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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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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林思涵道:“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雇輛車子,載我回去?”

李峰道:“不能。”

他回答得實在幹脆極了,林思涵怔了怔,忍住氣道:“為什麽不能?”

李峰道:“因為這地方是在半山上,因為拉車的馬沒有一匹會飛的。”

林思涵道:“可是......我怎麽會來......”

李峰道:“那是我抱你上來的。”

林思涵的臉立刻飛紅了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了。

李峰悠然道:“現在你自然不肯再讓我抱下去,是不是?”

林思涵忍耐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你……你為何要……要帶我到這裏來?”

李峰道:“不帶你到這裏來,帶你到哪裏去?你若在路上撿著一只受了傷的小貓小狗,是不是也會將它帶回家呢?”

林思涵飛紅的臉一下子又氣白了。

她從來也沒有想到要去打男人的耳光,但現在她若有了力氣,也許真會重重的給這人幾個耳刮子。

李峰慢慢的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神案前,盯著她的腿。

林思涵的臉又紅了,真恨不得將這條腿鋸掉,她拼命將這條腿往裏面縮,但李峰的眼睛卻連一刻也不肯放松。

林思涵又羞又怒,道:“你……你想幹什麽?”

李峰淡淡道:“你的腳已腫得像只鵝蛋,我正在想,要用什麽法子才能將你的鞋襪脫掉。”

林思涵幾乎忍不住要大叫起來,這男人居然想脫她的鞋襪,她的腳就連她的丈夫都沒有真正看到過。

只聽李峰喃喃道:“看樣子脫是沒法子脫掉的了,只有用刀割破……”

他嘴裏說著,竟真的自腰邊拔出了一把刀。

林思涵顫聲道:“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個君子,誰知你……你……”

李峰道:“我並不是君子,卻也沒有替女人脫鞋子的習慣。”

他忽然將刀插在神案上,又將那桶水提了過來,冷冷道:“你若想快點走回去,就趕快脫下鞋襪,放在這桶水裏泡著,否則你說不定只有一輩子住在這裏。”

在那種時候,你若想要一位淑女脫下她的鞋襪,簡直就好像要她脫衣服差不多困難。

因為在那種時候,一個女人若肯在男人面前脫下自己的鞋襪,那麽別的東西她也就差不多可以脫下來了。

林思涵現在卻連一點選擇也沒有。

她只希望這人能像個君子,把頭轉過去。

李峰的眼睛卻偏偏睜得很大,連一點轉頭的意思都沒有。

林思涵咬著嘴唇,道:“你……你能不能到外面去走走?”

李峰道:“不能。”

林思涵連耳根都紅了,呆在那裏,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李峰道:“你不要以為我想看你的腳,你這雙腳現在已沒有什麽好看的,我只不過想看看你中的究竟是什麽毒而已。”

他冷冷的接著道:“毒性若再蔓延上去,你說不定連別的地方也要讓人看了。”

這句話真的比什麽都有效。

林思涵慢慢的,終於將一雙腳都泡入水裏。

一個人若能將自己的腳舒舒服服的泡在熱水裏,他對許多事的想法和看法就多多少少會改變些的。

脫鞋子的時候,林思涵全身都在發抖,但現在她的心已漸漸平靜了下來,覺得一切事並不如自己方才想像中那麽糟。

李峰已沒有再死盯著她的腳。

他已看得很清楚了。

這時他已經選出了幾種藥草,摘下了最嫩的一部分,放在嘴裏慢慢的咀嚼著,仿佛在品嘗著它們的滋味。

林思涵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卻分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她居然會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洗腳——她只望這是場噩夢,能快些過去,快些忘掉。

突聽李峰道:“把你受傷的腳擡起來。”

這次林思涵並沒有反抗,她好像已認命了。

林思涵足踝上的傷口並不大,只有紅紅的一點,就好像剛被蚊子叮了一口時那種樣子。

但紅腫卻已蔓延到膝蓋以上。

想起了那可怕的惡魔,林思涵到現在手腳還難免要發冷。

李峰已將嘴裏咀嚼的藥草吐了出來,敷在她的傷口上,她心裏也不知是羞惱,還是感激。

她只覺這藥冰冰涼涼的,舒服極了。

李峰又在衣服上撕下塊布條,放到水裏煮了煮,再將水擰幹,用樹枝挑著送給林思涵,道:“你也許從來沒有包紮過傷口,幸好這還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你總該做得到。”

這次他話未說完,頭已轉了過去。

林思涵望著他的高大背影,她實在越來越不了解這奇怪的人了。

這人看來是那麽粗野,但做事卻又如此細心。這人說話雖然又尖銳、又刻薄,但她也知道他絕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他明明是個好人。奇怪的是,他為什麽偏偏要教人覺得他不是個好人呢?

第三十四回 大惡人

林思涵暗中嘆了口氣,柔聲道:“謝謝你,我現在已覺得好多了。”

李峰道:“哦?”

林思涵笑道:“想不到你的醫道也如此高明,我幸虧遇見了你。”

李峰道:“我根本不懂得什麽醫道,只不過懂得要怎麽才能活下去,每個人都要活下去的,是不是?”

林思涵慢慢的點了點頭,嘆道:“我現在才知道,除非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沒有人會想死的。”

李峰道:“非但人要活下去,野獸也要活下去,野獸雖不懂得什麽醫道,但它們受了傷的時候,也會去找些藥草來治傷,再找個地方躲起來。”

林思涵道:“真有這種事?”

李峰道:“我曾經看到過一只山貓,被老虎咬傷後,竟逃到一個沼澤中去,那時我還以為它想去自殺。”

林思涵道:“它難道不是?”

李峰笑了笑,道:“它在那沼澤中躺了兩天,就又活了,原來它早已知道有許多藥草腐爛在那沼澤裏,它早已知道該如何照顧自己。”

林思涵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笑容,似乎只有在談到野獸時,他才會笑。

他甚至根本不願意談起人。

李峰還在笑著,笑容卻已有些淒涼,慢慢地接著道:“其實人也和野獸一樣,若沒有別人照顧,就只好自己照顧自己了。”

人真的也和野獸一樣麽?

若是在一兩天之前,林思涵聽到這種話,一定會認為說話的人是個瘋子。但現在,她卻已忽然能體會這句話中的淒涼辛酸之意。

她這一生中,時時刻刻都有人在陪伴著她,照顧著她,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寂寞與孤獨竟是如此可怕。

林思涵漸漸已覺得這人一點也不可怕了,非但不可怕,甚至還有些可憐,她忍不住想對這人知道得更多些。

林思涵試探著問道:“這地方就是你的家?”

李峰道:“最近我常常住在這裏。”

林思涵道:“以前呢?”

李峰道:“以前的事我已全都忘了,以後的事我從不去想它。”

林思涵道:“你……你難道沒有家?”

李峰道:“一個人為什麽要有家?流浪天下,四海為家,豈非更愉快得多?”

當一個人說自己寧願沒有家時,往往就表示他想要一個家了,只不過“家”並不只是間屋子,並不是很容易就可建立的——要毀掉卻很容易。

林思涵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道:“每個人遲早都要有個家的,你若是有什麽困難,我也許可以幫助你……”

李峰冷冷道:“我也沒有什麽別的困難,只要你肯閉上嘴,就算是幫了我個大忙了。”

林思涵又怔住了。像這樣不通情理的人,倒也的確少見得很。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響,兩個人匆匆走了進來。

這破廟裏居然還有人會來,更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只見這兩人都是相貌堂堂,衣衫華麗,氣派都不小,佩刀的人年紀較長,佩劍的看來只有三十左右。

這種人會到這種地方來,就令人奇怪了。

更令人奇怪的是,這兩人見到林思涵,面上都露出欣喜之色,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立刻搶步向前,躬身道:“這位可就是楚夫人麽?”

林思涵怔了怔,道:“不敢,閣下是……”

那人面帶微笑,道:“在下任展鵬,與楚公子本是故交,那日夫人與楚公子大喜之日,在下還曾去叨擾過一杯喜酒。”

林思涵道:“可是人稱‘不敗金刀’的任大俠?”

任展鵬笑得更得意,道:“賤名何足掛齒,這‘不敗金刀’四字,更是萬萬不敢當的。”

另一人錦衣佩劍,長身玉立,看來像是風采翩翩的貴公子,武林中,這樣的人材,倒也不多。

此時此地,林思涵能見到自己丈夫的朋友,自然是開心得很,面上已露出了微笑,道:“卻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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