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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老人家,使他面皮一緊,也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了,便掩唇輕咳了兩聲,強裝鎮定:

“我是說……既然人家都誠心誠意上門來請了,我們步家也是通情達理的大家,怎麽樣都不能落了人家的臉面不是。”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你說的再多也是在掩飾’的神情,席雲芝見老爺子眼睛豎了起來,像是要發怒,她便趕忙出聲打圓場道:

“是,一切都以步家的禮數來辦。”

步老爺子這才滿意的坐下來繼續吃飯。

家裏多了丫鬟,外院的事由她們接手過去了,席雲芝便早早就回了房,拿著那件被蘭表嬸和倩表姐笑話的衣衫左看右看。

正拆著線,步覃竟然也提早入了房,見她坐在燈下發愁,見他進門,才一展笑顏,站起身迎了過來。

步覃想趁勢將之摟入懷裏親熱一番,卻被她調皮的閃躲而去,便也不糾纏,張開了雙臂,等著她來更衣。

席雲芝動作嫻熟的替步覃脫了外衫,正要去裏面的櫃子裏拿衣服,卻見步覃指著她繡藍裏的衣服說道:

“不是有現成的嗎?”

席雲芝從櫃子裏拿來了換洗衣服,對步覃平常的笑了笑:“還沒做好呢,我想在衣角繡些芝蘭花朵,好與夫君的其他衣服區分開來。”

步覃見她面帶羞色,便沒再說什麽。

兩人早早便上了鋪,看書的看書,繡花的繡花,即使沈默,兩人間的氣氛依舊平靜的讓人心甜意美。

步覃趁著翻頁的空擋看了一眼席雲芝,見她正一臉苦惱的看著那繡花發呆,不禁出聲說道:

“表嬸和那幾個表姐都是京師繡房裏練出來的手藝,平日裏就喜歡教導女工,你別理她們就是,無論你繡成什麽樣,我都會穿。”

席雲芝擡頭看著步覃,見他雖然目光盯著書頁,但手指卻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被褥上輕點,便知他實際是在安慰自己,當即笑道:

“夫君可是說真的,無論我繡成什麽樣,你都會穿?”

步覃擡頭對上了席雲芝狡黠的黑眸,不禁一楞,對自己會說出那樣的情話有些意外,卻也沒有逃避否認,點頭確定道:

“是,無論什麽樣,只要是你繡的。”

席雲芝心中甜蜜,抿唇偷笑了好一會兒,這才鄭重說道:“好,那我就繡一只小烏龜上面,嗯,或者繡一條毛毛蟲?夫君你是喜歡小烏龜還是毛毛蟲呢?”

“……”

面對席雲芝的調侃,步覃選擇沈默看著她,良久後才,默默的放下書冊,又默默的將席雲芝手中的針線放到裏床,勾著唇角對她說道:

“你想知道是不是?”

席雲芝被他盯得背脊發涼,若是此刻她還不懂步覃是什麽意思,那她就是個棒槌,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嗯。”

步覃滿意的將她從靠枕上拉了下來,翻身壓上:

“那我們就到被子裏好好討論討論吧。”

說著席雲芝只覺頭頂一陣黑暗,步覃說到做到,將被子一掀便籠罩了兩人胡鬧的身軀,被浪起伏激烈,席雲芝不住驚呼:

“啊——不要,我不要知道了。啊——”

“……”

驚呼過後,便是一陣勾人心魄的嚶嚀,很顯然,某人才不打算放過這個難得的懲罰機會。

三日之後,步家老少應約前去張延開的新酒樓做客。

張延當了老板,一身行頭也換了,看見席雲芝便趕忙從櫃臺後迎了上來,一個作揖就對席雲芝呼道:

“哎呀,席掌櫃來的好晚呀。”目光一掃,落在俊逸不凡的步覃身上,兩眼放光:“這位便是步先生了,久仰久仰。”

步覃大氣的回之抱拳之禮,張延便忽然轉身拍了幾下手,對著店裏的夥計們招手叫道:

“來來來,都來見過席掌櫃。”

“……”

席雲芝看著湧來的十幾名跑堂,還有從後廚特意跑出來的三個廚子,全都圍了過來,只聽張延指著席雲芝又道:

“看清楚了,這就是我經常跟你們提起的席掌櫃。”

“席掌櫃好。”

眾人對席雲芝行了回禮,卻把席雲芝嚇壞了,她蹙眉對張延小聲問道:

“你搞什麽鬼?”

張延也以同樣小聲對她說道:“我張延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從前那般對我,我若不有所回報,怎麽對得起你呢?”

“……”席雲芝不解:“你待如何?”

張延讓夥計們招待步家老少四人去了樓上雅間,他卻將席雲芝拉到一邊,神秘兮兮,對她比了個三的手勢:“從前我七你三,現在依舊有效,還是我七,你三。你什麽都不用做,每月等著收銀子就行了。”

席雲芝驚訝的看著張延,卻見後者對她爽快的笑了笑,又挺直了腰板兒對她說道:

“當然啦,如果席掌櫃還打算開飯莊的話,那就當我沒說好了。我現在的一套都是你教的,我自問生意做不過你,也就不逞能了。甘拜下風就算了。”

席雲芝這才了然,原來這小子是怕她再開一間飯莊來跟他搶生意,怪不得這麽大方呢。

搖了搖頭,席雲芝幹脆給他吃顆定心丸:

“飯莊我是不打算開了。沒有好廚子,再好的手段也做不出生意。倒是你替我打聽著,看香羅街上有沒有什麽好的店鋪,我倒想租下兩間來做做其他買賣。”

“香羅街?那條胭脂巷子,賣的盡是女人家的東西,你想賣什麽呀?”

對於張延的疑問,席雲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莫測高深的笑了笑,便就不再理他,上樓去與家人匯合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網站抽了一天,早上回了留言之後,就連後臺都不打不開了。今天補上。

☆、放長線釣大魚

席雲芝從房間出來,捧著針線藍,打算將新繡好的花拿去給表嬸她們看一看,卻看見劉媽罵罵咧咧的從她們房裏走出來。

見了席雲芝,趕忙就收斂了,恭敬的站在一旁,席雲芝見她一臉怒容,不禁問道:

“劉媽,怎麽了?”

劉媽雖然來了不久,但也知道這家的主母是個善人,好脾氣不說,還特別講理,想來她就是跟她告了狀,她也不會怪罪她才是,便就說了:

“小人好心去收這些夫人小姐們的衣服來洗,可小人的手剛碰到蘭夫人新作的衣服,便就被她罵了出來。”

席雲芝不禁問道:“蘭夫人的新衣服?”

蘭表嬸不是說身上的銀子早就花完了嗎?她哪裏來的銀錢去買新衣服?正納悶之際,卻聽劉媽又說道:

“是啊,聽說是前幾日跟表姑娘借了些,又將一支她不怎麽佩戴的簪子給當了這才買回來的。可就算金貴,不也就一件衣服嗎,我不過是碰了碰,又沒要穿,她至於這般埋汰人嗎?”

“……”

席雲芝聽了劉媽的話,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安慰了幾句後,便讓劉媽回去幹活兒了,自己則依舊拿著繡花去了她們房裏。

因為蘭表嬸在生氣,所以席雲芝便特意繞過了她,對高傲的倩表姐著重請教了一番繡法針路,自己繡的東西毫無懸念的被倩表姐嫌棄的不值一文,席雲芝也不生氣,問的問題卻是更勤了,倩表姐面上盡是不耐,卻也不好明著拒絕了她,只能在語氣上表現的不耐煩一些,好叫席雲芝自己離開。

席雲芝全程笑臉,脾氣好的像個木頭,她走之後,倩表姐又在那裏說了席雲芝很多壞話,什麽太笨,太煩,自己根本不想搭理她之類的話。

因為她說的高調,被席雲芝的兩個丫鬟如意和如月聽到了,輾轉前來告知了她,席雲芝卻也是一笑而過,不做理會。

第二天,卻又讓丫鬟去請倩表姐來她房間進一步教導,倩表姐帶著不屑的怒容進房,卻是帶著驕傲又得意的神情出來。

因為席雲芝說,感念倩表姐這些天的悉心教導,便送了她一匹上好的湖藍真絲緞,說是馬上就要入夏了,這緞子夠她做兩身新衣,想著表姐人美身嬌,這兩天又辛苦了,便拿來送給她。

倩表姐將緞子拿回房之後,還特意炫耀了一番,說是表弟媳已經被她的人格魅力徹底收服了,這不,緊趕著來巴結她呢。

眾女不忿在心,卻是對席雲芝送出的那匹真絲緞子垂涎不已。

又過了一日,席雲芝在針法上又有地方不懂,便又差人去房裏叫表小姐過來教授,不巧,表小姐去街上裁新衣去了,不在房裏,丫頭只好叫了另一位會繡花的寧小姐去了席雲芝那兒。

寧小姐帶著期待的神情入內,歡欣雀躍的神情出來的。因為席雲芝在問過她繡法之後,在她臨走前,送了一支細長的梅花金簪給她。

這回,寧小姐將金簪拿回房裏,所有人都驚訝的面面相覷,上回送給倩姑娘的一匹真絲緞,少說也要一兩銀子,這回寧姐兒拿回的金簪,做工精細,怎麽也得五兩朝上吧,她們這個侄媳(弟媳)的出手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倩姑娘做了衣服回來,看見寧姐兒手上的金簪,問了來歷,不禁當場就惱了,指著寧姐兒,說她做人不地道,怎可搶了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寧姐兒聽了更惱,她也不是吃素的,當即便回了過去,說這是弟媳送給她的,怎麽就變成了屬於你的東西了?

兩人鬧得不可開交,一連好多天都沒有說話。

眾人翹首以盼,希望席雲芝什麽時候能再喊她們去教授一番,會繡花的固然能湊上去說兩句,看能不能也討個彩頭,不會繡花的也有辦法,她們可以去吹捧兩句呀,說不得弟媳一高興,也能給她們個什麽小東西也說不定啊。

只是等了半個月,倩姑娘在街上做的衣服都拿回來了,她們也沒等到席雲芝再來請教,一個個只能暗妒在心,眼巴巴看著倩姑娘穿著那身湖藍色的真絲緞子裙走來走去,風頭出盡。

就在眾人快要受不了倩姑娘的得意顯擺之時,主臥那兒終於又傳來了消息——席雲芝親自相邀,想帶她們去逛一逛洛陽城的街面。

這個消息如甘霖一般在眾女人間歡快的撒開了,因為她們一個個心裏都認定了席雲芝的出手,既然邀她們出門,那定是不會讓她們空手而歸的。

這不,一個個還未出門,就已經開始在心中盤算到時候要些什麽東西了。

席雲芝雇了三輛馬車,載著九個女人和兩個丫鬟去了城內。

她帶她們去了香羅街,街道上有胭脂鋪,成衣鋪,珠寶鋪等,一入街便是一股香風撲面,女人們嘰嘰喳喳的跟在席雲芝身後,一會兒指東,一會兒指西,像一群被放出籠子的麻雀般吵鬧。

席雲芝走入了一家珠寶鋪,女人們面面相窺,心中暗喜,眼睛便如鉤子般開始在店鋪裏掃視,席雲芝挑了一對珍珠耳墜,那珍珠圓潤碩大,擺在黑底絨布之上,更顯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掌櫃的給席雲芝拿來了銅鏡,一名店裏的丫鬟前來替席雲芝戴上,氣質便就華貴了起來,席雲芝看了也很滿意,便問道:

“這珍珠確實不錯,多少錢?”

掌櫃對席雲芝比了個手勢:“夫人的眼光真好,這是波斯商人剛販過來的雲海珠,市面上鮮少有貨,夫人若真想買,小號也願成人之美,不二價,八兩銀子。”

席雲芝沒有說話,如意如月兩個丫頭倒是在一旁連連稱讚,席雲芝看了她們一眼,便微笑著起身,又看了看店裏的其他東西,除了珍珠耳墜之外,她還試戴了一對玉鐲,一條瑪瑙手鏈,然後順手又拿了兩只玲瓏可愛的小戒指。

掌櫃的不知她到底想買什麽,便就跟在後面伺候著,席雲芝一連挑了好幾樣東西之後,才對掌櫃的說道:

“總共多少錢?”

掌櫃的原以為她最多只買一副那珍珠耳墜,沒想到試了多少,她便要買多少,當即將席雲芝視為頭號金主,殷勤的劈裏啪啦算了起來,最後對席雲芝報價道:

“夫人,這麽多東西一共二十一兩八錢,您全要嗎?我替您包起來,可好?”

席雲芝笑著從荷包中掏出兩錠銀子,擺在櫃臺上,說道:“二十兩,全包起來。”

掌櫃的看到了明晃晃的銀子,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也不作勢,便就招呼內堂來人包裝。

一班女人們都在心中暗笑,看來這回是來對了,便兀自在鋪子裏轉了起來,一個個對鋪子裏的夥計們問東問西,像是也全都要買似的。

席雲芝對如意如月兩個小丫頭招了招手,將先前買的兩只小戒指拿了出來,遞到她們面前:“你們平日挺辛苦,我這個做主母也沒什麽好送的,這小東西可別嫌棄呀。”

兩個丫頭都是窮苦人家的姑娘,平常也就只敢找工匠削幾根木簪子戴一戴,這些金銀的東西是萬萬不敢想的,沒想到才來主家不多時,主母便送戒指給她們,當真是意外之喜,當即跪在地上給席雲芝叩頭,然後欣喜的戴上了。

蘭表嬸見狀,再也按捺不住,正要去到席雲芝跟前說些好話,然後再提出她對剛才看中的那支翠玉簪子的喜愛,相信以她長輩的身份,和侄媳的為人,定會毫不猶豫的買下來送給她才是。

可剛走到席雲芝身邊,席雲芝便就站了起來,轉頭對大夥兒說道:

“我的東西買好了,這裏不比京城,想來也沒有合嬸嬸舅母表姐們心意的東西,原也只是出來解個悶子,咱們便再去看看綢緞好了。”

“……”

席雲芝說完,便就帶頭走出了珠寶鋪,留下一班女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一個個懊惱在胸。

真是的,都怪她們一開始吹噓的太厲害了,京城的珠寶鋪和洛陽的珠寶鋪其實有什麽分別呢?她們根本不會介意珠寶是從洛陽買的,還是從京城買的啊。

陪著席雲芝逛了一天,席雲芝買了好些東西,吃的穿的用的,步家老少她倒是一個不落,全都買到了饋贈的東西,就是只字不提給她們買,蘭表嬸最後氣不過,幹脆將頭上的一支鳳釵取了下來,換購了兩盒胭脂,即便如此做,席雲芝也像沒瞧見似的,任由她去換。

九個女人郁悶極了,可囊中羞澀卻是事實,她們也實在放不下臉面去跟席雲芝討要,因為有倩姑娘和寧姐兒的先例擺在那裏,席雲芝都是上趕著送給她們東西的,可若是她們現在開口要了,那不就說明,她們沒有倩姑娘和寧姐兒的本事嗎?

她們雖然相攜投奔,卻是誰也不願矮了誰一頭,主動開口討要這種沒品的事情,她們可做不出來,最可恨是那席雲芝,怎麽不能像討好倩姑娘和寧姐兒那般討好她們呢,一個個憋著一口悶氣,鎩羽而歸。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呵呵,女主開始動手整治了。。。。

☆、南北商鋪

步覃從外頭回來,發現今日的院落格外清凈,沒了從前的嘈雜,推門入房,看見席雲芝正在清點東西,寶貝攤了一桌子。

見他走入,席雲芝甜美一笑,步覃忍不住在她如水的臉頰上輕掐了兩下,這才坐下,一邊解腰帶一邊說道:

“你準備擺攤賣嗎?”

席雲芝聽他調侃,不禁嬌媚橫了他一眼,說道:“夫君你又在笑話我了,我只是把東西拿出來對比一下,你看……”

席雲芝說這話,便將手中的兩只珍珠送到步覃面前,又道:“這是你送我那堆東西裏的一顆珍珠,這是我今日在集市上花八兩銀子買的,無論從成色還是大小,做工來看,夫君送的這顆珍珠明顯要高很多檔次,市面價格絕不會少於兩百兩。”

步覃一邊喝茶,一邊聽席雲芝將她的見解,看著她認真的模樣,不禁說道:

“這珍珠是從那耶王室拿出來的,你確定只值兩百兩?”

席雲芝一聽這東西的背後有‘王室’兩個字,表情呆了呆,但想起夫君從前的行當,也不覺奇怪了,便就從一旁拿來了算盤珠子,劈裏啪啦就是一陣打:

“如果是從王室出來的,那自然就不止兩百兩了。”

步覃失笑,擡手在她腦門上敲了敲:“真是勢力的小東西。”

席雲芝好不容易算出了價格,這才擡起頭對步覃說道:

“這怎麽是勢力呢?就做工而言,這顆珠子只值二百兩,但若加上它的來歷和背景,那便值兩千兩,若是碰巧有人認出這是從那耶王室出來的,那便是無價之寶了。”

“……”

步覃不知道她的這腦瓜子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東西,能夠將一番歪理說的貌似正常,又掃了一眼她說是今日買的珍珠,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

“對了,你今日和表嬸她們出去逛街了?可有買些東西給她們?”

席雲芝收回放在珠寶上的目光,看著步覃,很自然的搖了搖頭,步覃卻對她這個答案很是意外,這可不像他的小妻子愛收買人心的性格啊。

席雲芝放下手中的東西,正色對步覃說道:“夫君,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表嬸她們總這樣習慣性依附旁人生活是不行的。”

“你想如何?”

步覃倒是第一次去思考這個問題,從前步家鼎盛,他覺得養幾個女人不成問題,可他卻沒有想到,步家也會有落難的一日,這些表嬸,表姐們沒有任何生存技能,的確是不行的。

見小妻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他不禁好奇了,她想用什麽樣的方法去‘授之以漁’。

席雲芝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對步覃說了說,步覃聽了不覺不妥,只是有些擔心:

“你的想法很好,但表嬸她們養尊處優慣了,不會願意去做的。”

席雲芝這才高深莫測的低頭搗鼓她的珠寶,笑道:“人的欲望一旦超過了自己所擁有的,那可是什麽都會去做的。”

步覃聽她這麽說,心中瞬間明了,怪不得今日的院落如此清凈,想來是小妻子已經開始了她的計劃,貌似還有些成功。

“這麽多人,你控制的住?”

席雲芝笑著看著步覃搖了搖頭:“人越多才越好控制呢?”

步覃立刻醒悟過來,說出了兩個字:

“制衡。”只要找準了制衡點,那樣的確人越多就越容易掌控。

只見席雲芝又點點頭,對夫君眨了幾下眼睛:“人多就有紛爭,有紛爭就有攀比,有攀比就有嫉妒,有了嫉妒就有了弱點……”

步覃見她這副稀松平常的模樣,倒是在心中掀起了千層浪。他是真的沒想到,一個從未打過仗,不懂兵法的女人,竟然有這般大的心思,無師自通的懂得以多制衡這個道理,這是戰術,也是帝王之術,竟然被一個小小女子如此輕巧的用在了經商控人之上,若不是親耳聽見,確實挺難叫人相信的。

他的妻子每天都在刷新他對她的認識,像一座取之不盡的寶藏,一步步的令他深陷,難以自拔。

席雲芝一下子租下了香羅街上的兩間店鋪,一間大門緊鎖,另一間則裝裝點點,披紅掛綠的開業了。

這回她開的是一間南北貨鋪,從前她在席家幫工的時候就明白了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城南的集市上,每個月都有好幾回波斯商人來販貨收貨,他們或是從沙漠穿越而來,或是坐船顛簸數月才來到中土,帶來了各個國家的稀罕物件,有的是直接換銀子,有些則是以物易物。

席雲芝也認識幾個商人,這些人不同於中原的商人要求人脈介紹,他們所求的是公平的價格競爭,意思就是,只要你給錢,哪怕你一個人包下整船的貨都沒有問題。

席雲芝當然沒有那麽大的財力去包下整條船的貨物,但向他們購買一些新奇好看的首飾,顏色艷麗的紗緞還是可以的。

她給自己的鋪子取名叫南北商鋪,簡單直接的告訴了人們這間鋪子的性質。

因為她經營有道,眼光又好,南北商鋪的生意倒是很不錯。

其實她早就有開這樣一個店鋪的想法了。

她在席家幫工多年,卻從來沒有看見過,有人將城南集市上的各個地方的稀罕物件收集起來統一買賣,城中的夫人小姐們大多不能經常上街閑逛。

而在洛陽城中,誰都知道香羅街是專門賣女人東西的地方,席雲芝的店給她們提供了不少方便,新奇的東西也讓她們增長了很多見聞,一傳十十傳百,就連一些大家小姐都聽聞了這家店鋪,不遠從府中坐轎趕來,欣喜的買了喜愛之物再回去。

席雲芝還特意叫人在店鋪的樓上準備了好幾間雅閣,供一些深閨小姐們單獨選購,此舉亦是大受閨閣千金們的喜愛。

一時間,南北商鋪便成了姑娘們來香羅街的首選店鋪。

席雲芝大把大把的賺著銀子,每天回家都在廳毫不避諱的清點數額,這日她正在記賬,卻見蘭表嬸帶著幾個表姐期期艾艾的走過來。

她放下算盤和筆墨,笑著問道:

“表嬸,表姐,你們有事嗎?”

蘭表嬸被大家推舉出來跟她說話,只見她胖胖的手攪做一團,憋紅了一張臉,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話:

“那個……我們幾個也有些私藏的珍品,你那鋪子裏能替我們賣個好價錢嗎?”

席雲芝將她們掃視一圈後,冷靜的說道:“南北商鋪不收舊品。”

蘭表嬸等臉上現出尷尬與不屑,正要轉身離去,卻聽席雲芝一邊打算盤一邊說道:

“不過若是一些手工繡品倒是很受歡迎的。”

蘭表嬸等面面相覷,又收回了離開的步子,趴在桌上對席雲芝問道:

“你是說,我們繡一些帕子或是其他的東西,你願意收?”

席雲芝笑著點頭,給了她們一個肯定的答覆:“只要手工精細,一定收。”

“……”

蘭表嬸等得了席雲芝的這句話,便一改先前尷尬的神情,一個推著一個,歡歡喜喜的回了房。

席雲芝看著她們浩浩湯湯離開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然後才將桌上的筆墨紙硯和銀兩盒子收了回房。

終於可以不在大庭廣眾之下算賬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了無數回,不知道能不能更上,上天保佑!!!

☆、席家姐妹

步覃這幾日依舊外出,趙逸和韓峰每天回來都是汗流浹背,一頓要吃四五碗飯,席雲芝見他們那般,有一天便問了問怎麽回事,韓峰和趙逸看了一眼她的夫君後,便就只敢埋頭吃飯。

既然他們不說,她也不會去強問,只是想著夫君應該也很累才對,於是便親自準備了些酒菜在房間,等夫君回房後一同享用,順便告訴他,表嬸她們的事情。

戌時將過,步覃才從外頭回來,沒去書房,而是直接來到房間,看見桌上蓋著五六個盤子,旁邊放著一壺酒,兩只酒杯。席雲芝聽見聲響,從繡房中走出,自然嫻熟的去幫步覃換下衣服。

“這幾日營裏有些事,回來的晚,你就別等我吃飯了。”

步覃看著一臉溫和微笑,正在擺碗筷的席雲芝,燭光下她的容貌仿佛沾了一層金粉,整個人說不出的精致有韻味。

“今日可是有事?”他的小妻子全程都笑得很舒暢,怕是有好事發生。

席雲芝在他對面坐下,抿嘴後說道:“表嬸她們今日來找我,說是願意給鋪子提供一些繡品,我這麽多天的努力,總算起效了。”

步覃挑眉,他好些天沒過問這回事,原想等忙完了這陣子,他去和表嬸她們說道一番,沒想到小妻子就已經把這事兒做成了,見她眉帶喜色,心中定是高興的。

好情緒容易傳染,他親自拿過酒壺,替二人面前的酒杯斟酒,席雲芝倒了一半的時候,就一個勁的說‘夠了夠了’,步覃沒有理會,兀自給她斟滿,然後自己也倒滿了酒,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步覃拿起酒杯與之對碰後,便一口飲盡,席雲芝見他這般迅速,也不好再推辭,便只是高擡了衣袖,喝下一小口。

嗆辣的口感令她舌尖發麻,舌根發苦,不禁皺了一張小臉,步覃見她雙頰泛紅,表情可愛,更是心中一蕩,拿起酒壺故意看著她,一副還要替她斟酒的無賴樣子。

席雲芝見他如此,心中惱他如此逼酒,嬌嗔的橫了他一眼,便就學著他剛才的樣子,一口飲盡了,卻是嗆了自己,不住咳嗽起來。

顫動的肩膀同樣顫動了步覃的心,長臂一伸,便將之拉入了懷中穩坐,席雲芝一邊輕咳,一邊想掙紮著起身,卻被他按住,無奈只得坐在他腿上局促不已。

步覃又給兩人倒了杯酒,這回倒是不著急幹了,先餵席雲芝吃了些飯菜,這才舉杯相碰。

席雲芝就這樣一連被灌了好幾杯酒,只覺得頭腦子暈的不行,步覃又不讓她離開懷抱,她只得雙手繞過他的頸項,歪歪斜斜的將身子全都重量都倚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之上,眼裏水潤潤的,渾身熱的不行。

步覃的計謀得逞,故意在她耳旁說了幾句溫柔的纏綿話,將席雲芝逗得面紅耳赤,這才將之抱著起身,甩上了肩頭。

席雲芝似夢似幻,只知道軟著身子盡力配合,醉酒後的她比平日多了好幾分的風情,有的時候也會主動去吻步覃,嚶嚀之聲在房間內回蕩,聽起來淫、靡蕩漾。

步覃毫不客氣的攻城略地,感受到了小妻子喝酒後的不同,他著實覺得自己不顧身份灌酒這件事,是做對了。

又是一夜溫存纏綿,鴛鴦交頸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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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後,席雲芝分別收到了四五副帕子,繡工各有千秋,但確實都是上品,席雲芝交給早就高薪聘請過來的洛陽城頂級繡娘蘇九做評判,然後按照那繡娘的專業眼光,給嬸娘表姐們繡的帕子定了價格,並爽快的一並付清了。

表嬸她們拿到了闊別已久的薪資,全都感動不已,群情激昂的承諾席雲芝她們還要加緊趕繡,爭取沒人十日之後,再出幾塊。

席雲芝應承之後,故意在她們走之前,與蘇九大聲論道開設繡坊之事,並將繡坊中的清幽環境和待遇‘無意間’透露了一番。

果然,晚上她回到家裏,嬸娘們便又集體圍了過來,對她委婉的提出能不能讓她們也去繡坊中做事,因為她們現在九個人縮在兩個房間裏,空間很是局促,再加上那些不會刺繡的人走來走去,令她們不時分心,環境著實不能算好。

既然決定要做這件事,那誰不願意待在一個更好的環境裏做呢?

就這樣前後布局多日,席雲芝在香羅街上的另一間繡坊便總算能開業了,除了蘭表嬸,倩表姐她們五個會刺繡的人,她還另聘了二十位繡娘,由蘇九總領,按計件形式結算薪資,專門繡制一些能夠倒賣給波斯商人的傳統繡品。

嬸娘們從開始的別扭,到現在的適應,每天努力工作,心無旁騖,每天與一班志同道合的人一同探討研究繡法的花樣,讓她們好像再次找到了人生的追求般,積極的不得了,有時候忙忘了,幹脆就在繡坊裏將就的睡一睡。

席雲芝見她們辛苦,便就在繡坊後頭的民居中給她們另租了兩間房,專供那些因為趕工而不能回家的秀娘們居住,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環境也很不錯,這一舉措,深得繡娘們的讚同,一個個在繡坊就更加賣力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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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席雲芝正在南北商鋪裏清點從繡坊拿回來的繡品,準備叫人送到碼頭去上船,卻見鋪子外頭來了兩頂華麗的四人擡大轎,席雲芝原也沒在意,以為是哪家小姐來店,卻沒想到眼角掃過了轎身,碩大的‘席’字和熟悉的雕飾叫她不禁一呆。

只見馬車停下後,便立刻有四五個仆役跑過來,墊腳蹬的踮腳蹬,牽馬的牽馬,恭恭敬敬的等在馬車下,兩名如花似玉的婢女從簾子後頭探出頭,小心翼翼用鉤子將車簾高高掛起,又踩著腳蹬走下馬車,伸手去扶車裏的人。

纖纖玉手搭在丫鬟的手背上,豆蔻般花哨的指甲擦的晶晶亮,讓人一看便知這是一雙出自大戶人家小姐的手。

席雲芝放下手裏的貨單,將之交給代掌櫃接手,自己則走出了櫃臺,迎出了門。

席雲春和席雲秀相攜走入店鋪,美艷高華的氣質使她們看起來便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疏離感,見是席雲芝迎出了門,笑容滿面:

“二位妹妹別來無恙。”

席雲芝的出現讓兩位席家小姐面上都是一驚,隨後還是席雲春率先反應過來,語帶不屑的說道:

“你怎的會在這?早就聽聞你夫家清貧,沒想到竟是真的,要你一個女人拋頭露面跑生活。”

席雲春語調慵懶,帶著一股冷嘲熱諷的口吻,眼神中的瞧不上卻是表現的真真的。

席雲芝聽她說的這般輕蔑,也不生氣,橫豎這些調調都是她在席府聽慣了的,席雲秀將席雲芝上下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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