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將軍府貞英院。

關幽幽狠狠的哭了一場，接過侍女遞過來的帕子擦了眼淚，嘴角卻露出一個微笑：“真是累著我了。”

另一個侍女忙遞上廚房熬好的冰糖雪梨，關幽幽吃了潤嗓子，漱了口，指了指東廂。

東廂裏專門伺候錦如的侍女抱了個精致木籃子出來，關幽幽掀開籃子上的灰藍夾棉綢緞，露出了五只蠕動著的小黑貓，一旁的母貓愛憐的跳進了籠子，舔著自己的孩子們。

一個侍女在旁道：“小姐真是聰明，那只小貓兒先天不足，本就快不行了，留著也熬不過明天，長寧郡主就這麽被騙了，還是小姐厲害！”

關幽幽抱了一只小貓在懷裏輕輕撫摸：“那個蠢貨！”

…………

在城主府鞭子抽的傷趙淩雲一直忍著，晚上墨玉藍瑟都去睡了，她才脫了衣服，對著鏡子看了看，出門瞧四下無人，去廚房接了火上溫著的熱水，心裏委屈又難過，走的時候聽到微弱的什麽聲音，嚇了一跳，四處找了找，發現柴火堆裏放了幾塊破布，蓋著個四蹄雪白的小黑貓。

“孫大娘真是好人，算了，那就活著罷！”趙淩雲道，反正關幽幽都要哭死了，她目的已達成。

趙淩雲也不管那要死不活的小灰貓，端著熱水躡手躡腳回了房，用腳小心關上房門，到側廂拿了塊抹布，對著昏黃的鏡子開始寬衣解帶，幾道紫紅色的鞭痕從肩膀跨到後背，用熱水敷了敷，再從一旁小抽屜裏拿出一盒藥膏抹上，後背的抹不到。

她從鏡子裏看到屋裏角落還有個人，就拉了穿衣鏡前的簾子，抱了外衣和藥膏，拿了照明用的蠟燭去找二狗子，十分柔軟的棉墊子蜷縮著傷重的趙二黑，趙淩雲把不算明亮的燭光湊到他面前，趙二黑的眼睛裏就出現了一團火光，明亮耀眼。

已入夜，長寧郡主府都熄了燈，只有這間寢房裏，這一小片地方，留有一點微弱亮光。

藍兒瑟兒很細心，給他準備了一塊枕頭，趙淩雲看見他嘴唇微動：“你身上……有傷？”

“恩。”趙淩雲把外衣放一邊，上身只穿了件鑲著柔軟兔毛的嫣紅肚兜，上面繡著一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兔。她把身子側過去，給她看後背肩前，“你看……狗子，幫我上上藥。”生為郡主，自小嬌生慣養，膚色白皙細膩，後背盈盈如玉，趙二黑手指動了動。

真是太滿意了，這可是趙小白做不到的。趙淩雲拿著趙二黑的手指沾了藥膏按到背上，有粗糙冰涼的觸感在傷痕上滑過，“恩……”她忍不住輕哼，看著旁邊繡著小白的屏風，想著改天要把這屏風也換掉。

“怎不叫侍女上藥……”背後那人喘著氣問。

趙淩雲等了好一會兒悶悶道：“……丟人，”扭頭看著趙二黑，“我爹打的。”說完就看著昏暗的房間出神。

“是……因為我嗎？”背後人又說。

“怎會這樣想，不是因為你，放心。”趙淩雲笑著道。

果然二狗子的傷還是太重了，就是上點藥，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呼吸也粗重了幾分，趙淩雲不敢再讓他做什麽，把他手上餘下的藥膏擦幹凈，穿了外衣，摸摸他的頭發道：“很晚了，睡覺吧！”

趙淩雲拿著蠟燭離開，走到了床前，呼一聲吹滅了，趙二黑眼中的火光也暗了。

世界重歸於黑暗。

江州城裏繁華盛世，城外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有染血軍隊沖進江州城，殺百姓，搶財物，燒房屋……趙淩雲從夢中驚醒，盯著帳頂發呆，然後掀了被子下床，點了床邊一盞星辰琉璃燈，提著去看地上的二狗子。

燈光亮起，火光透過燈罩折射出萬千星辰，在房間裏緩緩移動，趙淩雲走到屏風邊蹲下，二狗子的呼吸不像之前那般粗重，變得平緩，她嚇了一跳，以為要死了，就伸手試探二狗子的鼻息。

趙二黑睜開眼睛，看著她，地上的琉璃燈透出的細小星子灑在趙淩雲紅紅的臉上，微亂的發上：“我還活著。”聲音雖然還是有氣無力，比之前清楚了很多，帶著男子特有的磁性聲線。

“哦。”趙淩雲抽回了手，由摸摸他額頭，有點燙：“你的被子太薄了，會不會冷著了？”

“不會。”二狗子動了動身子。

趙淩雲想了想，去吧自己床上的厚絨被子抱了過來，實在太重了，半拖著地拖了過來，把趙二黑的薄被子拉到一邊，厚被子蓋了上去，先前那小被子蓋著，二狗子的腿都伸不直。

完了之後，趙淩雲想了想，鉆進被子把二狗子往一邊推了推，睡在他身邊：“以前小白也跟我睡過。”

二狗子身上的熱氣撲面而來，趙淩雲忍不住伸手去抱，找個舒服的姿勢，拉開趙二黑一條胳膊，枕在他肩膀上，摟著他腰，末了還把腿搭上去，男人身上特有的體味和微微的中藥味混在一起，十分安眠：“你身上好暖，像欒叔，二狗子……寅初喊我……”寅正墨玉就要進來伺候她洗漱了。

等懷中的少女睡熟了，趙二黑才緩緩伸出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

趙淩雲伸手摸旁邊的二狗子摸了個空，聽到聲響就揉著眼睛坐起來，看到趙二黑端著水盆到外頭。

一轉頭，只看到那頭發遮擋下的眼睛，趙淩雲看了下微亮的天色起身：“哎，忘了把水倒了，你去吧，別叫人看見。”

她又把昨晚用的抹布，蠟燭放到遠處，最後把被子拉到了床上，等趙二黑回來坐在狗窩那，她喊了外頭的墨玉進來洗漱，墨玉帶著幾個小丫鬟端了許多東西進來，洗了臉漱了口，換了衣服束了發，到外面看了看魚肚白的天空，伸手示意二狗子跟上，到了郡主府的演武場。

趙淩雲穿著利落的外衣，到了外頭寒風撲面，有點冷，但她拿著鞭子甩了幾下，馬上就暖和起來，之後把冷月鞭給了如墨，自己又從如玉手中接過了一把軟劍，舞的婉若游龍，翩若驚鴻，墨玉在一旁不斷叫好。

“我是牧叔的親傳弟子，武技身法自然不錯。”趙淩雲一個轉身，使了一招平河落雁，“這招使得可有牧叔五分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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