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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忙又去廚下親自忙活,做了一桌子菜,三個人站著,陪無艷吃了一餐,無艷飽吃一頓,心滿意足,又見兩個小乞丐兄弟情形甚好,以後且也有地方落腳,算是去了一樁心事,當下便告辭。

張發財一家跟小乞丐兄弟十分不舍,苦留不住,冒雨送出張府,一直隨著走過了兩條街,無艷一再揮別,五人站在街頭,一直看到無艷身形消失濛濛雨中,才垂淚回府。

無艷撐著傘,背上的包裹裏包著牛氏給她準備的一些包子點心路上吃,還熱騰騰地,手中也提著尉遲鎮給的點心盒子,一路瀟瀟灑灑,前往青州府城門。

出城之後,無艷回頭看了一眼風雨之中的古城,被雨水洗刷,古城顯出一種鮮明凜然之色,無艷歪頭看了會兒,抿著笑意,覆又轉身,往前頭那青山綠水之中翩然而去。

無艷離開青州府,自不知因她一行,青州府所引發的變化:張發財撥了兩處的鋪子,尉遲家撥了一處舊居,作為善堂住址,其他,尉遲府張夫人親自出面,請大夫,請教習,以及負責膳食的廚娘嬤嬤等等,專門收容無家可歸的孩童,編名入冊,有病的先治病,身體康健的,按照年齡編入學塾,讓教習負責教導。

從最初的三四人,一直到十數人,最後收容的不僅是流浪孤兒,連一些貧苦人家,也樂意把孩童送來學習四書五經。

而就在善堂建立半年後,張發財府上,又來了一名提親的媒人,這一回,卻是真真兒地朝陽街上的於小公子。

成親夜,張愛姐跟於小公子說起結緣起始,種種起伏,末了嘆道:“我本以為同你是一生的惦念,沒什麽指望了,沒想到峰回路轉……是了,我曾聽聞於先生甚是瞧不起商賈之家,為何這次,你們竟肯上門提親了?”

於小公子笑道:“說起來,在廟裏那時我也瞧見了你,然而我自也知道是你爹克扣了那外地人,因此心裏更有幾分瞧不起你家,誰知道後來,你家裏居然肯出兩間鋪子來建立善堂,救濟那麽多的貧寒孤兒,免了他們死於街頭不說,讓他們學習四書六藝,卻是有利千秋後代的大大好事。連我爹都稱讚你父親,說岳父雖是商賈,但頗有‘豪俠之風’,才肯舍棄門第之間,答應你我的親事。”

張愛姐怔住,內心悲欣交加,沒想到他們兩人,因為一點蠅頭小利之糾葛而結緣卻陰差陽錯,卻又因為無艷從中行事而得佳偶天成……張愛姐嘆念幾聲,靠在於小公子胸前,轉頭看向梳妝臺上放著的一面長生牌位,上面刻著一行字:

恩人無艷姑娘,長寧安康。

青州府外,城南不遠,便是大名鼎鼎地雲門山。

山並不高,但山勢棱峻,陡崖峭壁,更兼松柏蒼蒼,風起時松風呼嘯,令人觀之忘憂,山中又多飛禽小獸,山如筆法畫卷,穿行其中,卻又處處生動趣致。

無艷出城之後,雨小了許多,變作淅淅瀝瀝。

無艷並不著急趕路,慢悠悠地走走停停,渴了喝口水,餓了便吃點東西,又不停游覽觀看周遭精致,雨後山景也是煥然精神,空氣亦是清新無比,因此頗不寂寥。

漸漸地,無艷將上了山頂,越是往上,風越大,風吹得松樹上的雨滴紛紛落下,宛如急雨,無艷緊緊地摟著食盒,一手撐著傘努力往上而行。

這雲門山頂上,有一洞窟,貫穿南北,風起霧漫之時,石洞朦朦朧朧,宛如仙境,因此又稱“雲門仙境”,歷朝歷代,有些好佛道之人,因喜這境地,便在山上鑿刻許多的佛像,還有好些風流才子,游覽至此,留下若幹墨寶供人觀賞。

因風大,路也有些陡峭,無艷一時也沒心思游山玩水,她自不知自己竟誤打誤撞地來到了雲門洞前,反而十分忐忑,生怕自己走錯了路,若是天黑之前翻不過這座山,她可就要在山上過夜了。

一念至此,無艷忙加快了步子,誰知剛走了四五步,便聽到有人喝道:“什麽人,站住!”

乍聞這忽然而來的聲響,無艷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卻又一喜。無艷萬萬沒想到這空曠山中,落著雨的此刻竟會遇到“同路人”,但既然有人,那邊好辦了,總強過一人亂闖的好。

無艷忙擡頭,想要問問那人可知道翻山的路如何走,誰知擡頭一看,卻瞧見面前站著個玄衣的彪形大漢,看來有幾分眼熟,無艷呆了呆,道:“啊……你們……”

這一刻,彪形大漢身後又有一人躍來,身形十分敏捷:“何事?”

先前攔路的大漢回頭躬身,低聲道:“稟告沈統領,是個……”

沈統領雙足落地,定睛一看,卻也一驚:“是你?”原來兩方是認得的,這攔路的兩人,竟是在青州城裏無艷茶樓檐下避雨之時,跟隨在那白衣少年身側的護衛之人。

無艷望著面前的青年侍衛,喜道:“大叔,你認得我?你們怎麽在此?是了,我有些迷路了,不知道這是不是翻過山的路徑?再不急走,天就要黑啦。”

沈玉鳴雙眉一皺,還未開口,便聽到身後有人暴聲喝道:“誰在叫嚷?滾!”

無艷一驚,隨即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面前沈玉鳴聞言,大為忌憚,忙壓低聲音道:“小姑娘,此地禁止通行,你速速離開!”

無艷奇道:“怎麽了?難道這裏不是翻山的路麽?”

沈玉鳴回頭看看,才又小心翼翼道:“別多話,今日你先下山,改日再……”

無艷哪裏肯依,忙搖頭:“不行!我好不容易上來的……”

這邊正在說著,便聽到雲門洞處,傳來一聲細細呻~吟,若有若無,若隱若現,如這洞內飄出來的縷縷霧氣。

無艷敏感地豎起耳朵:“這是……”

隨之,先前那人卻又厲聲喝道:“為何還在?若還吵嚷半句,便給本王即刻殺了!”

☆、芙蓉別殿謾焚香

雨霧交織,山氣氤氳,雲門洞處白茫茫一片,果然不愧“雲門仙境”之稱,看去就像是一扇登天的大門洞開,只要從彼處入內,便能身至天界一般。

聽得那邊異樣聲響,伴隨著厲聲暴喝,無艷耳朵動了動,便伸長脖子往那邊看去,只可惜什麽也看不到。

此刻沈玉鳴將她擋住,焦急道:“聽到了麽?這裏是你不能惹的人,識相的就快快離開,不然的話誰也救不了你……”

無艷正欲說話,就見自雲霧中又出現一人,正是沈玉鳴的同僚,名喚韓日。韓日快步到了跟前,掃了沈玉鳴一眼,壓低嗓子道:“廝纏什麽?這樣一個丫頭,叫侍衛打發了便是,快點回去看看吧,小殿下情形不妙。”

沈玉鳴擰眉,商議道:“這荒山野嶺,又沒有其他大夫,不然,先返回青州府?”

韓日嘆了口氣:“這一下山,最快也要半個時辰,只怕殿下不肯,還得看殿下的意思……”

兩人說到這裏,韓日便看向無艷,皺眉道:“這不是先前見到的小姑娘麽……怎麽出現此地?罷了,速速離開!”

無艷道:“你們說什麽殿下……什麽情形不妙的?”

沈玉鳴還未及說話,韓日喝道:“這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快滾!”說著,不耐煩地在無艷肩頭一推。

無艷站立不穩,加上山風吹拂,身形晃動,往後倒去,沈玉鳴見勢不妙,忙探手握住無艷手腕,將她拉了回來。

無言驚魂未定,看著沈玉鳴,道:“多謝!”

沈玉鳴皺眉一點頭:“快走吧……不然的話……”

韓日見狀,冷笑說道:“你跟她多說什麽?你倒是好心腸,然而惹怒了殿下,你我都討不了好!”說著又對無艷喝道:“趕緊滾開!”

無艷見他動手在先,若非沈玉鳴相救,只怕她要跌下去,山勢如此陡峭,恐怕非死即傷,他竟還全不以為意,反而繼續恃強淩弱。

無艷便道:“你這人太過霸道了,你憑什麽這樣兇?”

韓日沒想到無艷竟敢還嘴,反而向前一步,瞪著無艷道:“你再敢廝纏,老子就殺了你也是使得的!”

沈玉鳴探臂將他攔住,道:“算了,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

無艷向著韓日怒道:“你這人太壞了!你當我會怕你麽?我偏要把這裏走,害著誰了?橫豎這座山又不是你家的,你攔我試試看!”

韓日聞言,目露兇光,沈玉鳴暗暗叫苦,正要說話,便聽到身後雲門洞處傳來的呻~吟聲更大了些,漸漸地,呻~吟成了哭叫,一個稚嫩的聲音高叫道:“哥哥,好難受!哥哥救我!”

之前暴怒大喝那人叫道:“紫璃,紫璃!你怎麽樣?……人都死到哪裏去了!”末了竟又大吼一聲,聲音兇狠暴戾,但隱隱地卻又透出幾分驚慌絕望之意。

沈玉鳴跟韓日一聽,來不及再多說,雙雙轉身,往雲門洞處掠去。

那先前駐守的侍衛倒不曾隨他們而去,但卻也轉頭,呆呆地看向雲門洞的方向,無艷見兩個攔路虎忽然離開,她眨了眨眼,便也邁步往前。那個正張望著的侍衛發現她走過身邊,一怔之下,忙欲叫住,然而耳畔卻又聽到一聲似哭喊似憤怒的聲音,嚇得他嗓子口一緊,竟沒顧上攔阻無艷,再晃神的功夫,已看她走了過去。

沈玉鳴跟韓日掠回雲門洞中,卻見洞內一側的巖石上,鋪著一床錦被,其中躺著個小小孩童,正是當日在客棧中想跟無艷討點心、名喚紫璃的孩子,旁邊卻坐著那白衣的少年,一臉沖天的惱怒跟透骨的慌張交織,戰戰兢兢想去抱紫璃,卻又不敢,手指虛點,顫抖不已。

一見沈韓兩個回來,白衣少年丹纓扭頭,咬牙切齒道:“現在到底如何是好,紫璃到底是怎麽了?”

沈玉鳴為人穩重,略一躊躇,看向跪在地上的太醫,道:“殿下,如今還是依照太醫之見,不如暫時先……”

不等沈玉鳴說完,丹纓重吼道:“住口!這個庸醫,全無用處,本王要殺了他!現在無法給紫璃止痛,山路顛簸,往下這麽一走,豈不是要活活疼死!只怕青州府還未到,人就給你們折騰死了!”

太醫瑟瑟發抖,沈玉鳴見丹纓情緒十分激動,只好閉口。

丹纓回頭,卻見紫璃情形似穩定了些,不再高叫腹痛了,但是丹纓的心卻仍高懸著,回頭看向韓日,道:“韓統領,你是什麽意見?”

韓日沈默片刻,道:“殿下,距離此處不遠,就是雲門寺,這天馬上就黑了,天氣又不好,不管是回青州府還是下山,都要顛簸跋涉,不如今夜先借宿雲門寺中,屬下聽說寺中有幾位有道高僧,佛法無邊,或許對小殿下的病大為有益呢?”

丹纓聽得心頭一動,忍不住點了點頭,正欲下令,忽地聽到有個小小聲音道:“現在移動他的話,對他可是全無好處……”

這聲音清清甜甜,突如其來,在這雨霧交織之中,宛如一股甘泉,極為動聽。

被人插嘴,丹纓本極惱怒,然而聽了這個聲音,心中卻一震,轉頭看去,正看到一個小小人影走到沈玉鳴身側,望著巖石上的紫璃,又道:“還是讓他靜靜地躺一會兒為妙。”

丹纓一看她的臉,心中那一震頓時轉作無限嫌惡,皺眉道:“怎麽是她!”

沈玉鳴見無艷竟忽然現身,他自深知這位殿下的性情,怕無艷惹禍,忙將她攔住:“姑娘,休要在此造次!還不退下!”

韓日卻哼道:“好個不知死活的醜女。”

這句話卻正中丹纓心頭,丹纓正欲發作,忽地聽紫璃又低低呼了一聲,丹纓撲到巖石邊上,握住紫璃小小地手,只覺那小手冰涼,丹纓正無計可施,急需找個替罪羊遷怒,當下轉頭看向無艷,怒道:“世間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一而再地相遇,紫璃又無緣無故腹痛難忍,是不是你暗下毒手?”

無艷吃驚道:“你在胡說什麽?”

丹纓一聽,越發憤怒:“你這妖女居心叵測,無禮犯上,本王要將你千刀萬剮!”

無艷皺眉道:“你這人實在不可理喻,人皆會生病,豈不聞‘病來如山倒’?你不想著如何才能好好救人,反而只想傷及無辜,先是要殺太醫,現在又想殺我,你的戾氣怎麽這樣盛的?”

旁側侍衛皆聽得心中顫抖,他們跟慣了丹纓,知道這話雖然很對,但說出來卻是大為不對,因為以丹纓的性子,必然會惹來殺身之禍。

沈玉鳴壯著膽子道:“姑娘,快向殿下請罪。”

無艷道:“請什麽罪?莫非我說的不對麽?”

韓日冷笑道:“沈統領,你對這女子倒是很另眼相看,屢次為她開脫,莫非你對長相如此奇特的也有興趣?”

沈玉鳴面上掠過一層薄怒,道:“韓統領,你非要在這時候口出不遜麽?”

兩人爭執之間,無艷卻往前一步,低頭看向錦被中的紫璃,仔細打量他的臉色,垂在腰間的手不知不覺探出,探往紫璃細瘦的手腕脈上。

丹纓正警惕地看她,見狀一把打開無艷的手:“大膽!”

沈玉鳴跟韓日一怔,底下太醫卻瞧出無艷手法不俗,當即叫道:“小姑娘,你莫非也是醫者?”

這太醫倒黴,遇上個壞脾氣的主子不說,偏又遇上小主子生病,又在這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真真除死沒有別的路,忽地看到無艷方才露出診脈的手法,頓時如見救星,不管好歹,都要試一試。

果真,聽了太醫叫嚷,眾人都靜下來,丹纓不可置信地看向無艷,目光之中滿是懷疑:“你……”剛一張口,便見巖上紫璃縮起身子,覆又大叫一聲:“疼死我了!哥哥,哥哥!”

丹纓聽著紫璃聲聲呼喚,撲過去將紫璃抱住,撕心裂肺:“紫璃!”低頭一瞧,卻見他小臉上滿是汗,擡手一摸,冰冷如雨。

沈玉鳴走到無艷身旁:“姑娘,你當真是醫者麽?可知道我們小公子是怎麽了?”

韓日道:“你是狗急跳墻還是病急亂投醫,這樣一個女娃兒,能是什麽醫者?”

丹纓心浮意亂,大叫道:“都別吵!”低頭看著紫璃,卻見他小臉蒼白,毫無血色,卻又哭道:“紫璃,你到底是怎麽了?老天!為什麽你要折磨他,為什麽不是我替了他!”

丹纓正哭著,沒留神身邊多了一人,無艷握住紫璃手腕,垂眸聽了會兒,又看他的臉,看完了臉色,便去掀他的眼皮瞧。

丹纓抱著紫璃,本想把無艷呵斥開去,不知為何,看著她鎮定的神色,卻又沒有出聲,絕望之極,也無心發火了,只是身子顫顫地忍著哭。

無艷又捏開紫璃的嘴,嗅了嗅,眉頭微蹙,丹纓望著她認真之色,心中慢慢地竟萌生一縷希望。忍不住問道:“如、如何?”

無艷垂眸思忖片刻,低頭從袋子裏翻了翻,找出一個紅色布袋,摸出一枚藥丸,便塞向紫璃口中。

丹纓身子一抖,便將她攔住:“你幹什麽,這是何藥?”

無艷道:“試一試總是無妨的。”

丹纓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之前本以為是小病,因此也沒當回事,然而一路上山乃至停在此處,隨行的太醫不知餵了多少藥,紮了多少針,都無濟於事,他才急了的。

如今聽了如此輕描淡寫的口吻,自然覆又大怒。

無艷見丹纓阻止,便道:“你到底想不想救他?”

丹纓對上她的雙眸,卻見那雙清亮如水的眸子裏竟透出幾分肅然,丹纓一怔,遲疑著把藥丸接過去,卻又咬牙道:“好……但是、若是害得紫璃更不好了,我、我不會放過你。”

無艷不以為意,低頭仍在布袋裏找什麽。

丹纓掃她數眼,把藥丸掰開來餵給紫璃,沈玉鳴奉了水,送了藥下去。

無艷掏出一枚金針,小心翼翼地在紫璃身上數處穴道紮下去,那地上的太醫本是想捉一根救命稻草的,然而看著無艷不疾不徐地落針,下針的穴道,看似無理,但幾處合起來,卻極為玄妙,那惶恐的臉色不由地轉作驚艷,才知道果真是遇到救命高手了。

雨霧繚繞,眾人聚在雲門洞中,仿佛置身天庭,外頭傳來滴滴答答地雨落聲音,卻是塵世聲響,近在咫尺,因雲霧隔著,卻又仿佛遠在天涯。

丹纓震驚地望著無艷動作,她的一舉一動,都仿佛牽動他的心魂,令他驚心動魄,針起時,帶著他的魂飛,針落下,更是鉆心疼痛,他幾乎忍不住想叫無艷停手,但是她的臉色很是平靜,無悲無喜,有種超脫悲欣之意,雲霧朦朧中,只有雙眸依舊清亮冷靜,讓丹纓躁動不安的心緒逐漸平靜。

奇跡的是,紫璃也不再呼痛,原本急促不定的呼吸也逐漸平穩,看臉色,也不似之前的可怕了,又一會兒,竟睜開眼睛,看到丹纓之時,微弱叫道:“哥哥!哥哥……不疼了……”

丹纓大喜,小心將紫璃抱入懷中:“沒事了,紫璃,沒事了。”

天色漸暗,已經有侍衛打了防風燈籠,挑在旁邊,沈玉鳴見狀,大松一口氣:“殿下,天黑了,方才韓統領說附近有座雲門寺,不如且先去那處借宿。”

丹纓許可,又向沈玉鳴使了個眼色,沈玉鳴心領神會,便對無艷道:“姑娘,天黑路難走,不如也一塊兒跟我們去雲門寺吧?”

無艷卻也答應了,丹纓在側聽了,徐徐松了口氣。

當下一行人啟程,便往雲門寺而去。宋太醫死裏逃生,對無艷很是感激,同她走在最後,喜形於色,道:“小姑娘,不知高姓大名?尊師是誰?這次真真多虧了你才救了小殿下……”

無艷卻嘆了聲,道:“大叔,你可知道你們小殿下是怎麽了?”

宋太醫楞神,隨即道:“不是尋常腹痛麽?現在已經給姑娘醫好了。”

無艷搖頭:“就算尋常腹痛,是因為吃壞肚子,或者中毒,或者其他……都要有個原因,可是我看不出究竟是為何而腹痛的,想必大叔你也沒看出來,既然找不到原因,又怎能說是醫好呢?”

宋太醫剛放下的心又高高懸起:“姑娘,你的意思……是……”

無艷道:“這孩子的病,還沒好呢。”

宋太醫腦中一昏,差點暈了過去。

細雨翻飛交織,黃昏的山上,一行人默默而行,前頭已經隱約可見雲門寺的形狀,無艷擡頭,卻見前方一人正也回頭看來,借著朦朧燈籠的光,隱約可見傘下斯人如畫,冷如清雪,正是殿下丹纓。

作者有話要說: 貌似美型實則是噴火小暴龍的殿下,需要被敲打~

☆、何時詔此金錢會

古剎沐雨,黃昏之中越見莊嚴,隨從前去叩門,說明來意,裏頭小沙彌往內通報,片刻,寺內知客僧先迎了出來,將丹纓無艷一行接了入內。

雲門寺也算是青州府的大寺,對於前來進香的客人自有一套安置法子,那知客僧迎來送往,雙眼最是厲害,瞧著丹纓容貌絕艷,氣質高貴,便知道並非凡俗,越發恭敬小心地迎進了客房中。

丹纓見僧人恭敬,心裏才有幾分受用,只是仍焦心紫璃的“病”,因此剛安置妥當,就叫韓日把無艷叫來。

丹纓原本自是瞧不起無艷的,甚至恨不得“敬而遠之”,然而在雲門洞中,丹纓見識過了無艷只一顆藥,幾針紮下,便叫紫璃不再叫痛,於是便勉強無視她的容顏。

丹纓把紫璃放在床上,噓寒問暖,紫璃眨著明亮雙眼,安撫丹纓道:“哥哥,我已經好了,你別擔憂。”

丹纓見他如此懂事,安慰之餘越發感傷:“是哥哥沒把你照料好,你乖些,歇息會兒,哥哥叫個大夫進來再給你看看。”

紫璃答應,又問道:“哥哥,你說的大夫,是那個好看的姐姐麽?”

丹纓一怔,聽到“好看”兩字,竟無法跟無艷聯系在一起,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時又是吃驚又覺好笑,忍不住笑問道:“你說的是那個醜丫頭麽?她哪裏好看了?”

紫璃也是呆了呆,而後道:“姐姐很好看啊……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我才覺得肚子不疼了。”

丹纓咳嗽了聲,不以為然道:“那是因為她醫術還不錯的緣故……”心道:“紫璃到底是小孩子,不懂得何為好看……竟錯把無鹽當西施。”

丹纓如此想,卻不料,小孩子的心是最靈的,成年人耳聞目濡那些光怪陸離,往往被浮華的表相所迷,卻看不到底下的真淳。

丹纓同紫璃說了兩句,等不到無艷前來,他便安撫了紫璃,起身走到門口,剛要喝問人為何還不至,卻聽到廊邊上似有爭吵聲響。

丹纓皺眉,往前走了幾步,便聽得有人道:“按規矩寺院是不能收女施主的……方才天黑一時沒看清……請施主們不要為難小僧……”

丹纓一聽,便知道他們說的該是無艷,這刻,就聽沈玉鳴道:“如今風大雨大,又是山上,若把無艷姑娘趕了出去,要她去往何處?出家人應以慈悲為懷,何必如此不通情理?”

那知客僧啞口無言,卻依舊拿些規矩之類的說辭出來喋喋不休,丹纓走上前去,探手握住無艷手腕,冷道:“這是本王的侍女,本王在,她便必須在,如何,貴寺莫非不允麽?”

知客僧猜測丹纓是有來頭的,卻不曉得竟是個王爺,當下吃了一驚。

韓日便道:“我們王爺是當今陛下第四子東平王,奉命返京路過此處,小心伺候,不許聒噪。”

知客僧忙諾諾道:“不知王爺駕到,請恕小僧怠慢!”

丹纓冷哼了聲,不再理會他人,將無艷從沈玉鳴身邊拉開,一路領著到了客房,進了門後,才忙不疊地松手,掏出一塊帕子,不停地擦拭手掌,一臉嫌棄,不言自明。

無艷之前被他忽然擒住,正有些驚愕,見他如此,便道:“你這人,這樣過分!”

丹纓掃她一眼,淡淡道:“若非為了紫璃,本王何須如此?”

無艷問道:“何須什麽?你掐的我的手腕很疼,反而還一臉委屈。”

丹纓道:“你是什麽身份,本王碰你,是何等的榮幸,好了,休要多話,本王不跟你計較,你速進來看看紫璃如何了,若是他真的沒有大礙了,本王重重有賞。”

無艷氣道:“我才不稀罕你的賞賜,之前你還叫人趕我走,十分兇惡,讓我很不喜歡,這會兒既然想要求人,就該客氣點兒。”

丹纓雙眸瞪向無艷:“好大的膽子!誰說本王求你了?”

無艷仰頭看他,分毫不怕:“那我何必要幫你看病?橫豎你的賞賜我不稀罕,但若是我跟那個太醫一樣救不好人,恐怕就要枉送性命,你當我傻麽?”

丹纓一時語塞,然而他身份尊貴,自來不曾有人跟自己如此頂撞半醉,正欲發怒,便聽得裏頭低低一聲咳嗽,而後紫璃慢慢走了出來,擡頭看著兩人,先喚了聲:“哥哥……”

丹纓見狀,忙跑過去半抱住他,小聲道:“你怎麽竟起來了?”

紫璃靠在他身上,卻又看向無艷,軟軟喚道:“姐姐……”

無艷見小孩兒露面,卻也不爭執了,幾步上前走到紫璃身邊:“你覺得怎麽樣了?”

紫璃道:“多謝姐姐救了我,我現在已經好啦。”說著,便擡起手來,試圖握向無艷的手。

無艷望著紫璃水靈靈的雙眼,心想:“這個孩子真的比他哥哥要討人喜歡的多呢。”然而喜歡之餘,卻又懷著擔憂,握著紫璃的小爪兒,手指順勢搭到脈上,問道:“真的麽?那你跟我說說,你肚子疼的時候,是什麽感覺?之前可曾吃過什麽奇怪的東西麽?”

紫璃想了片刻,道:“覺得……像是肚子裏有什麽……一跳一跳地疼,倒是沒吃過什麽奇怪的東西,只是在城裏的時候,吃過半碗面,一塊兒點心。”

無艷見他脆生生地回答,越添可愛,忍不住伸手摸摸紫璃的臉,紫璃很依順地將臉貼在無艷的掌心:“姐姐,你真的是大夫麽?那我是怎麽啦?”

無艷有些為難,便只道:“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麽了,不過姐姐會好生再看看的。”

丹纓在旁聽著,眼神陰晴不定。紫璃反而笑著說:“姐姐在就好了,我之前本來疼得沒有法子,看到姐姐的眼睛,不知怎地,就不疼了,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醫好我。”

丹纓意味深長地看了無艷一眼,便抱住紫璃,道:“你現下已經是好了,若是不餓的話,就回床上好生歇息,如何?”

紫璃答應了,丹纓便抱起他,將他抱回床上放好了,紫璃仰躺著,雙眸卻看著丹纓,道:“哥哥,你不必替我擔心,也早點歇息。”說罷,轉頭又看向旁邊的無艷,沖她一笑,道:“姐姐,我睡了。”

紫璃閉了雙眸,說睡就睡著了。丹纓見他呼吸綿長沈穩,也放了大半兒心,走開幾步,便看無艷:“紫璃是否無事?”

無艷不答,丹纓疑惑,垂眸看她面帶憂色,不由問道:“怎麽,莫非你有不同見解?”

無艷這才擡頭看他,壓低了聲音,道:“師父曾跟我說過,世間最難醫的病,便是不知從何而起的病。抱歉,令弟的病,我看不出是從何而起。”

丹纓愕然,旋即道:“紫璃這樣小,鬧肚子也是常有的,無非是吃了不幹凈之物罷了……”

無艷道:“以殿下的性情,怎能容許他吃不幹凈的東西?而且若真如此,太醫何至於束手無策?何況我也瞧過令弟的舌苔,並無什麽中毒的跡象,連脈象也是平穩如常,對你來說這或許是無礙之象,但對我來說,卻是最可怕的。”

丹纓給她說的心驚肉跳:“你這是何意?你不是給紫璃吃了藥,也下了針了麽?什麽可怕……”

無艷看他擔心之態,又看看紫璃熟睡之容:“我給他吃的藥,是解毒鎮痛的,起了效用也未可知,或許、或許真……是我多心啦,總而言之,且先過了今夜,若是無事,就萬事大吉了。”

是夜,丹纓便在客房中搭了兩個長凳,守在紫璃床前,生怕他有個萬一,夜漸深沈,丹纓聽著夜雨敲窗打葉得聲音,想著無艷一言一行,裹了裹被子,竟覺周身有些冷。

這股冷意在天將明時候越發明顯,丹纓是生生被凍醒了的,醒來後頭一件事,就是趕緊去看紫璃如何,見他仍恬然睡著,丹纓大為安慰,便把自己那床被子也給紫璃蓋上,密密地掖了被角。

丹纓開門出外,站在廊下,一夜風雨過後,清晨的氣息格外清冽,因是絕早,放眼出去,滿目所見的天地還浸潤在藍黑色晨曦之中,空氣中蕩著濃濃地雨氣,天雖為大亮放晴,丹纓的心情卻十分快活,他負手擡頭看天,唇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直覺今日必然是個好天氣。

“你起來了?”耳畔忽地傳來青嫩的聲音,丹纓一驚,轉頭看去,幾乎以為自己看錯,廊下正走來一道小小人影,卻正是無艷,雙眸烏溜溜地看著他,十分精神。

丹纓怔然之餘,望著她問道:“你,這是……起身了?”

無艷點頭,站住腳張開雙手,肆無忌憚地伸了個懶腰,道:“不早啦,我來看看紫璃。”

丹纓挑眉,“紫璃”的名字無人敢叫,除了他之外,如今聽無艷喚了出來,心中滋味不免異樣。

丹纓便道:“我方才看過了,他仍在睡著,應該是無礙了。”說到這個,才重有些喜形於色,眼望著無艷,正猶豫著要否說句感謝之語,卻聽得屋裏一聲悶哼傳出,丹纓尚未反應過來,無艷已經變了臉色,飛快地從丹纓身側躍了進去,丹纓一驚之下,也急急跟著入內,門口上兩個守衛見狀,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忙去傳沈韓兩位統領。

床上被褥淩亂,紫璃蜷縮身子,雙手捂著腹部,嘴裏發出聲聲痛哼,丹纓睜大雙眼,心涼如冰,無艷探手把住紫璃的脈,擰眉閉眸細聽,丹纓趁機抱住紫璃,喚道:“怎麽了?肚子又疼了麽?”

紫璃竟無法回答,唇也變作青紫之色,看起來十分嚇人,這麽快的時間,眸色都恍惚了,握住丹纓的衣袖,大叫了聲:“哥哥!”聲嘶力竭,淒愴絕望,丹纓似能感覺到那稚嫩聲音裏頭的撕裂痛楚之意。

丹纓抱緊紫璃:“到底是怎麽了?不是好了麽!”

無艷正聽脈中,閉著的雙眸微微睜開,像是受驚似的,卻不看丹纓,覆又閉眼細聽。

這空隙,紫璃越發大叫數聲,奮力一掙,竟從丹纓懷中掙紮開去,小小地身子在床板上一撐彈起,又重重落下,情形妖異之極!

丹纓膽戰心驚:“紫璃!”

這功夫門口上沈玉鳴跟韓日雙雙趕到,沈玉鳴身法較快,見勢不妙先掠到床邊,見丹纓抱住了紫璃,而紫璃臉色鐵青,雖然不懂得醫術,但沈玉鳴心頭一震,本能地察覺這是個死相!

此刻那隨行太醫也趕到,忙一把脈,嚇得跌在地上。

丹纓自察覺紫璃沒了氣息,見太醫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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