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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傻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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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氣息襲來。

在理智反應過來前,一種私人空間被侵犯的厭惡感就已經湧上心頭,讓謝非言難以忍受,下意識踢出一腳,把這黑影踹下了床。

噗通!

重物落下床的聲音,完美融入了震天響的拍門聲。

這黑影萬沒想到自己這就被踢了下床,但他也是反應極快,幾乎在落地的瞬間就以手按地,一躍而起,試圖再次制住謝非言。

——但他卻再次迎來當胸一腳,甚至像是青蛙一樣直接被踩在了地上,莫名的力量流遍全身經脈,令他動彈不得。

刺客心中驚疑不定:這是何門何派的招式?!為什麽他只是被踩住就動彈不得?

謝非言吐了濁氣:“你們這些做刺客的,就這麽喜歡半夜爬上別人的床嗎?”謝非言話語依然輕佻得就像是說笑,但他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笑意和耐心,“我這個人啊,臭毛病多得很,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喜歡有人跟我貼太近。結果你倒好,爬上我的床還用刀來威脅我,怎麽?就你會用刀嗎?!”

謝非言把玩著從刺客手上搶過來的短刀,驀然甩手,短刀就咄地釘在刺客耳畔,鋒利的刀刃映出了刺客緊縮的瞳孔,一縷鮮血與遮面的黑布一同從刺客的臉上滑落。

深夜的月光從窗欞漏下,冷冷摔落在這刺客的臉上。

謝非言低頭審視刺客的這張臉,只見對方雖然還是少年,但青澀的面容已經初現未來的俊朗模樣。他眉毛濃密,斜飛入鬢,像是生而叛逆;雙目有神,湛然生輝,但卻桀驁難馴;而最引人註目的,則是他深邃憂郁、帶著顯著異鄉色彩的面容。

——沒想到區區一個刺客,竟有這樣姿色!

真是讓人,讓人……

謝顏狗沈吟片刻:“行吧我原諒你了。”

刺客:“……”

???

外頭,這間大型古代女公關會所的老板終於趕了上樓,強顏歡笑,向這些官兵大爺們軟聲勸說,畢竟這一層樓上的都是貴客,指不定還在床上坐著俯臥撐仰臥起坐等夜間運動,如果真讓這些官兵闖進了門,那這會所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但官兵奉旨前來,哪能不搜?於是外頭就這樣拉扯起來。

謝非言收回腳,披衣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已涼了,又冷又澀。謝非言只喝了一口就放回桌上,望向了那刺客:“行了,你已經能動了,那就起來把事情說清楚吧。不過你只有五句話的時間,如果五句話內你沒辦法打動我,我就把你丟給那些官兵。”

刺客這才發現自己果然能動了。

他翻身坐起,第一句話就是:“你這是使的何門何派的功夫?!”

謝非言動作一頓:什麽門派不門派的,小朋友,這叫修真!

雖然他連築基都沒有,充其量只能算是修真練習生,但就算是練習生,也跟你們這些武俠頻道的播音主持有壁,懂嗎?!

謝非言把玩著茶盞:“還有四句話。”

刺客緊張起來,年輕青澀的臉上除了強裝的鎮定外,還有掩飾不住的不解和委屈:“你剛剛不是說原諒我了嗎?”

“‘原諒’的意思,是我可以不追究你半夜爬上我的床的這件事,但不代表我會主動幫助你瞞天過海。”謝非言嗤笑一聲,“還有三句話。”

刺客眼珠轉動,急速思考。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了謝非言話語中的漏洞:五句話後無法打動對方的話就要被丟出門,但如果他不再繼續說話呢?!

只要他說話不滿五句話,是不是就不會被交出去了?!

砰砰砰——

門外,官兵甩開了老鴇,又開始拍門了。

刺客惡狠狠地瞪著門,目光像是刀子一樣,恨不得直接穿透門扇、殺了這群朝廷走狗!

謝非言涼涼說道:“還有兩句話。”

刺客一驚,望向謝非言,看到對方平靜冷淡的表情,心知對方已經看破了自己的僥幸。

他不敢討價還價,焦急思考起來,額上飛快滲出了冷汗。

他張了張嘴,艱難說道:“我……是……我是……前朝皇子……胥元霽……”

謝非言動作一頓,終於露出驚訝神色,再度仔細打量著這張臉。

在這偌大的世界裏,是由修士的力量占據主導的。當修士的腳步已經上窮碧落下及黃泉,就差沒有跟閻王爺合影留念喊茄子時,普通人卻還只能蝸居在小小的一角,日覆一日地耕作,勉力維持生機,甚至連科舉取士都沒人提出來的——大概是有這個腦瓜子想出“科舉制度”的人都改行修仙去了吧。畢竟入朝捧著皇上看皇上浪,哪有自己上天入地翻山倒海來得爽呢?

也正是因為人才大量湧入修士這個行業,修真界人才輩出、勢力膨脹極快:隨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修真門派,就能輕易控制人間的一至三城,圈地為王;一些稍有名氣的宗門,勢力就已綿延數萬裏,轄下數十城,儼然是教國一體;而一些名門聖地、魔道巨擘,比如說魔尊楚風歌,其勢力已經不是“數十城”“數百城”就能形容的了——滄浪大陸對岸的那塊面積不相上下、名為“靜海幽地”的大陸,全都屬於魔尊楚風歌!

可以想象,如果位面之子沈辭鏡並不是出生在滄浪大陸,而是出生在靜海幽地這樣的地方,指不定哪天他看到魔尊出行的場面,就要指著魔尊說一句“大丈夫生當如是”或者“仕宦當作執金吾”之類,畢竟大家都是同行嘛!

修士的勢力急劇膨脹,直接導致了凡人勢力的急劇縮小。滄浪大陸上,只要是有點名氣的城市城池,都跟修士勢力沾點邊。但是,這片地界上的前朝——已經徹底煙消雲散的齊國,卻是完全由凡人勢力構建的國度。而齊國國君的姓氏,正是“胥”!

在謝非言這個陰謀論的家夥看來,齊國覆滅的根本原因,很難說是因為楚國勢力雄厚,這才勢如破竹地吞並了齊國,還是因為有修士看不慣齊國皇室對修士的排斥,在背地裏對齊國使絆子。

總之,這刺客怎麽看都是個大|麻煩。如果他的話是假的還好,但如果他的話是真的——看看這家夥明明身為前朝皇子最後卻淪落到親身上陣當刺客的境地,看看前朝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疑似有修士插手的皇室,看看楚國貼滿全境的通緝令……這樣身世麻煩,處境淒慘,為人蠢笨的家夥,他為什麽要救下?嫌自己日子過得太平靜了嗎?

謝非言垂眼,一磕茶蓋,就準備將他交出去了。

清脆的瓷器碰撞聲,落在刺客耳朵裏就像是死神按著鈴說“下一個過來登記”的聲音。

這一刻,刺客前所未有地敏銳聰明起來,膝行到謝非言面前,伸手想要抓住謝非言的衣角,卻又被謝非言打開手。

他緊張道:“等等!等等!只要你救我一次,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什麽條件都可以!!”

這時,不僅是這棟樓被官兵團團圍住,就連整個晉州城都已經戒嚴,輕易不能出入。除了向面前這個來歷不明手段未知的男人求助,刺客無人可求。

拍門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

刺客額上冒汗,眼眶因為急切緊張而開始發紅:“求求你,我還不能死……我還有大仇未報,我還有仇人未殺,我還沒有救出我的母親——求你!求你幫我一次!”

謝非言動作突然一頓,擡眼看他,神色莫名。

刺客像是看到了希望,急急說道:“請相信我!無論是什麽條件,我都會為你盡力做到!只要我能救出我的母親,那麽事後哪怕你要將我交給楚國領賞我也毫無怨言!”

謝非言笑了一聲,看刺客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只傻麅子。

先救了你,事後再交出你,豈不是等於變相供出自己?

這傻麅子,連求人都不會,這股子天真勁,看來的確是前朝皇子沒錯了。

“行了,去床上躺著,別出聲。”謝非言淡淡說。

刺客楞了楞:去床上躺著?藏在床上?!這種拙劣手段真的能夠逃過官兵搜捕嗎?!

但門外官兵拍門聲越來越急,像是要準備撞門了,刺客別無他法,也只能聽從謝非言的話,爬上床躺著。

“把頭發散開,衣服脫了。”謝非言說。

“啊?!”

“快點!”

“……哦。”

刺客委委屈屈地散開頭發,脫了衣服。

黑色的夜行衣一落地,謝非言就將它搶來,撕成細碎的布條,一些被他拋上幔帳,一些被他捆在床柱。只是三兩下的功夫,謝非言就把這張床穿裝飾得花裏胡哨、奇奇怪怪的。

刺客茫然看著這一幕,一臉傻麅子式呆滯。

謝非言壓根不用問,就知道這家夥肯定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最後,當這一切都布置好了,夜行衣也被毀屍滅跡變成了各種“道具”,謝非言隨手摘下外衣,披在身無寸縷的刺客身上。

“縮起頭,裝哭。”

“啊???”

“快點!”

“哦……”

刺客委委屈屈開始憋眼淚,憋不出,轉而開始揉眼睛。

這一刻,房間裏稍稍安靜了下來,甚至連拍門聲都暫時消失不見了。

但謝非言知道,這一切,只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謝非言將自己的中衣輕輕拉開,斜倚在床柱旁,胸膛半露,好像真的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

他摩挲了一下自己被刺客碰過的脖子,感到一陣細細的幻癢爬上來,不由得眉頭緊皺,厭煩地擦了擦。

下一刻,砰一聲巨響,房門轟然大開!

兇神惡煞的官兵與慌張賠笑的老鴇隨著夜風擠入,迅速占領了房間。

謝非言將中衣攏了攏,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怎麽?這位媽媽,你樓裏晚上還有官兵陪玩服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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