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踏搖娘

關燈
踏搖娘

世家從當年衣冠南渡開始主弱臣強的門閥政治到如今已經有三百多年,三百多年兵亂不斷,許多世家在兵亂中有些存活下來,有些已經消失的只剩下幾個零散的族人。饒是如此,世家的後人們到了如今,心氣還是十分的高。皇室出身於北朝,馬上得天下,若是拼起祖上恐怕是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

而如今還是有許多人以姓氏來分高低,就是跟隨著皇帝一同打天下出身寒門的開國顯貴也爭先恐後或為自己或為兒孫求娶世家女。就是皇帝自己把世家罵的一文不值,但是給兒子娶妻的事情上面,也是首先考慮世家女。

但是世家的倨傲還有世人對世家的推崇,以前兵荒馬亂天子需要世家的幫助時,會對世家妥協,可如今卻大不一樣了。

皇帝在朝上下令重新編訂天下姓氏的高低。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大臣們面面相覷,百年來姓氏高低不以暫時的權勢,而以家世高低,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天子說要重新編訂氏族志,這讓許多人頗為摸不著頭腦。

段晟在大殿上聽著皇帝命令自己舅父高志誠為這次編纂氏族志的主官,他心裏明白點這個姐夫是想著在明面上將那些世家打壓下去,如今天下大安,也不是什麽皇帝要世家幫忙的那會,世家要是再這樣下去,對於皇室的權威也很是不利。

世家在朝中並不是沒有人,但是朝中重要位置,基本上全是跟隨皇帝起家的寒門,這會提起重新排定天下姓氏的高低,也比較合適。

就看阿舅能不能明了天子的心意了。

**

今日竇湄是被小黃門給急忙請到襄陽公主那邊的,竇湄在書房當值,忙的時候那真是滿嘴生泡甚至吃口溫水的空當都沒有,小黃門也不敢誤竇湄的事,只是眼巴巴的等到竇湄把事情做完,幾乎是一陣風似的走到竇湄面前,請著她去公主那邊。竇湄瞧著,要是她拖一會,這小黃門說不定都能哭給她看,當然,如果他敢的話。

“貴主怎了?”竇湄走在小黃門的身後問道。

“才人,去了就知道了。”小黃門說道。

到了襄陽公主那裏,見著裏頭的宮人愁眉苦臉的。竇湄走進去到寢殿內,發現小公主趴在榻上正在哭泣,十二歲的女孩兒,身子比過去抽高了不少,她趴在那裏肩膀一抖一抖我見猶憐。

竇湄走過去行禮,“妾拜見貴主。”

公主滿臉淚的擡起頭,“阿竇,兒要死了,怎麽辦?”這話一出,殿內服侍的宮人內侍全部都變了個臉色。

竇湄走到公主身邊,在榻前坐下身來,“貴主何出此言?”

公主還在哽咽著,終於她緩過一會,俯身在竇湄耳畔悄悄說了些話。公主才坐回身子,竇湄忍不住就笑了。

“阿竇笑什麽呀。”公主的話語裏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公主,這是好事。”竇湄笑道,“公主,女子葵水來是很正常的。”

襄陽公主今日一早醒來,發現身下不對,起身一看竟然有一團的血跡,立刻嚇得魂飛魄散。殿中女官得知過來查看之後,想要和公主解釋,奈何公主害怕的厲害,把門一關獨立出一個小空間誰也不準進去,哭了好一會覺得應該來見自己要好的人最後一面,因此叫人將竇湄請過來了。

“葵水?”公主圓圓的眼睛像一頭無害的小鹿,清澈的幾乎能望見底。

“嗯,公主這是長大了呢。”竇湄想起家中的竇湄,進宮這幾年,家裏如何她完全不知道,對著公主,她像是看見了自己親生妹妹,不禁語氣又柔和了許多。

“我不會……”公主才說出口,竇湄的手指就輕輕按在自己唇上。

“貴主,這話說了多晦氣。”

說完,竇湄起身看向一旁服侍的宮人,“快服侍貴主沐浴更衣。”

竇湄為五品才人,等級遠在宮人之上,而且又是襄陽公主的常客,自然就有人去準備了。竇湄低下頭溫言道,“貴主,待會沐浴更衣完畢,請殿中女官為貴主說明此事。”

公主此事已經停了哭泣,只是臉上還殘留著兩道淚痕,她聽見竇湄這麽說,點了點頭,起身跟著宮人去沐浴。

沐浴更衣完畢後,公主渾身煥然一新,而女官早早跪在那裏就等為公主講解。

竇湄陪坐在一旁,看著公主聽著女官說明女子葵水和天葵初來時一些註意事項,女官這邊說完,襄陽公主渾身都放松了,她靠在手邊的憑幾上常常的吐了一口氣,很是輕松。她擡起頭看向竇湄,“阿竇,你來天葵的時候,害怕麽?”

自己身下血流不斷,公主覺著不管怎麽著第一眼看著都是害怕的。

“妾那會驚恐難安。”竇湄說道。

“那後來呢?”

“後來,妾的母親為妾解說此事。”竇湄答道。

“哦。”襄陽公主應了一聲,而後又有些失落,竇湄知道她在失落什麽,先皇後崩逝的時候,公主年幼不知事,如今長大了,雖然有父兄的呵護,但沒有阿娘終歸還是少了些什麽。

“姜湯呢?”竇湄見此轉頭詢問宮人,初來葵水容易腹痛,若是不小心沾染了寒氣,那麽腹痛的更加厲害。這會已是深秋,這天一日一日的冷起來,在外頭多站一會,履裏的腳都會凍的感覺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喝,姜湯兒討厭喝。”公主皺起眉頭說道。

“那麽妾陪著貴主打雙陸?”竇湄問道。

這回襄陽公主點了點頭。

很快一張鑲嵌螺鈿雙陸局被擺了上來,公主熟門熟路自己拿起骰子先投,竇湄坐在公主對面陪著她玩。

玩了一會聽見公主頗有些不滿,“阿兄做了太子之後都好忙,來這裏看兒也少了。”

竇湄伸手去那骰子的手不禁緩了一拍,她眼眸微垂,纖長的羽睫顫一下,嘴角綻放出淡淡的笑意來,“太子殿下處理政事不久,自然是十分繁忙。”

“嗯……也是。”公主手撐著下巴,一雙眼睛全在雙陸局上。

“聽說耶耶給阿兄選美人入東宮。”公主拿過骰子往局中一投說道。

竇湄臉上的笑有瞬間的僵硬。

“這也是應該的,畢竟阿兄和二娘也處不好,二娘只有阿兄,可是阿兄可以有許多美人呢。”公主手裏提著棋子說著。

竇湄手裏抓著骰子有幾分扔不下去,襄陽公主說的對,太子妃和蕭珩處不來沒關系,東宮裏還會有其他各色美人,但是她也和太子妃一樣,有的人只有他。她覺得自個的心被一把利刃來回的割,利刃輕易割開她的血肉,鮮血便順著刀刃淌下來。她都恨蕭珩為什麽偏偏就來挑撥她!給了她在這太極宮中渴盼的溫情,又給了她一份希望。可是如今卻又許多的美人要充盈他的身邊,她疼的快死了!

為什麽啊,為什麽他就偏偏要她。

竇湄都不知道是自己是怎麽陪著襄陽公主打完雙陸的,天葵來的時候,身體特別容易疲勞,公主初來葵水還有腰酸腹痛等等不適,打完一局便覺得身體不舒服,回去躺著了。殿中女官讓小黃門去尚藥局叫人來替公主看看,開幾幅減輕不適的方藥。

竇才人等到公主睡下便起身告辭離去了,總歸在這裏呆著不是什麽好事,她也不是這座宮殿的主人。只是一個嬪禦,一個天家妾罷了。

蕭珩初涉政事,皇帝恨不得整天都把這個兒子帶在身邊,好讓他立刻對政事熟悉熟練起來。

但是到了最後還是要放他回東宮去。

東宮在前太子的時候,是遭到神策軍的翻箱倒櫃,到了重新立太子的時候,已經是修繕一新。

蕭珩也並不在乎裏頭擺設如何,和以前廢太子時候一樣也沒關系。

太子回宮,首先出來迎接的便是太子妃。

崔宏德身著大袖衣,她並不拜倒只是微微福身。蕭珩對這位從姊向來也無什麽真情,甚至連哄哄她也懶得去做,他見著只是還了一禮,淡淡說道,“進去吧。”

在甘露殿的時候,皇帝已經留蕭珩用了晚食,但是崔宏德還是堅持自己帶著人送了新鮮的蔬果到太子居住的正殿裏。

蕭珩此時還沒有洗漱,才剛剛換了身上的衣裳,聽到太子妃親自送瓜果前來,他還是讓人進來。

“太子白日辛苦了。”崔宏德笑得十分端莊,她讓身後的宮人將蔬果都擺上。眼下正好是秋季,秋季裏瓜果谷物豐收,正好是食指大動的時候。

蕭珩坐下,指著那邊的茵蓐說道,“你也坐吧。”

崔宏德見他雖然有些冷淡,但是到底還是言語溫和,心裏想著或許還有些許的希望。她鼓起勇氣,她還是趙王妃的時候,想著表弟不來就不來,她就不信他一輩子不來,沒有嫡子做嗣王。但是現在形勢急轉,蕭珩不再是一個富貴親王,而是皇太子,將來的天子。那麽就不是她賭氣的問題了。

“最近進了新的百戲,太子何不觀看一二,解一下煩悶呢?”崔宏德輕聲說道。

蕭珩看著她,想起以前兩人爭吵的樣子,感覺變的還真快。

不過她都這樣提議了,他也該有成人之美,看看這位從姊到底想做什麽。

“善,不過叫來幾人便可,不必樂鼓大作。”

崔宏德嘴邊露出欣喜的笑容點點頭。

伶人很快就被傳上來,人果然很少,只有一個女優和一名樂工。女優戴著代面瞧不見臉,樂工吹起絲竹,優伶便唱了起來,歌聲哀怨。

蕭珩聽著漸漸的面上笑容還在,但是眼裏卻沒有多少溫度了。

這伶人唱的是踏搖娘,說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不被夫主所重,女子心中哀傷無處訴說。

他手放在憑幾上,中指輕輕的敲打著憑幾。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當年並不是他趕著上去求娶這位從姊的,如今她還用這種方式來告訴他,他慢待了她?

這首曲子並不長,伶人唱完,他手指揉著眉心,似是十分疲勞的樣子,“好了,退下去吧。孤累了,你也回去。”說罷,蘇壽善上來扶著皇太子起身向寢殿而去,崔宏德坐在那裏望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背影遠去了,才有宮人上來小聲道,“太子妃?”

“回去。”崔宏德袖中的手顫抖的幾乎不能自抑。

**

書房裏的事務還是一如往日,竇湄整理好自己案上的案卷,起身來走動一二,活動活動僵硬的脖頸和腰。

因為這些動作都十分的古怪,所以她都是去那邊專門給嬪禦休息的房間內。

今日只有她一人上值,或許是天冷了,機要的東西也不會送到書房這裏來,一般會直接上呈給天子,因此侍立的宮人也小黃門也偷懶的多。

竇湄是不太在乎這些,不受寵的嬪禦一般也是被忽視的多,只要室內有盆碳,她也不會真的去和宮正說那些人不盡忠職守。

她扭動了一下腰身,才舒服輕快一下,外頭的拉門被拉開,走進兩個小黃門,手裏拿著個炭盆,那個炭盆裏火燃的正旺。黃門放下那只碳盆,便退出去了。

過了一會室內暖和了許多。

竇湄怕冷怕的不行,室內暖和她也高興,甚至坐在榻上半躺著。

在此時拉門又拉開,一抹袖著金線祥紋的袖子從門口擺了進來。

“卿卿真是好狠心,這麽多日都不來見我。”蕭珩笑著坐在榻上,他說著似是嗔怪的話,眼裏卻是柔情似水。

竇湄見著那張俊逸得有幾分近妖的臉,還沒有反應過來,蕭珩已經是伸手一拉,將她拉到了懷裏。

他寬大的袍袖鋪蓋在她的身上,袍袖中熟悉的瑞腦龍香暗暗浮動。

蕭珩低下頭,薄唇堪堪擦過她的耳郭,他嘴角翹著含著無盡的喜悅,“可知我對卿卿是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竇湄聽著心中一股無名火起,她猛地從他懷中掙紮出來,唇邊含著抹冷笑看他,“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可惜殿下不是妾的子都,妾何必去找殿下呢?”

她看到那個青年先是一楞,而後定定的看著她,棕藍的眼眸中燃起兩簇幽冷的火苗。

作者有話要說: 唔……掉節操神馬的……

竇湄,蕭珩這渣貨喵喵太少了,你不怕觸動狂霸拽劇情,把你當場給辦了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