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和這一句話讓安小可越發的慫了。

她最近幹的‘壞事’有點多,她都不知道她爸爸問的是哪一樣了！

不知情況，她不敢亂說，生怕沒說到該說的，把不該說的也都禿嚕出來……

她支支吾吾的樣子,只讓安爸爸的臉色越發陰沈。

要說之前還只是憤慨外面的閑言碎語,那現在就是已經證實了百分之七八十了。

憤慨變憤怒，安爸爸瀕臨爆發邊緣。

孫欣佳柔軟慣了,對這唯一的女兒又極是寵愛,雖說剛開始能努力板著臉,但見她爸真生氣了，她又忍不住心軟。

雖然沒把女兒拉過來，但語調也沒那麽死硬：“小可，你有什麽就照實說了,別惹你爸生氣。”

安小可臉都快皺成一團了，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好歹給個突破口啊，讓她知道一下方向。全都說出來，她有點沒膽啊！

可這麽拖著，只會越拖火越大，安爸爸年紀大了，她不想氣著他。

想了想，她決定先打個馬虎眼：“最近……又有些忙，回來的晚了些。”

她一開口就給了安慶和一個爆發點。

“回來晚？工作忙？安小可，你給我說實話！”

安小可沒出聲。

孫欣佳眼中有些焦急，終於漏了點口風：“小可，你也長大了，爸媽不攔著你談戀愛，只是這對象要好好挑，不能仗著年輕胡來……”

安小可一下子悟了，原來生氣的點是在這裏！

安小可思考了一下，正想說什麽，孫欣佳就又開口了：“我們家好好的一個姑娘，年年輕輕的，可不能因為貪享富裕生活就去陪著個……”說著說著，她自己就說不出來了，只一個人掉著眼淚。

安小可有些迷茫了，等等，貌似有哪兒不對勁啊！她媽媽這話裏話外的，怎麽全是另外一個意思？陪著個什麽人？這沒說完的話，明顯十分不好聽。

安小可皺皺眉，下一秒就基本上猜出個七七八八了。

要不說，在一個地方住久了，就不把你當外人了。

他家在這裏也住了二十來年了，別說這條街了，就是這三四條街都是熟人，誰不知道誰呢？

小城市，本就平靜，有點風吹草動，就能被渲染的翻天覆地。

她這幾天忙著種地的事兒，早出晚歸，幾乎每天就回家睡一覺，自然聽不到什麽閑言碎語。

可兩個月前，因為沈展元忙著工作，每天接送她很不實際，於是就專門給她安排了一個司機。

司機姓張，今年四十八，別看年紀不小，但長得很斯文，平日裏收拾的也幹凈板正，因著安小可的身份，他對她又特別和氣，次次都是站在車門前接人，下車了，也不忘提前下來給小可開門。

這一來二去，雖然早晨很早，晚上也很晚，但擋不住總有起得更早的大爺，更有睡得更晚的小子，一個瞧見了，兩個知道了，一傳開，大半條街都開始默默猜測了。

如果小可還是以前的小胖子，可能還沒人會多想，可如今瘦成了竹竿，漂漂亮亮一姑娘，天天被個老頭子接來送去，難免會有人想這想那。

一開始，因為安慶和夫婦的為人很好，，鄰裏百家的關系都很不錯，大家也就私底下默默傳，並沒搬到臺面上，只是這時間一長，總有人會露出點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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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和也不傻，稍微一聽就明白，頓時就懵了。

下一瞬，又是怒，又是氣，更多的還是擔憂，這錯綜覆雜的情緒交匯，讓夫婦兩個人枯坐了大半夜，晚飯都沒吃，楞是等著小可回來。

安慶和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他雖然氣，但也相信自家閨女，想著她能解釋個明明白白，可誰知，安小可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這明顯心虛的樣子，才真正惹怒了安慶和。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安小可面上苦笑，但心裏卻有了底了，沒那麽緊張了：“爸，你消消氣，你還不知道我嗎，哪裏會傻成那樣？再說了咱家也不窮，我從小也沒受什麽委屈，至於出去尋找‘父愛’嗎？”

她這樣無賴似的說出來，安慶和臉上還緊繃著，但心裏懸著的那顆大石頭卻總算哐當一聲落地了。

“再說了，我也沒什麽特殊愛好，對奢侈品也沒追求，也不喜歡攀比，不至於為了錢去幹那種蠢事的，就算外面傳的再瘋，你們也該相信我啊！”

這話裏雖然帶著一絲埋怨的意思，但安慶和卻越發的心安了。

他不是不相信女兒，就是害怕，怕她年輕，被人騙了，畢竟……想到哪些往事，安慶和就心裏悶的慌。

安小可對自家爸媽的性格十分了解，安爸爸往日裏挺能震得住，但心軟的也快，尤其對她，像是千依百順，剛才也是氣急了，現在瞧著像是冷靜下來了。

她不禁松了口氣，只是這剛剛松口氣呢，孫欣佳又擔憂的問道：“既然並沒有什麽，那怎麽都說他……他天天接送你呢？”

安小可：……老媽您能別補刀麽！

果然，孫欣佳一問，安慶和又立馬看向她。

安小可想了想，覺得繼續瞞下去也不是個事，省的爸媽再被什麽瘋言瘋語給蒙蔽，還不如她自個兒都說了！

“張叔只是個司機。”

咬咬牙，安小可總算說出口：“爸媽，我的確是談戀愛了！”

一聽這話，安慶和和孫佳欣立馬都緊張起來。

“誰？哪家的？是同學嗎？還是工作上的同事？”

安小可小心的看著安慶和的神色，而後說道：“他叫沈展元，比我大四歲。”

聽到這個，孫佳欣松了口氣，但安慶和卻依舊緊繃著臉，聲音都降了八度：“是榮信的沈家嗎？沈展元，如今的執行總裁？”

說完他眼睛都不眨的盯著安小可。

安小可在爸爸強大的壓力下，緩慢的點了頭。

就在她以為安慶和會爆發的時候，她的爸爸卻忽然間靠在了椅背上，像是累極了一般，原本筆直的後背也在這一刻，微微彎了下來。

安小可一直看著，忽然間覺得，爸爸在這一刻，蒼老了許多。這個感覺讓她心裏揪的一下，她快速向前，靠在他身邊，輕聲詢問：“爸？”

安慶和沒看她，只是有些疲憊的說：“帶他回來，讓我看看。”

***

沈展元剛剛回到住處，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來人五十多歲，但面容整齊，數十年如一日的黑色西裝依舊工整如初，他恭敬的彎了彎腰：“少爺。”

沈展元微微一笑：“梁伯。”

等了許多天，終於等到了。

沈立榮如今很少會走出沈宅，但只要出來了，就肯定會帶著梁三，幾十年的習慣，始終如一。

沈展元開了門，果然看到了端坐在寬大木椅上，雖年近八十，但依舊神態濯濯的老人。

他的神態恭敬且謙遜：“爺爺。”

沈立榮沒有應下來，銳利的目光像是探照燈一般，帶著看透人心的威懾力徐徐落在他身上，倘若是旁人，哪怕沒有開始哆嗦，但也該進展和不安了。

可眼前的青年，雖微微彎腰，態度也恭謹有禮，但骨子裏的傲然和不羈卻也躍然於上。

在這樣的威壓之下，他沒有絲毫惶恐，不卑不亢，泰然自若，這份修養已十分難得。

沈立榮直直的看著他，而後移開了視線，開了口：“我很看好陸家的孩子，陸薇是吧，很不錯的姑娘。”

沈展元沒有回應。

沈立榮繼續說道：“你父母的事，我也不必多說，你自己心裏有數，娶了你身邊的那個女孩，你也就走上了你父親的老路，不說其他，你自己的生活也會是一團亂遭，這麽多年，你也看到了，上不了臺面的人，怎樣扶持也終究是扶不起，你舅舅家那個樣子，你真的該引以為戒。”

見沈展元依舊沒有回應，沈立榮又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該怎麽選擇。”

“爺爺，”沈展元擡起頭，黑色的眸子裏一片沈靜，“和陸家聯姻，會給榮信帶來什麽好處？”

沈立榮笑了笑：“這還用說嗎？強強聯手必然步步高登！”

沈展元也輕輕笑了笑，而後輕易否定：“不。”

說著，他拿出了一個精致的資料冊，裏面僅有一張紙。

沈立榮何等見地，掃了一眼，眉頭就緊緊鎖住。

沈展元靜靜地等著他看完，而後才低聲道：“榮信到了今天的地位，在商業上來說，已經站在頂端了，這時候再同陸氏聯姻。”他刻意頓了一下，而後輕笑道，“您認為是鞏固地位，但在他們眼中，卻有了另一層意思。”

已經做到最大了，還想要怎樣呢？

大廈越建越高，可高聳入雲之後，就是萬分牢固了？只怕到時候根基稍微一動，全盤傾覆，摔下來才是真正的屍骨無存。

沈立榮奮鬥了一輩子，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但其實，他最致命的缺點就是他最大的優點。

好勝，可以成就一個王國，也可以將其徹底毀掉。

沈展元將這些都赤裸裸的擺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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