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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〇〇九探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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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靜和施小白這一覺就睡到了晚間,直到客棧夥計拍門來查看是否還有人入住的時候才驚醒過來。

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門之後,施靜這才反應過來她們母子已經餓了一天了。

因為紫衣老者所賜的那藥藥力的關系,在她懷中安睡著的施小白自然還是沒有什麽反應的,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若是等下他醒過來,其胃口大開的程度也絕對會讓人目瞪口呆的。

隨口吩咐了夥計準備豐富的晚餐之後,施靜掙紮著爬起來喝了一口桌子上的冷茶。幸好那夥賊人只打了施小白的主意,倒是也並沒有用“在茶水中下毒”這種老掉牙的損招來對她們進行暗算。

由此看來,無論她們的對手是誰,他們也並不是普通的江湖肖小,還不致於完全沒下限、用這些下三濫的招數。

一杯沁涼的茶水下肚之後,施靜總算是恢覆了些清醒,也就趁著飯菜還沒上來的功夫,稍微思考了下她們目前的處境。

可惜的是,她又仔細想了想從山谷中出來到現在的旅程,卻還是沒有發覺任何的異常之處。甚至愈發覺得自己在這臨湖的客棧中入住的全經過與她們此前在其他地方歇腳的情況和言行都並沒有什麽不同。

而此前的一個多月的旅途中,她們卻是從來沒有受到過任何的襲擊的。

考慮到她們這一路見的人不多,但是也並沒有刻意回避人群,這麽算下來,打過照面的人還是不少的。如此都沒有遇上什麽麻煩的話,可見,這大約便就可以說明她身體的原主即便曾經是個身負武功之人,也應該是個在江湖中並沒有什麽大的結怨的小人物——這一點也是她到了現在才反應過來的。

這點兒感悟,自然也全都是拜此次的神秘綁架者所賜了。

因為此前她雖然在理智上知道自己這身體原來應該也是江湖中人,但是不管怎麽說,她感情上卻還是沒有完全接受這種設定,無法把這種想法當成本能——畢竟,不久前還夢見過在現世的醉生夢死輕松快樂生活的她,跟江湖裏耍刀弄劍的女俠的形象還是相差太遠了。所以沒有辦法完全融入角色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如此的情形之下,當初剛剛踏上旅程的時候,她準備了半天之後,居然完全忘記了思考要不要做點偽裝和掩飾啥的,竟然就那麽素顏本尊出場了。

現在想想,當時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萬一她身體的原主人此前是個赫赫有名的江湖小魔女、邪教妖女之類的,她就那麽樣肆無忌憚地帶著年幼的小白冒冒失失地跑出來,不就恰似羊入虎口,還真是有可能一出來就被圍攻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估計她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了,這還不算,肯定也還得連累小白陪著她一起歸西。

想到這個,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覺得一陣陣後怕襲上心頭,幸好人品還不錯,這段時間還是挺順利的。

只是,越是這麽分析,此次施小白的被綁架事件就越是讓她感覺莫名其妙。

莫非是身體原主的妹紙原來的仇家尋上門來了?但是昨天晚上那楚留香和無花和尚不是都說並沒有跟那綁架者交過手嘛,既然如此,綁了又送回來,這種做法就更是讓人費解了。

說句不好聽的,簡直有“脫了褲子放屁”之嫌疑啊。

施靜百思不得其解,恰好客棧夥計把她要的飯食都送上來了,她便索性暫時不想了,先吃了飯要緊。

這家客棧的規格不錯,菜色也齊全,因為知道施靜帶著小朋友,居然還在她點的飯菜之外,附送了兩碗荷葉粥,正正是大明湖的特色小食,也適合女子和小兒食用。

施靜感激地謝過了店夥計,接過那兩盒子古樸的木制食盒,轉身進了房門,仔仔細細地栓好了門,打開略看了看菜色,想了想之後,卻又順手拔下頭上的銀簪子試了試毒——雖然說此前聽得那楚留香和無花說她和小白大約是開了“百毒不侵”的掛,但是現下這種情況,還是萬事小心些的好。不是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嘛,既然已經入了江湖,還沒點兒江湖人的覺悟,那就簡直是太不敬業了,早晚要吃虧啊!

施靜一邊在心中感嘆,一邊用銀簪子戳了戳每碗菜,連湯和飯甚至那兩碗荷葉粥都沒有放過。仔細確認了那銀簪子一點兒都沒有變黑、變色的跡象之後,她這才打算回到床前叫施小白起來吃飯。

沒想到她剛一轉身就看見施小白裹著無花那件僧袍,揉著眼睛站在了她的身邊。看那個樣子,他還沒有完全睡醒,但是居然已經聞見了飯菜的香氣,這種集合“睡神”和“吃貨”為一身的光輝形象,果然不愧是她施靜的兒子。

一想到這個,施靜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容,然後便俯下身子,順手把施小白抱在了懷裏,柔聲道:“小白啊,是不是餓壞了,今兒的菜色還不錯,媽帶你去洗洗臉、洗洗手,回來就開飯好不好?”

施小白本來還迷迷糊糊地,聽說了個“飯”字之後,一雙眼睛立刻睜得溜兒圓,大聲喊道:“媽,飯在哪兒呢?我餓死了,不如就不洗了,直接吃吧?”

他一面這麽說,一面已經伸手往離著他最近的那根雞腿夠去,施靜情急之下腳底下一錯步,居然用上了“常春訣”裏最上乘的步法,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帶著施小白轉了一圈兒,堪堪讓他伸出的小黑手避開了那只香噴噴的大雞腿兒。

如此自如而流暢地運用這種高難度的步法,在她來說還是第一次,施靜不由得有些發楞,幾乎不相信自己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就這麽個功夫,卻已經有人不幹了。

施小白眼看著就要到手的雞腿竟然這麽著就飛了,也不由得楞上了一楞,卻很快地就回過神兒來。他偷偷看了一眼明顯又不太在狀態了的自家老娘,默默翻了個白眼兒,緊跟著忽然扁了扁嘴兒,“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媽,我要吃雞腿兒,我不要洗手,我要吃……現在就要!!”

如此大分貝近距離的噪聲汙染,真是讓人想忽視都難。施靜十分容易地就從方才的震驚中恢覆了過來,略微看了看哇哇大哭的兒子,然後淡定地把他扔下了地——因為多少有那麽點兒“失而覆得”的喜悅和慶幸居然就忘記了事情的真相,算是她不對。怎麽就忘了她這寶貝兒子,可是絕對的“混世小魔王”來著,若是有什麽事兒不合他小人家的心意,他不鬧個天翻地覆是不會罷休的。

幸而她也有殺手鐧,那就是“置之不理”。

隨意將他晾在一旁,自己該幹嘛幹嘛。反正他小孩子精力再旺盛也有個限度,越鬧騰得大堅持的時間越短,過不了多大一會兒他一準兒得偃旗息鼓。

這一條兒也被反覆驗證過多次,只不過,隨著年紀的增大,好像他堅持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而且,最近她心軟先認輸的時候好像也越來越多了。

要是老媽知道了,一定會鄙視自己這個當媽的當得這麽失敗的吧?

不知道怎地忽然想起了自己遙久的童年,慈父嚴母的格局和諧而幸福,老媽的巴掌棍棒和老爹的擁抱糖果,總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個人帶娃兒,好像真的總是覺得差點兒什麽呢。

一個不留神兒,她似乎又走神兒想多了,唉,這一定是因為昨晚小白胡亂叫人家爹,讓她多想了。

好不容易再一次把飄遠的思緒扯回來,她卻發現,施小白居然還在哭。雖然已經不是那種嚎啕大哭,但是此時這種無聲的抽噎似乎更讓人覺得心中不忍。

特別是他已經被餓了一整天的這種情況下。

施靜看著他哭得紅通通的眼角和臉上成串兒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好吧,施小白,算你狠!這次又是你贏了。

她心念轉動間,已經伸手撫上了他的頭頂,果不其然,下個瞬間,他便又如同個小動物一般蹭了過來。

母子間哪裏有隔夜仇?

對施靜和施小白來說,這句話可以更精確地概括為“母子沒有隔刻怨”。

如同莫名其妙地開始鬧脾氣一般,這小小的“冷戰”結束的也同樣迅速而莫名其妙。

施靜看著乖乖任由她拉著去窗邊盆架旁梳洗的施小白,默默嘆了口氣:“小白啊,我怎麽覺得你今兒哭的特別久啊?”

施小白扭了扭小身體,露出一個害羞的笑容,卻不說話。只是手上仍是攥著那件月白色的僧袍不放。

施靜心中忽然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卻也沒有馬上說破,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蹲下、身子幫著他把那寬大的僧袍折了幾折,卷了幾卷,做了個披風加帶裙襖的樣子系在他身上。

施小白這次倒是任由她搓弄,直到吃完飯倒也沒有鬧騰。

如此,兩母子此番居然安安靜靜地吃完了一頓飯。同以往的雞飛狗跳相比,這樣的安靜倒是更讓施靜覺得不習慣。

她看著施小白將最後一口荷葉粥咽下,摸著圓鼓鼓的小肚子露出了滿足的表情之後,連食盒都顧不得收拾,忽然開口問道:

“施小白,昨兒晚上你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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