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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小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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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快樂的像只小鳥, 一邊唱著歌兒,一邊把浴桶搬進屋裏來,用小桶一桶一桶註滿水, 然後服侍他洗澡。

雲郁坐在溫暖的水中,感覺渾身無比的舒適。她一邊拿水瓢往他身上澆熱水, 給他擦背, 一邊唱歌。他聽她唱的是一首北方草原的民歌兒, 調子悠揚悅耳。

“腹中愁不樂,願作郎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邊。”

他聽的魂銷神搖, 酥了骨頭, 伸手欲抱她,心動說:“你是我的馬鞭嗎?”她卻手輕輕一擡,撩開他, 笑嘻嘻說:“我才不是你的馬鞭呢。我是一只小馬兒呀,得兒噠得兒噠。你要是累了呀, 我就馱著你。你要是不理我呀, 我就自己去吃草。”

他摸著她的光滑的頭發,語氣充滿愛憐:“小馬兒, 毛光水滑的小馬兒。”

他抱著她,興奮不已, 熱情洋溢地叫:“活潑健壯的小馬兒,噅噅叫的小馬兒, 腿長長的小馬兒。你是我的坐騎了, 讓我騎到你的背上。”

過了幾天,雲郁單獨把韓烈召進宮一趟。

韓烈因上次河陰之變的事,著實有些怕他的, 聽他召見自己,心裏虛得慌。他不敢進宮,特意去問賀蘭逢春,賀蘭逢春剛起床,洗了臉,坐在桌前吃早飯——茶、鹹酥酪配烤羊肉和大餅子。他大張著腿坐著,一臉放心說:“去,他叫你去你就去。你擒葛榮立了首功,他現在還能殺你不成?說不定是獎賞你呢,去吧。”

韓烈自從河陰之變,差點送了命之後,行事小心謹慎多了。

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一個獨光棍,背後又沒有靠山。不論是賀蘭逢春,還是皇帝,想要他的命,都只隨心情而已。萬不敢以為自己是太原王的心腹,或是立了點小功,就驕矜自傲。所以這次哪怕親手擒了葛榮,他也不敢表功,而是使勁地奉承著賀蘭逢春,拼命把功勞讓出去,走一步路都要請示,生怕賀蘭逢春認為他居功自大。

賀蘭逢春對他的表現自然很滿意,頗有提攜他的意思。韓烈見他同意自己進宮,便恭敬地行了個禮,後退著出了賀蘭逢春的客廳。

賀蘭逢春身邊左右幕僚看他這個狗腿子,膽小怕事的樣,心裏都笑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韓烈是把好刀,但他畢竟不是太原王的嫡系。太原王會用他,卻不會信他。這次討伐葛榮,明明他立的功勞最大,結果太原王卻把他召回了京師,讓賀蘭麟坐鎮河北。把葛榮的餘部也盡歸屬了賀蘭麟,韓烈可什麽都沒撈著。也難怪他這麽束手束腳的樣。”

韓烈進了宮,雲郁問起他河北作戰的事。

雲郁的態度,比先前好多了,好像已經忘了自己差點殺了這人。韓烈是第一次入宮面聖。他本就出身低微的人,突然置身這金鑾殿中,被皇權的威嚴震懾著,幾乎腿都有點抖。

皇帝是個年輕聰慧的人,外表溫文,俊美無儔,仙姿飄逸,骨頭裏則剛烈強勢,像一把開了鋒的刀,一個眼神,一句話,都像是在索命。

“朕聽說,你原來是葛榮的手下?”

韓烈聽到皇帝這句話,背後的汗毛都瞬間立了起來。

這話問的太有深意了。

雲郁道:“其實第一個賞識你的人不是葛榮,而是破六韓吧?破六韓拔陵被殺了,你轉投了葛榮。你在起義軍中呆了至少三年,最後才轉投賀蘭逢春麾下。朕對你的了解沒錯吧?”

天底下所有皇帝,最恨的都是起義。

韓烈惶恐不安地道:“臣,臣自幼喪父,家境窮困,無以為生。後來破六韓拔陵起義,朔州淪陷,臣為了求生,不得不歸降了破六韓。”

雲郁道:“你是朔州人。”

韓烈低道:“是。”

雲郁道:“朕有一個朋友,她也是朔州人。你們應該認得。”

韓烈隱隱猜到他在說誰,卻不敢應答。

“人為錢死,鳥為食亡。也是人之常情。”

雲郁嘆了口氣,目光審視地看著他:“只是破六韓起義平定後,朝廷不但沒殺你們,還將起義軍民遷到河北定居,給予土地和糧食。朝廷如此厚待,你們不感激,為何還要再次聚眾,煽動造反?你不但參與其中,還成了葛榮手下得力的大將。”

韓烈如坐針氈了,手心捏的微微出汗。

“雲洪業是宗室皇親,混入叛軍中策反,差點將你們一網打盡。雲洪業在叛軍中呆了半年,他認識你,和你是兄弟,常在一起喝酒吃肉。他想策反你,一起誅殺葛榮為國立功。可惜,他信錯了人。你出賣了他。是你殺了雲洪業,幫助葛榮再次重舉義旗。廣陽王雲淵受命平叛,也是被你所擒,後被葛榮殺了頭祭旗。”

他道:“你不僅在太原王手底下是個有能力的人,你早在葛榮手下時,就是個有能力的人。多少英雄好漢死在你手裏。否則以你的出身和經歷,太原王怎麽會看上你呢?”

韓烈徹底站不住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只是當時時殊事異,臣等各為其主。”

雲郁道:“你說各為其主,朕要告訴你,這天下只有一個主。這個主就是皇帝。”

韓烈反應很快,趕緊道:“當時是太後執政,天下無主,所以人人各為其主。而今陛下登了基,天下就有了主,所以臣才會跪在這裏。”

這馬屁拍的圓融極了,雲郁笑了笑。

“你起來吧。”

雲郁似卸下了防備,扭頭看他道:“太原王是愛才之人,不介意你的出身。朕難道就不是愛才之人嗎?”

韓烈提著袍子站起來,頭仍然低著。

雲郁道:“雲洪業,雲淵,都是朕的同宗手足。他們因你而死,按理說,朕該殺了你,替他們報仇。你在河陰,攛掇太原王登基,使任城王始平王身死,連累朕也差點喪命。不過這件事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君若無其心,誰敢度之?你而今擒葛榮立了功——”

他嘆了口氣:“朕不賞你,也不罰你,就功過相抵了吧。”

韓烈忙拱手道:“臣謝陛下隆恩。”

接下來,氣氛便緩和多了,君臣繼續對話。

他問一句,韓烈答一句,也不敢多說。

“朕很好奇。”

雲郁道:“你在葛榮手下當的好好的,他很器重你,封你大將軍,你為何還要轉去投奔賀蘭逢春?”

韓烈道:“叛軍每攻下一城,只圖燒殺擄掠,不思安撫民眾,體恤百姓。把老弱病殘殺死,把丈夫征為民夫,把女人成群結隊地擄到軍營裏淫辱,吃奶的嬰兒,用刀尖挑起,拋到空中,以此嬉笑取樂。所過之地,但見屍橫遍野,滿目瘡痍。百姓們聞風喪膽,無人不厭惡唾罵。葛榮不但不約束部下,反而一味地縱容。臣屢勸不果。誰人不是父母生養,誰人沒有至親骨肉。這樣的隊伍,即便有十萬人,百萬人,也只是一群強盜,又豈能長久。太原王治軍嚴明,又能體恤百姓,臣才下定決心投奔。”

雲郁神色慘淡道:“在天子的土地,發生這樣的事,是朕之過。”

韓烈道:“不是陛下的過,陛下當時尚未登基。冰凍千尺,非一日之寒。”

“冰凍千尺,非一日之寒。”

雲郁聽到這話,心裏冷嗖嗖的。

“以你之見,冰已經厚結千尺了嗎?”

韓烈知道他心思,安慰道:“臣相信事在人為,人定勝天。陛下是非凡之君,必能行非凡之事。”

“說得好。”

雲郁讚賞道:“太原王手底下的將領,一個你,一個賀蘭麟,朕印象最深。”

韓烈臨退下時,雲郁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你知道葛榮是不是有斷袖之癖?”

韓烈:“……”

韓烈知道他是為那日閶闔門的事生氣,有點尷尬道:“這,臣也是聽說。”

雲郁道:“你去吧。”

韓烈退下了。

黃瑾看著韓烈背影消失,近前來,道:“這人倒是個人才。”

黃瑾進言道:“陛下要不要試著拉攏他。他跟那個韓福兒,有些淵源。”

他提到韓福兒的名字,聲音壓低了些:“這人出身低賤。略微給他些榮寵,他不定會感激涕零。”

“你沒看出來?”

雲郁不置可否道:“這是棵墻頭草。雲洪業當初不也極力拉攏他,和他稱兄道弟,最後不也被他出賣了嗎?”

雲郁冷道:“這人聰明,行事果斷,能屈能伸,且極擅審時度勢,永遠站在強者的那一頭。這種人沒有忠心的。可以利用,卻不可以交心。而且他雖有將帥之才,背後卻無宗族憑仗,比起賀蘭逢春還差遠了。他跟賀蘭逢春碰,是雞蛋碰石頭呢。這天底下沒有不靠宗族,僅憑自己一人孤軍奮戰就能成事的。”

黃瑾道:“陛下說的是。”

雲郁道:“這人可以用。不過朕不喜歡他跟韓福兒扯上關系。”

黃瑾道:“奴婢明白了。”

雲郁為葛榮罵他的事極不爽,特意頒布了一道律令,禁止官員蓄養男娼,違者免去官爵。凡雞.奸者一律論罪,抓進官府打二十大板,還要在臉上刺雞.奸者的字。一時弄的全洛陽的斷袖都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郁:我看誰還敢搞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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