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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出來的,每一匹狼,都是天生的獵手。

就是現在,炎祈手指勾了一下,本已繃到極致的絲線突然斷裂,銀白的影子好似一道無法捉摸的光,詭秘地繞過爆炸的餘波,半獸化後指甲鋒利無比,可以輕易地劃破一個人的肌理,深深嵌入血脈之中。燃燒的原初之炎聲勢浩大,保護炎祈的同時給了敵人極大的壓力。而瞬間的晃神就能夠要一個人的命。

戰鬥結束的很快,但這並不代表廝殺不夠殘酷,局勢不夠危險。炎祈身上掛了彩,這是很正常的,他身上曾有過無數道傷疤,被蒼鷲爪子穿透的,被猛虎利齒嵌入的,被吸血藤蔓刺破的,如今只是幾道血痕罷了。深可見骨的皮肉傷,那也是皮肉傷。借仰頭的動作咽下湧到嘴邊的腥甜,炎祈冷冷地問:“走不走?”

一直在天上幫忙下黑手的玄水降落下來,丟出一個色彩渾濁的圓球,裏面隱隱可聽見有人嘶吼的聲音,“你的鍋,自己背。”

“真臟。”炎祈盯著玄水抓住的許長老的魂魄,想要逃跑也要看有沒有本事,明明是許長老請人幫忙的,結果勢頭不對,可比另一個元嬰跑的快多了。玄水戰鬥力不高,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寶和法訣是真多,攔住神魂出竅的秘術不難。伸手接過混球,手掌合上,用力一碾,便聽了半句狠毒的咒罵——何必給人說全詛咒的時間呢?

“你總是出乎我的意料。”玄水如是說道,他似笑非笑十分嘲諷地嘆氣:“寬厚容忍,不是道修總掛在嘴邊的?你出手如此狠辣,難怪被誤認為魔修。”

別人欺到頭上還不還手,那不是道修,佛修……佛修也不會那麽傻。都是殺人,還分什麽手段殘不殘忍?炎祈冷眼瞧著地上的殘肢斷臂,他半獸化戰鬥時沒有用劍時的收放自如,你不能指望狼在捕獵時口下留人。

明亮溫暖的火焰在炎祈指尖躍動,“狠辣嗎?”

他需要給北域蠢蠢欲動的家夥們一個教訓,一個威懾。原初之炎席卷而過,血腥的現場瞬時改寫,火焰燃燒過後留下的不僅是灰燼,還有一片冰藍的堅冰。原初之炎吞噬萬火,具有了一定的冰見火特性,不值得奇怪。

萬古寒冰,見不滅火。在北南大會見過炎祈的人,把他叫作“冰見火”。

“是,魔和道,誰能分清那些。剛才那家夥的靈魂,比魔修還臟。”玄水眉目間陰郁更甚,因著他的貌美,眉間蹙起的褶皺也是讓人心碎的好看。他問,“佛如何,魔又如何?”

炎祈回答他,“不如何。”溫柔的神色在炎祈清寒的眼底閃現,“便是真為魔時,南澤也是在我身邊的。”

憶起金翅大鵬鳥那和情侶通關游戲沒兩樣的傳承之路,還有險些入魔時楚南澤擲地有聲的話,炎祈耳根紅了一下——每天都發現師父最愛的人是我!每天都更愛南澤多一點!

玄水:“呵呵。”

他只想要前半句話的答案,後面那句……當著單身的鳥秀恩愛很好玩嗎?尤其是明明只有一個人在,居然還能秀成功。

第九十二口鍋

炎祈發現玄水在給他賣安利,特別中二的安利,在聽他說過了對魔修沒有太多偏見之後,就賣得更勤快了。

“你還不過是個俗人,魔……成為魔修有什麽不好?”玄水說了幾次,沒把炎祈拐得和他一起打道回府,共同尋找天棄宗據點,便做出了惱羞成怒的模樣。

炎祈確定自己對魔修沒有偏見,只是與魔修為敵罷了。道修可能有好有壞,魔修也可能有因為不得已的苦衷入魔的,然而那並不會改變炎祈的立場。就好像獸世各族為了活下去而搶地盤,無人可以分出個對錯來,而炎祈姓炎,炎狼的炎,便把炎狼的利益擺在了第一位。

玄水定定地看了炎祈一眼,低聲道:“為了楚南澤?”

不單單是為了楚南澤。炎祈是個戰士,卻也會厭倦戰爭,獸人為戰鬥而活,卻不該死於無謂的戰爭中。天地大劫,終有一線生機,何必拉別人當墊背,不如去找自己的活路。獸神在上,炎祈想起了最後的百族聯盟,他們一起度過了最困難的冰河季,想起了一意孤行的蒼鷲族。

他難得開口勸一回人,“心中有魔,只看自己放不放出來。”

誰沒有一點執著的東西?而是否會化為執念,是否會變成心魔,看的是自己。

苦難並不是墮落的借口。

“你不懂。”玄水的表情格外深沈。

炎祈:“……”

好不容易賣一次心靈雞湯,結果遇上了中二期熊孩子?轉世之後智商和情商都直接洗點了嗎?

炎祈沈吟許久,埋頭保養不棄劍的同時,發絲垂落,銀光映雪,他漫不經心地出言問道:“你覺不覺得棄天比天棄好聽?”

棄天明顯比天棄更中二病一點,這年頭不下個毀滅世界宣言,或者說一句“蒼天棄我,吾寧成魔”,好像都病的還不算重,炎祈希望能試探一下玄水病的程度。

玄水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表示自己覺得後面那個更好一點,棄天什麽的有點拽得太羞恥了。

炎祈:“……”

熊孩子的主要威力不在於他有多麽熊,而在於熊家長。

放養長大的獸人永遠無法理解,兒控弟控是個什麽鬼,不聽話只要揍就好了。而華羽則是——小九不聽話?怎麽可能,小九做的每件事都不曾違背過哥哥的意願!因為他這個當哥哥的意願就是弟弟開心就好嘛。

沒錯,硬生生琢磨透了炎祈和華羽二人夢境相遇的觸發規律,華羽楞是盯著楚南澤睡了一天一夜,才等到疲憊傷重的炎祈同時入睡。千百個人有千百個不同的夢境,連做夢都能相遇,真是有緣啊,然而炎祈眼神死地盯著突兀出現的第三個人——二人空間變成三人行,簡直悲劇。

強制性攻破壁壘,跑進楚南澤夢裏的華羽沒給兩個人秀恩愛閃瞎他眼的機會,他擋在楚南澤和炎祈之間,問話和連珠串似的,即便他談吐再閑雅,一堆問題砸下來也夠嗆。

“玄水沒有受傷。”炎祈作為主要攻擊力,失血失得在夢境裏都臉色蒼白了,聽見華羽的問話,不由瞇了瞇眼。

一個愛惹麻煩擅長拉仇恨的人,必然是擅長逃跑的,玄水很好地驗證了這一點。

炎祈搶在華羽之前發問:“師伯確定他是金翅大鵬鳥?我分明瞧見他有一對黑翼,戰鬥力也不高,而且……”

華羽對他怒目而視,羽扇在手上一打,極為肯定地說道:“哪怕我的弟弟是只烏鴉,是只弱雞,那也是我最乖的弟弟!”

烏鴉……弱雞……

楚南澤覺得華羽黑的一手好弟弟,明明炎祈只說了黑羽和戰鬥力不強,所以即便對華羽要表達的意思很有感觸,心裏還是忍不住要吐槽。

看著打坐打著打著睡過去的炎祈,玄水斂了笑意,正要走上前去,就狠狠打了兩個噴嚏。講真的,罵他的人不少,但被罵得打了噴嚏,他還是頭一回,所以到底是哪個沒嘴德的家夥?

“而且……”炎祈慢吞吞地補全了想說的話,“他最近致力於讓我棄明投暗,跟他一起入魔。”

“入入入!”華羽把手一揮,廣袖帶出好看的幅度,他就像是甜寵文的霸道男主一樣,看上什麽都給買買買。

楚南澤:“→_→”

“等等,不行啊。”華羽猛然反應過來,原來他家乖巧的小九想要入魔啊……入魔!先天神獸就算被泡在魔氣裏,一樣是穢塵不染的,他家小九怎麽才能入魔?

在龍鳳尚存的時候,魔還未猖獗如此,華羽對魔修輕視,但他並不針對魔修,他輕視所有修士……當然,如果是小九,那應該另當別論。作為一個好哥哥,華羽不會介意自家弟弟變成什麽樣,問題是現在小九明顯不可能入魔,願望鐵定得破碎的。

楚南澤對炎祈說,無論是否入魔,總有他常伴身旁,那是最為動人的情話。如今華羽為自家弟弟入魔的願望破碎而擔心,說出差不多同樣的話,炎祈只覺得——你特麽逗我?

既然華羽都強制摻和進二人世界了,楚南澤和炎祈都不是好性子的人。參與到情侶之間,一定要有被閃瞎眼的心理準備。炎祈沒忘了再向華羽確定一遍傳送陣所在,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玄水是否真是扶搖還待確定,即便是,沒有什麽會永久不變的。

華羽大概心裏有些數,但他不在乎扶搖是否會變,卻不會要求炎祈對疑似扶搖的玄水交付信任。他並不是個全然自我的人。

“夢見南澤劍仙了?”玄水支著下巴,看見炎祈心滿意足地醒轉過來。能在逃亡途中不打坐休養而改睡覺的,也只有炎祈了吧,但他確信,自己一有動作,酣睡的人會立刻驚醒,於是他是安安靜靜地在一邊守到炎祈醒來的。

仔細看一看,炎祈的滿足中還夾雜著些許郁悶,他懶洋洋地開口,“還有華羽。”

玄水在聽見華羽名字的剎那,臉上是浮現了動容的神色的,但很快他古怪地盯著炎祈,“腳踩兩只船?”

炎祈:“呵呵。”

“入夢麽?”玄水皺著眉,桃花眼裏是一泓秋水波光瀲灩,“你問他關於傳送陣的事?”

和炎祈的相處是比較融洽的,但距離雙方放下謹慎保持的警惕,還有些距離。

炎祈毫不掩飾地點頭,又道:“放棄入魔什麽的吧。”

玄水的手抖了一下,笑得百花盛開,“他說的?”

“或許你知道為什麽?”到底是否具有轉世之前的金翅大鵬鳥的記憶,炎祈看不太出來,玄水處處都是破綻,處處都帶著詭異,不過臨時搭夥的人,不必操心太過。他可沒什麽東西好圖謀的。

玄水圖謀的是炎祈這個人。

正如他曾說過的——君性不羈,何不入魔?

先遇鴉殺,後逢魔氣,炎祈掉落南域的時候,已然是半昏迷的狀態,沒有變回原形。傷口甚至不如許長老弄出來的深,只是不斷蔓延的黑氣,極大地阻礙了傷口的愈合。臉色慘白如紙,而斷裂成碎片的不棄,被收攏在懷裏,沾染了不斷湧出的鮮血。

最先看見炎祈的不是因為心悸急速趕來的楚南澤,而是本就恰巧出現在附近的許陌城,哦,還有碧妍姑娘。

倒是稀奇了,這兩人一個是炎祈曾經的手下敗將,暗地裏把炎祈當競爭對手的;另一個……大概是有些喜歡炎祈的,卻因為師姐的死遷怒誤會過他,且做過當場指認。無論是遇見哪一個,看起來對炎祈而言都不是好事。

一個劍修,失去了自己的劍——許陌城想,還能淒慘成什麽樣呢?據說炎祈的劍,名叫不棄,卻已然成了碎片。

魔氣纏身的,重傷無反抗之力的敵手,除去這個人,劍修同輩之中,再無可以與他同輝之人,甚至於……炎祈是遮掩了他所有光芒的人。在此時殺死炎祈,完全可以以他入魔為借口,誰都無法譴責他。

“你不能動他。”碧妍咬緊薄唇,她修為進步也很快,為了給緋瑟報仇,她同很多魔修動過手了,只是與許陌城比,仍有差距。但是做錯了事,是要彌補的。

她因為淺薄的表象喜歡過炎祈,如今看見沾染的魔氣被炎祈一點點驅凈,心裏是敬佩他毅力的。而她做不到,她曾為魔修蠱惑,做出過很不好的事。

許陌城心思一動,利刃出鞘,“你是縹緲宮的,指證過他受魔修傳承,如今他真要入魔,你還攔我?”

碧妍膽子不大,又愛臉紅,卻堅持著挺胸擡頭的姿態,“那……那回我錯了,害他被人追殺,我這次不再錯,等他好了我就道歉。況且你沒看見,他還沒入魔呢!萬劍谷的劍修,這麽小心眼麽?”

縹緲宮的不傳法門婆娑音落在炎祈身上,加速了傷口的愈合。而萬劍谷出來的劍修,劍是極快的,繞過碧妍,直擊躺在地上的炎祈……剜下了魔氣浸染的腐肉,“這麽愈合,會把魔氣包裹進去。”

決明長老一脈,對楚南澤及其門下是很有些執念的,許陌城第一次失敗,便是炎祈給他的。可許陌城當初能爽快認輸,說明他即便驕傲,卻不令人討厭,如今哪會做出如此不恥之事。萬劍谷有只追求力量的劍修叛門入魔,許陌城則一直被教導的都是修劍修心。

他忍不住揶揄地看向臉漲得通紅的小姑娘,“你再不出手,他要失血過多了。”

碧妍慌亂一回,立刻冷靜下來,一次次地舞動輕紗,落下陣陣靈光。

之前還很有氣勢,露了怯便恢覆原形,像只兔子,挺可愛的。本來對縹緲宮女修不怎麽待見的許陌城,居然有種想逗弄一下的沖動,然而這完全不符合他平素的性格啊。

更重要的是炎祈的傷勢,許陌城心裏酸了兩句炎祈艷福不淺,卻見自己手上一劍劍下去,幾道傷口處已可見白骨顏色,炎祈已經清醒了許多,楞是咬著牙,一句不喊痛的,還能配合地自己一起動手。

他看著碧妍眼裏轉著淚珠,躺著的反而臉色不變——那樣蒼白的臉色,再變也仍是慘淡的,不由由衷感嘆:“是個硬氣的好漢子。”

寧折不彎,正是劍修風骨。

第九十三口鍋

許陌城的劍劃過哪裏的皮肉,隨即那兒就亮起一簇火焰。火灼能夠止血,原初之炎算是神火,對祛除邪氣頗有效果,然而同樣的,遭受疼痛必然翻倍。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焦香,炎祈深深地吸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需要一點食物補充體力,唔,略有點累。至於疼,疼得久了,人都要麻木了。

豆大的汗珠從許陌城側臉滑落,他壓力很大,劍修的劍都是用來傷人的,突然用作救人,他只怕傷口略深一點,就要害了炎祈性命。魔氣不死心地往更深的地方鉆,許陌城出劍的時候已經有了猶豫,唯有炎祈淡定如初,利爪對著自己,依舊果斷鋒利。

“差不多了。”炎祈硬是坐起身來,他也出了汗,額前一縷銀發黏膩地貼在側臉,看上去柔弱不堪,連脊背都無法挺直,但誰都只能看見他的崢崢鐵骨。舔了一下幹到裂開血口的唇瓣,炎祈從容又淡定地開口:“我餓了。”

碧妍動作一頓,鈴音錯了幾拍,強忍住的眼淚一下子落下來了,饒是許陌城心性堅忍,都覺得鼻頭發酸。他們居然要身受重傷的人安慰自己嗎?難道他們還不能如炎祈這個當事人一般淡定嗎?

熟悉炎祈的人,大概才會發現,他是真的餓狠了。同時催動體內所有力量,那是非常消耗體力和精神的。當然,從這一點來看,許陌城佩服炎祈處變不驚,身負重傷而淡定從容,那是沒有錯的。

靈藥也吃了,聚靈陣被擺在炎祈周圍,許陌城和碧妍對視一眼,而吃的,已經辟谷的修士不會帶什麽食物在身邊,唯有碧妍是個愛吃些果子蜜餞的,留了一些。炎祈拈了一顆靈果,只覺口中寡淡無味,狼可不是素食動物啊。

然而炎祈表現的不怎麽有胃口,兩個人就更以為他是故作談笑風生,實際上是很難過的。

“這麽深的傷口,大概會留下痕跡。”碧妍抿著唇,輕聲地嘆道。她鼓足了勇氣,想要告訴炎祈,即便真的是留了傷疤,即便炎祈沒有那湛然如仙的容貌了,她仍是心悅於他,把他當作心裏唯一的英雄。

縹緲宮慣談風月,偏偏碧妍是個內斂的性子,能夠想到這樣欲揚先抑的告白方法已經實屬不易。她張了張嘴,竟沒有順利地說完下面真正屬於告白的話,臉上火燒一般的紅。

炎祈沒有接收到姑娘家的羞怯,他咽下靈果溢出的汁水,鄭重道:“傷疤是戰士的勳章。”

碧妍楞了一下,低聲嘟囔道:“哦……我……我隨意說的,當不得真,又不是在凡俗界了,修真……也不一定……不會留疤的。”

她到底沒說出心裏藏著的話。

對著炎祈的時候,只覺得他是鋒銳無匹,極剛硬的一把劍,完全不會沾染風月紅塵。

一道劍光破空而來,森寒的劍氣令許陌城陡然一驚,握劍的手抖了一下,繼而堅定下來,把碧妍和炎祈護在身後,而炎祈眼底卻亮起了光,他沒法子再維持冷淡又平穩的語音,帶著磁性的嗓音是無比的溫柔,細聽還有些委屈,“南澤……”

那是對著喜歡的人的態度,那是看向深愛之人的眼神——碧妍沒想過炎祈的回應,但自己沒能說出告白的話語,轉頭就看見人家成雙成對秀恩愛,難免心裏酸澀。

白衣烏發的劍仙,名動兩域的寶劍。

碧妍曾跟在師父身後,偷眼瞧過這位舉世無雙的劍修,她一直以為,楚南澤的眼裏,只會有高遠的蒼穹,就好像她那柄凝著漫天霜寒的寒霄劍。他的氣勢太強盛,劍氣太迫人。劍眉斜飛入鬢,雙眸目耀寒星,膚如冷玉,薄唇緊抿,這容貌也太過陽剛俊朗。

一個男子,那些怎麽能算缺點?但楚南澤是炎祈喜歡的人,炎祈喜歡的……不該是最溫柔可愛的美人麽?

她心裏想了千百種的不合適,卻不得不承認,炎祈與南澤劍仙處在一個場景的時候,他們之間就仿佛插不下任何人,融洽協調得如畫一般。

“南澤,我好疼。”炎祈擡頭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楚南澤,分開一年,不過一些人閉個關的時間,居然就好像那麽久沒見一樣。而習慣性掉節操的炎祈眨了眨眼,做不出太生動的表情,幹脆繼續板著臉,但衰敗的氣色和那小眼神,無端地生出可憐之感。

他總是忘不了剛上歲寒峰,停下腳步等他的楚南澤,告訴他但凡有事必須直言的楚南澤,讓他懂得示弱的楚南澤。那個時候,南澤說的是——“我是你師父”,如今即為道侶,更是最最親近的,值得坦誠以對的。

楚南澤走過去,給了徒弟一個擁抱。碎裂的不棄劍被他納入袖中,另一柄差不多樣式的佩劍,交到了炎祈手裏,“不棄劍。”

才剛剛淬火完畢的不棄劍。

因為炎祈那一嗓子驚呆了的許陌城緩緩地回轉頭,看見的正是師徒倆相親相愛的畫面。說實話,他受到了很大很大的沖擊,以至於說不出話來——你特麽逗我,說好的硬漢呢!居然跟師父撒嬌!

只是靠一下,牽一下手算什麽撒嬌,炎祈可是有特殊撒嬌技巧的獸人!

禿了好幾塊毛的白狼蜷縮在楚南澤懷裏,炎祈把傳承所得的縮身法門用得極為純熟,狼是小小只的,傷口便顯得更為駭人,眼眸濕漉漉的,定定地看著一個人,看得人心都軟成一片了。

楚南澤咬死牙關,從喉間逼出一句話來,“誰做的?”

“傷口疼,要師父親親才會好。”炎祈是謫仙一樣的人物,但小白狼完全沒有形象包袱啊,連臉都沒有——嗯,臉皮和節操一起被吃掉了。

於是楚南澤真的低頭,啾地一下親在小白狼米分嫩的鼻頭上,和哄小孩似的,“不疼了,為師在。”

碧妍:“……”

許陌城:“……”

兩個人尷尬恐懼癥都要犯了,尤其是許陌城。碧妍以她女性的直覺,第一時間發現了炎祈和楚南澤之間的感情,而對此一無所知的許陌城表示——師徒之間膩歪成這樣真的好嗎?許知天在是他師父的同時還是他血脈長輩,這樣他也沒試過和許知天撒嬌啊。

小白狼發出了愉悅的小奶音,攀著楚南澤的肩膀上去,爪子按著胸口某處,探著腦袋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嘴唇。

楚南澤:“……”不得不說,因為徒弟又耍流氓,他心中的焦躁感一下淡去許多。

炎祈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又不是真的圖著楚南澤心痛。楚南澤難過,他心裏會好受麽?卻是這樣的表現,最容易讓楚南澤放松下來。炎祈獨擋一面太久,強勢了太久,未免偶爾也希望有人包容著,而願意給他溫暖之類的人很多,他卻只願被楚南澤包容,甚至於縱容。

耍過流氓之後,炎祈的精神頭似乎立刻好了起來,雖然身上仍有傷,看上去卻比之前好了太多,契在身邊,就是獸人受傷時最大的安撫了。挨著的地方有溫和的靈力源源不斷地傳來,炎祈的毛色都鮮亮了些許。

許陌城簡直是目瞪口呆,親親這麽有用難道他要去和許知天說——打不過炎祈,要師父親親才能變強。他打了個冷顫,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目光落在幼小的狼崽身上,爪子上依舊是寒光隱現,哪怕是這樣會撒嬌的小狼,竟也帶著狼王的威懾力,許陌城默默地收回了視線,“南澤劍仙,炎道友是……”

“恢覆原形,更有助於傷勢愈合。”楚南澤感念於二人相助,出言應答打破了尷尬。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楚南澤自己是信了。

許陌城點點頭,松了口氣,“無事便好。”

楚南澤笑了一下,之前外露的劍意俱是收斂起來,手指在白狼的皮毛中穿梭,“阿祈無事,我倒是欠你們一個人情。”

“道修之間守望相助,應是本分。”碧妍帶著些許悵然,含笑推卻。美救英雄以身相許,不過是個故事,何況還不是她一個人救的炎祈。師姐大仇未報,她想那麽多風花雪月,少女閨怨,何必呢?

她頓了一下,不好意思道:“當日秘境中出現的魔修……碧妍自知本事不夠,不求手刃仇人,但若有一日劍仙遇上了,能否告知一聲,也好教我心中無憾。”

沒有碧妍的話,遇上魔修難道楚南澤就不殺了麽?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說她其實仍是沒有想過挾恩求報。

炎祈看她一眼,“另有要事,未遇上又如何?”

楚南澤同他是心有靈犀的,不等碧妍反應過來,擡手飛出一道劍符,“自己的仇人,自己去殺。”

在處理完碧妍的要求之後,楚南澤拍了拍炎祈,小白狼張嘴吐出一團火焰,匯成更小的火狼繞著楚南澤打轉。又是伸手一指,火焰依從楚南澤的意思,飛快地撲到許陌城的靈劍上,眨眼間竟淬煉出劍中雜質,把品階往上提了幾重。

火是極好的靈火,動手的是極好的鑄劍師。許陌城握著本命靈劍,不由瞪大了眼睛,南澤劍仙對劍的領悟,竟已到了這般地步嗎?

“我欠你們一個人情。”楚南澤重覆了一遍,而炎祈接了下去,“若有相托,必不推辭。”

方才的舉動當然是為了表示感謝,卻不代表冷漠的兩清。沒有這兩人的相助,炎祈可能也不會有大事,但楚南澤把炎祈看得那麽重,怎麽舍得他有任何意外。

無論劍符和淬劍對他們的好處有多大,於楚南澤來講不過是舉手之勞,誠心感激,不是看你讓別人得到了多少,而是你願意為此付出多少。

目送楚南澤帶著炎祈離開,許陌城嘆了口氣,“我終於知道,為何很多人都說南澤劍仙脾氣不好,還是願意交這麽一個朋友了。”

碧妍咬著唇不說話。姑娘家失戀了,再理智也會忍不住沮喪的。

“那個劍符……我可否跟在道友身邊參悟?”許陌城踟躕一會,又道:“若遇上魔修,我們一同出手,劍符也好留作底牌。你一個女子……”

他怕自己說出的話有歧義,令人覺得被輕視,於是閉口不言。

碧妍笑起來是很甜的,好似三千碧桃樹花姿嬌妍,她說:“好啊。”

第九十四口鍋

楚南澤氣勢洶洶地出了一趟門,帶回來一個傷重病弱的徒弟,準備狠狠教訓一頓拐走師弟的狼崽子的莫宗主頓時萎了——這也揍得下去手的話,估計小師弟就該拎著劍找他談人生了。

藥癡和炎祈的關系不錯,除了初入門時流年花那個烏龍,之後炎祈是靠著靈敏的嗅覺,給藥癡找到了不少靈藥的。再有他看藥癡和老祭祀很像,交往時也帶出兩分親近,單純癡迷了靈藥和煉丹的藥癡又不是傻子,自然投桃報李,此番亦是舍了不少靈丹出去。再有和楚南澤交好的清毓等人,也到歲寒峰上看過。

“你把傷患放到這麽冷的地方,不怕傷勢加劇?”清毓明知炎祈內火旺盛,還吃了那麽多靈丹補得不行,完全不必怕冷,但就是看不慣楚南澤恨不得把炎祈拴在自己褲腰帶上的樣子。

結成道侶怎麽了?總有一天,他和止淵一樣會是道侶,可惜他們各自主掌一峰,要像這麽住在一起膩歪,卻是不能。

楚南澤冷冷地笑著,目光落在明止淵身上,又多看一眼清毓。

清毓頓時不幹了,“師弟是還要我給你算一卦?那回他還沒入門我就說你有桃花運,說錯了麽?”

“哦?你說的難道不是……”早生貴子嗎?楚南澤沒說完話,宜子相什麽的果然還是要糊某人一臉!

拆清毓臺的是老實人明止淵,他老老實實地表示:“清毓你不是算不出南澤師弟和炎祈師侄的命軌了嗎?”

蔔卦是清毓的愛好,不單單是為了控制通天眼才學的,他最早會註意到明止淵,便是因為那千年龜殼,嗯,長在明止淵背上呢,於是順帶連人一並關註了,後來就主要關註人,人都是他的了,殼還能拆分開麽?

所以說即便喜歡明止淵,被這麽揭短,清毓還是不樂意的,“小事可算。”雖然小事算出來,也偶爾會出現偏差。“現在說正事呢,小師弟你這是有了道侶就一時不肯離啊?”

“有師父在,怎麽會冷?”炎祈在楚南澤再次出聲前說話了,他明明依舊冷若冰雪的樣子,卻讓人覺得他吃多了糖,渾身都泛著甜。當然甜了,南澤與他同塌而眠,還不夠麽?

歲寒峰上發生過那麽多事,想起來也是蜜糖一樣的。

閃瞎了眼的清毓默默拽著明止淵走了,他等著瞧,到時候他們結契大會要不要他幫忙看黃道吉日——這會子他又忘記自己說過,不做那街邊神棍做的事了。

楚南澤的幾個師兄弟都走過一茬,連趙承智的師父陳長老都備了一份禮來看過炎祈,華羽怎麽可能不來。

華羽畢竟是孔雀族的主事人,是羽族實際意義上的王,偶爾也是需要負起責任來的。外出理事幾日,就得到了炎祈負傷自北域而歸的消息,他的心立時沈了下去——回到南域的僅有炎祈一人,無論炎祈是因為什麽緣故受的傷,他心中所惦念之事,怕就……

“玄水不是扶搖。”炎祈很明白華羽想問的事,他之前一直沒提這點,很多人都以為是此虛宗弄傷了他,事實上此虛宗要對此負責,但他身上沾染的默契,是因為玄水。

不需要華羽開口,他已然知道華羽不願意相信,心裏還存有希望,卻仍是丟出了一句話,“他是魔修。”

神獸不可能入魔,這還是華羽說過的話。扶搖轉世或是其他情況,都不可能入魔。

華羽張揚的神色透出些許疲憊,他低聲喃喃,“怎麽會入魔呢?”

一樁樁一件件,不是都對上了嗎?那個小九釀酒成泉的池子,正是玄水池啊;小九也喜歡金色,奪目耀眼的,和羽毛是一樣的顏色……其他的詭異之處,華羽不自覺地遺忘了。

如果因為這點事情便頹廢下去,就不是華羽了,驕傲的,始終應當站在最高處的華羽。他一擡下巴,半瞇著那好看的鳳眸,“說說吧,本尊倒要瞧瞧,哪個在裝神弄鬼!”

若說那個叫玄水的,沒有一點誤導旁人的意思,華羽是一定不信的。炎祈回來之後兩域封印就解除了,之前那麽大手筆僅為炎祈一人,華羽懷疑魔修一方也有人知道炎祈是命外之人了。然而所謂的可以擾亂命軌,尚且還是一句虛言,炎祈只是金丹期,怎麽就那樣興師動眾了?這些都要等炎祈說完之後,再做猜測。

楚南澤聽得也是十分認真,炎祈這次傷的只比掉落凡俗界那次好上一丁點兒,還是由於周圍靈力充足自動養傷,且有人及時救助的緣故。到底誰能弄得炎祈如此狼狽?和炎祈最為親密的楚南澤,對炎祈的實力是最為了解的,幾個元嬰同時出手,炎祈都是能逃掉的。

最傷人的永遠是自己人捅的刀子,哪怕炎祈對玄水心裏還保有一些警惕,總還是把他當同伴了,臨時的搭檔也是搭檔啊。然後在迎戰完此虛宗前來追殺的幾個人,精力損耗大半之後,又碰見了鴉殺……

“你和鴉殺動手了?”華羽皺了一下眉,提到鴉殺這個名字時仍有些不舒服。

楚南澤搖搖頭,以他對徒弟的了解來看……

“我跑了。”炎祈又不傻,獸人不怯戰,但哪個願意蠢得去送死。知道此時對上鴉殺沒多少勝算,又沒有必須硬抗的理由,炎祈沖著傳送陣就跑,可幹脆利落了。

嗯,求鴉殺的懵逼程度。

反正華羽是:“……”

炎祈的逃跑水平和他的戰鬥技巧是一個層次的,他並不是一開始就無比強大的,該逃的時候就不能猶豫。可他到底中了鴉殺的招式,因為有人攔路,玄水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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