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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一生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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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當年被青霄和風近月兩師兄弟毀去的《偷天功》, 還只是一門對分神期以下的修士才有效的奇功,那麽經某人之手改良後的《換日奇功》,則是一門前所未有的奇門妙法!

對於修士來說,修行越靠後, 越是需要拼天賦。天賦決定了一個修士的上限, 而努力只是關系到修士將這個上限填滿的速度罷了。

沒有相應的天賦, 再多的努力都不過是空耗。

就好像最初的謝非言一樣。那時候。謝非言天賦平平, 肉.體凡胎,哪怕從系統手裏抽到了《十方流火幻本》這樣尋常人夢寐以求的功法,但卻也邁不過修行的這個門檻,唯有在磕了無數洗髓丹後, 才終於有了一舉斬殺東方高我的能力。

但洗髓丹的效果也是有極限的。

所以對於鄔慎思和殊元道人這樣的人來說, 他們的上限也是有極限的。

鄔慎思在出竅期停留了無數年,眼看壽數將近, 卻遲遲找不到突破之法,他如何不急?

而殊元道人雖停在了與天同壽的合/體期,再不用憂心壽命的問題, 但若能夠繼續向上攀爬,誰又會拒絕?

所以,這換日奇功的出現便滿足了他們的需求。

“所謂的《換日奇功》,與《偷天功》的能力相仿, 都是能夠寄生在他人身上, 借助他人的軀體重生。但不同於一般的借體重生和奪舍,通過《換日奇功》重生之人,不但能夠完全取代身體的舊主, 甚至其身體舊主的天賦, 他們也可以完全接替。”

奪舍的功法, 只是壽命將盡的修士的茍延殘喘罷了,是垂死之人的最後掙紮,往往過上百餘年就會因為身體的不契合而過度損耗神魂,從而徹底灰飛煙滅。

偷天功也差不了多少,跟奪舍之法不過是在比試誰的心腸更黑罷了。

但換日奇功卻不一樣。

通過《換日奇功》重生的人,不會有任何後遺癥,可以毫無顧忌地踏上道途。只要選好了一個天賦奇高的宿體,那麽換日奇功的修習者就能通過這樣的天賦走到更高的地方,甚至於登仙都不再是不可能的事!

這樣的功法,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偷天換日!

而鄔慎思當年留下徐觀己的目的,也已經一目了然。

謝非言已經信了大半,畢竟他的猜測也是同樣的方向。但他卻還有最後一件事怎麽都想不通:“我已看過燕聽霜的神魂,他神魂之中並未有任何不妥之處,既然如此,這功法到底是將寄生的神魂藏在了何處?”

徐觀己道:“丹田。”

丹田,這是一個修士體內最重要的地方,但也是他體內最危險的地方。

謝非言這才明白了這功法的奇險詭妙之處,也明白了為什麽修行這功法的人不到最後一刻都不願使用。因為這功法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要開始寄生,就會與宿體的修為融合,註定與宿體共存亡,再沒有換人的可能。

用最大的風險,換來最大的利益。

至此,一切已經清晰明了,而有機會、有動機、有能力改出這本偷天換日的奇詭之法的人,也已經是呼之欲出!

謝非言神色微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飛快離開這二進的宅院,回頭去拍風近月的門。

然而門後遲遲無人應聲,謝非言坦然道了一聲“得罪了”,便推門而入,神識一掃。只見宅院內果然空無一人,甚至連院內桌上擺著的茶都是他們走時的模樣!

沈辭鏡和徐觀己追上,看了一圈,眉頭頓時皺起。

“風月先生分明聽出了異樣,卻選擇了回護殊元道人?”沈辭鏡發出疑問。

徐觀己卻立即否定了:“風前輩不是這樣的人。他並非不分是非之人,也對白玉京上下沒什麽感情,前幾天道門討伐白玉京的事,他其實早知道了,最後卻不也是看都不去看?”

“你錯了,他對白玉京的確沒什麽感情,但對青霄卻說不定了。”謝非言沈聲道,“他此番定是去了白玉京,而他要回護的,也絕非是想要借助燕聽霜之軀重生的殊元道人,而是想要回護改出了這門功法的青霄!”

而唯有令殊元道人徹底死了,才能掩埋這本《換日奇功》,才能將青霄仙尊當年偷偷留下《偷天功》的事徹底掩埋過去!

“所以風前輩是想……”徐觀己這時也不由得微微變了臉色。

他想殺了燕聽霜!

風近月雖然不知道殊元道人藏在了燕聽霜的何處,但只要殺了燕聽霜,那麽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謝非言和沈辭鏡毫不猶豫地動身趕去了白玉京。

而徐觀己卻落後了一步。

徐觀己對白玉京的情緒十分覆雜,對燕聽霜也同樣如此。

到了現在,徐觀己還沒想好自己該不該去白玉京,去了白玉京又準備做什麽。

——是去救燕聽霜嗎?

他們二人的交情遠沒有到這等地步。

——那麽,是去幫助風前輩殺了燕聽霜嗎?

他們二人的交惡也遠沒有到這樣地步。

徐觀己才猶豫了一下,前頭的兩個人就已經不見了人影。

他眉頭緊蹙,深深一嘆,到底還是跟了上去。

·

風近月的腳程很快,謝非言和沈辭鏡卻也不慢。

只不過他們之間到底有個時間差,所以當謝非言和沈辭鏡趕到白玉京時,白玉京已經是一團混亂,那溫柔纏綿如同風月一樣的劍氣,此刻卻毫不留情地將白玉京的十二座高樓摧毀大半,甚至於白玉京的弟子們,也是傷勢頗重,倒在遠處,昏迷的昏迷,哀嚎的哀嚎。

而在這一切的中央,在這無情的劍氣風暴的正中,燕聽霜在面對風近月這樣近乎不可抗力的天災之時,竟表現出了難以想象的抗性,哪怕是傷痕累累,卻也絕不言棄,叫風近月難得生出了一點兒愛才之心的猶豫,這才讓他一直支撐到了謝非言和沈辭鏡趕來。

看到這一幕,沈辭鏡心中一凜,隨著一聲“劍下留人”,一道劍氣倏爾飛出,縱橫萬裏,其森冷劍意直接將入眼所及的一切盡數冰封,萬裏山脈,化作雪地!

風近月眉頭一皺,稍稍調開些許劍意對抗這森寒之氣,於是趁著此時,謝非言逼近前來,悍然揮刀,狂暴的火焰沖下,將風近月逼退,也將燕聽霜從風近月的劍下搶出。

“你們來的倒是快。”風近月見了謝非言二人,微感詫異,沒想到二人這麽快就相通了,微微一嘆,道,“你們何苦如此?我此番舉動,也算是為你們掃平障礙,解決你們的敵人,既然如此,你們又何必一定要來?何必一定要攔?”

謝非言護在驚魂未定的燕聽霜面前,沈聲道:“風前輩,我是出於對你當年救下廣陵城的敬意,才敬你一聲前輩的,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這般將我糊弄過去。殊元道人犯下滔天大罪後向道門眾人狡辯,假死以脫罪,後又暗中借燕聽霜之軀覆生,試圖將其取而代之!堂堂白玉京的門主,卻做出此等下作而喪心病狂之事,其前因後果重重細節,都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行,切不可就此掩埋過去!你的這般做法,與其說是幫助我們,不如說你想要毀滅殊元道人的罪證,將某個人藏起來罷了!”

謝非言此次行動,與其說是想要保燕聽霜、保護殊元道人,不如說是要保護青霄的罪證罷了!

但謝非言身後,燕聽霜卻聽得呼吸凝滯:“什麽?!你說什麽?!”他聲音幹澀顫抖,“什麽假死脫罪?什麽借體重生?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你們到底是誰?!”

沈辭鏡走上前來,將燕聽霜扶開,免得金丹期的他一會兒被兩個大乘修士的鬥法波及,直接灰灰了。

而面前,風近月還是那愁苦面容,在聽了謝非言的質疑後,深深一嘆,道:“小友何必如此?得饒人處且饒人罷了,他雖有種種過錯,但到底並未親自做出惡行。”

風近月心裏到底還是將青霄視作師兄的。

當年的他雖然會坐視謝非言毀去青霄的登天路,但那不過是因為天平的另一端押著的是人間界罷了。而如果將人間界換做他人,哪怕是換做殊元道人換做白玉京換做天下大義,風近月都會選擇青霄。

謝非言對此不由得冷笑一聲:“並未親自作出惡行?!留下《偷天功》這般借體重生的惡法,並偷偷改良,甚至還傳授他人——這樣的行為,還不叫惡行嗎?!”

謝非言的話語隱去了徐觀己,所以風近月下意識以為是謝非言從他的反應猜出了青霄的作為。

風近月神態更為愁苦了,他嘆道:“師兄他並非惡意,他只不過是好奇罷了。他向來如此,這麽多年來一直沈迷各種功法,改過的也不止這一樁,算不得惡人。真正的惡人,是用了這法子的殊元子罷了。”

功法雖能改良,但一些關鍵的觸發行為卻是無法改動的,比如說拍肩這個行為。所以,當謝非言提及拍肩時,風近月就猜出了青霄當年背著他留下《偷天功》的行為,猜出了青霄對《偷天功》的改良,猜出了殊元道人修習功法後的借體重生,但也更猜出了此事暴露後的青霄將受到怎樣的打擊!

借體重生到底是奪舍之法,是觸及到修士們切身利益的行為,更是直接關系到了修士們的安危!所以,此事若當真暴露人前,青霄哪怕貴為仙尊,哪怕是當之無愧的道門第一人,卻也一定會受到眾人的唾棄與抵觸,甚至還有可能直接被道門打作一代魔頭,受到萬人討伐!

所以風近月一定要毀滅這一切的證據,一定要令殊元道人徹底化作飛灰!

謝非言忍不住笑了:“若這算不上惡行,什麽才叫惡行?從夢界向人間傾倒靈石、令人間陷入危難可算是惡行?想要登天臺塑仙身、抽盡人間的靈力,令人界險些崩潰可算惡行?他的確沒有犯下小罪小惡,因他犯下的都是大錯大惡!”

風近月沈默許久:“但這……終究沒有釀成真正的惡果不是嗎?他有此心,但被阻止了。”

“因為被阻止了,所以就不是惡了?風前輩,你就是這樣想的嗎?!”

風近月無奈一嘆,道:“他到底是我師兄,他到底沒有犯下真正的過錯,我除了維護他,還能如何?!”

謝非言搖頭,知曉這人是說不通了。

風近月道:“讓開吧,小友,你想要保護他,又能保護多久?這宿體此刻不過是金丹,只要你一個疏忽我便能殺了他……與其防備至此,不過幹脆就此揭過,如何?”

謝非言道:“你是一定要殺了他了?”

風近月道:“是。”

“沒有回轉餘地?”

“沒有。”

謝非言握緊了刀,與風近月遙遙對峙。

氣氛一觸即發,但就在這時,一個近乎瘋狂的聲音從燕聽霜的體內冒出,喝罵道:“風近月,你這蠢貨,愚不可及,竟為了維護他而不惜殺了我?什麽沒有惡行,什麽沈迷修行?!你可知你維護的究竟是什麽人?!你可知當年你與宮無一的決裂,正是他一手促成?!你可知若不是他,如今的天下第一就是你?!他分明是踩著你才走到如今地步的,而你卻如此回護他?蠢貨,蠢貨,蠢貨!!你風近月的一生,就是一個蠢貨造就的笑話!!”

此話一出,便如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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