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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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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兄,久仰久仰,”郭嘉又往裏走了幾步,荀彧才看見他手裏拎著一小壺酒。

“你這酒又是哪裏來的?”荀彧問道,“阿昭不是禁了你的酒麽?”

“哎,所以才令我這幾日十分的渴酒啊。”郭嘉嘆了口氣,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無奈,“你們說說,明明之前戲公還在的時候,她還聽話的很,戲公不在了,就兇了起來。”

“噢?”荀攸不由笑道,“我見此女心地善良,不像是逞兇鬥狠之人。”

他剛說完,便看到郭嘉和荀彧同時一副忍笑的模樣。

“公達兄,”最後是郭嘉說道,“那是你沒見過她發狠的模樣。”

“前幾天才把曹公分配給她的兩千兵將揍了個遍,”荀彧管著軍機大事,對於燕昭是怎麽調教她手下的,自是了如指掌,“把兩千多個七尺大漢揍的哭爹喊娘,從此再沒人敢輕蔑於她。”

“能將呂布斬殺之人,”荀攸說道,“武力自然不會差。”

“是了,”荀彧說道,“之前夏侯兄弟沒來,現在來了,早就計劃著找她打上一架呢。”

“噗。”郭嘉笑了一聲,悠悠地將酒倒進茶杯裏,神情懶散,“阿昭就算用一只手,都能把他們打的爬不起來。”

“也是。”荀彧點點頭。

他們兩人對燕昭武力的篤信讓荀攸簡直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好奇心,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早點過來了。

“我好像錯過了很多好戲。”他不由得扼腕嘆息道。

“換的幾年蜀中偷安,倒也不虧。”郭嘉晃著茶杯,不知道是在毒舌荀攸還是在認真的感嘆。

“奉孝說笑了,”荀攸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有時候確實需要一段思考的時間,來想明白很多事情。”

“比如?”郭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目光交匯之間,兩個鬼謀便仿佛完成了一次交鋒。

聰明的人彼此交流之間本就不需要什麽言語。

“倒是好事。”郭嘉移開視線,將茶杯裏的酒喝盡。

“是啊。”荀攸喟嘆,也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只有荀彧是最無奈的。“你們兩個,”他竭力冷靜地說道,“我還在處理公事。”

你們便堂而皇之的在一旁喝酒,像話嗎!

“沒辦法。”郭嘉嘆了口氣,很是委屈地說道,“我左思右想,不會被那個丫頭威脅到的,除了你這就是程公那了,程公會像那丫頭一樣對我,所以我只能躲到你這來了。”

“你……”荀彧顫抖地指了郭嘉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不怕我告訴阿昭?”

“荀令君光明磊落,正直坦蕩。”郭嘉露出一個假笑,說道,“定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荀彧又被噎了一下,自認確實做不出,不禁無語問蒼天。

他到底是為什麽要交這個損友?

說起來也奇怪,人人都道荀令君面如冠玉,好風儀,端方持重,可偏偏又跟離經叛道的郭嘉是好友,而荀攸八面玲瓏,進退有度,也是眾人無不稱讚的完美世家公子,這樣的人,竟然也跟和他幾乎完全相反的郭嘉相談甚歡,彼此相知,不得不說緣分就是這麽奇特。

也許他們心中也有一股像郭嘉這樣恣意張狂的沖動吧,只不過從小到大的家學形成了一道沈重無形的枷鎖,將他們牢牢的套在其中罷了。

見郭嘉和荀攸喝的高興,荀彧索性也放下筆,跑去跟他們一起喝。

“你看,正好四杯。”郭嘉挑眉。

“你是四杯,然而我正好倒了第五杯。”荀攸說道。

“噢?公達想說什麽?”郭嘉問道。

“所以這算你沒贏,我沒輸,僅此而已。”荀攸淡定自若地仿佛在吟詩論調,而不是在耍賴狡辯。

“你們是在賭我在你們喝到第幾杯會過來?”荀彧火了,“來人,去給我把燕將領叫來!”

“哎別別別,好說好說,”郭嘉連忙道,“文若,我之前在這邊遇到了一個據說是杜康後人的書生,家傳釀酒的手藝,這可是我幫他做了兩日案牘之後,才求來的梨花酒,你不喝喝看?”

其實用不著他說,梨花酒的酒香早就飄滿室內,勾的荀彧心裏癢癢的了。

好酒,自然不缺喜歡喝的人。荀彧雖然不如郭嘉那般嗜酒如命,卻也喜好品嘗一點美酒。

不愧是能讓郭嘉甘心多做2份工作所換來的酒,酒香清冽,口感醇香,一縷梨花的清甜更是隨之溢出,滿室內都是梨花的冷香。

“果真好酒。”荀彧喝了一點,說道。

“是啊。”郭嘉剛想附和一聲,卻發現另有個不屬於自己,也不屬於荀攸,更不是荀彧的聲音響了起來,在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時,他渾身一個激靈,立時便要去拿手邊的酒瓶,然而卻撈了個空。

“先生還有什麽想說的,大可從實招來。”只見燕昭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手裏拿著之前還在郭嘉手邊的酒壺,她長相偏英氣,看上去還未長開。一雙星眸微微瞇起,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看著郭嘉。

“……”怕什麽來什麽,郭嘉扯了扯嘴角,開始懊悔自己路上來的時候怎麽沒多喝幾口。

“人贓俱獲。”荀攸及時的來了一句,態度鎮靜的仿佛剛才跟郭嘉一同喝酒的不是他一般。

“無可分說。”荀彧將杯裏最後一點殘酒喝完,悠悠的落了個石。

“腹背受敵。”郭嘉嘆了口氣,開始反省自己為何有這樣一群關鍵時刻就把自己賣了的損友。

“哎。”只見燕昭神情一變,一改之前興師問罪的模樣,轉換策略,她垂下眼眸,整個人露出沮喪低沈的模樣,“我還是勸不住先生,正如我勸不住舅父一般。”她幽幽地嘆息道,“是昭沒用,舅父走了,先生也要步上他的後塵,離昭而去,讓昭獨自面對這兩千多糙漢……”

“聽說你一個人揍了他們一群。”郭嘉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的借口。

“沒辦法,誰叫他們要挑釁我,”燕昭憤憤地喝了口梨花酒,說道,“這不是找揍嗎?”

“而且你還令他們不得不互相監督,”荀彧說道,他忍不住笑了笑,“便是要尋求憐憫,也不該用這種理由。”

“而且本就不需要什麽憐憫。”荀攸老神在在,“直接把那釀酒的後生賄賂一通,他自然就不會理奉孝。”

“好主意。”燕昭點了點頭,讚同道,“我這就去辦。”

“你要做什麽?”郭嘉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見那後生腦子挺好,知道順應時勢,”燕昭說道,“反正也請不動先生你,就索性把他要來到我軍中,給我當個狗頭軍師,相信這點要求,主公還是會滿足我的。”

這還真有可能。

郭嘉聽聞,差點暈過去,絕人後路啊。

他的阿昭什麽時候這麽精明了?

“要不是公達提了一句,”燕昭誠懇地說道,“我還真想不出有這法子。”

“我只是叫你去行賄。”荀攸不緊不慢地後說道。

“哎,人的貪心都是毫無止境的,”燕昭嘆道,“想來想去,還是這樣比較安全。如此行賄,一舉兩得,他有他的出路,我有我的目的,豈不兩全其美。”

“阿昭,你變了,你平時不是這樣的。”郭嘉痛心疾首。

“沒辦法,”燕昭一本正經地說道,“昭雖愚鈍,可是面對軍機大事卻不敢含糊,而先生的事,昭一直是當軍機大事來處理的。”作者有話要說: 讓阿昭小小的攻一回。她再也不想因為縱容而失去任何人了。

六十二

直球的攻擊對七竅玲瓏心的謀士來說往往都是致命的, 饒是荀彧和荀攸都自認聽到燕昭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這樣簡潔直白,然而又飽含殺傷力的話語時所做出的反應不會比郭嘉的反應更好。

“拿來。”郭嘉沖燕昭伸出手。

“什麽?”燕昭不解。

“燕大統領連一個後生都肯舍得如此行賄,”郭嘉挑眉, “小人與統領相交多年, 沒有功勞, 也有苦勞吧?”

“誒?”燕昭一楞,對上郭嘉, 她的腦子始終是不夠轉的,縱然一時占了上風,也會被瞬間顛倒位置。

“只不過答應你不再給我釀酒,就能混個軍師,”郭嘉搖頭嘆息道, “我答應你不喝酒,你就沒點什麽東西給我?”

這話就不對了, 燕昭不讓別人釀酒, 是絕人家財路, 給個軍師還不一定能抵得過酒錢, 更不用說八字還沒一撇呢,而不讓郭嘉喝酒是為他著想, 結果他卻反而像吃虧了一樣, 反倒讓燕昭給他好處,稍微正常的人都覺得荒謬,比如一旁的荀攸和荀彧。

然而也有人想不出其中關鍵,比如燕昭, 燕昭身在局中,窺不破這郭嘉給她設下的局,無奈道,“先生想要什麽?”

“我想要的,只怕你給不起。”郭嘉見燕昭中套,笑道。

“那先生要如何?”燕昭乖乖地順著他的話意說道。

“這樣,”郭嘉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不招他做軍師,我答應你少喝點酒。”

“少喝多少?”殊不知燕昭在別的問題上十分遲鈍,但是在這種問題上卻因為家裏有個酒鬼老爹從而分外敏感。“少喝一壇是少喝,少喝一口也是少喝,先生這句話不太對。”

“軍機遲鈍。”荀彧悠悠的嘆道。

“自作自受。”荀攸淡定補刀,他們在一旁聽的無聊,順便手談幾局,黑白子殺的激烈,互不相讓,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心力去聽郭嘉和燕昭的對話。

“袖手旁觀。”郭嘉嘆了口氣,說道,“你就這麽看好儀家小郎?”

“還行吧。”燕昭想了想,說道,“我只是覺得放他在身邊,至少他釀了多少酒,我都知道。況且他腦子確實不差,”她看了一眼郭嘉,打趣道,“之前本是一句戲言,卻沒想到先生居然真的為了一壺酒,便替人做了兩天的案牘,真令燕昭吃驚。”

“哎,說到底,此事不還要歸功於你。”郭嘉不慌不忙,“若不是你立威在前,我又怎會如此?”

“這樣嗎?”燕昭又垂下了眼睛,“我也是擔心先生身體……”

“倒打一耙。”荀彧在旁搖了搖頭,黑白子一開始互不相讓,到現在他的黑子已經逐漸頹勢,快輸了。

“終歸師出有名。”荀攸淡定自若的下了最後一子,“文若,你輸了。”

兵行以險,法中正,出奇策,荀家郎君,果然名不虛傳。

“時候不早了。”眼見這段對話成了個死循環,燕昭便沒繼續下去,說道,“對了,我原本是想來問荀公之前建言結果,主公心意如何?”

“主公準了,”荀彧說道,“已將棗祗派去專為此事,若真若他所言,阿昭,你功勞不小。”

“我哪有什麽功勞,不過代為傳話罷了。”燕昭擺擺手。

“話不能這麽說。”荀彧搖搖頭,如今尚未有科舉制,做官還是靠舉孝廉,棗祗醉心農事無心人際,因此就算他的策略真的有效,如果沒有燕昭幫忙,光以棗祗個人的關系,只怕便會像歷史上那般繼續四處碰壁吧?只不過現在有了燕昭,燕昭的身後有荀彧,有荀攸,有郭嘉,屯田制對他們這些智多近妖的人來說並不難懂,是以在荀彧為了後方考慮,幾次建言之下,曹操終於批準了。

因此,燕昭起的作用雖然不大,卻很關鍵。如果沒有她,棗祗還會花費更多的時間。然而這種策略,早一點實行,便能越早知道結果,兵家作戰講究的就是一個時機,如今遠征張繡在即,如果後方糧草能不缺的話,棗祗便是此役最大的功臣了。

燕昭對這些沒什麽感覺,她一個現代人,不懂古代人心裏的那些彎彎繞繞,在這人情世故的方面純潔如同白紙,對功勳揚名這類更是沒感覺,她只是一心想要打出一片和平盛世來報答諸人而已——沒準在這群人之中,她的心志才是最純潔和最堅定的。

不求功名,不求利益,純粹是為了天下蒼生——這種大義放在現代肯定要被說一聲矯情,而放在本就尋求大義的古代,卻是一種人人稱讚的美德。

不信的話,看曹操就知道了。

想他曹孟德,少年時也是熱血上頭,立志要蕩盡天下敵寇,還世人一個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然而在經歷了許多經綸世務之後,漸漸的被打磨掉了那層熱血,變得冷靜,變得老辣起來。燕昭令他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在她沙場上為自己擋下長矛,殺掉呂布陳宮的時候,他不禁會想,如果自己年輕時有她的遭遇,怕是也會跟她一樣的反應吧。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憑一身本事,換暢快淋漓,實在痛快!

曹操的好感度在燕昭說出那句別無他求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大話,空話誰都會說,然而被問及到自己的願望,能那麽毫不猶豫地便說出別無他求的人縱橫世間也找不到幾個。曹操看著她,燕昭總是能令他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而每每這般,他便會覺得自己也跟著年輕起來似的。

他密切地關註著燕昭領兵之後的一舉一動——有些人適合打架,但不適合帶兵,他不想讓燕昭白白浪費,懷抱著如發現不對便將她調到自己身邊加以教導的心思,卻令他目睹了燕昭一個人揍翻了兩千多人的好戲。

從此燕雲軍上下唯燕昭馬首是瞻,團結一心,再不敢偷懶耍滑,軍規背的甚至比正式軍還熟,燕昭根據分山勁的招式又傳了一套粗淺的刀法,這群人整天便照著練,絲毫不敢有任何松懈。

待到來日,定當是一股虎狼之軍啊!

曹操見狀,越想越得意,便不由得在自己的老兄弟面前吹了起來。

夏侯淵和夏侯惇兄弟聽到之後,他們不像典韋那樣親眼見識過燕昭的壯舉,對燕昭一個女娃娃更是不以為然,在聽過曹操誇過之後更是起了別樣的心思。

“大哥,”夏侯惇說道,“我們就去找那個燕昭,打一架如何?”

就是,軍營自古就是男人的天下,何時需要一個女子來掌權了?

夏侯兄弟越想越來氣,便找了個好時機,兩人氣勢洶洶的殺進了燕雲軍。

“兩位找統領?”迎接他們的是一個文雅的書生,許是因為常年釀酒的緣故,書生身上飄著一股酒香,遠遠地便飄到了夏侯兄弟的鼻間。

“你家統領呢?”夏侯淵將武器一放,說道,“叫她出來見我!”

“請問閣下是……”那書生見狀,絲毫不驚懼,問道。

“別管我們是誰,”夏侯惇說道,“總之我們就是來……來砸場子的!”

“兩位定要如此嗎?”書生嘆了口氣,雖然他一開始也不相信一個女人有如此力量,然而在看燕昭無數次的用事實打了一個又一個男人的臉時,書生也不得不信。“三位同為主公愛將,”書生說道,“打打殺殺弄出傷亡,無論傷亡的是哪邊主公都會於心不忍。”

理是這麽個理。

然而男人在這方面若是講道理的生物,豬都能上樹了。

來都來了,若是不打一架,就這麽灰溜溜的回去,他夏侯的面子往哪裏擱?

一半面子,一半好奇,夏侯淵將長刀往地上一跺,說道,“燕昭何在?”

“找我有事?”燕昭聽到聲音,扛著陌刀就走了出來。

“你是燕昭?”夏侯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燕昭一臉莫名其妙,“我就是,你們不是來找我的?”

在夏侯兄弟的想象中,燕昭就算不虎背熊腰,肯定也是個身材魁梧的女漢子,不然怎麽殺得了呂布那樣的一代梟雄?

可是,就算是曹操也沒跟他們說,這燕昭是個像雪團似的女娃娃啊!

夏侯兄弟陷入了人生的思考之中。

“兩位是來做什麽的?”燕昭在自家地盤,看著入侵者一臉懵逼。

“我們本來是想找你打架的。”夏侯惇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說道。

“哦,這樣啊。”燕昭松了口氣,“早說嘛,我還以為是來找茬的。”

等等,難道打架不算找茬?

“噢,對我來說這叫切磋,切磋哈。”燕昭利落的拿起盾,再捉著一把陌刀,身上的玄甲盡顯黑金風範,非黑即金,顯得大氣又神秘,“兩位一起上吧。”

對她來說沒什麽,但是對夏侯兄弟來說,不吝於最大的挑戰。

他們對視了一眼,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準備跟燕昭好好打一架。作者有話要說: 哇我雙更了誒。有沒有獎勵呀=v=

六十三

以一敵二, 這在單挑中本來是占盡便宜,為人不齒之事,也不知道怎麽的就這麽促成了, 並且因為燕昭表現的太過坦然, 其他小兵不以為奇, 連夏侯兄弟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真正打起來的時,他們也沒有思考這個問題的餘裕了。

身若游龍, 勢若驚鴻,燕昭一路打到現在,早已累積了許多戰鬥經驗,自是不能與單純依靠技能招式那會同日而語,動作之間已然沒有半分凝滯, 行雲流水的將夏侯兄弟打趴了。

這大概是歷史的必然結局吧。

遠處正在掃地的小兵淡定地掃著地,將剛才燕昭打架時揚起來的灰塵繼續掃走, 書生見戰鬥結束, 一臉淡定的回到書房開始寫公文, 沒有夏侯兄弟想象中的噓聲和嘲笑, 也沒有對燕昭的褒獎,一切都是這麽的正常。

“噢, ”燕昭看到夏侯兄弟愕然的神色, 解釋道,“他們只是習慣了。”

習慣了……

一個人要常勝到什麽地步,才會讓任何勝利在他人眼中都習以為常?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夏侯兄弟忽然覺得自己老了, 懨懨的拱拱手便離開了。

“你說你啊,”曹操得知這個消息後,正好手上沒事,便屁顛屁顛的跑去找燕昭,他喝著書生釀的酒,跟燕昭感嘆道,“夏侯他們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小子了,你就假裝一下,讓他們贏一回不行?省得他們輸了之後跑來跟我哭哭啼啼的撂挑子。”

“哈,”主帥要喝酒,燕昭自然要作陪,“主公,昭若是放水,才是真的不敬長輩。”

“哈哈哈!”曹操笑的樂不可支,“說得好,以後就這麽揍,不給他們留面子,幹杯!”

“昭盡力。”燕昭點點頭,舉杯與曹操共飲。

勝不驕敗不餒,雖然還沒看過她落敗的模樣,不過一路贏到現在燕昭都沒什麽驕矜之色,沈穩的簡直不像個小孩,曹操滿意之餘不由得起了試探之心。

“阿昭,你可是幾乎把我營裏的好手都打了個遍,”曹操問道,“你……沒有什麽想法?”

他以為燕昭會說他營中的好手太弱,以為燕昭會自謙,卻沒想到燕昭楞了楞,似是從來沒想到這個問題,過了半晌,她答道,“打贏自家兄弟,算什麽本事?”

換言之,打得過外面的敵人,才能算真功夫。

“哈哈哈哈哈哈!”曹老板這回是真的暢快了,“好!阿昭,孤就喜歡你這樣的性子,沒錯,打得贏自家兄弟,算什麽本事,要把外面的敵人都打的怕了,才能算有種,……啊,有能耐!”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燕昭的性別,有些訕然的改了口,心下第N次嘆惋燕昭居然是個女的。

不過女孩好啊,女孩不是還能嫁嗎?曹操也想過這個問題,只不過嫁給曹昂又有點舍不得,畢竟燕昭雖然個人能力突出,但是家世背景卻是一點都沒有的,而處在曹昂的這個位置上,就意味著他的婚姻一定不會太簡單。而要送她去做妾,曹老板是個真性情的人,燕昭與他氣味相投,他也不舍得讓燕昭做妾,因此每每便陷入自我糾結之中。

不得不說他想的實在是太多了,如果燕昭知道,大概會想吐血吧。她都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曹操就想的這麽妥帖,真是受寵若驚。

酒過三巡,曹老板將書生的存貨搜刮一空,美名其曰不給郭奉孝機會,然後樂顛顛地走了。

他說的話燕昭半點都不信,那被拿去的酒,肯定絕大多數都進了郭嘉的肚子裏,必須的。

“哎,”燕昭幽幽的嘆了口氣,只要不在謀士面前,她的智商勉強還算能看,“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太寵先生了?”她問書生道。

書生叫儀青,聞言道,“將領不是寵,是無可奈何。”

“你這人。”燕昭翻了個白眼。

“屬下只是實話實說。”儀青一板一眼地說道。

“你這性格,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燕昭若有所思地說道。

自從上回她將棗祗送回他的府上後,又是很久沒聽到他的音訊了。

“是嗎?”儀青聽到她說的話,說道,“那一定是個固執又蠢的家夥。”

“噗。”燕昭笑了出來,“果然同類相知。”

說罷,她著人收拾好了桌子,便起身往校場走去。

燕昭不會練兵,也沒有當過將領,於是她幹脆把以前學校軍訓的那套搬了過來,上午集合練習站姿,下午彼此捉對互毆,當然是練習,每人身上要害部位均綁上厚厚的棉布,以免不必要的受傷。

此刻正值午後,曹操事忙,所以只是喝了幾口酒便走了,公文有儀青在處理,燕昭沒事做,便索性親身來到校場上鍛煉新兵。

“統領!”燕昭一來到校場,小二便像裝了雷達一樣朝她跑過來。

“嗯。”燕昭淡淡地點了點頭。

“統領您想起來了?”小二的眼睛亮了起來。

“想起什麽?”燕昭挑眉,“我現在本來就是你的統領,不是嗎?”

“我……”小二的眼睛又黯淡下去,“可是……”

“沒有可是。”燕昭淡然道,“我是燕昭,燕雲軍的統領,僅此而已。”

“那統領又將黑山的兄弟置於何地?”小二說道。

“黑山?”燕昭看著他。“此話從何說起,我與你是初次相識,不是嗎?”

“我本是山民之子,”小二擦了擦眼淚,說道,“統領不記得了,我卻還記得,他們殺了我爹爹,帶走了我娘,逼我加入他們,我不想殺人,就把我扔到後面,做些砍柴的活計,然而即使如此,我也受盡欺負,特別是在張燕把大軍帶走後,再無人監管,我一時不察,被壞人鉆了空子,差點就被打死,就在這時,是統領出現救了我,一刀劈了那幾人,我永遠無法忘記統領當時的模樣,雖然是浴血修羅,卻將我從苦海之中一把撈出。從那時起,我便下了決心,我這輩子都要跟隨統領!”

“那又跟我有何關系?”燕昭挑眉,“你若有話,大可一抹脖子,跟那怪物說去,為何要說與我聽?”

“為什麽要稱作怪物?”小二不可置信地問道。

“做事極端,不近人情,”燕昭冷哼一聲,“害得身邊人要為她勞心勞力,如此人渣,要她何用?”

“什麽人渣!”小二幾乎要跳起來了,“統領才是滅掉人渣的那個!”

“那又如何?”燕昭不置可否,“你現在跟隨的是我,若你想跟著她,就自己去。”

“……我找了她很久。”小二低下頭,神情沮喪,“統領您大概不知道,在那天……您中箭受傷之後,組織沒叛亂的人投靠曹軍的人就是我。我一直想知道你的消息,但是一直不知道,他們……他們把你保護的太好了。直到今天見到了你,我才知道你還活著。統領……”他看向燕昭。

“若你不想待在這裏,”燕昭聽完,說道,“大可離去,我不需要一個把我當成另一個人的副將。”

“……”小二呆了呆,沈默地朝她單膝下跪,說道,“小二知錯。”

“繼續訓練吧。”燕昭說完,便走到另一邊□□其他人去了。

今夜倒是個難得的繁星之夜。

郭嘉沒有加班,他應燕昭之邀,來到阿昭的宅邸。因為受封統領,所以阿昭在許昌也得了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只有兩進,不過天子腳下寸土寸金,便是只有兩進也著實不容易。郭嘉拎著酒來到了燕昭的院子,看到燕昭果然什麽都沒準備,等著他的酒。

“哎,你這主人家,”郭嘉感嘆道,“不僅不設宴相待,還要客人自帶酒水,實在失職。”

“主公從我這邊拿了許多酒,”燕昭不以為然,“先生若不雁過拔毛,怎有可能,反正跟誰喝都是喝,跟我喝不也一樣?昭酒量好,也可與先生喝個盡興。”

喲,今兒倒是奇了啊。郭嘉心下驚奇,反而沒像平常那樣,他在一旁落座之後,給兩人倒了酒,說道,“阿昭,今日遇到何事,心情不好?”

“略有煩悶。”燕昭坦白,“非常不爽。”她拿著郭嘉給她倒的酒一飲而盡,說道。“先生,你會為什麽而記住一個人?”

“記住麽……”郭嘉思量片刻,便已了然,“要麽有大愛,要麽便是大恨吧。”他說道。

“是啊。”燕昭點點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只是沒想到,那家夥居然也會救人而已。”

“有時候,救人並不只有療傷一種辦法。”郭嘉說道。

“是。”燕昭點了點頭,“然而先生,我卻又要如何處理此人?”

“置之不理。”郭嘉說道,“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來將你與她分清。”

“……”燕昭無言的應了,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他似是不喜歡我……先生呢?”她帶點醉意問道。

問他喜歡哪個嗎?郭嘉想了想,說道。“我喜歡一直以來的那個阿昭。”

“若她改變了呢?”燕昭問道,她有些困了,眼神帶著些許迷蒙。

“初心不改,我亦不變。”郭嘉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你這樣就很好。我……”他看了眼燕昭一眼,確定她正恍惚,說道,“記著的也是這樣的你。”作者有話要說: =-=日萬了,求獎勵,求表揚。末尾還讓奉孝表了個白ww

六十四

時間在軍務之中匆匆流逝, 轉眼便到了討伐張繡的日期。

燕昭治軍還算有方,曹操看了幾天之後便滿意的放手讓她去做了,所以到了出征那天, 燕昭的燕雲軍儼然已經被訓練的如同鐵桶一般, 展現出跟其他軍隊明顯不一樣的面貌。

曹操閱兵完畢, 便意氣風發的走了。

然而等他們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宛城時,卻發現——

張繡, 降了。

降了?

十萬大軍沒有用武之地,曹操將信將疑,令軍隊駐紮在宛城外圍,自己帶人進了城。

宛城三面環山,易守難攻, 曹軍進入宛城地帶,便如同進了一只口袋裏。這種被包圍的感覺並不好受, 燕昭環視一圈, 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大公子。”她拉了拉曹昂的袖子, 說道, “借一步說話。”

“阿昭?”曹昂不明所以,跟她走到沒人的地方, 說道, “什麽事?”

“這裏給我感覺很不妙。”燕昭皺眉,“從兵力上來說,敵寡我眾,然而宛城一帶地勢你也看到了, 三面環山,我們從入口打進去是好說,然而若是被他詐降進入城中,再進行圍剿的話……”

到時這十萬大軍,便是插翅難逃。

“你是說張繡有詐?”曹昂反應過來。

“我只是覺得很不妙。”燕昭皺眉,“要是先生他們哪怕一個在都行啊。”她嘆了口氣。

因為張繡的戰力實在不值一提,所以曹老板這回便心大的把所有謀士都留下來看家,自己帶著兵和兒子就跑了過來。畢竟他自己也是戰術的行家,打一個張繡不在話下。

然而他卻算漏了一件事,張繡能在這個亂世之中脫穎而出,並不是沒道理的。

他的背後站著一個人,賈詡。

經歷了漢室末年,洛陽亂鬥,然後現在的駐守宛城,在這個重節義的時代,賈詡此人不斷的換著上司,卻還能不受世人詬陷,著實厲害。

然而曹操並不了解他,或者說,在懸殊的兵力對比下,曹老板又一次的嘚瑟了。他見張繡言辭懇切,態度謙恭,便滿心歡喜,以為不費一兵一卒,便可拿下宛城。因此在觀察了一番之後,他便心滿意足的回到曹營,說道。“張繡此人善矣,乃真正投靠於我,今晚設宴招待我等,誰與我同去?”

燕昭聞言,跟曹昂對視了一眼,說道,“我願意陪同主公。”

“灑家也去。”典韋說道。

見屬下如此配合,曹操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燕昭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幾個奇穴換成了保命回血的奇穴,這才跟隨曹操進入宛城。

果如她之前所想,城外還能有逃跑的餘地,進入城內便如同進入甕中,若敵人發難,便再難逃脫。

只是對方已然籠絡住了曹操,曹操是他們的主公,所以不能明白的說出擔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果如曹操所言,張繡極盡地主之能事,呈上一道道美酒佳肴來款待曹操眾人。

這還是燕昭第一次參加這等宴會。她模仿著曹昂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秉持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沈默著吃著飯。

無論何時,華國的飯局始終沒什麽改變,因此燕昭無非是在大家都敬酒的時候舉杯,然後附和的時候點頭,在喝彩的時候附和,如是而已。

不一會,酒過三巡,張繡拍了拍手,便有舞姬和美貌侍女走上來,分別伺候在眾人身邊,曹昂因為年少英俊,身邊圍了2個,落後的那個晚了一步,便順勢坐在燕昭身邊。

雖為女子,不過燕昭此刻身著蒼雲的黑金玄甲,面容英氣,一雙眼睛亮而有神,乍一看也是一副少年模樣,因此別人都把她當做曹家的小兒子,跟兄長一起帶出來歷練。

“公子請用。”她端起酒來,湊到燕昭唇邊說道。

“多謝。”燕昭出於習慣道了個謝,她壓低了嗓音,聽上去便也像個少年郎一般。

“公子不必道謝。”燕昭雖然年紀尚幼。不過長得還算人模狗樣的,還是能搏不少好感。

“喲,不錯嘛。”曹昂朝燕昭眨了眨眼睛。

噫。燕昭翻了個白眼,卻發現本來喧囂的大廳忽然安靜下來。

一名極美的舞姬緩緩走上廳堂,手裏捧著金酒壺,來到看直了眼的曹操面前,素手芊芊,為他倒上一杯酒。

“請用。”她跪在曹操面前,曼聲說道,身姿極盡妍麗多嬌。

燕昭卻是一驚,看到侍女頭上的ID,鄒夫人?

為什麽一個侍女頂著一個夫人的名字?這太奇怪了,肯定有詐。但是要怎麽說呢?

“聽聞,”燕昭出聲道,“將軍之所以駐守此地,蓋因兄長為民而死,如此高風亮節,昭深感佩服,然而英雄氣短,若是將軍兄長留有子嗣,也不會辱沒了一世英名。”

清亮的少年音在會場上響起,燕昭成了眾人的焦點,曹操父子驚訝的看著她,不明白為何在此時提起此事。

“是。”這本不是什麽秘密,張繡點了點頭,說道,“兄長尚餘下一妻鄒氏。”

“原來如此,”燕昭點了點頭,說道,“我素來景仰肯為士兵拼命的將軍,然而如今斯人已逝,無可懷念,不知嫂夫人可在,我想當面致以追思之情。”

張繡的臉色頓時有點不好。他的嫂夫人就在場上,裝扮成一個舞女的模樣,這要他怎麽說的出口?

“也好,”他頓了頓,說道,“既如此,你們都退下吧。”他對那些女人說道。

現在不止燕昭,就算是曹昂和曹操也覺得不對勁了。

“張弟,”曹操說道,“不知為何,我自覺與此女十分投緣,可否將她給我?”

在士官大族之中,彼此贈送舞女本是常事,張繡令鄒夫人扮成舞女,就是想□□曹操,令曹操帶她回營,然後再給個理由去捉奸,誰想到被燕昭這麽一帶,竟然要將鄒夫人請出來,可是若是請出來了,真假鄒夫人一出,計策又要如何實行?

張繡越是遲疑,曹操心中便越是懷疑。他信任燕昭,無論如何,燕昭總不會為這麽個小兵小將背叛他,因此他對張繡更加警惕,臉上卻還是笑嘻嘻地說道,“一個舞女而已,孟德當以十倍報之,將軍以為如何?”

張繡覺得一點都不好!他陰沈著臉,說道,“此人是我……中的佼佼者,不能割愛,實在對不住。”

“主公,為何不見鄒夫人?”燕昭狀似無意地說道,“莫非將軍後院寬廣至此,得坐馬車才能到前堂嗎?”

“黃口小兒!”張繡怒道,“何以對我嫂嫂無禮?”

“哎呀,是昭的錯。”燕昭說道,“我見夫人遲遲不來,而宴會將盡,我們若再不回去,城外十萬大軍若是對將軍產生點什麽誤會,可就不好了。”

“不急。”張繡緩和下面色,說道,“我與司空一見如故,想多留一會。”

“哎,”燕昭嘆了口氣,說道,“將軍這一見如故之情,竟然還送不得一名舞姬,主公,您看……”

曹操此時篤定張繡必有圖謀,然而還是配合燕昭說道,“就是啊,張弟,不過是一名舞姬,我以黃金五百兩相贈,你看如何?”

黃金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曹操說的出口,就證明了他對燕昭的信任,饒是燕昭,也不禁在心裏讚嘆了一聲,有曹老板這種力挺下屬的老板,真是爽歪了。

黃金五百兩買一名舞姬,如果曹操之前還有強要的嫌疑,此刻便已經成了重金求購,張繡失去了發作的借口,正在找著理由時,忽然傳來一聲,“鄒夫人到——”

噢?曹操心中一凜,莫非阿昭錯了?然而被他握著的舞姬的手正在微微發抖,一半是怕的,一半是氣的。

見狀,曹操心生一計,他將鄒夫人扯到身邊,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是鄒夫人,若想離開此地,幫我一個忙,我便帶你離開。”

鄒夫人頓了頓,她被從弟逼作舞女已是十分不甘,現在從弟是鐵了心要把她一名將軍夫人做舞女了,她又如何能忍?因此便點了頭。

曹操與她達成暫時的同盟後,面不改色的看著被侍從帶出來的‘鄒夫人’,等到那女人來到中央時,才突然發作,“下作的東西,鄒夫人是何等人,就憑你還想假扮於她?”

鄒夫人十分配合的哭了起來。

“……”張繡臉色難看,半晌才說道,“嫂嫂,你看你,又胡鬧了。”

話音剛落,簾幕後面忽然沖出來許多帶甲衛士,將他們團團包裹。

哦?果然居心不良。

曹操抱著美人,說道,“阿昭,看你了。”

“是。”燕昭一拍桌子,龍城盾應聲而出,如颶風般橫掃全場,立刻切下了五六個人頭。

“典韋,走!”曹操說道。

四個人以一當十,在外面親衛隊的援護下,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向城外行去。

在這之前,燕昭從未經歷過如此血戰。

對方明顯有備而來,就是要給曹操扣上一頂好色的帽子,然後再將他擊殺在此。

燕昭已經數不清殺了多少人,鄒夫人無意間為曹操擋了一刀,已經死了。四人加上三百親衛隊從城中一路走到城門前不遠,曹操的絕影已然戰死,三百人只剩下數十人,曹操父子和典韋都掛了彩,所幸性命無憂。

眼看便要到城門,燕昭暫時將曹操等人交予典韋,自己一個健步竄上城墻,斬殺了看門的小兵,將城門的閘放下。

沈重地城門緩緩開啟,只要再逃出三百裏,便能與外面的大軍回合了!眾人臉上不由得顯出了希望的色彩。

燕昭放下城門後,往下沖了幾步,借由下沖的勢頭將盾重重往下一砸——

頓時城門口為之一清。

“來不及了。”燕昭說道,她打了個呼哨,召來馬,“主公快走,我殿後。”

“阿昭!”曹操抓緊她的手,重重地說道,“一起回去!”

“……”燕昭回身打飛了幾個兵,深深地看了曹操一眼,說道,“主公,昭沒有了,會有千千萬萬個像昭這樣的人來報效主公,然而主公卻只有一個。大公子也是。”

“阿昭,一起走啊!”曹昂也說道。

“必須有人殿後才行。”燕昭搖了搖頭,“你們快走吧,不要浪費時間,烏雲騅!”她將曹操扔上馬背,然後回身。

張繡的部隊如潮水般湧來,他們不知道燕昭的名字,心裏甚至還對燕昭有所輕蔑,只不過是一個黃口小兒罷了,如何能抵擋的了他們這支虎狼之師,是以沒人覺得燕昭能撐多久,除了一個人。

這人便是看出燕昭身份的賈詡。

謀士可以為霸主提供策略,然而即使謀略再妙,也得有執行的人,如果沒人執行,再妙的策略都只是一紙空談。

賈詡之前身在洛陽,天子腳下,勢力盤根錯節,他在其中權衡利弊,所獲得的情報自然不少。曹操的動向也在他關註之內,從戲志才重又回到曹操麾下時,他便有意無意的收集那邊的情報。

從東郡的百裏奔襲,到黑山投效,最後呂布伏誅,燕昭表現出來的執行力足以令天下霸主趨之若鶩,更為可貴的是其人並不恃之以傲,毫不張揚,低調到現在都沒多少人知道她的名字。

簡直就是一個夢幻般的人才啊!

正因如此,當這種人站在自己對立面的時候——

就必須除之而後快了。

賈詡臉色沈重,迅速的發了幾條命令下去,然後在城樓上繼續靜觀其變。

敵人如同潮水一般朝自己湧來,然而燕昭的心裏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她從未打過持久戰,在戰場上,她向來速戰速決,像這種戰況,她並沒什麽經驗。然而——

不能退。

在曹操安全之前,無人能通過此處,如果一定要通過的話,那也將踩在我的屍骨之上!

“哈啊——!”決心下定,燕昭舉起盾,龍城盾凝聚著她的意志和決心,朝地面上狠狠落下。

沖天而起的光芒映紅了半邊天,光是餘勁便令張繡的大軍不得不集體後退半步,再也前進不得。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作者有話要說: 大公子典韋沒事噠。想我以前打雲湖天池……一個人寂寞的守了半小時的旗,結果。隊友送人頭送夠了一百分。氣哭。惡人都是二百五!

六十五

曹操三人騎著馬一路疾行, 從宛城到曹營只有三百裏,然而便是這三百裏卻也危機四伏,不斷有喊打喊殺聲從身後傳來。

“父親!”曹昂說道。

“快走, 不要停!”曹操大聲說道, “不要浪費了阿昭的努力。”

曹昂眼眶通紅, 緊緊的握著韁繩,心中情緒翻湧。

當年他讓阿昭做出保證, 如有必要,必定會保曹操無事,曹昂本只以為這只是一道保險,可是沒想到,這個約定實現的是如此殘酷。

他真的把阿昭丟下了嗎?他真的把阿昭丟在那個戰場了, 讓她一個人去面對一支軍隊了嗎?

他怎麽能做出這麽混賬的事!

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在催促他調轉馬頭,跑回去, 跟燕昭並肩作戰, 殺出重圍, 然而理智卻又告訴他, 此刻回去,只不過是跟燕昭一起送死, 反而會浪費了燕昭給他制造的機會。

男兒有淚不輕彈, 曹昂卻淚流滿面,他不敢出聲,怕影響士氣,只得咬著嘴唇拼命的忍著, 不讓聲音發出來。

“我兒,”曹操一直在他身邊,自然看到了曹昂的淚水,他並不寬慰,聲音沈靜而又肅穆,“記住今天的淚水,記住今天的屈辱,真正的男兒,不會因為一時的挫折倒下,若是你覺得對不起阿昭,就來日為她報仇,而不是浪費她的心意,將自己也折在這裏。你是將領,是我的兒子,未來的天下之主,他們將命賣給了你,你便得擔著,受著,然後一路前行。這是你的責任,誰都可以倒下,唯獨你不能!”

“……兒子謹記。”曹昂深吸了一口氣,堅毅地說道,“父親,待我們回到營地,重整軍勢……”

“定要讓這張繡付出代價。”曹操咬牙切齒地說道。

跑過這三百裏,他們便有十萬大軍,就可以卷土重來,報得此仇!

然而他們想得到的事情,賈詡也想得到。

還沒走到軍營,曹操三人便見到了熊熊火光,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十萬大軍只道有敵來襲,主帥不在,群龍無首,立刻亂成一團。

眾人的眼神中出現了絕望,曹操的手不禁顫抖了起來,然而他很快便止住了顫抖,平覆了下心情,平靜地說道。“我們過去。”

“是。”曹昂說道。“無論如何,我與父親共進退!”

“韋亦與主公共進退!”典韋也說道。

“好!”曹操想到陷在敵營裏的燕昭,不禁心中又是一痛,“前方戰況未明,我們……不可太過絕望。”

確實不用太過絕望,賈詡為了確保殺掉燕昭,將大部分兵力都留在了宛城,這小股兵力只是來騷擾的,然而也足夠給十萬大軍造成阻礙,並且卓有奇效。

就在曹操眾人束手無策地時候,有一支軍隊沒跟著一起混亂,並且發現了曹操。

“主公!”小二看到了曹操,跑過來說道,“發生何事?統領呢?”

“你是燕雲軍……?”曹操認出了小二,說道,“阿昭她……!”他面色一哽,說不下去了。

“……”小二見狀,猜到了大概。“統領可還在後面。”

“孤對不起阿昭啊!”曹操喟嘆道。

“……”小二頓了頓,低下頭,幾番天人交戰之後,他做出了決定。“主公,這邊走,現在尚未清楚敵軍人數,此地不安全,儀青,你帶主公從小道離開此地!”

“你呢?”儀青點點頭,然後問道。

“……”小二沒回答,只說道,“典將軍的殘部應該還在,主公可先隨典將軍去收束兵將,我等隨後便至。”

曹操何等樣人,他看出了小二想做的事,並未阻止,沈默的帶著人走了。

在曹操走後,小二轉身,對燕雲軍說道,“弟兄們,我知道,在進入燕雲軍之前,我們來自五湖四海,彼此之間別說交情了,認識的都沒幾個,可是現在不同,我們是燕雲軍的一員,我們生而同甘,死而共苦!如今統領為了主公身陷敵營,可有人願意隨我回去救出統領?名額不多,就三百個,想報名可得抓緊!沒報上的就去保護主公,不能讓統領的努力白費,聽到了嗎!”

是夜。

夜色深沈,然而火光卻沖天,映著一張張滿是煙灰和血的臉,臉上的神情起初是愕然,不可置信,而後變為肅穆和凝重。

他們不是新兵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仗,就算是新兵,傻子也知道現在返回敵營會是什麽結果。

小二說的沒錯,在進燕雲軍之前,他們素昧平生,互不相識,他人之生死更是與自己無關。便是燕昭,也不過是個僅僅跟他們相處了月餘的統領而已。

小二話音剛落,眾人面面相覷了半晌,便有人沈默地走了出來。

原本不抱期待的小二都感到震驚,“你們……”

“啰嗦什麽?趕緊走。”其中一個人說道。“趁老子還沒改主意。”

“是啊,趕緊的,不然統領撐不住了怎麽辦。”還有人說道。

“可是……”小二感到胸口被什麽堵住了似的,他哽咽地說道,“你們可知……”

“知道什麽?不知道我們還能站出來啊?”

“就是!”

“統領的願望就交給其他弟兄了,務必保護好主公啊!”

見他們如話家常一般地說著話。小二不由得問道,“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

燕昭只不過只帶了他們幾個月而已,為什麽他們會這般?

“這個嗎……”

“哈哈,難得統領也有需要幫助的時候不是嗎?”

“就是啊!”

“走吧,還等什麽,百年難得一遇啊!”

“小二,你該不會想等統領都涼了再去吧?”

小二狠狠地擦了擦淚水,拿起兵器說道,“怎麽會,走,我們去看看統領的狼狽樣去!”

“好!走著!”

三百零一個人一邊談笑,一邊背道而馳,向死地奔赴而去。

人人都知道必死無疑,然而卻沒人有半分遲疑。

為了統領!

他們帶著赴死的決心,如同利刃般直刺入宛城戰場。

燕昭在那裏。

她站在盾墻之後,身姿一如既往地筆直。

在展開盾墻之後,她先是按老規矩盾舞了一圈,逼退眾人,再將盾墻維持了一刻鐘,估摸著曹操等人已然離遠之後便撤去盾墻,如狼入羊群般,以攻為守,不一會,她的腳下便累積起了層層屍山。

然而她從未感到時間是如此的漫長,到最後,失去了所有的技巧,舍去了所有的技能,剩下來的只是最原始的砍人動作,只是機械地揮動著武器罷了,雖然身體上的傷也不輕,然而她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這才是最致命的。

不行了。

她咬著牙,用最後一絲清明,以最後的意志和氣力,再度展開了盾墻。

盾墻的堅韌度由使用者的意志來決定,也就在這會,小二等人及時趕到。

“統領!”他向燕昭跑去,燕昭雖是站著,卻早已失去意識。小二剛要伸手去扶,便聽到一聲。

“且慢。”

眾人朝聲音來源看去,只見一名黑衣文士,面容俊秀,一身寬袍廣袖,手持判官筆,優哉游哉地走了過來,“有這墻在,你們還能活的了一時,她也能活,但是這墻一旦消失,你們便都要死了。”

“你是誰,想做什麽?”小二警惕道。

“我?我是你們統領的一名同鄉。”文士說道,“若你們信我,我可以救你們統領,只是為了可以離開,必須有人頂替你們統領,以自己的性命和意志來維持這面墻。如何?”

“……”小二看了看周圍,說道,“我來!”

“好,”文士無不讚賞地說道,他生的英俊,皮膚又白凈,笑起來更是宛若畫中仙一般,“我喜歡爽快人,一會我去搬動她,你趁隙去拿盾,記住,得用你的覺悟和意志支撐這面盾。做得到嗎?”

“沒問題。”小二點了點頭。

“好!”文士又叫了聲好,說道,“那我就動手了,你趕快。”

說罷,他身形如電,迅速便將燕昭抱了起來,與此同時小二瞅準時機,上前一步接替燕昭拿住了盾。剛碰到盾,他便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斷的流逝,因為便是在這會,張繡的軍隊還在向他們攻擊。

“帶統領走!”小二對文士吼道。

“別了。”文士點點頭,抱著重傷的燕昭翩然離去。

小二看到文士離遠,轉過頭,凝神於盾墻之上。

他沒有什麽特殊的才藝,也沒有出眾的力量,也不是什麽大人物,只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兵,是跟在燕昭身後,仰望她背影的普通人中的一員。

而跟著他來的那三百兄弟也是如此。

然而小人物又如何?強如燕昭,還不是需要他們的保護?

哈哈哈哈,想到這一點,就暢快的很啊!讓那些大人物,也看看他們的力量!

帶著這樣的快意,盾墻的光經久不散,在天邊現出一絲曙光之際,那光芒才漸漸散去。

龍城盾早已在攻勢之中化為碎末,天色大亮,張繡的軍隊終於看清了將他們阻攔在宛城整整一夜的是什麽樣的存在。

三百具屍體堆在一起,一具靠他們支撐,仍然站立著。

便是這三百零一個小人物罷了。

“果然是系統的漏洞,只不過那人心性堅定,實在令人佩服,由此,倒是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在遠處觀察了一下情況,文士喃喃自語了一會,便將戰場拋在身後,他像在自己家裏一般於野外閑庭信步,看著懷裏的燕昭,他露出了興味盎然的笑容,說道,“燕昭,這樣一來,你可算落在我手裏了。哈,”他甚至還十分有心情的吟道,“泛舟湖畔觀星,世事無常江月可曾改,醉倒花間,煮酒論詩青巖,聖賢哲達何笑我無知,叛道離經。”作者有話要說: 啊說個事。我準備考試,所以停更一月。感謝大家支持。一路寫到這裏,也因為偶爾鉆牛角尖任性過,感謝大家包容hh,想看感情線也好,戰爭線也罷,都不會少的。因為昭妹是武力擔當的設定,所以戰爭戲肯定不會少,你們喜歡我也很高興啦。我一開始也是喜歡這種戰火中彼此扶持的感情才寫的。不會棄坑。透個底,此役過後,曹昂死劫已過,接下來便是打袁紹打劉表打打打打打打郭嘉與燕昭將大放光彩,他們的時代來臨

六十六

話接上文, 在剿滅呂布一黨期間,戲志才身死,燕昭如夢初醒, 調整心態正式踏入亂世, 擊殺呂布並陳宮, 於陳宮口中得到了神秘人物的消息。此案未解,燕昭正式投曹營, 建燕雲軍,隨即隨曹操征伐張繡,一時不慎,曹操等誤入賈詡之計,為護曹操一行人安全回營, 燕昭留下斷後。而得知此事後的燕雲軍在小二帶頭下重回宛城戰場,在神秘文士的幫助下, 三百人以命相保, 將張繡阻擋了整整一夜, 黎明來臨, 無一生還。

天際泛白,塵埃落定, 曹操緩了口氣, 開始清點人數,一點下來,其結果差點令他又背過氣去,一場變亂, 至少令人數減了三分之一左右,而燕昭留下來的燕雲軍,除了儀青以外,一邊跟賈詡派來的軍隊作戰,一邊維持秩序,基本全滅,也幸虧有他們,不然損失只會更多。

“父親……這些弟兄們。”曹昂忍著淚水,低聲請示道。

“統統厚葬,”曹操默然良久,說道,“另外吩咐下去,撫恤其家屬,這是我曹家欠他們的。”

“是。”曹昂點了點頭。

“主公,”典韋說道,“張繡那邊?”

“打。”曹操簡潔地說道。

然而經過一夜動亂,軍士大多疲憊不已,哪來的體力打架呢?

可是就這麽灰溜溜的回去,又實在不甘心。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荀彧的援軍和物資及時趕到了。

宛城的戰火仍將延續,而在另一邊。

在陌生的床鋪上,燕昭睜開眼睛,她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然而在睜開眼睛之後,卻怎麽也想不起夢的內容,正在怔忡的時候,一個人走了進來。

“醒了?”那人看了她一眼,淡然道。

“誒?”燕昭恍然回神,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周圍。“你……!”她忽然一驚,“你……”

“我讓侍女給你換的衣服。”那人仿佛知道她要問什麽似的,在一邊坐下來,“看樣子恢覆的不錯,既然醒了就吃點東西。”

“你是誰?”燕昭放下心來,雖然她還沒有完全信任眼前此人,不過她真的餓了,而那人端來的菜肴又散發著十分好吃的味道,權衡之下,還是做個飽死鬼比較劃算。於是她便拿起饅頭放進嘴裏,然後呆住了。

為什麽。

為什麽聞起來那麽香,吃起來卻是如此的難吃啊!

“只是實驗作品,”那人觀察著她的表情,說道,“沒毒。”

……沒毒是什麽鬼啊啊啊啊啊!

“裏面混雜了多種藥材,”也許是看她的表情實在很崩潰,那人說道,“可能味道有些奇怪,不過不許浪費。”

於是燕昭滿懷悲壯的吃下了人生中聞起來最香,吃起來最難吃的一個饅頭。

“我叫林小樓。”那人見她吃完,方才說道,“是萬花谷弘道弟子,醫聖門下。”

“噢噢。”燕昭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忽然愕然道,“你是花哥?!我果然穿越了?!”

“……”林小樓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來還是有毒。”

“啊?我中毒了?”燕昭更加惶惑道,“你不是說沒毒嗎?”

“本來我以為沒毒,”林小樓托腮看了她半晌,說道,“不過看你這樣子,可能對心智有一定影響。”

“誒?心智?不對你這是說我傻了?”燕昭說著就要跳起來,“誰傻了?誰?”

“冷靜。”林小樓不慌不忙地說道,可能是長久不見日光的緣故,他的皮膚透著一種病態的蒼白,手指纖長有力,骨節分明,他拿起茶杯,撇開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之後,細長的鳳目才看向炸毛的燕昭,“你還記得什麽?”

“誒?”燕昭楞了楞,“我還記得什麽?我失憶了?”

“……”林小樓看著她,“閉嘴,我怕我揍你。”

“……哈?”燕昭一臉臥槽的表情,“你要紮我針?真以為這是游戲啊,我還郭胖轉世呢。”

“那是誰?”林小樓挑眉,“是純陽宮的道士?”

“不會吧,你好歹也是玩過劍三……哎喲我去。”燕昭剛站起來,由於不適應蘿莉和自己原來的身高差,一腦袋就栽到了地上,“我這是變小了?”

“看樣子是全忘了。”林小樓無語凝噎,“你本來就這麽高。”

“不,我……等等!”燕昭悚然一驚,說道,“現在是什麽年代?”

“東漢末年,”林小樓說道,“我乃唐朝人士。”

“……”燕昭一臉懵逼,“你一個唐朝人怎麽來到三國了……哎喲不對,你你你你……”

“我是NPC。”林小樓淡定地說道。

“啊哈?!”燕昭呆然,“你……你是NPC?”

“呵呵,是啊。”林小樓睨了她一眼,“算了,你現在什麽都不知道,我就姑且忍受你的蠢吧。”

“我應該知道嗎?”燕昭撓了撓後腦勺,說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麽?”

“你是一個玩家。”林小樓說道。

“嗯,這個我知道。”燕昭點了點頭。

“我是一個NPC,”林小樓又喝了口茶,說道,“你進副本前,正好站在我旁邊。”

“然後呢?”燕昭問道。

“然後你不知道為什麽出了問題,我就被你連帶著卷了進來,有了自己的意識。”林小樓說道。

“噢,我明白了。”燕昭說道,“那我為什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我連我是如何變成這樣的都忘了。”

“因為你差點死透了。”林小樓說道。

“啥?!”燕昭一臉悚然。“我差點死了,還死透了?”

“是啊。”林小樓說道,“可能因為我曾經是NPC的緣故,我知道的比你要多一點,想知道?”

“請跟我講講。”燕昭立刻誠懇地說道。

“首先,你其實不是人。”林小樓說道。

“誒?!”燕昭嚇了一跳。

“或者說,我們處在一個不完全的狀態之中,”林小樓說道,“系統是你我力量來源,只要使用的力量不超出限度,我們便如同之前一樣……”

“噢,”燕昭想了想,明白了,“也就是說,在一定範圍內,就可以利用系統的便利吧,比如重傷回生之類的。”

“可能便是因為損耗過度,所以你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林小樓說道,“我們雖跟其他人一樣擁有血肉,然而維持我們活動的卻是我們的魂魄,一旦超過了系統能承受的範圍,消耗的便是魂魄的力量。”

“原來如此,”燕昭說道,“所以我之前真的差點死了?”

“嗯。”林小樓點了點頭,“你之前使用的力量遠遠的超出了系統的限度,如果不及時停止下來,你便會真正消失,無論是從這裏,還是你原本在的地方。”

“誒?這麽可怕?”燕昭驚呆了。

“是啊。”林小樓放下茶杯,蓋上蓋子,“然而在系統的限制下,我們不會因為時間而有任何改變,不會老,也不會死。”

“這該說還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呢……”燕昭嘆了口氣。“我現在好迷茫,總感覺我忘記了很重要的事,但是我又想不起來,光頭疼。”

“記憶,情念,這些往往皆蘊藏於人的魂魄之中,”林小樓說道,“你的魂魄現在十分虛弱,只能靠時間來休養,也許恢覆到一定程度之後,便會因為某些刺激而回想起來吧。”

“好吧,”燕昭說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林小樓並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在思考。

“你想做什麽?”燕昭又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林小樓慢慢地說道,“我想像個普通人一樣衰老死亡。”

“噢……”燕昭想了想,說道,“你要擺脫系統?”

“尚未成功。”林小樓說道,“不過我大概已摸到途徑。”

“所以你救我,要我來幫忙?”燕昭說道。

“你不想回家?”林小樓忽然說道。

“誒?”燕昭一楞,“我還能回去?”

“毀滅了系統,你自然能回去。”林小樓說道,“你本就不屬於這裏,失去了系統的禁錮,你自然就能回到原本的所在。”

“你呢?”燕昭不禁問道。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不用你操心。”林小樓說道。

“好吧。”燕昭點了點頭,“怎樣才能休養……那個什麽,魂魄?”

“多吃飯,多睡覺,”林小樓說道。“至少要等你能運用系統了……我們再出去。”

“噢……”燕昭嘆了口氣,“什麽都想不起來,這感覺真不好。”

“有時候,忘卻也是件好事。”林小樓來了這麽一句。

最終,曹操的捷報還是傳回了濮陽,還有燕雲軍全滅,燕昭不知所蹤的消息。

“是這樣嗎。”

月涼如水,在聽了儀青對於當時所有情況的講述之後,郭嘉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是。”儀青點了點頭。

桌上擺著一壺酒,是他平日珍藏的陳釀,隨軍回來之後,他很有種喝一杯的沖動,於是便找到郭嘉,兩人就這麽喝了起來。

喝著喝著,就聊到了燕昭,於是便有了這麽一出。

不知所蹤。

這話說的好聽,若是人沒死,總該會有蹤跡,若是人死了,也會有屍體,什麽都沒有……一般來說,也跟屍體無異了。

兩人對此心知肚明,卻一致的絕口不提。

“天色晚了,子狄請回吧。”靜默良久,郭嘉支著腦袋下了逐客令。

“我走了。”儀青拿起酒盞,頓了頓,說道,“奉孝,你……多保重。”

“嗯。”郭嘉不置可否。

儀青離去後,庭院裏更顯淒清,月色甚美,郭嘉怔了半晌,拿出血魔鈴,古樸的鈴鐺只是失去了以前的光澤,安靜的待在他的手心裏。

“……傻瓜。”郭嘉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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