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24)

關燈


但對於炎祈而言,楚南澤就是獨一無二,是他的性命。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出了秘境要再次好好地向師父告白!天天告白一點都不嫌多!誰讓他的伴侶辣麽沒有安全感呢。

盤腿而坐的炎祈慢悠悠地睜開了眼。至於幻境啊,自己的幻境不好破,別人的記憶幻境有什麽難破的?若不是為了看完師父的舊事,炎祈早就破境而出了。

“看夠了沒有?”

炎祈默默地閉上了眼,一定是他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師父怎麽可能這麽巧出現在面前,重來一遍好了。不過……辣麽耳熟的聲音是怎麽回事?再睜了一次眼睛的炎祈睫毛微微顫動,露出驚喜的神色來,“小南……師父!”

好懸沒把幻境裏自己一直喊的“小南澤”說出口,不然一準要挨揍。

即便炎祈改口改得很快,楚南澤的表情依舊算不上好,說話時帶著冷冷的譏諷意味,他又重覆一遍,“看夠了沒有?”

“看著師父,就怎麽也不夠。”炎祈本來就夠嘴甜夠不要面皮了,無意識間都能給楚南澤造成暴擊,何況他才經了那麽一遭,正是心潮湧動得最厲害的時候。

楚南澤分明還在生氣,聞言就是忍不住軟化了情緒,但臉色看著還是烏雲密布的,“為師所說,是南和之事,可看夠了?”

這回炎祈實在是被驚住了,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麽。同情?安慰?到了楚南澤這個地步,和凡俗人計較豈不太可笑,南和換了幾代皇帝,南澤劍仙也依舊是南澤劍仙。他直覺性地要撲過去求愛撫,當然,是以狼形,不然一個漢子做這個就不太好看了,哪怕顏值再高,也不太好。且他有預感,更嚴重的事在後面呢。

果不其然,楚南澤頓了一下,給了徒弟一點緩沖的餘地,再開口時怒氣更甚,“還有,說說吧,你到底是誰?炎狼到底是什麽?”

不單單是炎祈看見了楚南澤的記憶幻境,楚南澤也瞧見了炎祈的。若說看著小狼崽子在巖洞裏掙紮求生,被族人所漠視的時候,楚南澤是既痛又氣的,那麽到了後面,他竟不知該對自己放在心上的徒兒說什麽了。

炎祈入歲寒時不過十三四歲,格外纖細瘦弱的模樣,但在幻境裏,楚南澤已瞧見了成年的炎祈,比如今還成熟一些,領著許多大漢跋山涉水,一路風霜苦難,活下來的不到半數。於是心疼之餘,便多了被欺騙的憤怒。

早就做過攤牌準備的炎祈舔了舔幹澀得起皮的嘴唇,解釋道:“我是炎祈,也是棄。炎狼部落是獸人部落中最強大的一個。”

“那你入門時是炎祈還是棄?”楚南澤擡了擡下巴,示意炎祈繼續回答。

三觀不正也罷,不算正道也罷,楚南澤不管炎祈是不是奪舍重生,只想確定他收下的徒弟是不是從始至終的一個人。

雖然炎祈才是有毛絨絨的小問題的那一個,但無疑,楚南澤比炎祈更需要順毛。炎祈深谙這個道理,把楚南澤順毛摸得舒坦了,才慢慢說起後面的事,“炎狼的炎是姓,祈是後來老祭祀給改的名字。棄就是祈,一直都是一個人。炎狼部落在另一個世界,那裏叫獸神大陸,有百族並存。我來的時候才組織完百族聯盟,轉眼換了地方,人也小了一圈,因為活過兩輩子,倒不很驚慌……”

真是和盤托出,一點不做隱瞞。

楚南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炎祈握著拳有些緊張,只是心裏一哂,忽而又問:“你上輩子多大?”

“六十多。”炎祈條件反射地報了數。

楚南澤默默記下,“上上輩子。”

炎祈回憶一下,“二十出頭?”

楚南澤舒了口氣,念念有詞,“那加起來我倒不算老牛吃嫩草了。”

炎祈:“師父你就說這個?”

楚南澤含笑問他,“莫非還有什麽?”

跨越了世界來相遇相知,還要求什麽?

第七十一口鍋

修真界的奇聞異事多不勝數,楚南澤的接受能力還是很強的,尤其是細細想來,平日裏做的那些夢便露出了些許端倪。至於他為什麽通過了無形的結界,從寶珠空間到了九層塔塔內,或許也是獸神的指引呢。

想到這裏,楚南澤不由微微一笑,“想不到,這秘境主人倒有些給人牽線的興致在。”

無辜的金翅大鵬鳥:“……”呸!亂闖的還有理了?

“師父是怎麽進來的?”炎祈對著楚南澤,豪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

“進塔之時見撒向華羽的那道光有些蹊蹺,便撞開他迎上了。從一處空曠大廳出來,便遇上了幻陣。”

楚南澤的話說到一半,兩個人都有點醋了。要炎祈來說,他師父居然為華羽擋災呢,反正他是沒忘記見到華羽的第一印象——辣個騷包的覬覦師父的羽族!而楚南澤心裏也不是滋味,這幻境感情是給華羽和徒弟準備的?這秘境主人未免太沒眼光,只知道亂點鴛鴦譜!

躺槍的金翅大鵬鳥:“……”我明明是想和自家兄弟一聚,或是讓傳承者同他師伯結個善緣,怪我咯?硬從傳承大廳離開,被幻陣卡住那是活該!

見炎祈半天不說話,很有覺得他不該撞開華羽的意思,楚南澤皺了一下眉,“怎麽,你還想同華羽一起過這同心幻陣?”

炎祈默默地看過去,沒急著解釋,而是抽了抽嘴角,“這裏是秘境傳承的考驗關卡啊。同心幻陣……大概是我們引來的意外。”

楚南澤:“……”

於是師徒倆沈默地通關了第二重考驗。講真,有個元嬰期劍修當外掛,炎祈對上石刻傀儡的時候,連怪都搶不到,他師父已經一秒完成了開怪到清場的過程。

活動完筋骨的楚南澤身心舒暢,再走兩步就到了第三關。和石刻傀儡那便陰沈且狹窄的環境不同,他們被傳送陣送到了一片秀麗至極的山水之中。

凡俗界總是用“人間仙境”來形容無法描摹的美景,但要炎祈來看,修真界這個相對於凡俗而言的“仙境”,最多是水更清些,山更奇險些,宮殿更華美飄逸些罷了,還是獸人大陸幽深得都稱得上詭秘的森林,最令人心醉。然而就是審美糙到不行的炎祈,也不能否認這裏是真正的仙境。比修真界各處盛景,還更讓人心醉。

琪花瑤草,仙木林立,靈玉翡翠似奇石般只當妝點,隨意散落在水裏岸邊。鞠一捧水喝了,倒抵過千百杯靈酒佳釀。仙鶴成對,鶴嚦聲聲唱的是仙家景象,神仙氣派,更兼虹光天降,映襯著半邊異彩。哪怕最不懂欣賞,不解風情的人,也能感受到比外界濃郁數倍,幾乎要凝成液態的靈氣。就連這裏的兔子,都比外面的更加毛色雪白,肉質肥美。

哦,問炎祈怎麽知道的……他吃了呀。

打完一架之後不是應該坐下來休息片刻,吃點東西麽?獸人都有隨身帶調味料的習慣,炎祈辟谷之後也沒改掉這個習慣,手裏隨意丟出一團火焰,只當自己是和師父出來燒烤野炊的。很多獸人和非獸人都是這樣約會的,簡直棒棒噠!

本來第三關考察的是貪念,一般人在被石刻傀儡追殺得狼狽無比的時候,突然誤入這桃花源一樣的地方,能不松懈下來?而這兒要靈氣有靈氣,清泉靈獸不少,孕育靈寶材料更不在話下,哪個修士會不想留在這個地方呢?

吃完烤兔子就抹抹嘴巴,收拾東西準備繼續走的炎祈:“→_→”

被徒弟餵完烤兔肉,心滿意足準備運動消食的楚南澤:“→_→”

得了,第四關那群奇形怪狀的妖獸,看來是沒辦法逼退這兩個人了。什麽因此退縮,轉回第三關的狀況啊,壓根不可能出現好嗎!

這次楚南澤記得給徒弟留著練手,這麽個水平的,他出手就太大材小用了。而且他記得徒弟腹肌是很結實的,吃完運動一下,保持八塊腹肌就挺好,摸著也舒服。

炎祈:“*^_^*師父還要看?”

楚南澤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為師又不是沒有,行了,肚子都吃的鼓起來了。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自戀?”

被拍了肚子的炎祈腳步不慢地跟上,“誒,哪有?”

“我倒是記起來了,那回你收地心子火的時候,整個人昏迷過去意識不清,你還記得你怎麽醒轉過來的?”楚南澤把棄和炎祈聯系起來,就覺得那回唱的歌實在太肉麻了,誇成那個樣子——當然他徒弟是當得起的,不過想想他唱了一晚上,誇了徒弟一晚上……

耳尖紅了一下,楚南澤覺得不對,應該感到害羞的是徒弟才對啊。“只唱誇你那段的時候你有反應,羞也不羞?”

炎祈從脖頸開始,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臉上,耳朵更是燒紅,他吶吶出聲,沒了往常的從容和波瀾不驚,“師父唱了一晚上?”

所以那回不是錯覺,真的有人為他唱了一晚上的歌?他果然是人生大贏家!

楚南澤還在疑惑呢,炎祈怎麽看怎麽不像會因此羞紅臉的人,而且冷清劍修一朝轉成純情愛臉紅的人設,那畫面太美……咦,因為顏值的關系,臉紅的徒弟是很好看。

“師父,我們應該已經結契成功了。”炎祈幾乎是歡天喜地地,抱起楚南澤就要轉圈圈。

楚南澤:“……你再說一遍。”

抱著楚南澤不放的炎祈臉上露出極燦爛的笑容,簡直完全崩掉了冰山形象,“在獸世,對著獸神向對方表達了愛意,並且被接受,就可以締結成最初等的契。”

楚南澤楞了一下,重覆了一遍炎祈的話,“對著獸神向對方表達愛意?為師什麽時候……”

炎祈偷偷摸了兩把楚南澤的細腰,“原初之炎含有獸神神性恩賜,而且那回我失去意識,純粹的原初之炎不就是祭祀時溝通獸神的神火。棄的故事……嗯,就好像你是永恒英雄,不滅火炎之類的……”

那麽肉麻還不算告白?人家祭祀時可不會翻來覆去只唱那一段,唱的時候還滿心滿眼都是他!

當時是真的只把炎祈當徒弟,想的是怕徒弟醒不過來的楚南澤有些暴躁,這麽一來弄得好像是他硬生生綁定徒弟,乘人之危一樣。

不對,楚南澤突然想起一事,“結契當是雙方,你那時便對為師……”

那時候炎祈把楚南澤當作理想型啊。因為不算相愛,所以那時他們結的是最初等的契,炎祈一點沒發現異常,後來感情慢慢滋生,契的等級上升,上輩子沒結過契的老光棍炎祈壓根沒感覺到。

發現楚南澤握著的寒霄劍蠢蠢欲動,而無論說自己當時對楚南澤有想法還是沒想法都不是一個好選擇,炎祈顧左右而言他,“正是因為結了契,所以才有幻境互換,所以原初之炎才不排斥師父,所以師父也能融合獸神的恩惠。我去做任務那段時間,師父是不是就很喜歡我了?契的等級提升,我都夢見師父以前的事了……我還以為自己是做/春/夢,需要清火氣。”

要不是每次夢做到後面都是自己對師父舔舔舔,炎祈也不會到現在才發現問題。

本來還打算表示自己也夢見徒弟了的楚南澤:“……”

南澤劍仙怒氣值持續上升……

南澤劍仙怒氣槽已滿,大招準備中……

炎小祈你好,炎小祈你走好~

“呵,孽徒!”楚南澤一劍掃過去,把還毛手毛腳的炎祈摔到一邊,凍成了一塊冰坨子。

他緩緩踱步過去,撣了撣衣袖,整理好已經松掉的束腰,一派風流氣概,“為師看來,你不僅要清火氣,還要好生冷靜冷靜!”

凍成狗的炎祈:qaq

他還不敢直接拿火融冰,一時嘴快簡直太要命。都怪這裏的景色太……是不是已經走完了傳承考驗了,前面就是傳承大殿了吧?

楚南澤不過一時生氣,看徒弟可憐巴巴地不敢破冰而出,自己先笑了一回,忽略掉腰間還殘存的溫熱的觸感,把人給放出來了,收獲愛黏人的大白狼一匹。

“別鬧,去接受傳承。”楚南澤知道多年前九層塔、九重樓兩個秘境鬧出的動靜不小,後來幾大宗門共同接手,又過了許久不見傳承出現,眾人才斷了心思。可見這傳承是好的,徒弟算是機緣到了,雖然傳承的主人不太靠譜……

炎祈倏忽間變回高冷劍修,步履沈穩地往前走,不過對傳承什麽的,他期待不大。倒是由於一路走來他同師父更親近幾分,他不免想起楚南澤之前說的秘境主人愛牽紅線,心裏不自覺就汙了——這情侶之路一路走來,大廳裏會不會是張床?

他和師父已經結契了,是合法夫夫!有些事也該水到渠成啊。

一心找傳承人的金翅大鵬鳥若是知道這兩人的想法,心聲一定是這樣的——我特麽真是日了單身狗了!

手牽手的炎祈和楚南澤就這麽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啊不是,是就這麽步入了傳承所在的殿堂。楚南澤最早到達的就是這個大廳,他離開前還是空曠一片,再進來卻見上空懸著一顆光彩動人的水晶球,周圍密布著玄奧的紋路。只是一眼,楚南澤便看入了神,那個紋路怎麽有點兒像……

炎祈伸手接過沖他狠狠砸來的水晶球,頓時有一股無比霸道充沛的靈力灌入體內,腦海裏也被粗暴地塞入了一些東西,然後……劫雷猛地砸落。

之前在擂臺上醞釀辣麽久,在秘境裏面就落得這麽痛快不給人反應時間,你特麽逗我?

第七十二口鍋

聚集了五七個人,好不容易摸準了此虛宗那個方萬裏要走的線路,有了經驗的淩雲匆匆地勘探地形,找地方做埋伏。沒錯,她就是這麽說做就做,讓方萬裏吃虧,比自己找著什麽靈寶要讓人開心的多。

端木木始終跟著淩雲,秦邵弦和趙承智也不是缺資源的,再加上偶遇的程許幾個,足夠套人麻袋了。

然而此虛宗居然集體活動,集體活動找到靈草靈寶怎麽分快點分路走啊!淩雲心裏暗罵一句,決定往更前面一點再布置,她就不信了,方萬裏能一直和一群人組隊走。可是越往後面,此虛宗的人慢慢聚集起來,人數更加多了,好似在搜尋什麽,淩雲帶著隱匿身形氣息的法寶,都差點被發現了,簡直是要被反群毆的節奏。

但這並不是最讓淩雲憂心的,她和趙承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裏看出了同樣的擔憂——似乎他們每次到達一個地方,那裏十有八/九都曾發生過廝殺,雖然修真界殺人奪寶的事不少,但這未免太過巧合了。

不等淩雲往深處想,一陣雷霆霹靂之聲遠遠傳來,驚得人渾身一震,是劫雷?還從未有人在秘境渡過劫,不知那人是幸或不幸,這麽想來,炎祈師弟若不是渡劫被阻受了反噬,說不準如今渡劫的就是他呢。

方萬裏同樣動作一頓,心中湧起沒有來由的失落之意,張了張嘴,那口型被淩雲看得分明,是要說“傳承”二字。九層塔的傳承,不是被說是謠言所致麽?

說實話,傳承不是那麽好拿的,越好的傳承越難掌握。靈力不斷地灌註到體內,幾乎要把經脈脹破,而腦海裏囫圇裝進去的傳承記憶,更是讓人頭疼欲裂,且屋漏偏逢連夜雨,炎祈的金丹天劫直接把人砸蒙圈了。

如果沒有擂臺上那一出,或是如果他當時已經結丹成功,也不會落到無法掌控地進階的地步。那時擂臺上站著一個金丹期的方萬裏,還是著急著跑出劫雷範圍的,而現在元嬰期的楚南澤也在劫雷範圍之內,完全避無可避。

第一道雷落在炎祈身上,狠狠地撕開他的皮肉,灼傷他的肌體,內部翻湧的靈力,終於也把被蠻力層層護住的經脈沖出裂隙來。經脈破損,又被靈力裹挾著雷光來修覆,皮肉傷更是好了又來,血痂整個覆蓋住了炎祈白皙的身體。這樣的折磨,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疼痛麻癢,饒是受過罪吃過許多苦頭的炎祈,都忍不住悶哼出聲。

極細碎的聲響,在轟鳴的落雷聲中更顯得不分明,楚南澤迎上劫雷的劍卻差點偏離軌道,打散襲向自己的雷霆時也出了差錯,生受了一些,指縫間淌下殷紅的血。他的徒弟掙紮在生死之間,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不同於炎祈所受的是翻倍的金丹劫雷,楚南澤這一片的雷已經不輸於他上次成嬰的天劫,往炎祈那兒靠的越近,越是害了他。何況,即便渡過了天劫,也不一定是結束,楚南澤始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炎祈連著受了幾道天雷,經脈裏盡是雷光閃爍,外面卻只看出是個血鑄的人形,而悶哼已經變成了偶爾的淒厲狼嘯,好似垂死的獸,以不屈的意志強撐著……

一般金丹期渡的是四九小天劫,但楚南澤心裏默算,早已不止劈過四九了,怕是要再撐一會兒,是六九天劫。換了其他時候,楚南澤只有欣慰高興的份,他相信炎祈可以做到,也將因此擁有更廣闊的前景,然而現在他無法保持那樣的心情了。

還有最後三道雷了,楚南澤記得很清楚,他原以為自己會無法冷靜,事實上他揮劍的手再沒有抖過。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相信炎祈,炎祈不單單是他的徒弟,還是他要並肩執手的人,只是難免感同身受,如逢剜心。

倒數第二道雷,炎祈身上的傷勢愈合速度陡然加快,連雷光都溫馴許多。

最後一道雷,炎祈猛地睜開緊閉的雙眼,端的是清明無比,神光熠熠,一匹巨大的火狼陡然出現,載著炎祈往那片烏雲迎上去。不棄劍仿佛感受到劍主的決心,爆發出奪目的寒光,劍封劫雷!最後的,也是威力最強的那道雷被炎祈劈散一些,吸納一些,剩餘的便封入了不棄劍內,這一手玩的是真真兒舉重若輕。

渾身血痂掉落,好似脫了一層皮,皮毛所化的法衣受了重創,需要休養,炎祈便又穿回了那獸皮裙,赤/裸著上身,重新長出的銀白發絲淩亂地披散在腰間。經過那麽多次的淬煉,炎祈身上的肌膚越加瑩潤好比冰玉,給人一種炫目得近乎透明的錯覺,而交錯的紅色圖騰紋路則纏繞在他腰背之間,額心一簇火焰紅痕使得這冰雕一般的人,生出三分清艷。

“咳咳,孽徒,成何體統!”難得狼狽的楚南澤低喘兩聲,說著斥責的話也還仿佛帶著笑意,然而幾乎是立刻,他的臉色就變了,甚至可以說是大驚失色,“魔紋!”

傳承水晶周圍密布的陣紋,正是化魔紋路。九層塔一向是道修用來歷練的秘境,傳說中的傳承主人自然也是個道修,但是化魔陣不知運轉了多久,傳承居然也染上了魔氣,吸收了傳承的炎祈在渡過天劫結成金丹之後,竟然出現了向魔修轉化的跡象,一顆圓潤內斂的道修金丹,也有墮毀成魔丹的危險。

由道轉魔者,必然執念先發,侵蝕神魂,而不覆心神清明。炎祈身上艷紅的紋身慢慢轉向了暗紅色,更有向黑色變化的傾向,他一雙深邃如黑曜石的眼睛,則漸漸染上赤色。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南澤皺了皺眉,走過去握住了炎祈攥得死緊的手,防止他掐傷自己。即便已經失去了大半意識,炎祈也無法傷害楚南澤,他抑制住腦海裏叫囂的沖動,把手交給楚南澤。

聽著炎祈竭力忍耐地,從鼻子裏哼出的好似嗚咽一樣的聲音,楚南澤突兀地想起幻境裏孤獨的身影,於是一把攬住炎祈的肩膀,兩人貼得極近,然後他說:“無論入道成魔,我也總是在的,你莫怕。”

小小的,帶著原初之炎氣息的地心火被楚南澤召喚出來,在他指尖躍動著,於是天生體寒的楚南澤,手上也帶上了暖人的溫度。

炎祈眼裏的血色更重,除卻那駭人的赤紅,還多出一絲壓抑不住的獸/性。他猛地沖楚南澤撲過去,把撲倒在地。

楚南澤放松身體,一下下地拍著炎祈的後背以作安撫,接著他就被咬了……咬的嘴唇。狼崽子下嘴就是狠,一口下去就見了血,然後慢吞吞地把血漬舔去,再往下繼續咬,到了脖頸處還湊到他喉結那兒廝磨,直至他腰腹間都多出了不少牙印子,仍不肯罷休。

閉上眼躺在地上喘息的楚南澤終於忍不住瞪了徒弟一眼,突然發現那紋身早已褪去了不祥的暗色,恢覆了之前的鮮亮,倒是眼睛還紅著,不過這個紅……

楚南澤:“……”

他告訴自己徒弟的執念還在於孤獨,在於沒有安全感,腦子裏卻不自覺地想——完全是覬覦他太久了急紅了眼吧!徒弟有沒有辣麽汙呢?

反正師父沒喊停,沒有把他拍飛出去,就是默許了對吧?他們可是結過契的合法夫夫!炎祈默默地往下啃——咦,肚臍舔兩下,還有腹肌~滿面潮紅的師父棒棒噠!

楚南澤:“……”孽徒!

炎祈默默地擡頭:“……”

楚南澤:“……噗。”

“往日只見你炫耀,為師的腹肌可也算結實?”楚南澤好容易說完這句話,才笑得都要團成一團了,等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嘴角還是往上翹的。

正值換牙,一下子崩掉了兩顆的炎祈想靜靜,不想說話。

楚南澤給摸摸腦袋,揉亂人家本就散亂的長發,“哈哈……說話還漏風麽?愛咬人也把你的牙養好先,急甚麽,畢竟……我們已經結契了。哦,回宗門還要再結一回。”

炎祈眼巴巴地盯住楚南澤瞧,那身整潔的沒有一絲褶皺的衣服底下……師父的意思是以後繼續?也是,至少他們得有張床~

爽朗的笑聲驅散了傳承大廳的沈悶與陰霾,楚南澤多少松了口氣,渾身有些發軟,一而再再而三地遇險,最後得到解決,是個人都會松懈的。當然,也就是稍微放松一點兒罷了,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楚南澤和炎祈都很快反應過來,做出防備的姿態,楚南澤更是為了以防誤會,完全隱去了身形。

在這之前,他還需要做一件事——徒弟穿獸皮裙實在太有傷風化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開明的。

來的人是有地圖的此虛宗弟子,也不只是他們,此虛宗後面那麽光明正大地找東西,肯定有聰明人跟上的。當這群人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又生變故——傳承大廳爆炸,秘境即將坍塌。

隨後而來的淩雲只看見炎祈站在最中心的位置,眉目冷淡,額心一簇妖紅,更襯得膚如冰雪,唇色紅艷,格外妖異。熱浪撲面而來,只把被波及的人撞出百米,僅僅是站在爆炸外圍便有如此威勢,那麽待在裏面的炎祈怎樣了呢?

她恍惚間看見另一個白衣劍修,把人護在了身邊。

九層塔……塌了。

第七十三口鍋

佇立多年不倒的九層塔塌了,九層塔秘境毀於一旦,不僅是九層塔塌了,連遠在南域的九重樓也沒有逃過毀滅的命運。北域這邊好歹有人親眼見了爆炸,南域那裏莫問才真是頭都大了,完全沒有人靠近怎麽這樓就倒了呢?

無論北南大會還是南北大會,最後都是沖著兩大秘境去的,這下一並毀了,溝通兩域的大會是仍依慣例呢,還是怎麽辦?這都不是最緊要的問題,而擺在眼前的事是——從九層塔中出來的人,比進去時的少了近一半。

莫說此番秘境開啟時日不如以往長,就是以前等到秘境正常關閉,也不可能出現這麽大的傷亡。而等到各宗門弟子分開站好,不少人的目光就很是微妙了,因為唯有此虛宗,幾乎沒有出現人手折損,只有傷勢未好全的景恒在離塔時受了點傷。

“我聽聞,此虛宗弟子都有人組織著,一路同行啊。”萬劍谷胡不違是個拗脾氣,也十分敢說敢做,見門內的頂尖弟子少了大半,直接就炸了,“金郴,許離,你們就沒有要說的?”

此虛宗也是北域一等一的大宗門,哪容得這般喝問,金長老當即皺眉,“萬裏組織得好,也有錯處了?”

只是少有人在秘境裏組隊,又沒人明令禁止這個。

本來北域當是團結一致的,小宗門更不敢捋虎須,只是偏巧有個二流宗門的大師兄也死了,那可是他們門內最好的苗子,和大宗門的核心弟子比都不差,又是默認的未來門主人選,這人死了,如何能再忍氣吞聲?

胡不違只是怒極了隨口出氣,這宗門的長老就句句誅心了,“我看死了的大多和此虛宗弟子對陣過,且聽說但凡此虛宗離開的地方,都留著屍體呢。”

可不止淩雲察覺出蹊蹺,不過其他人沒占到先機,看到的是此虛宗離開的背影和屍體,當然把黑鍋扣到此虛宗頭上了。一個是巧合,個個都巧合?何況此虛宗之前神神秘秘,以為別人都是瞎子,那樣反常也看不見?

“是魔修。”淩雲對此虛宗感觀不好,卻不是會在大事上給人使絆子的人,有木時君這樣的大師兄在前,莫問收下的幾個弟子不說各個人品端方,至少也是能做到問心無愧。

幾具屍體被淩雲擺放在地上,都是死去的祁連弟子。淩雲面色雖然淡定,卻不免流露出幾分哀色,“魔修的手段。我們收斂了本門弟子的屍身後,才見方萬裏領人過來,怕是魔修的離間手段。”

楚南澤和華羽不知為何都不在場,淩雲獨當一面,對上元嬰期長老也是無可奈何。她是宗主弟子,也曾幫著處理過宗門事務,心性和手段都是有的,大局觀更是不差。單單留出一個此虛宗無人傷亡,豈不是再明顯不貴的陷害,只是方萬裏他們肯定瞞下了什麽就是了,比如說——傳承。

“是魔修出的手,但是怎麽會有魔修混進去,令牌都是有數的。”天門寺的佛修對魔氣最是敏/感,靜凈大師少有的嚴肅。

方萬裏突然出聲了,“我們得到消息,傳承會在此次出世。”這是解釋此虛宗的異常,但他接下來的話,直教人瞠目結舌,“但我找去的時候,祁連宗的炎祈已經得了傳承……魔修傳承。然後秘境就炸了。”

一時之間,反而是祁連宗被推上了風尖浪口,淩雲捏緊拳頭,恨不得砸上方萬裏那張扭曲的臉,但她不能。

“說起來,祁連宗的楚南澤和華羽呢?”許長老不責怪方萬裏莽撞地說出傳承的事了,此虛宗隱瞞消息固然不厚道,但比起祁連宗出了個魔修大開殺戒來說,壓根不是事。

留影水晶放出了爆炸發生之前的影像,是縹緲宮的女修貪看周圍景色而刻錄下來的——炎祈孤身立於大殿中央,氣勢迫人,臉上是詭異的火焰紋,眼尾都帶上緋紅,臉是煞白的,唇卻是染血的紅,妖異且惑人,實在有些邪氣。爆炸正是從炎祈周身開始的,影像中猛烈地晃動,只瞧見炎祈身邊突兀出現一個白影。

碧妍咬碎銀牙,胸中是滔天恨意,她對炎祈那朦朧的感情,全化作一腔憤恨,“受了魔修傳承就是魔修,秘境裏只有他一個魔修,緋瑟師姐……是死在他手上的!”

比起魔修混進秘境,很多人更願意相信是炎祈一入秘境就入魔,狂性大發殺了人,至於此虛宗的巧合,此虛宗的許長老可是攔了他結丹的,被記恨陷害是很正常的事。

“道和魔都分不清……”華羽施施然從坍塌破敗的古塔中漫步而出,他穿金紅色的衣袍,眼線比往常更深一些,眼角蔓延出一枝赤紅如烈火的鳳凰花,於是本就妖冶艷麗的容貌,更是盛極,令人不敢逼視。

他走過的地方眾人紛紛避讓,淺色的薄唇一掀,吐出一聲輕笑,“說是魔?魔修傳承?”

明明不該屬於元嬰期的威壓猛地發散開來。華羽的心情很不好,任誰被徒弟捅了一刀,急匆匆從南域趕到北域,還發現自己一直尋找的線索就在眼前,還因為晚了一步毀於一旦的時候,都不會開心的,他斜睨著之前還在叫囂的人,“妖修和魔修的差別,原來都看不出來?至於傳承……九層塔、九重樓,合起來應該是九天,扶搖而上九重天,這是上古鵬鳥留下的秘境,傳承自然是上古神獸傳承,你們說是魔修?”神獸是不會墮落為魔的。

某只狼崽子果然還是成了他的後輩,倒是真正的好運氣。

許長老乍一聽傳承的消息,還是心疼得不行——居然被祁連宗的人搶先了,他不依不饒,只問:“那麽炎祈和楚南澤現在在哪裏?”

華羽一甩袖子,寶光四射的飛行船就停泊在空中,等祁連弟子都上去了,他方才回頭,“那就要問你的徒弟做了什麽,引出那樣的爆炸,把我師弟師侄卷去了哪裏?”

即便華羽帶人走得瀟灑,也針對炎祈的嫌疑給出了解釋,但是信或不信,並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且若炎祈不是魔修,那麽魔修是怎麽進入秘境的,是不是哪個門派與魔修相勾結了?問題依舊未能解決。

兩域大會也不知會不會再開,各道修門派之間勉力維持的和諧平靜,已如泡沫一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