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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永遠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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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日?澹臺婉玉在腦海中飛快搜尋著有用的訊息,她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如今這千鈞一發的情勢,容不得她有半點失誤:“我不是你的嬪妃。”

良久,奚成壁半睜的眼緩緩闔上,只低低吐出一個字:“嗯。”

他的反應雖平淡,言語雖簡潔,但澹臺婉玉知道,自己成功打消了他的懷疑,雖然她很想提出封妃的要求,但她必須忍,因為她所扮演角色,是一個壓根不看重名分地位的蠢女人。

吃過了晚膳,奚成壁原打算留宿,誰料羅暮有急事來稟,奚成壁只好匆匆趕回金龍殿。

羅暮。

又是羅暮。

澹臺婉玉就著窗下燭火,仔細凝視自己因回歸養尊處優生活,而漸漸變回細嫩白皙的雙手,眼底泛出如蛇蠍般陰狠的毒光。

金龍殿中,個頭如牛犢大的海盜,撒歡一樣圍著巨大的柱子轉圈,看著重新變回健康活躍的海盜,奚成壁心底不自覺流出一抹歡喜。

嘴上雖然說著危險,不想把它帶給江晚魚,但一想到她看到海盜時的欣喜表情,就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怎麽樣?”

羅暮看著海盜的興奮勁,有些緊張,“主公猜的沒錯。”

“人呢?”

“還活著,只不過……”他狠狠皺起眉頭,神色似有不忍:“他那個樣子,也活不了到多久。”

“能支撐多久就多久,這是他罪有應得。”奚成壁沒什麽表情地說著:“問出什麽了沒有?”

羅暮臉色一瞬間變得更緊張,“他的供詞,我都親自記下來了。”從懷中取出一沓紙張,呈給奚成壁,“請主公閱覽。”

接過他遞上的紙張,奚成壁飛快掃了幾眼,臉上雖然還是沒什麽表情,但眼底的神色卻急劇變幻,原本的淺茶色瞳眸,似也映如了夜的黑沈,如一片濃墨。

“果然……”

羅暮覷著奚成壁的臉色:“主公,鎮南王和武宣王簡直是膽大包天,他們該不會真的想造反吧?”

奚成壁將手中的紙張丟在桌案上,冷笑道:“不是想,而是要。”

羅暮義憤填膺:“那主公還等什麽?現在就下令,讓羅熔帶兵去把桐州和冀州奪回來。”

奚成壁目光沈然,如凝了冰的寒潭,“你以為朕不想嗎?派兵前去清剿逆賊,倒是師出有名,可你有沒有想過,幾大藩封之地兵力的聯合,豈是我們能輕易對抗的?”

“那……那可怎麽是好!”羅暮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兩全的辦法,他不懂用兵,也估算不出,兩軍交戰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嚴重後果。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聯合其他封地的藩王。”奚成壁給出唯一的解答。

“可他們會與朝廷合作嗎?”

“人人都有軟肋,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軟肋?”羅暮有些迷惑。

奚成壁目光落在桌面上,看似在閱覽那些供詞,實際上,視線早已穿透了一摞摞密集的紙張,“羅暮,這麽些年,你與羅熔一直跟著朕東征西戰,殺人的事情沒少做,可我們都知道,那是戰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你有沒有想過,有這麽一天,你會站在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上,用看不見的刀去殺人,殺你不想殺的人,殺那些本是無辜的人?”

羅暮越發不解:“看不見的刀?”

“是啊,看不見的刀,比正真的利刃還要鋒利,比血腥的淩遲還要殘忍。”他驀地擡眼,目光如一束閃電,打在羅暮的臉上:“這是一個地獄,當你從這個地獄走出,你的雙手,必將沾滿血腥。”

被那帶著騰騰血氣的目光所震懾,羅暮呆呆站在原地,身體一半滾燙一半冰冷,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害怕緊張過,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股可怕的力量,生生將自己的身體扯成兩半,就似骨與肉,血與筋的分離。

殿內的氣溫,似也在一瞬間降至冰點。

羅暮一向不通世事,按照江晚魚的說法,就是情商低下,倒不是他天生如此,而是國破前家亡前,他習慣依賴父母,國破家亡後,他習慣依賴兄長。

人都需要成長,而成長需要付出代價,骨子裏的依賴性,讓他遇事時本能地選擇逃避,時間長了,就成了江晚魚口中的低情商者。

而現在,奚成壁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強制性地打破他內心的依賴性,拆除掉他周圍的保護墻,猶如離開了母親的小獸,面對外面世界未知的危險,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羅暮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殺過人,充其量捅死過一個奄奄一息的家夥,其餘過程都在指揮他人,讓別人殺人和自己殺人是兩個概念,反正他當時捅死那個進氣少出氣多的敵兵時,緊張得渾身都在顫抖,這也是他對江晚魚殺人時眼不眨手不抖的表現,感到驚愕的原因。

他覺得殺人本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而用一把看不見的刀去殺人,則顯得更為恐怖。

殿內的空氣很冷,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奚成壁的目光就似那看不見的刀,刮得他遍體生疼。

在這樣一個肅殺冷厲的氣氛下,只有海盜依舊興奮,你們去討論你們的殺人藝術,老子對這些不感興趣,老子唯一感興趣的,就是怎麽劃分屬於自己的地盤。

於是,它擡起後腿,沖著殿內的盤龍柱,暢快淋漓地撒了泡尿。

奚成壁黑了臉,羅暮慘叫一聲。

就知道它肯定會這樣!在他的右相府每一處角落留下氣味不夠,這回連皇宮也不放過!

於是,造成的後果便是——

“羅暮,朕看海盜跟你的感情非常好,實在不忍心拆散你們,所以,還是讓海盜繼續住在右相府吧。”

羅暮又是一聲慘叫!

春雨對於種地的農民來說,是滋潤萬物的甘霖,但對於什麽西宮娘娘東宮娘娘來說,這簡直就是那三千煩惱絲,讓人打心眼裏覺得煩躁。

當然,皇宮裏沒有西宮娘娘,也沒有東宮娘娘,但連綿的陰雨天,卻讓無數的貴人們頭疼腦熱。

終於,在歷經了數日的陰雨連綿後,這日,天色終於放晴,難得的春光明媚,萬裏雲天。

已褪去少年青澀的男子,抱著一束剛采摘的鮮花,腳步匆忙地走過矮橋,繞過回廊,穿過竹林,來到聽竹軒前。

他臉上還帶著紅暈,顯然是跑得急了,見女子似笑非笑地瞧著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看什麽看,我……我不就遲了一……”說著,朝一旁的沙漏看了眼,臉色更紅:“算我不對,這就給你賠罪。”

他走上前,將手裏一大蓬花束遞給澹臺婉玉。

人面如花,兩相映襯,真是美不勝收。

澹臺婉玉命鈴兒將羅暮送來的花束插進花瓶,那花開得很艷,沒有萎蔫殘破的,看得出采花人的用心。

“羅暮,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

羅暮顯得有些局促:“是啊,很久了。”

“你不想我嗎?”

“啊?什麽?”他似乎更拘束了,連手往哪放都不知道。

低頭擺弄花束的澹臺婉玉唇角揚起,“羅暮,你是不是很害怕我?”她摘了一朵杜鵑,別在發髻上:“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難道我變醜了?”

艷麗的杜鵑,襯著女子白皙的肌膚,嬌美的五官,仿佛一幅絕美的畫卷,哪裏會醜,羅暮按捺住心口的跳動,笑道:“哪有,你這麽漂亮,我又不是瞎子。”

“真的麽?”她靠近他,仰起臉,“我真的漂亮嗎?”

羅暮神色有些不自然:“當、當然。”

澹臺婉玉眼波流轉,看著男子眼中倒映出的容顏,這不是她的樣貌,但她卻從未像如今這般喜歡這張臉:“你一直在躲我,我知道是為什麽。”

羅暮下意識要否認,澹臺婉玉擡手堵住了他的唇:“或許,我該裝作不知道,這樣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我不想讓你難過,只要看到你落寞傷心的表情,我這裏就會疼。”她撫著自己的心口,低聲喃喃。

羅暮站得筆直,身子硬成了一塊石頭:“你……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有什麽不能說的,就因為我喜歡的人是皇上,是你的主公,你就要對我敬而遠之嗎?”

羅暮眼神飄忽:“我不是……沒有……你……”

澹臺婉玉噗嗤一笑:“你別緊張,我之所以打發了鈴兒,便是想與你單獨淡淡。”她取下發髻上的杜鵑,放到羅暮的掌心:“假如有一天皇上他不再愛我了,希望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對我。”

羅暮怔怔的:“不會,主公不是那種人。”

“是不是那種人,只有時間才能證明。”澹臺婉玉轉身,迎向屋外的陽光:“羅暮,不管發生什麽,你在我心底的位置,永遠無可取代。”

手中的杜鵑,有著鮮血一般的色調,艷麗的花瓣如薄薄的蟬翼。

記憶中某些如塵埃般被忽略的東西,忽然清晰地浮了出來——

“玫瑰的花語是熱戀,康乃馨的花語是母愛,郁金香的花語是魅惑,蓮花的花語是堅貞,天堂鳥的花語是自由,菊花的花語是高潔,不過後來有了新的詮釋……”

“那杜鵑花的花語是什麽?”

“永遠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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