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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藍田日暖玉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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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璃一大早起來,洗漱過後,便要出門。沈玉鳴道:“小殿下要去找無艷姑娘麽?”紫璃道:“當然啦,我要跟無艷姐姐一塊兒吃早飯。”沈玉鳴笑笑,道:“方才我聽伺候姑娘的丫鬟說,姑娘還睡著沒醒呢。”紫璃一聽,就有些躊躇:“那麽我先不去了……等會兒姐姐醒了再去。”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紫璃肚子餓得咕嚕嚕亂叫,沈玉鳴勸道:“小殿下別餓壞了,還是先吃點東西,無艷姑娘怕是因為一直以來勞心勞力,有些累著了,讓她多睡會兒倒是好的。只是小殿下若因此餓壞了,卻是不妙。”

紫璃聽他說的有理,便答應了先吃早飯,吃過之後,卻又坐立不安,道:“去看看姐姐醒了沒有,大不了我不說話驚醒她便是。”

沈玉鳴見他勢必要去,便不再攔,只道:“殿下,昨兒尉遲將軍無緣無故夜不歸宿,我聽府裏有些不好的傳言,有些針對無艷姑娘,還有下人對她無禮。”

紫璃驚道:“竟敢欺負無艷姐姐?什麽傳言?”

沈玉鳴道:“無非是說尉遲將軍不留府中,是因想避開無艷……我瞧他們真是沒道理的很,如今薛公子的病都好了,無艷姑娘隨時都可起身離開,又不是非要跟尉遲鎮相處。是了,殿下不是說要跟姑娘一塊兒走?可跟她說好了?”

紫璃道:“真是豈有此理,尉遲鎮愛留不留的,跟無艷姐姐有什麽關系?竟敢害她傷心!是了,我得先跟姐姐說說,早點離開這裏也好,反正我也呆膩了,若沒無艷姐姐在,我早走了。”

這一覺香甜沈酣,便到天亮,鳥鳴聲啾啾,十分清脆地從窗外傳來,夾雜著壓低隱忍的笑聲。

無艷睜開眼睛,又瞧見紫璃圓溜溜的雙眼,小家夥依舊是手拄著腮趴在床邊看她的姿態,瞧她醒來,才歡呼一聲:“無艷姐姐,你終於醒啦!”

無艷擡手在額上一攏,察覺天色大亮,明媚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竟已是日上三竿。

平素無艷一般都是天不亮便能醒,沒想到竟無知無覺沈沈地睡了這麽久,無艷驀地想到昨晚之事,轉頭在屋內四看了會兒,並沒看到什麽異樣,那詭異的經歷仿佛一夢。

紫璃見她不語,只是打量室內,便好奇道:“怎麽了?”

無艷道:“沒、沒什麽……”

紫璃道:“那就好,我給你塗藥好麽?”

無艷聞言便苦笑一聲,這兩日紫璃是十分勤快,得空便給她塗藥,只可惜越塗越是糟糕,臉頰上的皮仿佛都毛躁起來,看起來倒的確是桃花癬發的厲害的癥狀,可無艷卻知不是,不然的話,沒理由她的藥無效,只不過紫璃十分熱心,無艷索性便由得他去。

紫璃塗著藥,便道:“我聽說尉遲鎮昨晚沒回來,哼,真是豈有此理,怠慢客人。”

無艷本閉著眼睛,聞言便睜開,看著紫璃,道:“大概是有急事……你有沒有聽說他今天會不會回來?”

紫璃道:“不知道,不理他。”

紫璃聽沈玉鳴說的那些話,對尉遲鎮大為不滿,此刻正好便道:“無艷姐姐,咱們在這裏住了有些日子,什麽時候走?”

無艷正也想這件事,心裏亂糟糟地,也不知尉遲鎮會不會在天黑前回來,忽然聽紫璃問,便道:“我也不知道……”

紫璃道:“薛逢的腿好了,尉遲鎮又跑了,不如我們今天就走吧?”

無艷嚇了一跳:“啊?”

紫璃見她著實震驚似的,便道:“那……什麽時候都行,不過我一定要跟著。”

無艷這才回過味來,先前她只是驚愕紫璃說今日離開的事,此刻才反應過來紫璃也要跟著,當下便道:“不行……你不能跟著我。”

紫璃一聽這話,受驚不淺,竟停了手,只顧呆呆地看著無艷。

無艷見他一副驚怕的模樣,忙道:“我……都不知道要去哪裏,你跟著我,怕會有危險……會吃苦。”

紫璃叫道:“我什麽也不怕!”

無艷勉強鎮定,道:“紫璃,你是小王爺,身份很尊貴,若是出什麽事就不好了,你跟沈大人回京城吧……以後若是有機會,我們再……”

紫璃聽得膽戰心驚,聽無艷說完,嘴巴一扁,眼中淚珠滾滾,哭道:“我不要回去,怎麽連你也都不要我了!”

無艷沒想到他的反應竟如此激烈,急忙道:“別哭別哭,我哪有不要你,只不過你畢竟是……”

紫璃仰著頭,張著嘴,閉著眼睛一邊哭一邊說道:“我不是什麽身份尊貴的小王爺,沒有人希望我到京城去,本來我就是不被人喜歡的孽種,父皇之前就想我死掉,我也知道有人暗中想要我死,我不要回京城去!”

無艷心中震驚之極:“你說什麽?”

紫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仍不停,喘著氣叫道:“沒有人想要我,先前四哥護著我,現在四哥都護不了我了,我就自己跑了,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嗚嗚。”

無艷看著紫璃滿臉淚痕,震驚過後,隱約有些明白紫璃的意思,她本就心慈,此刻見紫璃哭得淒慘,更是忍不住,便張手將他擁入懷中:“別哭了,誰說我不要你了?別哭了。”

紫璃拱進無艷懷中,卻擡頭看她,紅著眼淚汪汪問:“那你還趕我走麽?”

無艷眼睛酸澀,遲疑了會兒,終於說:“當然不會。”

紫璃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伸出小手緊緊抱住無艷的腰,破涕為笑:“姐姐可別騙我,我最喜歡你了。”

無艷也緊緊抱著紫璃,聞著他身上童稚的清新氣息,心中微涼酸澀之餘,浮起些許暖意:不管如何,還有紫璃是真心實意地依賴著她,想對她好。

外頭兩個丫鬟見無艷起了,便進來伺候,之前因無艷看出她們似有避諱之意,曾吩咐過她們除了必要的飯食之類,其他一切都從免,這兩人也聽了幾次,此刻無艷見狀,便道:“我不想吃飯,也沒別的事,不必勞煩。”

丫鬟之一便是小蓮,聽了無艷這話,雙膝一曲便跪在地上,道:“請姑娘饒恕,昨天我聽了一些糊塗話,不知怎麽就鬼上身一般胡言亂語起來,還跟姑娘發脾氣,實在是罪該萬死,求姑娘饒恕。”

另一個便也道:“昨天將軍是為了方小姐才急急離開的,今兒早上府裏都得了消息,不是為了其他……將軍待下向來寬厚,姑娘也是個好人,都怪我們一時鬼迷心竅……求姑娘責罰。”

無艷愕然,道:“我並沒有怪你們,這是做什麽,都起來吧。”

小蓮哭道:“都因為姑娘的性子太好了,又聽了不該聽的話,竟忘了姑娘是將軍府的上賓,昨晚上那些胡話,若是給將軍知道,我就惹出大禍了。”

另一個道:“這兩天對姑娘多有怠慢,將軍知道了,必然饒不了我們。”說著,兩人齊齊垂淚,又磕頭。

無艷摸不著頭腦,心想莫非是薛逢暗中對她們說了什麽?不然的話,這兩個丫鬟何至於怕成這樣。

無艷還未開口,卻聽沈玉鳴在旁道:“你們若是誠心知錯便好,無艷姑娘是寬心大度的,不會計較這些,你們退下吧,好生送早飯上來。”

兩個丫頭聽了,就看無艷,無艷怔怔看了會兒沈玉鳴,見丫鬟們似仍擔心,便也道:“是了,我沒在意那些,你們放心吧。”

兩人聽了,才齊齊磕頭:“多謝姑娘大恩。”雙雙起身,倒退出去,頃刻,果真送了精致的早飯過來,無艷本不想吃,又怕她們多心,便只好強打精神吃了。

吃過早飯,無艷便看沈玉鳴,沈玉鳴對上她的眼神,便笑道:“你知道了?我聽人說昨晚上這些丫頭對你很是無禮,便訓斥了她們一頓。”

紫璃也恨恨道:“就是,得虧我四哥不在這裏,倘若是我四哥在,這樣無禮的奴仆,訓斥什麽?恐怕立刻就要推出去打死了。”

沈玉鳴道:“殿下說的極是,就算不看在尉遲鎮面上,看在殿下面上,她們也不該這樣放肆,都是欺負無艷姑娘性子太好。”

無艷這才明白原來是沈玉鳴所為,便道:“謝謝你,沈大哥。”

沈玉鳴呵呵一笑:“殿下跟姑娘這樣親厚,我是保護殿下的,護著姑娘也是應該的。”

看時候不早,無艷便去探望薛逢,剛進院子,就見薛逢扶著院中那棵花樹,半靠半站,無艷忙跑過去:“你怎麽又不聽話?”

薛逢笑看她一眼,雙眸微閉,吸了口氣,樣子十分愜意,道:“比以前好許多了,雙腳也能用的上力,星華,你真是我命中救星。”

無艷聞言,才松了口氣,笑道:“我也是誤打誤撞,幸好沒把你弄壞。”

薛逢仰頭哈哈大笑,眼前的花枝靠得極近,花瓣跟翠嫩葉片幾乎都碰到他的臉頰,鼻端,額頭……在先前,他只能坐在輪椅上仰望,如今,卻不用擡手就能碰到。

薛逢轉頭看向無艷:“就算你把我弄壞,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的聲音之中,竟是深情之意。無艷一怔,便咳嗽了聲,道:“對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薛逢問道:“何事?”

無艷道:“你也知道大人出府了,也不知今兒能不能回來……幸好我這兩天把斷離的解藥想的差不多了,估摸著,今日就能見分曉,我想,倘若我制出來了……大人又不在家,你能不能替我把解藥給他?”

薛逢聽她說解藥已將制出,先是一喜,而後卻又楞神:“何意?這不是你親自給他比較好麽?”

無艷道:“你也知道,我師父讓我去玉關,可從長安來此,多繞了好些路不說,我又耽擱了許多時間,我怕師父不喜,因此想……就今日動身離開了。”

薛逢大驚,面上喜色頓時蕩然無存:“今天就走?”

無艷點頭:“本來讓我牽掛的,一是你的身子,二是解藥,如今你已經好了七八分,解藥也有眉目了,因此我是一定要走的了。”

薛逢猶疑不定:“可……之前沒聽你說起過,總覺得太過突然了。”

無艷笑了笑:“送君千裏,終有一別,那你是答應我了麽?”

薛逢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讓我留在這裏,你走?”

無艷點頭:“你不是也沒別的事了麽?”

薛逢一急,雙腿一抖,大概是站了太久,雙腳虛浮無力,竟有些站不穩,無艷忙將他扶住。

薛逢整個身子傾在她身上,呼吸不穩道:“誰說、誰說我沒別的事了?”

無艷轉頭看他:“什麽?”

薛逢道:“昨兒不是說……等我腿好了的話……”

無艷嫣然一笑:“原來是這件事,等你腿好了,你若願意,可以再去尋我。”

薛逢焦躁道:“到時候誰知道你又跑到哪裏去了,天下之大,要找何其艱難。”薛逢邊說邊想,忽然驚問:“你……忽然說要走,莫非是因為尉遲鎮不告而別的事?若是這個,我聽說他是因為尉遲彪跟方家那丫頭的事才急急離開的。”

無艷道:“啊……這個我知道了。”

薛逢一楞:“你知道了?”

無艷欲言又止,只道:“你多心了,大人身居要職,公務繁忙,不管因為什麽出城,都有他情非得已的苦衷,我哪裏會因此責怪他之類,委實是要走了。”

薛逢竭力站穩雙腳,把心一橫:“那倘若,我不要你走呢?”

無艷驚奇道:“為什麽?”

薛逢握住她肩:“星華,我……我喜……”

薛逢遲疑著,一句話未曾說完,便聽到墻外有人冷冷說道:“喲,真是個多情薄幸的薛公子,這會兒是只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麽?”

薛逢臉色一變,他的劍仆原本在墻邊靜靜侍立,聞言身形微動,便欲跳出去。薛逢擡手道:“不必。”

墻外的人冷笑又道:“她不惜違抗堂主之命把解藥給你,戴罪立功不成,如今被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裏,你卻懷抱小美人兒,春風得意的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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