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繼莎手裏有些文件需要父親過目，她一回來，就被諸多的事務纏身，有些事情是雷諾和淩可靈沒有權限處理的，必須等她回來由她來決定。而她努力保持鎮定，終於從和斯圖兄弟倆莫名其妙暧昧不清的相處中脫身了。

她到達父親的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雷諾的父親雷鷹正從裏邊出來，看到她行了禮，禮貌地說道：“將軍正在等您，小姐。”他給她讓出一條道。

安繼莎點頭，道了聲謝謝，便走了進去。父親正在將手裏的文件合上，看到她，便伸出手接過她的文件，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去古格玩得怎樣？”

嗯？安繼莎楞了一下，她曾經想過自己的行蹤是否能瞞得過父親這件事情，現在看來，是完全不可能瞞得過了。她頓了頓，回答：“我是解‘流年’去了，爸爸。”

安成志並不吃驚，翻閱著文件，嘴裏說道：“我知道。”

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他知道這件事情的大概，還是所有的細節他都知道？安繼莎摸不準父親的意思，可是心中的疑問太多太重了，她必須要知道答案。

她開了口：“爸爸，‘流年’——”

“老張現在還好吧？我看他對藥的癡迷是不會減少的，他的兒子也一樣，完全繼承了他的秉性。”安成志的表情很平淡，說出來的話卻讓安繼莎吃驚——這就等於父親是承認了他就是去找老張的人了？

“爸爸，那麽媽媽——”她猶豫了會，還是問了出來，“媽媽到底愛不愛你？”如果愛，就不需要“流年”了呀，不是嗎？

安成志合上了文件夾，擡頭看著女兒說道：“她愛我，一直都愛，只是由於某些原因，她沒法下決心留在我身邊。所以，我只能用藥物幫助她下了這個決心。”他的神色表明他不太高興，不高興有人質疑他的妻子對他的愛。

安繼莎的疑問又增多了，母親為什麽不肯留在父親身邊，如果她真的愛父親的話。能有什麽樣的原因，讓她無法留在父親身邊呢？作為血族的領導者，父親的魅力沒有女性可以抵擋。

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安成志看著女兒的神態，已經明白她在想什麽，但是他並不打算解答，至少在目前不打算。他轉移了話題：“現在感覺怎樣？‘流年’解了嗎？”

安繼莎回過神來，點頭：“算是解了，但是還需要繼續服用一些藥物。”

“那你就不用再被斯圖宇控制了。”

安繼莎遲疑了會，點頭，她聽到父親笑了一聲說道：“我果然沒猜錯，斯圖非那小子一定會給你解了毒，我倒是省了力氣了。”

“爸爸？”安繼莎不太明白。

安成志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女兒：“我之前答應過要給你解了‘流年’，所以我其實早就想方設法派人去找老張，恰好，斯圖非也找上了他。我想著，他應該是為了解了你身上的‘流年’而去，所以，靜觀其變。”果然沒錯，斯圖非的目的和他是一樣的。既然如此，他幹脆什麽都不做，就等著看。

安繼莎啊了一聲：“那麽我這次去古格的事情，其實您一直都很清楚了？”

“對。”安成志點頭。

安繼莎笑了：“爸爸，沒有什麽事情能瞞得過您。”和父親比起來，她還是差遠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斯圖非很可能會在你身上動手腳。”

“想過，但是有一點是肯定是，他絕對不會再用同樣的手段控制我。我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回來之後也做過檢查，身體沒有任何異樣。”安繼莎沈思著，還是想不出斯圖非可能會對她做什麽。

安成志點點頭，他同意女兒的想法。他拋出了一個問題：“小莎，你是不是喜歡斯圖宇？”

父親的這個問題讓安繼莎楞住了，不知該怎麽回答。在目前來說，人類和血族雖然沒有一開始那樣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也沒有特別地憎惡對方了，但是敵意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還是存在的，所以這種超越種族的感情絕對不會受到祝福。

她的沈默無疑是一種默認，安成志並沒有發怒，淡淡一笑：“說實話，也只有他能配得上你。”對他來說，如果非要女兒和某個男人結婚，他在乎的當然不是對方的身高年齡身材樣貌，他在乎的這個男人的能力，是否能配得上他的寶貝女兒。毫無疑問，斯圖宇能夠進入他的名單中，可惜了，對方是個人類。

“爸爸？”安繼莎有點吃驚，吃驚於父親會輕松面對這件事情。比如雷諾，不止一次表現出對斯圖宇的不喜歡，當然，雷諾表現得不明顯，她是因為熟悉對方才能看出來。

“當然，你也要知道你和他的將來，幾乎沒有將來可言。”安成志摸摸女兒的腦袋，像很多年前小莎還是孩子一樣，“我還是希望你能在一切穩定之後生一個孩子，和雷諾的孩子。”在年輕一代的軍官中，他最喜歡的是雷諾，不僅僅因為雷諾對女兒的忠誠，也因為雷諾是雷鷹的孩子。

安繼莎低著頭，沒有回應。對於孩子這件事，她還沒有做好準備。當然，雷諾也是她心裏最好的人選，只是確實，她暫時還不想。她認為能夠穩定下來的標志，是屬於他們的國家的建立。要實現這個理想恐怕還要一段時間，誰也說不準。

但事實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的。

安成志看著低頭的女兒出神，小莎低頭的時候和她母親看起來特別像。他一遍遍地思念小言的好，他就是愛她愛到不能接受別的女人，愛她不說話的模樣，愛她微笑的模樣，愛她給他煮咖啡的模樣，太多太多了。

如果她沒死，那該多好。如果她不是人類，那該多好。

時間一天天過去，安繼莎被公事纏得幾乎分不開身，安繼英不再被父親藏起來了，但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姐姐相聚。他被派往南部部署防衛工作，那是和迪林的帝國距離不遠的區域。

冬去春來，伯爵之山暖和起來了。

安繼莎剛剛結束了一個會議，簽署了部分的協議，匆匆忙忙趕回她的辦公室——斯圖非在那裏等著她，大概有半個多小時了吧。

她進去的時候，斯圖非正站在窗前看著外頭的月色，看到她出現，就轉過身來和她打招呼：“晚上好，小莎。”

安繼莎將手裏的文件夾隨意往辦公桌上一扔，應道：“晚上好，斯圖非。”真是貼心，知道她是夜間活動的生物，每次來找她都是晚上。不像是斯圖宇，想來的時候就來，要是趕上她在睡覺，就直接鉆她的被子裏，招呼都不打一個。

斯圖非從兜裏掏出一個藥盒子，遞給她：“喏，該吃藥了。”

安繼莎接了過來，往桌上一放：“等等再說。”

斯圖非氣定神閑地揭穿了她：“我這次來晚了點，從現在開始計時，這藥必須在一小時內吃下，你要是想去給你的人檢驗藥物的成分就快點吧。”他很清楚，安繼莎一直不放心他的藥，每次都會讓她的人檢驗過了才會吃下。

被他揭穿，安繼莎笑得甜滋滋：“好嘛，我相信你。”根據斯圖非的說法，這藥是用來防止“流年”的覆發的，每半個月就要服用一次，時間需要持續四個月。她總怕斯圖非在藥裏動手腳，所以她總會事先確認藥物的成分沒有什麽詭異之處。

不過三個多月來，也沒查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只是偶爾藥物的成分會有變化。而斯圖非對此的解釋是——根據她身體裏的“流年”殘留量不同，藥物的成分也不同。她將信將疑，但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的懷疑，算啦，她這次就不必檢驗了。

安繼莎給自己倒了水，將藥粒服下。斯圖非看著她吃了藥，和她閑聊：“我聽說迪林的寵臣鐸利剛走，他和你簽署了一份有關人造血的買賣協議是不是？”他可愛而精明的小莎又從中賺了一筆，迪林一定恨得牙癢癢。

安繼莎很爽快地承認了：“是，價格並不算太高。他要求我給他配方，怎麽可能？我只同意在我們臨近迪林的帝國黑克特的地區建立一個合作工廠，生產人造血運往黑克特。”秘方仍然牢牢掌握在她的手中，她是絕不會交出去的。

斯圖非淡淡一笑：“你和迪林的矛盾在增加，而且鐸利一定恨死你了，他已經連續三次不能圓滿完成迪林交給他的任務。”第一次是為了獲得進化研究的資料，第二次是偷襲他們兄弟倆的事件，第三次就是這一次了，幾乎每次都是小莎占了便宜。迪林可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鐸利恐怕難逃懲罰。

安繼莎哼了一聲：“管他呢——反正我們安家和迪林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上次迪林派了敢死隊襲擊她的飛機的事情，她都還記著呢。只是沒有明顯確鑿的證據，她也不好就此和迪林決裂。

斯圖非沒說話，看著她的胸口出神，安繼莎一手拿著水杯準備喝水，莫名其妙地問道：“幹嘛？”又不是沒看過，這麽盯著是什麽意思？

斯圖非的話讓她差點嗆到自己——“我哥說你胸部變小了，我想驗證一下。”

安繼莎紅了臉，惡狠狠道：“他的胸部才變小了呢！”這兄弟倆是不是經常背著她聊她的身材？惡趣味！

斯圖非淺笑，手已經伸了過去，靈巧地解開她的扣子，往裏探。他低頭看著她說道：“我怎麽覺得——好像是豐滿了些呢？”

安繼莎放下了水杯，抓住他的手，“別在這。”斯圖非最近似乎很想要她，每次等她一吃了藥，他就立刻貼過來。

“為什麽？又沒人進來。”他必須要她。

安繼莎躲開他的吻，說道：“我想起來我還有正事要和你說呢。”是有關古格和伯爵之山近期要舉辦的交流活動的事情。為了緩解兩個種族之間的敵對情緒，為了讓相互之間有更好的理解和交流，舉辦一些文化交流會是不錯的。

斯圖非已經猜到了她想說什麽，“這個一會再說——對了，我方要求這次舉辦的地點在長遠。”

長遠？好吧。

斯圖非的手指還是那麽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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