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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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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蓽撥一下, 金姨盯著自己手中茶杯中的茶葉。茶水早涼了,金姨卻還在怔怔地看著茶葉,一坐就是一宿。自從丈夫過世, 她的人生便變得格外漫長, 只能如此打發著時間。

杯中嫩葉青翠,或浮或沈,如排兵布陣一般散開。金姨不自覺地想起舊年金戈鐵馬, 美人擊鼓……恍惚十餘年, 姐姐早過世了。

她一生追隨著姐姐。姐姐上戰場, 她便也想上;姐姐有了大英雄情郎,她也想找個少年將軍。她一路追著姐姐, 見姐姐的命運如紙鳶。初時升高, 後來一頭跌下,再未飛起。

倉皇人生匆匆過,她為人婦,為寡婦, 收義女, 大半人生滋味已經嘗盡。而姐姐,又得到了什麽?

“金姨!”

聽到小女郎甜甜的喚聲,金姨回頭,果然,見金鈴兒蹦跳著領關幼萱過來了。

關幼萱一貫的好脾氣:“我來感謝金姨。前些天鏡湖之戰時, 女郎們都不聽我的話,多謝金姨和鈴兒幫我說話。”

金姨板著臉:“你要謝,早謝過了!每天往我這裏跑, 今天送這個明天送那個,你再這般下去, 旁人要以為我又多收了一個義女。”

關幼萱瞠目:“難道只有義女才能關心長輩麽?這好沒有道理。”

金姨:“哼!”

關幼萱彎眸淺笑,被金鈴兒拉了進來。金鈴兒被自己母親一瞪,她扮個鬼臉,找個借口就跑出去,留關幼萱一人在此。

燭火光暖,關幼萱坐在金姨旁邊,她說話聲音柔軟,說的話又好聽。金姨很快被她逗得笑了起來,忘掉了自己起初的寂寞傷感。

金姨:“行了,知道你孝順。你又跑來做什麽?不好好在家中照顧夫君?”

關幼萱說:“夫君不用我照顧的。我是想請教金姨……如果我想成為一個合格的將門女君,做好夫君的妻子,我應該怎麽做呀?金姨教教我啊。”

金姨楞住,她說:“……你前些日子還跟我說,你想離開涼州,我才幫你的。”

關幼萱撒嬌地摟住金姨:“金姨,你就看看我,讓我試試唄。我還沒有做,你怎麽就知道我不合格呀?金姨,是不是想做好我夫君的妻子,我得去學武功啊?如果大家都打起來了,我得有自保能力對不對?”

不等金姨說話,關幼萱掰手指頭自說自話:“夫君在前面打仗,我得替他照顧好大後方,不讓他分心。那我還得學點兒醫術吧……”

金姨打斷她:“萱萱。”

關幼萱:“哎?”

金姨望著她,一字一句道:“做一個將軍的夫人,是格外辛苦的。做小七的夫人,比做尋常將軍的夫人還要辛苦。你還是不懂你真正要面對的是什麽:是無數次的死人,是不斷的陣亡,是一輩子為旁人的性命生死負責。你夫君為此負責一輩子,你也要跟著他承受一輩子。

“你得比小七更堅強……他沒有空聽你的害怕,恐懼,午夜夢回時夢到的傷亡。他整日面對著那些,他回頭要找的,是避風港,不是一個等著他去安撫的人。你要比他更強,比他更能撐住事兒,你得托著他。你不倒,他才能不倒。”

關幼萱怔忡,呆呆仰臉――原霽已經是她心目中分外勇猛的人了。

然而做他的妻子,她需要比他更勇敢,是麽?

金姨起身走向她,金姨的語氣變得悲痛。她憶起往昔,將自己的經歷代入。她清清楚楚明白關幼萱以後會經歷些什麽……金姨顫聲――

“你不能如尋常女郎一樣整日待在後宅中,等著夫君回來,給你帶零嘴兒帶新奇的玩意兒。你不能和他紅袖添香,和他吟詩作賦,和他無憂無慮地閑玩。更多的時候,你聽著外面的鼓聲,在想戰事如何了,他有沒有受傷,會不會死。

“每一次他出門,都可能是你們相見的最後一面。你會一次次在心裏做著這樣的準備,可是你還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你知道你但凡落一滴淚,都會影響到他,他就走不了了。長年累月,你越愛他,越會這樣受折磨。而終有一日,這番折磨會變成真的――他真的死在戰場上,再也回不來了。

“留下你一人。也許連他屍骨你都見不到。你沒法哭……因為這裏的每個人,都是這樣的!

“萱萱,但凡有選擇,為什麽要選這樣的人生?”

關幼萱起身,拿出一方帕子遞給金姨。金姨顫一下,接過帕子擦掉自己眼中的淚光。關幼萱扶著她坐下,又為她倒茶。

立在金姨身畔,關幼萱聽到金姨的氣息壓抑無比。金姨的話,就像在驗證關幼萱自己夢中的刀光血影,一身是血的少年將軍。

沈寂在屋中喧騰,關幼萱垂眸,很久後才輕聲:“我知道,可是也許我還年少,不太懂那些真正的意義。我只是想著,我想和少青哥哥在一起。”

關幼萱垂下的眼簾微顫,唇瓣紅潤:“金姨,我可以試一試的。”

金姨惱起:“你這個傻萱萱……”

金姨沒有斥責完,金鈴兒在外“篤篤篤”地敲門。金鈴兒的腦袋從門口探出,漂亮的眼睛對上關幼萱:“小表嫂,你和母親說完了麽?原府來人了呀――原二哥派束遠哥來找你,說小表哥又惹二哥生氣,又被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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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廊下燈籠依次亮開。

束翼去照顧“十步”,跪在大堂外院落中的人,便只有原霽。原霽筆挺地跪在那裏,來來往往的仆從和軍士都能將他打量一番,然後搖搖頭離開,悄悄討論小七郎又犯了什麽錯。

原霽被人觀望已經很習慣了。

他絲毫不在意人來人往對他的好奇,原霽跪在這裏,打開了原讓走前扔給他的書卷。原霽皺著眉,厭惡地盯著這本書半天,腦中不斷回響二哥訓他的話。他終是不情不願地將書翻開――

我就隨便看看。

看他能寫出什麽大道理。

若是有用我就姑且聽聽。

原霽將書翻得嘩嘩響,他不想聽別人口中敘述的原淮野的豐功偉績,於是直接翻到“兵法”篇――

“餘生十餘載,三歲開蒙,四歲習武。自習武之日起,未曾有一日……”

原霽想:自吹自擂。

好像誰做不到似的。

他不耐煩地將書往後翻,結果滿篇文字,所謂兵法,在他眼中,依然是原淮野的自我吹捧。文字間滿滿的意氣風發,舍我其誰,大部分時候在吹噓自己做了些什麽,如何了不起,只間或講一講兵法的事……原霽越看越鄙夷,嫌棄得夠嗆。

原霽將書合上,緩了一會兒後,他換了個方向,不看那所謂的兵法,而去看隨軍官員所記載的戰事。他心浮氣躁,不想看其餘戰事,只想看原淮野失敗的那場大戰――

“建樂五年,太後退回慈寧宮,還政於帝。帝見民間繁昌,甚樂,唯念漠狄。是年驚蟄日,帝遣監軍太監往涼州。恰逢帝幼妹長樂公主孀居在室,公主求帝,帝允公主同行。

“彼時,涼州軍最高統帥,為西北兵馬大元帥,原淮野……”

皇帝想要偉業,想在親政第一年便做到萬國朝聖,他們唯一的麻煩,不過是漠狄軍。皇帝要監軍太監催促原淮野出征,想漠狄輕易便可收服。原家收服不了,恐怕是心有二意。

原淮野與未婚妻金玉瑰同上戰場,漠狄人軍事變動,原淮野不肯出征,監軍太監不斷傳令。次數最多的一天,原淮野收到來自長安的二十四策軍令――

半個時辰,就一道傳令。

長安不懂戰事,卻只覺得萬事已備,原淮野若再不出征,皇帝便要考慮撤下他。原家常年打仗,在長安無人為其說話,原淮野曾與金玉瑰同行,請求長樂公主代為說情……

但是那一戰,原淮野與金玉瑰,仍是被逼著上了戰場……陣亡過半,涼州兵潰,軍神原淮野就此失敗。

那一戰具體情形,無人得知。只知從戰場上活下的人,要麽隱姓埋名,要麽離開涼州……誰也不願提玉廷關一戰。

“……這就沒了?”

原霽蹙著眉,看書卷看得茫然。他將書翻來翻去,但此篇到此,確實再無後續。原霽本想知道原淮野是如何失敗的,偏偏本書記錄者語焉不詳,含含糊糊,最後幹脆說故人都死光了,誰也不知道原淮野是怎麽敗下陣的……

原霽用最大惡意揣測自己的父親:“該不會是他跟這書記錄者私下有什麽交情,就說都是朝廷逼的,不是他的錯……”

原霽沈默下去,也知道自己的猜測不占理。他雖然離開長安太多年,十年時間都不肯與自己的阿父說一句話。但他有自己的幼時記憶,在記憶中,原淮野是個驕傲的不屑於與任何人訴苦的人。

也許他的兒時記憶美化了他阿父,但是也許玉廷關之險勝,確實有巨大隱情。

原霽沈思時,聽到小女郎氣喘籲籲的喚聲――“夫君!夫君!”

關幼萱提著裙裾在長廊中奔跑,原霽擡起頭,見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關幼萱粉色的衣裙托著她,讓她像一片粉色的雲霞般,飄飛了過來。原霽看得目不轉睛時,關幼萱已經跑到了他身邊,蹲了下來。

原霽捏緊自己手中的書頁。

他垂下眼不看關幼萱因劇烈奔跑而透粉的腮畔,他握拳握得用力,拼命忍耐後,才雲淡風輕地開口:“你幹嘛?”

關幼萱憂心忡忡:“你又被二哥罰了。”

原霽睫毛顫一下,說:“是不是二哥讓你來勸我的?你別說了,我不會低頭的。這破書,我才不會抄。”

關幼萱吃驚:“我沒有呀。是束遠哥找我的,但是我還沒有去找二哥。夫君,我第一時間就跑來找你了,因為我很擔心你,我怕你餓著累著。”

原霽一下子擡頭,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小淑女。

他與她明亮的眼睛盯了半天,氣勢忽然弱了。他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推她:“我沒事。我都習慣了……你別管我,回家玩吧。”

關幼萱瞠目:“你這個人!”

原霽以為她要與自己辯解,但是關幼萱偏頭半天後,站起來又噠噠噠跑了,身後侍女們緊跟。原霽呆呆地看著她說走就走,他心中湧上說不出的委屈和失落――

讓她走,她就走。

她未免太聽話。

但是沒一會兒,低著頭被罰跪的小七郎就聞到了飯菜香味。那香味離他越來越近,還伴隨著一股他很熟悉的清新的女孩兒身上的花香味。原霽擡頭,見關幼萱又跑了回來。

她奔跑間,渾身散發著濃郁的……飯菜香?

她蹲在他身邊,偷偷地拉開袖子。原霽一眼看到她纖白的手腕,他看得眼直,關幼萱掏出來的卻是包子――竈房裏新蒸出的大包子。

關幼萱貼著他耳朵,小聲:“你想喝什麽粥?我再去給你偷點兒。”

原霽傻眼:“偷?”

關幼萱可憐巴巴:“你們家好嚴啊。你在這裏罰跪,我去竈房說給你帶點兒吃的,可是他們都不給我,說二郎吩咐不給你吃的。怎麽可能呀!原二哥難道想餓死你麽?

“可是我怕你餓著,也怕二哥真的那麽壞,我就趁他們不註意,偷包子給你吃。我還可以偷點兒別的給你!”

跪得筆挺的少年定定看著她,目中慢慢浮起了笑。他在涼州的一半時間,也許都在被二哥各種地罰,各種地揍。沒有人想過他會不會餓會不會渴,因為惡劣環境會磨礪這頭狼崽子,越是糟糕,越逼著小七郎反抗。

誰要是同情小七郎,都會被連帶罰的。

原霽小聲問她:“你怎麽偷的?我們家不讓人偷東西給我。”

關幼萱洋洋得意,對他眨眼睛:“靠嘴甜吧。”

原霽:“哼,我就知道!你以為嘴甜就無往而不利,誰都會喜歡你,被你騙到?”

關幼萱:“對呀。”

原霽:“……”

他咳嗽兩聲,擺出一副夫君的架勢,打算好好教育一下關幼萱的觀點錯誤。從來都是被教訓的小七郎,難得有一次是他教訓人,他不禁充滿了興奮。但是原霽才開口要說話,耳力出眾的他,便聽到了院落外走近的腳步聲。

原霽一把將蹲在面前哄自己吃包子的關幼萱抱到了懷裏。

關幼萱被他拉扯地一趔趄,跪坐在了她面前,紅著腮被他整個擁入懷中。她的臉貼著他胸膛,聽到他穩健好聽的心跳聲。她聞到他身上的青草一樣的清冽的氣息,他抱她抱得格外緊。

他就像是把嬌小的她捂在自己心口一般,整個將她護住。

關幼萱咬唇:她不喜歡原霽親她,可是她喜歡原霽抱她。他每次抱她,都充滿了保護與維護。她雖然知道他不喜歡她,可他抱她的時候,她都會錯誤地覺得他珍愛她。

原霽在她耳邊小聲:“有人來了,把包子藏起來。”

關幼萱發呆中,原霽在她耳邊說了兩遍她才聽到。

原霽低頭奇怪看她,小女郎紅著臉手忙腳亂:“哦哦哦。”

果然從院落門那邊,走來了幾個軍人。他們是來向原二郎匯報軍務,向這邊看來,詫異地看到兩個少年面對面跪在地上,原霽將關幼萱緊捂在懷裏――原霽揚下巴,沖他們齜牙:“沒見過別人夫妻恩愛?少見多怪!”

軍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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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小聲跟關幼萱說:“我不吃,也不喝水。你自己吃吧。你趕緊走吧,要是被人發現你偷了吃的給我,你就完蛋了。”

關幼萱:“我不怕!”

原霽:“我怕!”

原霽臉一紅,他扭捏地低著頭,耐心地跟她說:“萱萱,我們家家法如軍法,講究令出必行,說一不二的,誰也不姑息。你以後不要這樣做了……你乖乖回屋去睡覺,我受完罰,就回去找你。”

關幼萱一聽便難過了:“我不要。我陪著你。你們家法中,沒有規定夫君受罰,妻子不能跟著吧?”

原霽一楞:“那倒也沒有……”

關幼萱露出笑:“那我便在這裏陪夫君。我要做賢惠的妻子。”

原霽不屑:“我又不需要賢惠的妻子。你,回去!”

關幼萱哼一聲,不理會他。原霽見勸不動她,臉色便臭下去,不理她了。關幼萱卻不怕他的冷臉,他不和她說話,她主動盯他:“你手裏拿著的,就是原二哥讓你抄的書麽?你怎麽不抄啊?”

關幼萱問:“是因為沒有筆墨書案麽?”

原霽反問她:“那你是覺得這樣對我旁人都會誇你賢惠,才非要在這裏陪我的麽?”

關幼萱震驚:“……”

小狼崽,嘴巴真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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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不吃,關幼萱只好自己慢騰騰地吃了包子。她跪得膝蓋疼,便幹脆靠著他,抱膝坐在旁邊陪他。

二人各自別著勁,都堅持自己的做法,不理會對方。

只是關幼萱揉著自己膝蓋,時不時羨慕地看一眼被她靠著的原霽:她只在這裏坐一會兒,便不舒服,他卻跪得那麽直,姿態都不換一下。他明明身上全是傷,可他臉色紅潤,氣息綿長,根本看不出來。

關幼萱掩口,打個噴嚏。

原霽俯眼來。

他目光與她擡起的眼珠對上。

原霽板著臉:“還不走?”

關幼萱搖頭。

她堅持:“別人家夫妻,有福共享有難同當的。”

原霽:“我們可以‘大難臨頭各自飛’呀!我完全不介意呀!”

關幼萱驚呆了:“我介意!我、我才不會……阿嚏!”

原霽伸手便拂開她遮遮掩掩的手,手指搭在她腮畔上,擡起她的臉。關幼萱覺得丟臉萬分,不想自己鼻水兒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可他力氣那麽大,她確實反抗不了……小女郎嗚咽一聲,撲過去抱住他的腰,臉埋入了他懷中。

原霽一怔。

緊接著,他感受到她在懷裏的發抖。

原霽沈默片刻,咳嗽一聲:“我們回房吧。”

關幼萱:“啊?”

原霽擡頭望天:“我二哥說讓我去書房抄書的,我只是之前覺得沒必要……其實抄書就抄書吧,寫幾個字而已,沒什麽。”

關幼萱望他仰起的下巴片刻,輕輕地貼過去蹭一蹭:“夫君,你待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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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進了書房,關幼萱殷勤地端來筆墨紙硯。她坐在原霽旁邊,見他苦大仇深地盯著書,半天不肯動筆。

關幼萱善解人意,知道他與他父親之間有矛盾,便乖巧道:“夫君,這書上好多字跡不清楚,我先幫你整理謄寫一遍,你再抄好不好?”

原霽煩悶地抓了抓頭發。

關幼萱一邊抄書,一邊偷看旁邊轉著狼毫玩的少年。關幼萱好奇:“夫君,你與公公到底什麽矛盾呀?為什麽你那麽討厭他,他待你不好麽?”

原霽沈靜。

許久,原霽才答:“不,他待我挺好的。甚至可以說……非常好。如果不是我後來知道我母親是被迫的,我一直會覺得我是他最喜歡的兒子。雖然蔣墨才是他的長子,但是我小時候,他只跟我玩,去哪裏都帶著我……”

原霽迷惘:“萱萱,你說有人怎會壞的如此,像是精神錯亂一般,前後行徑如此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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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原霽和關幼萱被關在原家抄書時,千裏之外的關外,蔣墨扮作漠狄人,非常嫻熟地混在漠狄人的集市間。

他尋找著機會,跟人打聽一種植物:“世上是否有一種植物,可在極短的時間內讓人精神渙散,記憶混亂。要過很多年,記憶才會一點點恢覆?”

他扮作的漠狄人,分外不好意思:“我也從未見過這種植物,只是我父親過世,我母親悲痛欲絕。為了讓我母親好受一些,我想幫我母親織一段假的記憶……”

只是可惜,被蔣墨詢問的漠狄人都搖頭回答不知。

漠狄如今在忙著和涼州大戰,漠狄王四處募兵,需求比往年多很多。漠狄人苦頓萬分,人人想著戰爭,街市間討論的也都是“涼州軍會不會打贏我們”這樣的問題,誰有空關心什麽花花草草。

立在陌生的異族人間,蔣墨垂下眼皮,撫摸下巴:按照原淮野給他下的令,漠狄應該有這種花。但是漠狄人自己都不知道。

蔣墨驀地回頭,眺望向遠方王庭:他已在關外找了這般久,都尋不到線索。而若此植物真的存在,如今剩下的唯一可能……是漠狄王庭。

他要如何才能混入漠狄王庭,近身漠狄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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