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諸元第二日就去了衙門，花宿和白槿沈則再次去了沈府，沈府愈發顯得沒人氣，聽守門老大爺說過段日子就要有人搬進來了。

沈府不大，前門一個院子，之後就是一個大院，裏面有正廳和幾個偏廳，是待客之地，左邊走廊過去就是個小花園，後面便是客房，右邊抄手走廊邊有亭子，假山，小池塘，沈老爺沈夫人的院子就在這邊，至於仆人住處則在最後頭。

沈心璃的院子在二進院內，離沈老爺院子還有段距離。簡單的人口，簡單的院子，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等駭人之事。

婆子姓林，在沈府當差三十多年了，對沈府的情況了若指掌，白槿沈與她閑扯著，花宿卻細細打量起府裏情況。

“林婆婆，能否帶我們去看看沈小姐的院子？”白槿沈詢問道，打斷了林婆子有的沒的閑扯。

林婆子一楞：“小姐那早就封起來了，哎，說起來也不知道小姐做了什麽孽，好端端的姑娘家居然懷上孽子……”

白槿沈忍不住再次打斷她的話：“封起來了？為什麽？”

“一年前小姐離開沈府就封起來了。”林婆子似乎還想感慨，看到白槿沈表情，不禁一笑，“好罷，你們既然是沈小姐舊識，帶你們去看也無妨，許久沒人陪我老婆子說話。”

據林婆子說，沈心璃身邊就是一個奶娘周嬤嬤，一個貼身丫鬟綠袖，再加一個粗使丫鬟小晴。院子不大，卻很典雅，側邊的紫藤花開得正是燦爛，花藤下的秋千孤零零的在那兒，裏面有個小客廳，旁邊就是沈心璃閨房，再挨著的是綠袖的房間，周嬤嬤和小晴的房間在後面。

白槿沈望著被風輕輕吹動秋千，仿佛能看見昔日的沈心璃笑靨如花，坐在上面前後搖蕩。

閨房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裏面傳來淡淡的黴味，身後的林婆子嘆息：“夫人瘋了，老爺走了，這兒就沒人打掃了，正直三月黃梅時候，黴味還真不小。”

窗戶不遠就是床，書桌對著窗戶，正好能看見院子裏的紫藤花，花宿指著屏風旁邊的小小門問道：“這是什麽？”

在沈心璃房內發現這個確實很奇怪，林婆子笑著解釋道：“那是可以通綠袖房間的門，以前屏風都擋著的。哎，小姐跟綠袖關心好，就愛綠袖跟她作伴，但總不能和小姐睡一個床啊，老爺特地做了個小小門，有時方便綠袖平時晚上值夜。”

綠袖跟沈心璃關系真的很好，沈心璃十歲的時候綠袖就跟在她身後了。林婆子一邊嘮叨著一邊忍不住感慨：“後來小姐不在這兒住了，綠袖還是每天都打掃著院子，整理小姐的閨房。”

沈心璃出身書香門第，書桌旁還有一個不小的書架，上面都是書，白槿沈隨意翻開了一下就放上去了。

白槿沈趁著林婆子不註意，輕聲問道：“花宿，你有什麽發現沒？”

他慵懶地勾唇道：“你真當我是神仙，都過去一年多了，有發現也早沒了。”

白槿沈洩氣道：“照你這樣說，那就沒辦法知道誰是幕後人了。”

“那也不一定，我們查不到的事不代表方兄也查不到。”

“當日發生的事只有沈小姐自己知道，連綠袖和周嬤嬤也是事後知道的，真不知道這賊人怎麽進來的。”

花宿突然眼前一亮，再次打量院子外面，院墻不是很高，一般人費點功夫倒也能進來，不過想要不驚動護院還是件難事。

白槿沈說完後腦子閃過一絲念頭，卻又什麽都抓不住。

“我想，要麽就是賊人身手很好，要麽就是有內賊。”

白槿沈聽完花宿的話很是一驚，不可思議道：“你是說有可能是院子裏面的人……”

花宿沖林婆子問道：“沈小姐身邊的那幾個伺候的人都去哪了？”

“綠袖去了知府大人府上，周嬤嬤回鄉下跟兒子住了，至於小晴，聽說是去了陳員外家了。”林婆子邊想邊說道，然後立馬補充道，“小晴不是簽死契的丫頭，她家住在城西頭，家裏還有個老娘子和哥哥，生活很艱難，這才到外面做丫鬟的。”

離開沈府天已經擦黑了，花宿和白槿沈沒有回客棧，直接去了小晴家，城西是城裏貧民的集中地，狹小昏暗的巷子，破舊不堪的屋子，隱隱有些壓抑。

白槿沈盡量跟在花宿旁邊，大氣也不出一下，花宿瞧見有些好笑，試圖放松下氣氛：“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在怎麽又這副膽小的樣子。”

白槿沈壓低聲音不滿道：“走你的路，不要說話。”

快走到盡頭，才找到小晴家，一個約莫十五歲的女孩打開門驚訝地看著門外的二人。花宿輕揚嘴角，掛上招牌笑容，親和力十足道：“請問是小晴姑娘嗎？”

白槿沈暗自翻白眼，小晴點頭仍然很是不解：“你們是？”

“我們來找你問些事。方便……讓我們進去嗎？”花宿微笑道。

進了屋白槿沈才能體會到林婆子說的小晴家生活很艱難，豆大的油燈照不亮屋子，坑上坐著一個白花花頭發的老婦人，簡單的家具，小晴請兩人坐下，局促笑道：“我娘腿不好，常年都躺在坑上，她眼睛和耳朵都不靈光，我們說話她也聽不清。”

白槿沈同情地點頭：“聽說你還有個哥哥？”

小晴回答道：“哥哥不常回來，平日就我和我娘在家。”

這是別人的家事，白槿沈不好多問，便轉移話題道：“之前你在沈府呆的時間不短，對沈小姐事情應該有些了解吧。”

小晴訝然：“原來你們是為小姐的事來的……”她微微嘆了口氣，“小姐人很好，待人和氣又善良，可憐她……”

沈心璃自盡在護城河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後來還偷偷哭了一場。

花宿狹長眸子微瞇，問道：“沈府曾經設宴為沈昊踐行，那日沈小姐喝醉了回房休息後你在哪？”

小晴努力回想了一次才道：“我平日都是十天休假一次，剛巧那日是我休假時候，可是府裏忙我就沒回去，小姐喝醉酒……我……我不記得了。”

白槿沈心裏回想到沈心璃的話，她晚上被人所害，並沒有聲張，後來也只有周嬤嬤和綠袖照顧知道，沈老爺為了保護自己女兒的名聲，只得打落血牙往肚裏吞，也沒有仔細調查，只是將那些護院都遣走了。

白槿沈輕聲道：“小晴，不瞞你說，那晚就是沈小姐被賊人害的時候，你且要好生想想，那晚到底有什麽異常沒，沈小姐人雖然不在了，卻遭千人所罵，要幫她洗脫冤屈就要找出害她的人。”

小晴大駭，雙眼瞪的圓圓的：“什麽？小姐就是那晚被害了？”

她忍不住哽咽道：“外頭人都傳是小姐與別人茍合做了不齒的事，連帶我們這些從沈府出去的丫頭都不好再找差事，那些主子都嫌我們名聲不好，可是我相信小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她對沈昊少爺的感情連我都知道，而且平日也是不出府，哪裏還能認識其他人。”

白槿沈挑眉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看不出她倒能有這樣一番見解。

小晴努力想了一會兒才道：“一般都是綠袖姐姐伺候小姐，你們可以去問問她，我實在想不到什麽了。”

白槿沈還想再說什麽了，卻被花宿輕輕拉了下衣袖，他道：“也罷，那就不打擾你了，今晚這事你不要到處說，要是有什麽想到的，就去和悅客棧找我們。”

小晴搓著衣角，不好意思問道：“請問如何稱呼？”

“她姓白，我叫花宿。”花宿微笑道。

小晴將他們送出了門，白槿沈忍不住笑了起：“我看那丫頭又被你美男計拿下了。”

花宿沒好氣地敲了她一記：“去去去，本少爺需要使美男計嗎？”

狹長的巷子只有頭頂上的月光微弱照著，周圍靜悄悄的，兩人說笑著走著，卻沒發覺身後的危險越來越逼近。

“看來要方大哥去找綠袖了，所有的線索都卡在她那了，沈小姐也記不得那晚的事。”白槿沈若有所思道，“我總覺得綠袖不對勁。”

花宿冷笑道：“不對勁的地方多著去了。”

“怎麽說？”白槿沈立即興致勃勃地看著花宿，他不輕易說下判斷，一旦說出必定到位。

“你想想小晴剛才說的話。”

白槿沈嘀咕道：“剛才就說了那麽兩句，還都沒用處，再想還能想出什麽……”說著說著，突然一句話閃過腦海，“小晴說因為沈小姐的事，連帶她們這些從沈府出去的丫頭都不好再找差事，那些人都嫌她們名聲不好。”

說完白槿沈就恍然大悟了：“可是綠袖還是沈小姐的貼身丫鬟啊，知府大人府還敢要她。”

花宿滿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

白槿沈笑罵：“你……”剛說了一個“你”字，就見面前的花宿臉色一變，飛快地將她往旁邊一推，自己迎了過去。

白槿沈沒有防備地摔倒在地，她都能清晰地聽見肉和地面摩擦的聲音，疼得她倒抽一口氣，惱怒道：“花宿！”

花宿站在剛才白槿沈站的位置，敏銳地眼神四處掃視，一言不發。

作者有話要說：

老妖會努力碼字，日更3千~有事請假。故事已經過了一半了，誰是幕後兇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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