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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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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的世界是黑白的

在今夜交疊之前

她確實,這樣認定

那天晚上

夏蟬也像趴在樹上睡著了,偷懶的忘記了孜孜不倦的鳴聲

年輕的他們將夜燈當做月亮

整夜整夜,那夢裏都是敞亮的天空

過去七年重覆在淩晨回蕩的夢魘也被意外阻隔

兒時她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在此刻清晰至極

她總會問母親,為何你給我和哥哥說完了故事,卻從不會留下和我們一起入睡

那時候像一捧雛菊一般,柔軟的笑容,和她眼底盈晃的愛意,是她不理解的感情,母親總說,等你長大了,你就明白了

因為人們害怕寂寞

所以夜晚,要相擁入眠,才不會沈入噩夢

五條悟的腦袋把她的肩膀壓麻了

他就像那些央求著睡前要大人講100個故事,還要每個都精彩絕倫的小孩子,擁有無限的精力,似乎永遠都不會累

但實際上,興致勃勃的男孩,往往連第一個故事都聽不完,就會冒出鼾聲

然後棲夜又像是把在五條悟身上吃的虧,報覆在別人那裏一般,把夏油傑的手臂枕的失去知覺

後者三番五次的把她的腦袋挪開

結果最後,勝利的還是第二天早上安安穩穩占據了他半邊擁抱的少女

黑發少年平靜的靠在床架邊緣,身後的兩個人還在呼呼大睡

只有他,整夜都沒能睡著

終究是他縱容了他幼稚的朋友,和生病的女孩

一句埋怨和責怪都沒有,哪怕回饋自己的只有麻木和酸楚

但,五條悟熱烘烘的臉蛋,和霧枝棲夜纏在他耳釘上的長發,似乎也是夜晚留下的禮物,延續著昨夜沒能做完的夢

如果不是家入硝子連敲門都沒有一下,就直接推開了棲夜的房門

大概,他們三個還能在賴五分鐘的床

然後匆匆忙忙的打著呵欠去教室裏上術式早讀

“我說,兩位,你們知道這裏是女生宿舍嗎”

短發女孩的臉上並未有半點波瀾,似乎她就連震驚時表情也是平淡的,手上拎著的早餐還散發著牛奶的醇香,恬然的站在門口,只是在陳述眼見的事實

“硝子...幾點了?”

而朦朦朧朧從翻身的棲夜身上掉下來嗑到了額角的五條悟,只是低聲呼了句痛,其他半點自己違反了校規的樣子都沒有

他們三個人就這樣擠在那張窄小的單人床上

地上三三兩兩的掉著空了的冰淇淋盒子和拆開的布丁包裝紙

而玻璃杯裏的熱水早已涼透了

紋絲不動的水果和退燒藥就像無人問津,她昨天離開時是什麽樣子,此刻仍然一樣

是如此的違反常理

卻又看起來,這才是最正常的光景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我勸你們最好快點起來”

“別被夜蛾看見了”

像是何其嫌棄屋裏的淩亂,少女連踏入一步都不願意,隨手把她給棲夜準備的早餐袋子拋了進去,然後回身帶上了門

那袋早餐穩穩落進了夏油傑的手裏,然後三明治進了他的肚子,草莓牛奶被五條悟占為己有,它們原本的主人後知後覺的醒來時,裏面只剩下一根青檸味道的棒棒糖

而少女,卻依舊欣然

“硝子可真是懂我”

“刷過牙再吃”夏油傑打斷了她要拆包裝紙的動作,按著那女孩的腦袋半響,好在雖然昨晚胡鬧到大半夜,說故事的和聽故事的人都心不在焉,但是今天早上起來,棲夜的燒竟然已經退了

病態的潮紅已然褪去,少女從被窩裏懶洋洋的爬出來,動作太大,半邊的肩膀都從寬松的睡衣領口裏洩露,那裏泛著健康的粉白,讓他想到她昨天夜裏摟住他腰時的手腕,似乎一只手就足夠圈住一整塊

五條悟和夏油傑似乎都在明目張膽,卻假裝不在意的看她

無論是她此刻蒙著晨光的鎖骨,看起來摸上去光潔細膩的小腿,盈盈一握的腳踝,還是她伸懶腰時,寬大袖口裏側,隱秘的柔軟

“走了”

“睡完就走?可真絕情啊……”

她拽住離得近一些的那個男孩的衣擺,漂移的視線就像是在控訴他們不負責任的行為,如果是不清楚情況的人看到了,大概早已把兩個少年標榜上了人渣的代號

“少故意曲解了,棲夜”

“你再這樣隨便汙蔑”

“小心,我把你給我安得罪名坐實了”

松散的銀發垂落在她的頰邊,而他晨起後說話時舌尖上還帶著一點昨天夜裏偷吃的草莓冰淇淋,就連羽睫都是霜原凝結的雪,根根都有形狀,於是那威脅都像是甜言蜜語

棲夜湊上前去,唇角不可抑制的深陷

梨渦裏藏著誘人的罌粟,似欲情故縱,又似盛情邀請

“好啊”

她粲然應允,勾引縈繞在眼底,變成無數的紅線,在此刻綁住企圖逃走的人,必然動搖的那一方將輸的一敗塗地

原本純白的茉莉,化作爛熟的櫻桃玫瑰

一瞬間的玩笑,或許才是讓還未長大的少年人,成熟的契機

“別鬧了,要遲到了”

夏油傑先一步醒來,差點就要中了那女孩的計謀,她還真是不消停,剛恢覆了精神,就又變回那副風月旖旎的模樣

伸手拎起五條悟的衣領,拽著他,去打開她的窗

而棲夜還沒有要起床的意思,慵懶的像一只名貴的銀漸層

無比真摯“說真的”

“傑,悟,下次還能一起睡嗎?”

“霧枝棲夜——”

在少年要看看她是不是因為發燒燒壞了腦袋的那聲冰冷呼喚裏,他們看到了少女臉上,純粹的真心“一個人睡很寂寞的”

我們生來孤獨

每個人都是孑然一身,來到這個世界上

然後獨自雕零,迎接死亡

「所以人們才總喜歡相擁入眠——」

唯有那個瞬間,她感覺到了溫暖,是不被黑夜所吞噬的美夢,讓總是醒不過來的人,第一次感覺到,被溫暖喚醒,是怎樣的瞬間

“好……”

按住五條悟就要答應的嘴,夏油傑先一步不留情面的拒絕

他說不行,決絕的就像昨天晚上溫柔抱著她的人,不是自己

明明,那個說著自己來自於不同的世界

終有一日,她要回去

她不會留在這裏,留在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的少女,才是那個真正冷血的人

那句「不行——」

不只是在拒絕她的玩笑

更是在提醒自己

因為經過這一夜拉近了距離的夜眠,而覺醒了作為少女,對青春期的少年,猛毒一般的吸引力,正在告誡他,已經不能和昨晚一樣,抱著單純的心思,睡在她的旁邊

和他不同

而五條悟從來只是順從自己的心意行動

光這一點,就足以區分他們兩人的此刻的心境

這一天的早課沒能上完

「窗」的報告到達時,棲夜正在抽屜裏拆夏油傑上課前買給她的小餅幹

她剛塞了一塊進嘴裏,教室的門就被嘩啦一下拉開

那時正是上午十點

陽光充沛的夏季,剛好要開始發揮起自己熱度的時間

“臺東區一家保育園,檢測到10-20只的三級、四級咒靈”

“那裏目前還有一個人類沒能逃脫”

棲夜被夜蛾正道點名的時候,那塊餅幹差點卡住她的喉嚨

五條悟一巴掌拍在她的背後,直直幫她用外力咽下了那塊餅幹

“棲夜,傑,你們現在啟程”

“以救出平民為第一目的,祓除那裏所有的咒靈”

少女和少年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出發

「窗」的車輛已經在道路上等待

上次是和五條悟,這次是和夏油傑一起的任務,令棲夜無比滿意

畢竟到目前為止,可是一個俊美形象的咒靈都沒能見到

至少在祓除它們時,能和漂亮的男孩子一起,也能讓人心情好上不少

大概猜得到她在想什麽不著邊際的事情

夏油傑沒戳穿棲夜此刻臉上寫著愉悅的笑意

他們兩剛沿著玄關的石階走到下方,就見剛剛還在課堂上打瞌睡的五條悟,此刻站在底層笑瞇瞇的招手

“一起去唄”

“被夜蛾知道你擅自跟來,又要說你”

他嘆息一瞬,無奈的看著五條悟一副賴著不肯走的樣子

“我一個人呆著無聊嘛...”

似是撒嬌,那個一方天地之間,無人能與之匹敵的五條悟,竟因為這種事情,在幼稚的胡攪蠻纏

大概,他也是個怕寂寞的人吧

棲夜忍俊不禁,她跑上去勾住五條悟單手插在口袋裏的胳膊,跟他一起搖搖晃晃的向那邊冷若冰霜的黑發少年耍賴

“誒,那就一起去嘛”

最終還是三個人,擠擠攘攘的坐在了後排的座位上

吵鬧的不像是要去祓除恐怖的咒靈

而是邁向去游樂園的春日遠足

目的地是一所本該散發著溫暖與歡笑的幼兒園

就連名字,也是盛開的向日葵,應當充滿陽光,如今卻被陰冷籠罩

「向日葵保育園」的外圍已經降下了帳

附近三公裏內的居民也提前完成了避難

相比較其他大多數都會躲避咒術師的情況,這裏的咒靈肆意猖狂的彰顯著存在感,意圖博取任何一個走進這裏人的註意力

就像,普通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一起、一起玩呀——”

它們各個身材矮小,就算膨脹成了變異的形態,和之前他們祓除過的咒靈也相差甚遠

都是四級左右的咒靈,五條悟甚至不必打開他的術式,揮揮手指,就煙消雲散

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我們必須分頭行動”

“棲夜,你去救人”

數十只行動敏捷的咒靈從天而降,將他們團團圍住,就算是要吸收,也需要一只一只的吞下,這些都要耗費時間,繼續在這裏耽誤下去,很有可能會影響救人

展開「沙漏回溯」的棲夜在十分鐘內,就算遇到咒靈,也可以安然無恙,這段時間她足以找到那個可憐的人類,讓他重獲生命

拋下在操場上對付低級咒靈的夏油傑和五條悟

少女先行一步,邁入校舍之類

一路之上,大大小小的泥濘腳印布滿整條走廊,展示著孩子們畫作的墻壁上,卻畫著觸目驚心的恐怖烈火,仿佛憎恨著這個帶給他們生命的世界

每個人都希望死去

她聽見美妙的樂曲,正從鋼琴房中傳出

未曾見過的景象展現在眼前

有個咒靈正坐在那裏,細長的指尖落在黑白的琴鍵之上,晦暗的汙濁之氣正將這個房間吞沒,但它卻在演奏一曲惹人憐愛的「小星星」

一切,都詭異卻奇妙的無以覆加

棲夜在教員辦公室找到了那個可憐的保育園長

門外被六七只低級咒靈圍滿了的那扇門,像是搖搖欲墜,下一秒就要被撕碎,但偏偏,任是這麽多咒靈,都沒能打開它

它們用孩童一般的力氣撓抓那扇門,然後在碰到棲夜的瞬間

化作煙塵,隨風而去

雕零的渡化裏,似有求救的哭聲,一句一句融化成眼淚

落在她的指尖

棲夜打開門,不費吹灰之力的走了進去

而那個頭上流血男人在看到她的剎那,發出了驚喜的笑聲

“太,太好了!快殺了它們——”

“竟敢反抗我”

“實在是恬不知恥——”

瘋狂的濁氣充滿了他的雙眼,而這個屋子裏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

地板上,墻壁上,巴掌大小的血手印一個一個層層疊疊

而他們的形狀,和尺寸

都絕是不來自一個成年的男人

“我說,這裏的孩子們都去哪了?”

少女輕聲提問,她含著一根剛剛塞入口中的棒棒糖,還未開始融化,只能嘗到些許桃子的清甜

“你是瞎子嗎?!門外那些不都是嗎——”

咒罵聲交替不斷的從他的口中傳出

他厭惡的說著,都怪他們不聽話,如果乖乖聽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那些變成了咒靈的孩子們

死前的悲鳴似乎就在耳邊,黑洞洞的眼眶裏,血水代替流不出的眼淚,一滴滴砸碎地板,他們在哭泣,在埋怨

寫著正人君子,教書育人的老師,性侵孩童時,心底的恐懼

答不出問題,就被打的鮮血淋漓之後,假裝是摔了一跤,而不讓父母擔心的勉強

所有本該發生的美好,從未綻放

所以不該出現的罪惡,令他們化作無處安放的怨靈,在此徘徊

你說,他們為什麽要祓除他們?

那些,本是善良,無辜,可愛的孩子們——

如今,還在大吼大叫著,殺了那些不聽話的孩子們,救救身為人類的自己的男人,才是真正該死的人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呢”

那顆糖咬碎在齒間,有一抹殺意,在此生根發芽

男人擡起頭,站在門口的那個少女的容顏清麗明媚,她揚起一個何其燦爛的笑容,仿佛天使降臨一般,有光芒從她的背後湧入

下一秒,她讓開了那扇被擋住的入口

聞風而至的咒靈們,一擁而上,瞬間占滿了整間房間,肆意歡笑著沖上去,撕咬那個男人的四肢,啃食他所有掙紮的,彰顯自己存活的證明

尖叫聲劃破寂靜

冒著熱氣的血濺在了棲夜的臉上

她轉過頭,看見無聲站在門前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心臟的速度,卻出乎意料的安穩

“你們是來阻止我的嗎?”

站在人類一方的咒術師,永遠該以救出人類,斬殺咒靈,為一生的職責

如今,她像放出荊棘的惡魔

任由人類被咒靈廝殺,本末倒置,是何等無法容忍的罪行

然而五條悟只是走上前來,伸手抹掉了少女雪白臉頰上的那滴血

“為什麽?”

“是他罪有應得”

他的眼底也像風和日麗的海面,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和生氣

這所保育院裏彌漫的血與骯臟的氣息,一路走來的怪異感覺,早已告訴了他們答案

信奉著理念,在看到她殘忍的推開那扇門時

也像在質疑般,反覆在心口回問

到底什麽才是生命正確的答案——

這一秒的夏油傑承認,他堅持的世界,已經裂開了一道微乎其微的口

此時是放任,是他認可棲夜的行為才是正義

但在今後,這道裂口,或許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萬丈深淵

轟轟作響的詛咒之怨膨脹著將那間房子的屋頂掀起

而如今已經被吃的只剩下眼球和半邊心臟的半人半鬼,終究也是在此刻咆哮著化作咒靈,向他們撕咬而來

棲夜轉過身,她正欲要邁出那一步

既是由她開始,那自然,也該由她收尾

她隱約明白

大概,他們現在還沒有殺過人

而她卻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習慣了捏碎別人的喉嚨,把無辜的冤魂踩在腳下

和他們相比

自己一樣,渾身沾滿血汙,是無可救藥的罪犯

做這些事情,該是最合適不過

然而

有一只手擋住了她前傾的肩膀,下一秒,那個可怖的咒靈被融成縷縷黑灰的渾濁,如煙如霧,向著他的手心而去

“對待這種垃圾”

“不必臟你的手”

夏油傑輕聲說道,接著那咒靈被縮進了混沌的玻璃珠子裏,一瞬間,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所有都是回歸平靜

“他也不配,被你咽入喉嚨”

接著,五條悟在棲夜的回音中,一手捏碎了它

他們三人沈寂在此刻

似乎都在思考,這一天的始與末

藍天再次回歸在眼前

但這所培育歡笑與成長的居所,卻仍舊滿是臟汙

當罪大惡極的人類

和被他們迫害而生的咒靈同時出現

誰,才是真正應該存活的一方呢?

殘破不堪的窗邊,望著那無垠的藍消失在地平線的邊際,少年點燃了一根煙,然後傳遞給身邊的兩個人

他看著那個少女平靜的側臉

剛剛她殺了一個人,但她現在只是淡然的靠在那裏,從唇間吐出一口稀薄的霧,就連那滴曾經沾在她頰邊的血,此刻都無影無蹤

哪怕她如何貶低自己

說她骯臟無比

但在他們看來

她仍然是幹凈的,像一塊透明的琉璃晶石,任何的血汙也無法染上分毫

純粹卻殘酷

讓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像說故事一般,講述她冰冷的過去

“既來之則安之”

“那裏是有多美好,讓你不惜以死亡為代價,都要回去?”

夏油傑的問題讓棲夜陷入無盡的靜謐,她微微搖頭,螢火搖曳在瞳孔深處,像是自嘲般喃喃“一點都不美好哦”

“對我來說,那裏就和地獄一樣”

但是,哪怕是地獄,她也還有未完成的事情“我在那裏可是惡人呢,沒想到,來了這裏,竟成了正義的夥伴”

咒術師就完全是正義嗎

無論是在一旁吃冰淇淋的五條悟,還是沈默不語的夏油傑,都沒有辦法篤定的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並還未相信她所說的無稽之談

棲夜口中的平行時空,死亡引發的穿越,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身份,都太像是童話故事裏的橋段,不過,若是童話,大概她的眼中就不會如此黑暗

“你有想過留下嗎”

“至少,這裏比地獄好太多了吧”

或許,正是因為這裏比生她養她的那個世界好太多了,哪怕威脅生命的惡魔更甚,但其實,真正的魔鬼,往往是人類

少女率真的笑道,回答那個問題時,不假思索

她說“當然了”

“我當然想留在這裏”

是真心實意,卻也無比虛假

夏油傑知道,沒有被她說出口的,不過是兩個字

「從未」

但這一刻起,他,和他身側的銀發少年,都漠然在心底種下了一顆難以開花的種,不知年月,不知花形,但他們無比瘋狂的期待著

它不要開花

開花的那一刻永遠不至,她就永遠,會留在這裏

你說

人究竟為什麽會擁有感情這樣,只會成為弱點的東西呢

它把我們困在其中

因為一個突然闖入的人,如今為她揪心傷神

年少時喜歡上一個人,或許真的沒有那麽覆雜的理由

所以愛與被愛的能力是饋贈

而從感受到它的那一刻起,卻又成為詛咒

她的那些瘋狂和溫柔

本是無人理解

如今,卻有人,不問理由,就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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