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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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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消息傳來的及時, 他安插在雲天賜軍中,還有虎牢關的親信,快馬加鞭, 趕在陳慶之之前進宮,告知了這一重大消息。雲郁一肚子的火從胸腔直沖上了天靈蓋, 恨不得把雲天賜跟賀蘭韜光這兩個廢物碎屍萬段了。

然而眼下根本來不及想怎麽處置這兩個狗東西!滎陽到洛陽, 快馬兩日就到!人頭都要不保了!

他屬實是急火攻心, 血湧上頭來,鼻子裏血流不止。黃瑾連忙端了水來,拿涼水給他拍, 手絹擦拭。小宦官連忙拿了衣裳來給他披上, 雲郁氣急敗壞道:“快去!傳禁衛軍楊寬入見。”

雲郁連夜下令,封鎖洛陽所有宮門、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楊寬立刻領命去了。接著, 尚書令雲若,侍中雲徽、撫軍將軍雲鷙、及黃門郎祖瑩, 還有楊逸等, 都到了太和殿。雲郁將陳慶之兵臨城下的消息據實以告:“諸位卿都是朕信賴的人,而今形勢如此, 卿有何應對之策。”

眾人都是愕然,氣氛一時十分凝重。雲郁道:“雲天賜敗了, 三十萬大軍已經被打散。賀蘭韜光棄虎牢關逃跑了,而今洛陽危在旦夕。京中留守的禁衛軍不足五萬人, 恐怕難以抵擋。事出緊急, 需得立刻決斷。”

諸臣面色凝重,心事重重,皆不敢說話。雲郁感覺到不妙, 心情更低沈了:“黃門郎可有高見?”

祖瑩猶豫了下,道:“陳慶之只有七千人,洛陽有五萬守軍。臣看不見得能攻下洛陽。只需堅持數日,待上黨王回師,就能將其合圍,殲滅在城外。”

尚書令雲若,雖名高位顯,但只是尊泥菩薩,素來趨福避禍,從來不管朝廷之事,聞言也只是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而撫軍將軍雲鷙素來沈默寡言,此時卻冷笑一聲。

“黃門郎怕不是在說笑。”

“三十萬人加一個虎牢關都攔不住陳慶之,而今就憑洛陽這點人,就想攔住陳慶之?洛陽五萬守軍,有一萬多是負責巡衛的,能調上城墻的不過三萬餘人。雲天賜都逃了,洛陽留守的這些禁軍,恐怕早就嚇破膽子了,指望他們打仗?上黨王要是能回師,就不會三十萬人輸給七千人,讓陳慶之耀武揚威地殺到洛陽來。”

楊逸沈默了半晌:“陛下,而今之計,速速離京吧!洛陽必定是守不住了。”

城陽王雲徽,素來也是個狡猾的人,此時面色凝肅,卻也支持楊逸的意見:“陛下,為今之計,需得立刻出京。虎牢關已失,再守洛陽已無意義。”

那雲鷙又嗤地冷笑一聲:“你們這些人,枉稱是忠臣,不知打的什麽主意,勸陛下離京,好將皇位拱手讓人。一旦雲顥即了位,陛下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你們誰替陛下死?”

楊逸被他陰陽怪氣的樣子惹的來了火:“大將軍,你這不是在擡杠嗎?眼下陛下在征詢意見,你有何見教,直說便是。守城你不同意,離京你也不同意,你倒是說怎麽辦?”

雲鷙道:“臣沒有不同意。臣只是見有些人用心險惡,怕陛下著了他們的道。”

雲郁面無表情,聽他們爭執,半晌,問雲若:“尚書令是何意?”

雲若低著頭,道:“臣覺得,黃門郎說的有些道理。陳慶之那點兵馬,不定能攻下洛陽。上黨王只是一時疏忽,才敗逃。禁衛軍主力並未受損,上黨王此刻興許正在想辦法回援京師。只需再等一兩日。”

雲郁語氣沈重地說:“尚書令說的有理,朕是天子,自當跟洛陽共存亡。明日的早朝免了。即日起,不必上朝,衙門的公文暫時擱置,各部齊心調配物資人馬,一切以軍國大事為要務。去做你們該做的事吧。”

雲若、雲鷙等人應了聲出宮去了。

雲郁裝作做樣,深情地表態一番後,連夜就馬不停蹄,撒丫子逃出洛陽。

樂平王雲郁,從來就不是個老實的主兒。而今做了皇帝,哪能是老實皇帝?他是深谙好漢不吃眼前虧,打不過就跑的道理。丟人不要緊,關鍵是要保命。面子哪有命重要!

自古到今,從來沒聽過說虎牢關丟了,洛陽還能守得住的!

雲天賜和賀蘭韜光,這兩個窩囊廢,他們要是打得過陳慶之,自己也不至於落到這境地。這些大臣敢說等雲天賜回師的話,無非就是覺得即便洛陽城被攻破,也只是換個皇帝,傷不著他們。雲顥登基,眼下需要朝廷的支持,不會向大臣開刀!

留守洛陽的數萬禁軍,還有數千王公大臣,隨同北狩的,卻只有二十多名親衛,還有十來個近臣。當夜出城,往北渡過黃河,狂奔一日。

雲顥和陳慶之的大軍前後腳抵達洛陽。

陳慶之兵臨城下。

年輕的將軍,一身白袍,自信昂揚地望著洛陽城,笑道:“洛陽已是掌中之物。我大梁收覆中原,指日可待。”

他笑吩咐士兵:“去請魏王,我同他有事相商。”

士兵前去雲顥營帳中。北海王雲顥——而今叫魏王了,這是梁國皇帝蕭衍賜的封號,此時正衣衫不整,摟著一群美人在縱情歡樂。帳中滿是酒氣,雲顥昨夜已經喝了一夜,這都上午了,居然還在喝,醉得跟個瘋子似的。

士兵叫了一句:“魏王……”

雲顥充耳不聞,只管跟美人在床上翻滾,□□不斷。

士兵心中有點畏懼。

這個雲顥,在梁國時,還老老實實的,一路出兵,也老實的很。自從前日大敗雲天賜,攻克了虎牢關之後,就開始得意忘形起來了。讓他的親信不知道從哪裏擄來些民女,關在帳子裏,日日縱欲。本來軍中是禁酒的,他卻夜夜歡飲。陳慶之知道他是回了洛陽高興,也沒在管他,以為他過兩天就好,沒想到他變本加厲,大白天的也胡鬧起來。大概是嫌士兵打擾了自己雅興,他發了怒,醉醺醺的穿了衣裳,從帳中出來,提著鞭子將士兵抽了一頓,問:“誰是魏王?”

士兵嚇得要哭出來:“您就是魏王啊,小人哪裏叫的不對。”

雲顥怒罵道:“孤是大魏的北海王,以後誰再稱呼魏王,割了他舌頭。”

士兵遭了通無妄之災,連滾帶爬地去找陳慶之。陳慶之聽了這番轉述,眉頭微微的一皺,隨即親自去了雲顥帳中。雲顥醉醺醺躺床上,袒胸露腹,幾個妙齡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黃鶯兒一般,見了陳慶之,嚶的一叫,嚇的連忙躲到屏風後面去。

陳慶之走進這地方,呼吸了一會帳中的空氣,都感覺自己要染上花柳病了。

陳慶之雖是個武將,其實脾氣溫和,相貌風流儒雅,向來是自比江左周郎的。他見此情景,也不動怒,只站在床邊目視雲顥,道:“軍中禁止飲酒,禁止攜帶女眷,你還是收斂一些。讓下屬看見成什麽樣。”

雲顥:“那爪牙沒告訴你?以後軍中稱呼北海王的舊號,不許再叫魏王。”

陳慶之道:“北海王魏王,不過是個稱呼罷了。只要攻下洛陽,我會向陛下請旨,封你為魏國皇帝。”

雲顥懶懶地伸直了,捂著嘴打哈欠道:“那你擊鼓傳令,趕緊攻城去吧。”

陳慶之心中有點嫌棄。這個魏國的北海王,在他眼裏,實際就是個廢物。無才無德,性子暴戾,而且頭腦蠢笨。他是半點看不上。但他面上並不表露出來。廢物有廢物的用處,好控制,皇帝陛下要送北海王回來爭奪皇位,無非就是想立個傀儡,好間接的掌控中原。要是這個傀儡太聰明太有能耐,反而是給自己培養敵人。

所以陳慶之對他的荒唐行徑,是能包容則包容。但眼下大戰在即,陳慶之便稍稍有點失去耐心。

陳慶之道:“你是北海王。洛陽的王公大臣,都認得你。只要你寫信勸降,讓他們歸附,咱們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入城。我畢竟是梁國人,若是攻城,他們會以為眼下是兩國交戰,外敵入侵,勢必同仇敵愾,拼死抵抗。若那樣可就麻煩了,所以眼下還得靠你出馬。洛陽是你的,皇位也是你的,我也是奉陛下之命,做個人情,來助你一臂之力。絕不幹涉你魏國的內政。”

雲顥哈欠連天,一副懶得配合的樣子:“急什麽,早晚的事。我今日困了,等我睡一覺再說吧。”

雲顥不配合,倒頭就睡。他喝醉了,叫也叫不醒。陳慶之又不敢貿然攻城,只得忍著氣,按兵不動。

雲顥這一覺睡得好。

本來陳慶之來的及時,他要是不醉這一場,趁早進城,雲郁那會剛剛逃走,連被窩都是熱的,立刻派人去追,興許還能把雲郁追上。被他呼呼一陣大睡,等醒來時,雲郁已經風馳電掣過了黃河了。雲顥此時還一無所知。

他開始派人秘密聯絡城中,勸降百官。而洛陽城中的官員,見陳慶之大軍壓境,不敢與之交戰。反正誰當皇帝都是皇帝,眼下北海王勢強,禁衛軍遂打算活捉了雲郁,投誠北海王。密謀良久,策劃的驚天動地,人頭都壓上了,等沖進皇宮時,卻發現皇帝早就跑的影子都沒了。不但如此,皇後也跑了,高道穆也跑了,楊逸也跑了,城陽王雲徽也跑了。

全他媽跑了。

真是一點痕跡沒留,溜得比耗子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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