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不錯, 我們範凹裏登報了，你們看，就是這個報紙上, 有我們範凹裏的報道，報紙上說, 我們範凹裏村民和知青一家親，是其他村要學習的榜樣。”

“太好了, 我們範凹裏終於出名了。”

“天啊, 竟然報紙上有我們範凹裏，可惜我們沒有報紙, 不然藏著，以後讓孩子們也看看。”

“可不是嘛，那可是上報紙啊，我們這還是第一次……”

“……”

大隊長：“社長說, 縣裏規定, 公社裏從今年開始, 有文明生產大隊的評選, 一旦評選上, 公社裏會有獎勵給到我們。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麽獎勵，但是公社獎勵的肯定很好的, 你們說是不是？”

“是。”

“文明生產大隊，聽起來咋那麽好聽呢？”

“大隊長，這文明生產大隊咋評啊？”

“是啊大隊長，你得說一說, 讓我們心裏打打草稿啊。”

大隊長：“所為文明生產大隊，當然是各種表現最好的大隊。比如，大隊裏最和諧, 村民和知青最團結……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二流子最少。”

二流子們低著頭不說話。

大隊長繼續道：“村裏衛生要抓緊，矛盾要解決好，大家上工要幾級。”

一群懶漢們低著頭不說話。

大隊長繼續道：“被選上文明生產大隊也是有好處的，公社會給一個工人的名額，至於名額是誰，有大隊來決定。”

“那如果我們村選上了，名額給誰？”

“是啊，大隊長，你誰給誰啊？”

這可是工人的名額啊。

大隊長早就摸透了他們的想法，他也想好了選拔名額的條件：“根據好人好事、上工最勤勞來決定，我們選出一名好人好事者，再選出一名上工最勤勞的人，然後兩人再投票，不過這個工人名額是獎勵，所以是不能給別人的，是公社為了獎勵對方而發的名額，所以不能轉讓，如果他要轉讓，那麽他就失去了這個名額，等於給對手了。”

誰會把工作給別人啊？除非是傻子了。

大隊長道：“這是第一件事，關於這件事的詳細執行，我會找各生產小隊隊長在討論討論。”大隊長

是整個大隊的隊長，所有的村民又分為五個小隊，每個小隊一個小隊長，這樣管理起來就更加方便了。

大隊長繼續道：“第二件事，是關於醫護人員的事情，縣裏給公社發了文件，公社又給我們各大隊說了事情，只要懂得藥理的知識青年，都可以來我這裏報名，然後去鎮上衛生所參加醫護人員考試，考試通過的，留在鎮上衛生所實習兩個月。

兩個月後，在所有的實習醫護人員中，選拔優秀人才，再去縣裏的醫院實習，而其他的醫護人員，則回到大隊裏擔任大隊衛生所裏的醫護人員工作，往後就拿工分、拿工資了。”

大家一聽，哇……這真是太好了。

但是，這只是太好了，因為跟他們沒有關系。別說要知道藥理了，就是認識字對村民來說，也是困難的事情。

再看那些知青，大家面面相視，誰都想要這個工作，但是很惋惜，大家沒有這個能力。

林燕和範紅花一家同林餘餘等人坐在一起，林燕輕聲問林餘餘：“餘餘，你要去嗎？”她又預感，她覺得林餘餘會去的，去了之後，如果通過的話，餘餘以後就是大隊裏的醫護人員了，不用上工了，可以輕松很多。

一時之間，林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剛下鄉的時候，才火車裏遇見林餘餘，然後她們成了朋友，一直以來，她都是在主導地位的。林餘餘很依賴她，什麽都挺她的。但是漸漸的，自從那次下水之後，林餘餘變了，她們還是朋友，她有好吃的東西，比如奶糖、肉，都會想到她，可是有些東西，有些感覺，還是變了。

比如以前，她上工累的時候，餘餘會幫她，可是現在沒有了。而這幾天，她都是自己上工的，也因此，她才明白了真正的辛苦，那種腰酸背痛的感覺。她想到，餘餘以前不僅要幹自己的活，還要幫她幹，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不過現在，她不會幫她幹這些了。

林餘餘：“嗯，我會去報名的，我會爭取通過鎮上衛生所的考試，如果通過的話，我每天去鎮上，你要帶什麽就告訴我，我給你帶。”

林燕：“嗯，好，謝謝餘餘，餘餘你要加油，我以後有個醫護人員的

朋友，可驕傲了。”

林餘餘笑著點頭：“我們一起加油。”

看著林餘餘自信又燦爛的笑容，林燕的笑容漸漸的淡了下來。心裏有些別扭，現在的餘餘比自己出色了。一向是眾人目光所在的她有些不習慣。不過很快，她覺得這樣不行，餘餘是她的朋友，她們一起下鄉，要彼此一起努力才行。

大隊長：“大家會議解散之後，可以來找我報名。下面說第三件事，第三件事跟範國棟有關。”

範國棟睜大了眼睛，他用手指指著自己：“我？大隊長，我最近每天上工，可啥事都沒幹。”他是每天上工都苦死了，哪有時間幹別的事情？

本來嘛，救林餘餘的時候也是順手而為，後來回家他老娘知道了，就說讓林餘餘當她媳婦，拿這件事說事情，範國棟也想討個媳婦，林餘餘長得也不錯，而且人比較老實，他當然沒問題了。

然後呢，這件事還沒提議，林餘餘又是送禮，又是宣誓什麽的，他就不能再提起了，畢竟林餘餘說了，向偉大領袖宣誓，他可不敢再要娶林餘餘了。

這幾天範國棟裝逼，做了一回救人英雄，做了英雄夢。結果，上工真累。現在，大隊長又說他了。範國棟是被說怕了的，他覺得肯定沒好事。像他這種會跳水救人的二流子嘛，平時壞是沒有壞到哪裏去的，但是不幹正事，專門瞎逛是真的。

大隊長：“範國棟同志，範國棟同志在嗎？”

範國棟崔頭喪氣的起來：“在，在這裏。”

大隊長：“你上來。”

範國棟：“來了。”

發隊長看著他走到人前，鞋子上褲子上都是泥，這幾天範國棟的表現他也是看在眼裏的，眼樣子林知青說的也有一定道理的，給予這些人一點肯定，說不定也會有意外的收獲。

範國棟被大隊長看的怪脖子冷颼颼的，他忍不住問：“大隊長，你有啥事情啊？你趕緊說吧，我肚子不舒服，我想上茅房。”

這群懶人的毛病，不想聽大隊長嘮叨，就說肚子痛想要上廁所，然後上著上著，人就消失了。

大隊長哪裏不知道她的花花腸子，他呵呵笑了笑：“你去啊，你如果去上廁所的話，公社獎勵給你的工人崗

位我就給你回了。”

範國棟一楞，然後眨了眨眼睛，接著回味過來：“大大大大……大隊長，我剛才沒聽錯吧？你說的是給我工人的崗位？”

錢菊芬已經從下面跑上來了：“大隊長，老婆子我也聽到了，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要給我們國棟工人的工作？”雖然錢菊芬一直說兒子有多好，但是她也知道，她這是昧著良心的，可這是自己的兒子啊，不管怎麽說，在她心中，也是最好的。

大隊長：“是，這件事多虧了林餘餘知青，你們也要謝謝她。事情是這樣的，林餘餘知青把範國棟救她的時候如實的寫下來，然後因為這件事我們範凹裏也被登報表揚了。上面的領導看到這個之後，覺得範國棟同志施恩不望報，是位好同志，雖然他以前不敢正經事，但是他現在改過來了，會救人了，會積極上工了，這是一個好的現象。公社要樹立這種好的現象，決定拿範國棟做例子，給範國棟獎勵一個工作。

但是這工作呢，也只是試用期，後面能不能通過，還要看範國棟自己了。範國棟同志，你有沒有信心？”

範國棟：“有。”這一聲應的非常大聲。他從小被人看不起，家裏窮，自己沒出息，只有老娘覺得他好，他真的沒有想過自己能去當工人。什麽施恩不望報，他之前還和老娘商量，想用救人這件事壞了林知青的名聲，然後逼她嫁給自己。

只是林知青當著大家的面，向偉大領袖宣誓了，他才沒有辦法的。可是沒有想到，林知青接下來會送他這樣一份大禮。如果沒有林知青，就沒有這份工作，他……範國棟越想越臉紅，他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太壞了，也好在自己後來沒有逼林知青，如果逼了，林知青肯定不會寫稿子給報社，自己也就沒有工作了。

所以，做人還是要講良心。

不僅是範國棟，就是錢菊芬也楞住了。她這個人一向要強，但是她家裏情況不好，她強不起來，所以她要強的方式就是撒野打滾，對於林餘餘這件事，如果不是她對著偉大領袖宣誓，這個兒媳婦她怎麽也想要過來，卻不料，人家不僅給了他們謝禮，事後又給他們送了這樣一份大禮。

錢菊芬想著

，雙眼都紅了。然後她跑到林餘餘面前：“林知青，真是謝謝你了，謝謝你了，以後有用得著我老婆子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老婆子說。在這範凹裏裏，如果有人欺負你，我老婆子第一個不同意。”

林餘餘道：“嬸子您別客氣，我其實並沒有做什麽，我只是把事實寫出來，至於工作，也不是我可以安排的。但是相信領導安排了這份工作，肯定是經過考慮的，也是經過調查的。

雖然範國棟同志以前還不成熟，但是他現在成熟了懂事了，做了好事，也積極上工了，一定是他的改變領導也來調查過的，所以才把工作給他的。不過，範國棟同志要保持這種狀態，以後也積極下去啊。因為我聽說工廠裏如果有表現不好的，也會被開除的。”

錢菊芬：“我以後一定管著他，他如果敢把工作糊了，看我不打死他。”

範國棟看著他老娘一臉兇相，有點怕，他大聲道：“我以後一定會更加積極的，娘，你放心，我……我會讓你過好的生活，不會再讓別人取笑你，看不起你了。”說到這個，他眼睛也紅了。

林餘餘：“以後，我們一起把範凹裏發展的更好，爭取讓範凹裏評上文明生產大隊，讓範凹裏出更多的工人。”

大隊長：“林餘餘同志說的，我們要讓範凹裏發展的更好，爭取讓範凹裏評上文明生產大隊，讓範凹裏出更多的工人，你們放心，只要你們做好了，我和書記都看在眼裏，我們不會錯過你們的好的。”

林餘餘覺得大隊長真心不錯，他很明白事理，懂得大局，也聽得進別人的勸說。

會結束之後，差不多是上工時間了，不少人圍著錢菊芬去了，有的還想給範國棟說親。林餘餘去了村委辦公室，找大隊長報名參加了鎮上衛生所對醫護人員的考試。

她報好名出來，看見有幾個知青在外面，林燕也在外面。“燕子，你等我啊？”

林燕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是啊，你報名了？”

林餘餘：“嗯，大隊長說兩天後要去鎮上衛生所考試，如果考試通過，我請你吃飯。”

林燕：“這麽急啊，那你有這方面的書嗎？如果沒有書的話怎麽辦？不如找隔壁大

隊的赤腳醫生借書看吧？”其實林燕對林餘餘也沒抱希望，她覺得林餘餘能治好李秋紅可能是運氣吧，也許是李秋紅病的不嚴重。

林餘餘：“不用了，我們大隊有這個名額，隔壁大隊肯定也有，說不定那邊的知青也去找赤腳醫生了，我們是競爭關系呢。”再說，醫護人員越多，對赤腳醫生的影響也越大，他賺的錢就越少了，也許他並不希望別人考上醫護人員。不過這只是她自己想想，沒有說。因為她不想把人說的那麽壞。

林燕：“你說的也有道理。”

林餘餘：“你這兩天怎麽樣？上工辛苦吧？”

林燕：“可辛苦了，我腰酸背痛，全身都痛的不了的，相比你以前幫我上工的時候，更加辛苦吧？”

林餘餘：“剛開始的時候的確不習慣，也辛苦，但你是我朋友，這點辛苦沒什麽。”她說的是實話，也是為原主說的。原主在家裏雖然也是幹活的，但也只是做做飯，洗洗衣服之類的，因為原主家人口少，所以原沒有上工累。更何況，原主自己完成任務之後，還幫林燕上工，她是真的辛苦的。只是她的辛苦從來不說出來，不過原主已經不在了，林餘餘還是選擇把原主的真實感受說出來。

她辛苦，但是為了朋友，她也願意做。

林燕一楞，隨即笑了笑。她想起了她們剛下鄉的時候，她吃不了這些苦，每次都是找餘餘幫忙的。後來就習慣了，等餘餘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再來幫她，這種習慣讓她覺得下鄉的日子也沒那麽苦了。如果碰到自己做飯的，她會說：“餘餘，我不會做飯，我從來沒做過。”

餘餘就會說：“我來幫你。”

然後她會說：“謝謝餘餘，餘餘你最好了。”

兩個月了，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可是現在，這種習慣在改變。林餘餘不再幫她上工了，她開始變得耀眼了。

林燕：“餘餘，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氣我以前找你幫我上工幹活？”

林餘餘：“沒有，我們是朋友，相互幫忙是應該的。”這是原主的想法，所以她把原主的想法說出來。原主沒有朋友，性格內向，不善於交談，林燕能和她交朋友，她是非常高興的，所以她很願意幫

林燕，哪怕自己每天累的像只狗。

小說裏關於原主的最後描寫是到改革開放為止。高考之後，林燕考上了大學，然後和她丈夫一起離開了這裏。而原主結婚生孩子了，在改革開放之後，和她丈夫一起做了一點小生意，一家人平凡又簡單的生活著，之後的筆墨是關於女主的。

但是按照林餘餘的估計，原主最後的身體肯定是不怎麽好的。從下鄉到恢覆高考，林餘餘幫林燕做了六七年的活，把年輕的生命都透支了出去，將來吃苦的，不還是自己嗎？

16歲小女孩的肩膀，很單薄，為了她珍惜的友情，她從來不喊苦。“燕子，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這是原主的心聲。因為在城裏，大家都知道她爸媽離婚，原因在於她，所以都不怎麽跟她玩，也因為她性格內向，不會交朋友，所以一直沒有朋友。

林燕：“謝謝你，餘餘。”林餘餘如此認真的神情讓她有些恍惚，她想起了自己被朋友背叛下鄉的事情。她和林餘餘交朋友，主要是因為林餘餘老實，老實人不會背叛自己，不會像曾經的那個朋友一樣算計自己，所以這兩個月，她和林餘餘處的很好。林燕搖搖頭，不去想這些，她要做的，就是在這裏好好的過下去。“餘餘，我要去上工了，有事情的話你來找我，衛生所的考試加油，你是最棒的。”

林餘餘：“謝謝燕子，燕子你也是最棒的，上工沒什麽的，忍一忍就過去了，等習慣了就好了，加油。”

林燕：“嗯。”

兩人分開之後，林餘餘走向李秋紅祖孫，李秋紅這邊也有人在聊天，小溫禮站在他奶奶旁邊，拿出大白兔奶糖的糖紙，和小朋友在玩。林餘餘看著小溫禮，他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要保護的人。

衛生所的報名只有林餘餘一個，就算大家覺得這個機會再好，也不敢去報名，因為不懂藥理，而且醫護人員也不是他們可以當得起的。所以大隊長在當天晚飯的時候就來告訴林餘餘這個消息了，也讓林餘餘自己看著要怎麽準備，反正他們這些人是不知道這些的。

林餘餘謝過了大隊長，接下來的兩天，她每天上菜采藥，然後帶些野生春木

耳和蘑菇回來。第三天，林餘餘早早的起床了，和大隊長一起坐著牛車去了鎮上的公社衛生所。

這個公社叫紅星公社，公社下面一共8個生產大隊，每個生產大隊都選出幾個名額的話，來的人也有十幾個。而這十幾個人中，有知青，也有村裏的知識青年。

同一個公社下面的大隊長們都是認識的，所以大家都打了招呼。不過也只是打招呼，因為今年有文明生產大隊的選評，所以大家的爭鬥也是比較厲害的。

大隊長在外面很少抽煙鬥，不過他會帶著煙鬥，煙鬥能給他“安全感”。這會兒，大隊長摸了摸煙鬥：“林知青，你別緊張，咱們選不上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林餘餘笑了笑：“我知道的，我不緊張的。”他看得出來，大隊長比他還緊張。

到了八點，社長和衛生所所長來了。

社長：“人都到齊了吧？就算沒有到齊也沒有辦法了，考試時間到了，大家跟著一起進考場吧。”

考場是衛生所的會議室臨時改的，不大，不過讓十幾個人考試也夠了。

第一輪是筆試，筆試考的是理論知識。當然，選拔村裏醫護人員，講究的沒有那麽多，不能像選醫生一樣要求他們，所以考的理論知識相對淺一下，雖然淺，卻都是比較常見的癥狀。

筆試一個小時之後，讓知識青年們在外面等著，衛生所的醫生開始改試卷。

一共來兩個醫生一起改的，一邊改一邊搖頭。

醫生1：“也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麽，一竅不懂也來考試，不怕弄出人命嗎？”

醫生2：“可不是，我這邊改了幾張試卷了，也都不行，難道大隊在選名額的時候沒要求嗎？這都浪費我們時間……咦，這個人不錯，所長，我這裏發現一個人，這個人的題目基本都是對的。”

所長：“我看看。”

社長：“誰啊，叫什麽名字？哪個大隊的？”他問的似乎有點急。

作者有話要說：先發文，再改錯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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