一縷笑意，似乎十分開心，他煩躁極了，很想現在就走過去問問他們在說些什麽，他也很想加入
但眼前的少女還在喋喋不休
“樹林裏的蚊蟲很多”
“五條同學，這個給你”
宮野禮樺將一個素色的驅蚊手環放進五條悟的手心裏，幾乎是強硬的塞過去，才沒能讓那個散發著淡淡薄荷草藥香氣的手環掉出來
她不好意思的移開了視線
還在支支吾吾的解釋
“這個可以驅蚊蟲的”
“我只給五條同學一個人準備了哦”
她似乎在表示這樣東西的獨一性，因為不敢直視少年的臉，於是完全沒有註意到，他臉上的不耐煩和壓根就沒有在仔細聽她說話的表情
“大家集合”
夜蛾正道與京都方的帶隊教師姍姍來遲
召集了兩校今次參與的二年級與三年級學生們，準備講述第一天團體賽的規則
“在這座森林中，我們在東南西北四處各安放了一只二級咒靈”
“每只二級咒靈的得分是20分”
“森林中還有很多其他三級、四級的咒靈，每只分別是5分”
“時限是在日落之前，率先拿到100分的一方，獲勝”
對於在場二年級和三年級的學生來說，祓除二級咒靈並不是什麽難事，但若是想輕松獲勝，率先拿到四只二級咒靈的得分，必然是最佳選擇
“所以我們派出四個人，直奔東南西北四角祓除二級咒靈”
“其他人四散在森林內，解決其他的雜碎”
想必這個戰略京都校的人自然也是一樣的打算，在爭搶這四只二級咒靈的過程中，他們必然會發生打鬥，同時也會互相幹擾，已經參加過一次交流會的冥冥與庵歌姬非常清楚，這時候必然要選出實力最強的四個人，才能輕松應對
“那自然是我和傑，棲夜，還有冥冥前輩負責二級咒靈吧”
似乎根本沒考慮過其他人的五條悟說完便得到庵歌姬的一頓不滿“你根本沒把我算在內嗎？！”
“誒，因為歌姬很弱嘛”
而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並不擅長於與咒術師戰鬥，她在祓除咒靈方面自有一套，但對人戰則是完全不同的
沈寂半響的冥冥將視線落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棲夜身上
少女半點沒有緊張或者害怕的樣子
相反的，似乎在聽到會和對方的咒術師進行戰鬥時，她隱約感覺到她有些興奮
這幅非常適應對人戰的表現
究竟是狂妄的自負，還是確有本事呢？
少女的眼底露出笑意，很快決定道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決定了”
“歌姬，你和硝子就在森林的中央地帶盡量祓除其他的咒靈”
怕麻煩的家入硝子一般都是聽從前輩們的安排，她也並不喜歡沖在最前面，這種危險的事情，就讓熱血笨蛋們去做就好了，反之和五條悟互相看不順眼的庵歌姬十分不甘心，只是既然冥冥都這樣說了，她也只好答應
五條悟從身上掏出兩三個棒棒糖，塞給懶散坐在一旁的棲夜
她看上去熱極了
“我說，你可別動什麽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又跑去找死的歪心思”
夏油傑在另一側輕聲威脅，他看著少女惡劣的沖他吐了吐舌頭，然後很快拆開一根棒棒糖，在五條悟讓她省著一點吃，別在比賽結束之前就沒有了的聲音裏，把那個紅色的糖果卷入口中
“我不會的”
近日來，已經很少自殺的棲夜早前便發現了一些規律
她後來的找死行為，再也沒有第一次和夏油傑相遇時，被咒靈捅穿了肚子的那回，感覺到靈魂被時空拉扯的錯覺
棲夜隱約察覺到，似乎打破時空是需要條件的
而這個條件真正是什麽，她還沒有找到
所以之後幾次的無端自殺未果後，她已然減少了頻率，開始不從死亡入手了
享受片刻在這裏生存的痕跡
讓她喘過氣來的這些時光，偶爾，也會讓她生出一絲貪婪的欲望
在她找到死亡的規律之前，就不要太頻繁的嚇唬他們了吧
“我說悟，你身上怎麽有薄荷的味道？”
機靈的少女嗅了嗅鼻子，聞見一絲本來不屬於五條悟身上的氣味，還以為他偷藏了她沒吃過的糖果
不過他從口袋裏掏出來的不過是個平凡無奇的驅蚊手環
款式還非常的樸素，一看就不是五條悟喜歡的花樣
“這是什麽？”
“聽說可以驅蚊，給你帶著吧”
似乎根本沒有在意，這是別人送給他的東西
五條悟只是想著棲夜兩條腿都露在外面，想必一定會很招蟲子
於是想也不想，就解開了原本扣在一起的環，動作輕柔的將它扣在了少女的手腕上，指尖碰到了她的皮膚，仿佛嗡嗡蟬鳴近在耳畔，夏天的熱，延續到了臉頰
少年很快站起來，拍了拍褲腿上的灰
他和夏油傑站在一起，兩個高大修長的身影將她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擁簇在彼此的陰影之下
不過是怕她說太熱，而想幫她擋一擋刺眼的陽光
“大家準備好了嗎？”
在老師提醒交流會第一天即將開始的聲音裏，少女拽了拽他們兩的衣擺，伸出她的雙手
似乎不用說一句話
少年們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
既是無奈，又是縱容的握住她的手
一人一邊，將她從那塊被她當做歇腳地的神明石雕上拉起身
“那麽，比賽開始——”
乘著午後的風，少年少女們四散在巫山森林的腳下，波瀾壯闊的掀起樹葉的輕舞，演變成一場即將愈演愈烈的疾風驟雨
相較於京都校一方的急促，東京的他們，卻好像並不太在意要搶占先機
緩緩推進的腳步，少年和少女在上山口處揮手告別
彼此的眼中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和蠢蠢欲動的期待
如同是去奔赴一場山間漫游
“一會兒見”
像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約定
說著幾小時之後，要和你一起看一場藍色的落日
別忘了，帶上我喜歡的糖果，前來赴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像幹花遇到水
於是擁有了第二次生命
他還記得自己16歲那年，初次邁入京都咒術高專時的場景
有個女孩望著他，眼裏掩不住的疑惑漫天四溢
她問他，你的身上，為什麽總有一種潮濕的味道——？
少年無法回答
渾身的血液都仿佛逆流一般，停滯在此刻
最後，只能尷尬的笑了笑，對她說抱歉
因為馭蛇一族的人，就像那陰冷黏膩的冷血動物一樣，從小，身體就和家族侍奉的動物之神捆綁在了一起，無論是性格，還是他的體質，那時候起，就已經註定了是一生的束縛，永不會更改
他本認為，這或許，也是另一種形式的詛咒
借古老蛇神的力量，祓除現世的咒靈
到底，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哪怕孤身一人，一輩子遭受別人的鄙夷，他也並無他法，只當是自我贖罪的過程
少年未曾想過
會有這樣一天
有人會將他的術式，冠以美麗的名字
“你喜歡我的蛇？”
侍奉動物為神明護佑家族的人們並不少，但奉蛇的家族，卻極為少見，哪怕是在神靈之中，蛇在他人眼裏，也常以妖物的形象存在
他不喜歡他的術式，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所操馭的蛇靈
但此刻，當有人認可了他過去17年的人生
少年從長久的自我厭惡中，忽然感受到片刻的解脫
“我很喜歡你的蛇”
“但，是因為他是你的蛇，我才喜歡的哦”
那少女的手指微微按壓在自己的臂彎，隔著一層外套微厚的衣料，依然恰到好處的落下力度，她的眼睛清澈無比，像春天的金色池塘，若是望向其中，或許會看見飛舞的蜻蜓與游魚戲水，看似一望無垠，卻又深不見底
“你懂我的意思嗎？一之瀨學長”
像是怕少年聽不懂一般
她又重覆道，手心的熱度傳染給他
頓時沿著脈搏刺激心跳，譜寫一場不規則的和弦
一之瀨憐怦然動心的瞬間，多巴胺在腦髓中大肆分泌，但背脊被人盯著的感覺更加毛骨悚然的警醒著提醒他，若是他這時候說‘懂’，可能還不到交流會，就會被後面那兩位目前10代咒術師中並稱最強的男孩們碾殺
“棲夜，我數到三”
“別讓我動手，自己過來”
暮色時分的晚風還卷著黃昏的餘熱，迎面掀起五條悟和夏油傑頭頂的發，勾勒出一絲柔軟的弧度，只是少年們的表情，卻顯得並不是那麽溫柔
五分鐘前，在交流會之前提前打過照面的兩方高專的學生們，已然提前燒起了無名之火，夏油傑還沒有來得及指責棲夜兩三分鐘之間就跑得沒影沒蹤的行為有多危險，後者已然又不分時間地點的開始搭訕她剛認識的男生
她喚那位馭蛇的少年，學長
雖然說，他們確實也可以說是一個學校的前後輩
但——
他們根本都沒在一個教室裏上過課啊
叫學長，也實在有點太親密了吧
此時此刻，不約而同生出厭惡情緒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全然忘記了棲夜剛剛與他們認識時，上來便直呼其名的熟稔反應，只覺得少女口中喚著別人‘學長’的名諱，十分礙眼
她這沒由來撩人的習慣，到底能不能稍微收斂一些
“誒——”
“你們兩在生什麽氣啊？”
明知故問的棲夜放開了一之瀨憐那只在妄想中已經被斬斷了幾百次的可憐手臂，幾步跳到他們面前
看著她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總覺得好像是未戰先輸一般，敗下陣來
少女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臉頰兩邊，遮住自己說話時的嘴唇
生怕被別人看見似得，悄悄湊到他們兩中間說道
“我好喜歡他的蛇”
“你們說，一之瀨學長會把他的蛇送給我嗎？”
夏油傑有些哭笑不得
剛剛的惱火瞬間被她偷偷摸摸的樣子逗笑
忍不住伸手在棲夜的腦袋上彈了一下
“人家又不傻”
“你說喜歡就送給你？哪有這麽容易”
“別鬧了”
“誒——可是傑你又不送給我！”
“誒——”
與她的哀怨不同，同時響起的驚呼，重疊了少女們的聲音
“五，五條同學！”
一位卷發少女從神社正殿後方的小路急急穿行而來，她的臉頰在視野被銀發少年占滿的瞬間，便瞬間染上了緋紅，兩只手攪在一起，用力捏住自己蓋住膝蓋的長裙，幾乎生生要把那裏捏碎般，滿心滿眼，都寫著緊張
被喚了名字的五條悟楞了一下
還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裏，一旁的棲夜率先用胳膊拱了拱他
“悟，是你的朋友嗎？”
五條悟本想回答她不認識的
但夏油傑的表情明白的寫著，他應該是認識她的
反覆思索了半響，才終於有些眉目的少年後知後覺的回憶起來，去年京都校來東京參加交流會時，他好像是見過這個女孩
“宮野？”
“好久不見，五條同學...你，你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宮野禮樺已經一年沒有見過五條悟了，她在上一次的交流會上，對那時候還是一年級的五條悟一見鐘情，擁有六眼的五條家後代，不可一世的少年與生俱來的光環使他奪目又迷人，年僅16歲的她幾乎一眼就被他吸引
她期待了太久，今年的交流會可以見到從東京來京都的少年
而還沒到正式的場合，提前就先在其他地方與之相遇的這個瞬間，被少女擅自劃入了命運的領域，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把握好這幾天的機會
“...也沒什麽不好的”
實際上，五條悟壓根已經不太記得她了
礙於他們也算是本著友好交流的目的前來，而對方姑且也算是前輩，五條悟只得敷衍著附和了兩句，在他和夏油傑面對宮野禮樺禮貌性對話的時候
轉眼，棲夜已經又溜到了一之瀨憐的身旁
“學長，要打個賭嗎？”
少女的唇角淺淺擡起，固定在一個刻意的角度上，卻又染上讓人不易察覺的虛假，一之瀨憐已經微弱的察覺到，她正在設一個局，但願者上鉤，而他對她，偏偏有些難以拒絕
“如果明天的交流會上”
“我們贏了”
“你能把你的蛇送給我嗎？”
她像在開一個玩笑，但眼底搖曳的粲然點點生花，如此認真，仿佛不是要奪走另一個人最重要的生命之源，只是在討要一個玩具般，話語之中，且是輕松
“你就那麽喜歡我的蛇嗎...”
在別人看來，或許會背脊發涼的那句話，只是讓一之瀨憐覺得有些許的好笑，他連目光都不覺變得柔和起來，忽然感到自己討厭了十幾年的馭蛇之術，竟變得可愛了不少
“所以，要打賭嗎？”
“那，如果你們輸了呢？”
少年的反問讓棲夜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他看著她的臉上濃墨比重的油畫色彩越發的燦爛，是驚鴻一瞥的明艷，一生只盛開一次的轟動，讓人心神不寧
他不覺有一瞬間，真的覺得，無論是自己還是這條蛇
送給她又何妨？
“那，把我送給學長怎麽樣？”
眼神像勾人的新月，倒掛落於水中，任千萬波瀾將它摧毀，它卻依然牢牢盤踞於心口的山崖，至此占據一席之地，便無法輕易揮之而去
她的話讓少年慌了神，無措的紅霞覆蓋於眼底
周圍的人聽了去，都向那個地方拋出探究的眼神
清冷的雪松氣息從上方將她席卷，手臂勾住了少女的脖頸，將人先一步帶離了她原本所在的人前
前一秒，明明他還在和自己談笑
看著那銀發少年以背後擁抱的姿勢，和那個女孩親密的樓在一起，宮野禮樺忍不住輕輕咬住嘴唇
“霧枝棲夜，走了”
行動派往往比理性派要沖動很多，但這種時候，比起夏油傑的冷靜，五條悟的行動力似乎更管用一些，他懷裏的那個女孩輕飄飄的被他拖著走了兩步，表情卻還洋溢著一絲狡猾“怎麽了，悟，你是在吃醋嗎？”
“如果我說是呢？”
沒有料想到的率真回答，令棲夜也短暫怔神
但她很快便恢覆到了平時的模樣
黠意浮現在上揚的眼梢之間，化作一江反射著粼粼水光的春水，融化在此刻
“那我給你賠罪嘛”
“這麽簡單的賠罪，我可不稀罕”
擡手勾住少年的臂彎，她輕巧的將那個被強迫的姿勢，轉化成心甘情願的雙向擁抱，五條悟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而少女撒嬌般摟住了他的腰
“那你說想怎麽辦？”
“只要悟說的話，我怎樣都可以哦”
少女任之索取的姿態似乎永遠都是這樣迷人並危險，酸甜的櫻中泛著杏仁的苦，卷著晚風吹拂而去，令仿徨的路人，漸漸走入迷途之境
“你是認真的？”
左邊的空隙被夏油傑填滿，肩膀相觸，竟有一絲過電的酥麻，在制服摩擦的瞬間燃起火花，棲夜擡起眼睛，與俯視她的他互相望向彼此
“你說如果輸了的話，就要把自己賠給對方的那句話”
“我問你是不是認真的”
他似乎在無聲的發怒
但哪怕是他此刻如深海寒冰般的聲線，還是他輕蔑的神情，都只讓少女感到無比的愉悅
她輕輕點頭，像是挑釁
渴望看到他越發瘋狂的樣子
“當然了”
只是她沒有說出口的言下之意，已然寫在了她傲然的表情之中
她是真心的
「可惜的是，他們不可能會輸——」
無論是過度的自負，還是纏繞著不屑一顧的眼神，都從未言輸，她張揚的面容上寫著的理所當然，瞬間撫平了少年們的怒火
的確，又何必為一句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話
而生這毫無必要的氣呢
簡直是浪費時間
“憐，那個女孩是誰？”
“去年我們去東京時，並沒有這個人吧”
註視著三個人離開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八阪神社的小道之間
宮野禮樺終於忍不住浮現出些許不悅的情緒，轉頭詢問她的同班同學，這麽長時間都不解除術式，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霧枝同學好像是插班生”
插班生這個詞出現的瞬間，少女心底的疑惑便立刻清晰的浮出水面
是嗎，她就是那個無效化——
校長曾說過，即將成為下一個評定為特級的咒術師，不出意外，就會是她
憑什麽？
一抹反感從心而生，她捏緊了拳頭，回憶起剛剛她不知廉恥的和五條悟開玩笑時的樣子，身為一個女孩子，如此大膽而不內斂的說出這種不當的言辭，分明就是沒有下限的勾引，這實在是太令人生厭了
這種人，憑什麽比她更早獲得更高的等級？
宮野禮樺拼命壓抑自己內心的不滿，努力保持著微笑，和一之瀨憐一同踏上往回學校的路，她暗暗發誓，一定要證明自己，只要能在這次的交流會上展現出她比她更優秀的實力和品質，相信無論是學校，還是五條悟，都一定會發現她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京都的夏天似乎比東京還要難捱
三十九度的風令這裏的街頭時刻都如蒸籠一般，肆意被陽光傾撒
而他們竟還要在這樣的天氣裏
參加一場室外露天的交流會
三個都不喜歡夏天的少年少女，頭頂烈日，紛紛發出一絲哀嘆
夏油傑攔住了棲夜想脫外套的動作
他知道，她裏面大概又是只穿了一件吊帶，連襯衫都沒有
但這畢竟是在京都
對方學校還有四個男生，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這裏的四個女孩
“我很熱”
“忍著”
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塊泡泡糖，遞給還沒開始已經感到厭煩的五條悟和棲夜，企圖用甜食安撫一下焦躁的兩個幼稚鬼
“可是……”
“樹林裏面會有很多蟲子的，你也不想被咬的滿身都是紅疹吧？”
“會很醜哦”
和他們兩不一樣，夏油傑並不愛吃甜的，無論是午餐時的布丁，還是小賣部裏偶爾買來填飽肚子的下午茶，那些入口甜膩的點心，大多數時候都進了五條悟和棲夜的肚子，而他們兩的儲藏櫃裏，總是很容易就空了大半
他開始習慣在口袋裏裝上糖果或巧克力
總怕他們又在外面耍賴說不肯好好出任務的時候到來
就能用這一點小小的賄賂，收買他們的好心情
但夏天太熱了
如果他們不需要這兩塊糖的話
它們往往，都會爛在口袋裏
融化的糖漿和香甜的味道滲進了衣料之中
哪怕洗上一百遍，一千遍，也仍有殘留
就像他們兩個人一樣
只是不經意的路過，就在心口的房子裏，住了很久
“那還是算了”
夏油傑沒想到棲夜會乖乖聽話，他本以為以她的個性，必然要好一番折騰，不依不饒
大概，又是在動什麽其他奇怪的歪心思吧
果不其然，少女很快湊到他的耳邊
悄悄的用耳語的音量，穿透他的心扉
“要留在身上紅色的印跡的話”
“還是傑弄的會更好吧”
她一如既往的輕佻
勾引人的這些把戲信手拈來
只是當時無論是他，還是五條悟，都並未真心把它們當做威脅
如今某些感情已經微妙的發生了轉變
於是這些和當初同樣的話，聽起來，就變了味道
夏油傑在背後輕輕勾住她纖細的腰，壓低的聲音湊在她後頸的地方
引起星火燎原般的一片酥癢
“棲夜，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警告我這套沒有用嗎”
她白了那個不解風情的少年一眼，隨即揮了揮手，準備與他撤開一些距離
不過少年放在她腰間的手仍存在感極強的使力壓在那裏
沒有讓她移動半分
棲夜往前走了半步，又堪堪跌了回去
馥郁的烏木沈香侵襲了她的感官
似有一絲危機，沿著背脊攀爬
“不”
“我只是想告訴你”
“說謊的小孩會被狼抓走”
“那時候你再後悔，就晚了”
從這個方向望見的他，狹長的眸中盛開著紫羅蘭的鳶尾，蒙在霧下，仿佛是在無情的施以誘惑，今夜看見他眼睛的人，必將有一個失去自我，也必會有一個人，甘願奉上她的靈魂
“那就把我抓走吧”
“我願意”
五條悟站在中庭的涼亭下，遠遠看著棲夜和夏油傑不知道在說什麽的樣子，嘴角擒著一縷笑意，似乎十分開心，他煩躁極了，很想現在就走過去問問他們在說些什麽，他也很想加入
但眼前的少女還在喋喋不休
“樹林裏的蚊蟲很多”
“五條同學，這個給你”
宮野禮樺將一個素色的驅蚊手環放進五條悟的手心裏，幾乎是強硬的塞過去，才沒能讓那個散發著淡淡薄荷草藥香氣的手環掉出來
她不好意思的移開了視線
還在支支吾吾的解釋
“這個可以驅蚊蟲的”
“我只給五條同學一個人準備了哦”
她似乎在表示這樣東西的獨一性，因為不敢直視少年的臉，於是完全沒有註意到，他臉上的不耐煩和壓根就沒有在仔細聽她說話的表情
“大家集合”
夜蛾正道與京都方的帶隊教師姍姍來遲
召集了兩校今次參與的二年級與三年級學生們，準備講述第一天團體賽的規則
“在這座森林中，我們在東南西北四處各安放了一只二級咒靈”
“每只二級咒靈的得分是20分”
“森林中還有很多其他三級、四級的咒靈，每只分別是5分”
“時限是在日落之前，率先拿到100分的一方，獲勝”
對於在場二年級和三年級的學生來說，祓除二級咒靈並不是什麽難事，但若是想輕松獲勝，率先拿到四只二級咒靈的得分，必然是最佳選擇
“所以我們派出四個人，直奔東南西北四角祓除二級咒靈”
“其他人四散在森林內，解決其他的雜碎”
想必這個戰略京都校的人自然也是一樣的打算，在爭搶這四只二級咒靈的過程中，他們必然會發生打鬥，同時也會互相幹擾，已經參加過一次交流會的冥冥與庵歌姬非常清楚，這時候必然要選出實力最強的四個人，才能輕松應對
“那自然是我和傑，棲夜，還有冥冥前輩負責二級咒靈吧”
似乎根本沒考慮過其他人的五條悟說完便得到庵歌姬的一頓不滿“你根本沒把我算在內嗎？！”
“誒，因為歌姬很弱嘛”
而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並不擅長於與咒術師戰鬥，她在祓除咒靈方面自有一套，但對人戰則是完全不同的
沈寂半響的冥冥將視線落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棲夜身上
少女半點沒有緊張或者害怕的樣子
相反的，似乎在聽到會和對方的咒術師進行戰鬥時，她隱約感覺到她有些興奮
這幅非常適應對人戰的表現
究竟是狂妄的自負，還是確有本事呢？
少女的眼底露出笑意，很快決定道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決定了”
“歌姬，你和硝子就在森林的中央地帶盡量祓除其他的咒靈”
怕麻煩的家入硝子一般都是聽從前輩們的安排，她也並不喜歡沖在最前面，這種危險的事情，就讓熱血笨蛋們去做就好了，反之和五條悟互相看不順眼的庵歌姬十分不甘心，只是既然冥冥都這樣說了，她也只好答應
五條悟從身上掏出兩三個棒棒糖，塞給懶散坐在一旁的棲夜
她看上去熱極了
“我說，你可別動什麽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又跑去找死的歪心思”
夏油傑在另一側輕聲威脅，他看著少女惡劣的沖他吐了吐舌頭，然後很快拆開一根棒棒糖，在五條悟讓她省著一點吃，別在比賽結束之前就沒有了的聲音裏，把那個紅色的糖果卷入口中
“我不會的”
近日來，已經很少自殺的棲夜早前便發現了一些規律
她後來的找死行為，再也沒有第一次和夏油傑相遇時，被咒靈捅穿了肚子的那回，感覺到靈魂被時空拉扯的錯覺
棲夜隱約察覺到，似乎打破時空是需要條件的
而這個條件真正是什麽，她還沒有找到
所以之後幾次的無端自殺未果後，她已然減少了頻率，開始不從死亡入手了
享受片刻在這裏生存的痕跡
讓她喘過氣來的這些時光，偶爾，也會讓她生出一絲貪婪的欲望
在她找到死亡的規律之前，就不要太頻繁的嚇唬他們了吧
“我說悟，你身上怎麽有薄荷的味道？”
機靈的少女嗅了嗅鼻子，聞見一絲本來不屬於五條悟身上的氣味，還以為他偷藏了她沒吃過的糖果
不過他從口袋裏掏出來的不過是個平凡無奇的驅蚊手環
款式還非常的樸素，一看就不是五條悟喜歡的花樣
“這是什麽？”
“聽說可以驅蚊，給你帶著吧”
似乎根本沒有在意，這是別人送給他的東西
五條悟只是想著棲夜兩條腿都露在外面，想必一定會很招蟲子
於是想也不想，就解開了原本扣在一起的環，動作輕柔的將它扣在了少女的手腕上，指尖碰到了她的皮膚，仿佛嗡嗡蟬鳴近在耳畔，夏天的熱，延續到了臉頰
少年很快站起來，拍了拍褲腿上的灰
他和夏油傑站在一起，兩個高大修長的身影將她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擁簇在彼此的陰影之下
不過是怕她說太熱，而想幫她擋一擋刺眼的陽光
“大家準備好了嗎？”
在老師提醒交流會第一天即將開始的聲音裏，少女拽了拽他們兩的衣擺，伸出她的雙手
似乎不用說一句話
少年們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
既是無奈，又是縱容的握住她的手
一人一邊，將她從那塊被她當做歇腳地的神明石雕上拉起身
“那麽，比賽開始——”
乘著午後的風，少年少女們四散在巫山森林的腳下，波瀾壯闊的掀起樹葉的輕舞，演變成一場即將愈演愈烈的疾風驟雨
相較於京都校一方的急促，東京的他們，卻好像並不太在意要搶占先機
緩緩推進的腳步，少年和少女在上山口處揮手告別
彼此的眼中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和蠢蠢欲動的期待
如同是去奔赴一場山間漫游
“一會兒見”
像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約定
說著幾小時之後，要和你一起看一場藍色的落日
別忘了，帶上我喜歡的糖果，前來赴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