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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記起自己忘記了什麽。

他的師父是個潔癖啊!結果炎祈直接用法衣把他師父裹緊了,連帶原先的臟衣服一起……

本來楚南澤的外衣已經臟到他難以忍受了,好在這寬袍廣袖的,又因著天劫劈過有所破損,松散不少,他才能勉強安坐,告訴自己其實上面的血漬焦黑沾不到自己。然後他就被徒弟坑了一把……

誰特麽換幹凈衣服的時候不會先脫下舊衣啊,哪怕先說上一句呢,楚南澤好好換了衣服也只會高興徒弟貼心,現在……呵呵噠!

楚南澤僅僅是衣衫淩亂,炎祈都覺得他被華羽占了便宜,幾乎為此炸毛。再知道師父要直接換衣,主要是在別的“獸人”面前換衣,那能忍?

肯定不能,炎祈寧願被敲腦袋。

身上幹凈了,楚南澤也平靜下來,敲向炎祈腦門的動作就變成了不輕不重的按揉。

無論如何,他的徒兒也是擔心他擔心得過了頭,才什麽都不想地做出那樣的事,而且徒弟化形功夫有如此進步,值得誇獎。

“坐下吧,下回做事莫再不經腦子。”楚南澤讓炎祈與他相對而坐,自己則把寒霄劍擱在膝上,以手撐地,斜倚而坐。

和華羽切磋,渡劫,哪一件都不是輕松的事,連著發生連楚南澤也累得夠嗆,他並不是拘泥禮數之人,在徒弟面前更是怎麽輕松怎麽來。

炎祈希望他的師父可以立刻去好好休息或閉關鞏固修為,但楚南澤要聽他所悟的化形心得,他也就盡量簡潔地說。

其實那麽玄乎的東西沒什麽好說的,皮毛本就是炎祈身上的東西,要變幻自然遵循炎祈最強烈的意志。

炎祈沈思一會兒,繼續道:“大概以往我習慣了獸皮裙,怎麽想象別的衣服款式,潛意識裏依舊改不過來。這回想到師傅,總算成功一次。”

所以楚南澤到底得慘成什麽樣,才能讓審美觀死活掰扯不回來的炎祈大為觸動啊?

楚南澤沒抓住後面的話茬繼續問,否則他會得到一個毀三觀的回答。但是楚南澤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使得他臉上隱隱露出崩潰的神色。

目光在徒弟身上某個地方停留了良久,看得面癱徒弟都忍不住挪動一下,露出兩只紅耳朵。楚南澤終於遲疑地、緩緩地出聲了,“獸皮裙……和我身上的衣服。所以其實這件衣服的原本形態是你……圍在胯間的那塊……”

別以為說是獸皮裙,就能忽略掉那是孽徒貼身的衣物——說白了就是大褲衩子。

實在說不下去了,太羞恥了!楚南澤又有點想揍徒弟。

只是想想而已,楚南澤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也就是因為那個念頭突然冒出來,覺得身上發燙罷了。就連身上發燙,也不過是一時想得岔了,畢竟皮毛化衣也是法寶,法寶豈能以凡俗之物來論,是以……應當不曾沾染什麽。

不能再想,楚南澤抿緊唇,發現炎祈連臉上都帶出極淺的薄紅來,於是到底轉過去不提什麽,只決定過會兒敘完話,沐浴更衣就把法衣還回去。

別的東西尚可當作徒弟對師父的孝敬,而天生皮毛所化法寶就太過了,這是要隨著本人修為上漲而不斷進階的。

炎祈倒沒覺得原先是獸皮裙有什麽不對,不要指望一個在奔放的獸世成長了幾十年的人還有多拘禮,會處處防備華羽占楚南澤的便宜,也是因為華羽過早暴露了對楚南澤的“野心”——至少在炎祈看來是野心。

他會臉紅,主要是覺得自己皮毛緊貼在師父身上,有種別樣的親昵感。這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思維代溝所在了——於楚南澤而言法衣就是法衣,而對炎祈來說,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你的皮毛成了衣裳,那變作獸形,會不會……”楚南澤問出這麽一個問題來,不是他真的對妖修化形一無所知,若真的煉出件寶衣來,離了衣服就會禿毛,華羽怎麽肯讓人瞧見他的羽衣?

但是,炎祈不是一般的妖修啊,只要想想徒弟那不合常理的獸皮裙,楚南澤忍不住就要擔心。

禿毛狼會是什麽樣子的?果然衣服應該早早還給徒弟,順便讓徒弟和華羽多學習一下妖修的常識。

楚南澤想到了便說,細細叮囑炎祈,“為師近日要閉關,你別忘了練劍,剩餘時間去棲梧峰找華羽指導你修煉。”

“……是,師父。”炎祈不是很甘願,他覺得華羽師伯挺古怪,而且自己又不是正宗的妖修,貿然與據說博識至極的師伯近距離接觸得久了,誰知會不會被看出破綻來。

楚南澤是華羽的師弟,又慣是熟識,他可以同華羽言笑無忌,炎祈不行。

修為差的太多,華羽要碾死炎祈太容易。在歲寒峰華羽給面子,到了棲梧峰,楚南澤不看著,他倔性子的小徒弟惹了人吃苦頭怎麽辦?

“不是不要你,也沒想把你丟給華羽當徒弟。你怎麽就同華羽師兄過不去呢?”

旁人看不穿一張冰山臉,楚南澤從炎祈拜入他門下起,猜小冰山的心思就少有猜錯,如何不知徒弟對華羽並不待見。

說起容貌來,楚南澤真不能厚臉皮表示他比華羽長得好。華羽的美不女氣,卻美得超越了性別的界限,楚南澤則偏向於硬挺的俊朗,劍眉星目,薄唇皓齒。

一樣生的鳳目,楚南澤的眼睛清冽仿佛能看透人心,華羽的眼睛卻含著魔魅,動人心神。

所以為什麽顏控的徒弟不待見華羽?

因為顏控也分人的啊,炎祈最控他師父那種,華羽還屬於同性相斥的範圍。

如若炎祈知道楚南澤的疑問一定會這樣說,可惜他不知道,就中規中矩地表示,“我們族裏都不喜歡,不是很喜歡羽族的啊。”

嗯,的確說的亦是原因之一。

“羽族心眼兒多……師父。”炎祈偷瞄一眼楚南澤,發現似乎不生氣,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師父,我不想再要一個師父,你不要和華羽師伯在一起。”

唉,還是怕被拋棄啊。

楚南澤懂的嘛,徒弟一心向著他肯定是好的,不過未免忒沒安全感。

等等!楚南澤捏緊拳頭,徒弟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不要和華羽在一起?字面上聽了都像挑撥離間。然而加上前面的話以及徒弟之前的舉止看——小狼崽子分明懷疑他和華羽有一腿!

師父的道侶,又是男人,也是可以被喊一句師父的。楚南澤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華羽明明是來搶徒弟的,結果被搶的當事人都在想些什麽啊?

“被華羽知道你拿他當女人看,扒了你的皮都算輕的。”楚南澤嘆了口氣,華羽素喜紅衣艷色,雖不陰柔,但站在他旁邊,難免被襯得羸弱?想想也挺解氣呢。

炎祈再被獸世的性別觀洗腦,都不會以為這時候他可以對自家師父大喊一聲——師父你們性別不同甚至我們性別都不同的,身為一個非獸人師父你別等吃虧生娃了才註意啊!

嗯,他是擔心師父受驚才不說的,才不是怕師父惱羞成怒揍他呢!

第二十三口鍋

楚南澤看著不像生氣了,畢竟在他以為,華羽才是吃虧的那一個,被當作了追他的女修。他沖徒弟招手,“你先化作獸形我瞧一瞧。”

炎祈有點心塞,難道師父真的還在懷疑他會禿毛嗎?他頭發說白了也是皮毛啊,都沒有禿頭,哪裏會禿毛?

他似乎是掌握了一點所謂妖修的技巧,皮毛化衣,怎麽說呢,其實不能真的算他把身上的皮毛做成了衣服,與其說那是皮毛,不如說是從皮毛上掠奪去的靈氣與天賦的凝聚體。炎祈把法衣給別人,那他本身的防禦力大概會差一點,毛色要黯淡一點罷了。

小白狼在原地轉悠兩圈,明明白白地展示給楚南澤看,全身的毛都是好好的,連一點都沒缺,只沒有之前看上去那樣眩目了,依舊白如冰雪,卻無那月華流光。漫天的月華都匯聚到楚南澤身上去了,那毛領子又軟又暖,楚南澤都忍不住放下心中思緒,側臉正好擦過那細軟的白毛。

如果毛領子意味著自己頸上的那圈毛……炎祈腦補一下師父躺在巨狼懷中,蹭上那脖頸處,白毛遮掩下的狼臉紅個徹底,幾十年的老處男恍惚間覺得又回到了青春期,嗯,最萌動的那個時候。

師父百歲成嬰,按年紀來說,也和自己差不多呢。何況清修之人,怎麽也不會如他這般經歷許多,心理年齡上來看,說不準還是他要照顧師父?

腦補之所以被叫做腦補,是因為那純粹就是腦洞大了,白日做夢,現實可是很殘酷的。

現實的殘酷,早在獸世之時不就領受過了麽?然而炎祈萬萬沒想到,現實會殘酷到這個地步。

首先,壓根沒有什麽巨狼,活了幾十年的炎祈獸形是很大的,但現在,他骨齡十二,就是只狼崽子。其次,楚南澤躺在狼身上?怎麽看也是小白狼被揪到了膝上。

看著不像生氣了,那也不是沒生氣啊。徒弟膽子辣麽大,他又要閉關,再不在閉關之前讓徒弟吃個教訓乖一點,被華羽逮著真扒皮了咋辦?被別人依仗修為揍了咋辦?要揍也只能他這個當師父的揍!

於是楚南澤就揍徒弟了,按膝蓋上揍了一頓屁股。

炎祈整只狼都不好了:“……”

楚南澤沒理徒弟的掙紮,一只手就按得炎小狼動彈不得,另一只手高高地擡起落下,發出清脆的巴掌聲。

連著打了二三十下,被松開的炎祈一下子摔到了地上,骨碌骨碌地好似白毛團子一般滾到墻角,整只狼都透著生無可戀的氣質。

明明他心理年齡比師父大!未來會長成氣場二米八比師父高比師父壯的漢子!

然並卵,鐵打的漢子在面對高武力值暴脾氣師父的時候,該揍的時候就被揍了。

揍完之後,楚南澤還記得哄徒弟,“為師還教訓不得你了?這不是讓你化獸了才揍的,凡間當爹的揍兒子,脫了褲子拿扳子打的。難道很疼?疼也好,你記得教訓。師父馬上閉關,你惹了事,一時也無法幫你找場子回來啊,不打你你能老實麽?”

“我不惹事。”炎祈簡直委屈極了。

楚南澤斜他一眼,只說了兩個字,“華羽。”

哦,一個練氣期敢編排元嬰大能,還不叫惹事啊?徒弟是一般不惹事,一惹就不是一般的事。

縮成個球的白團子默默換回人形,白皙的脊背整個暴露在楚南澤眼皮底下,後腰淺淺的兩個腰窩顯得有些可愛。

炎祈站起身來了!炎祈轉過身來了!

不想看徒弟遛鳥的楚南澤趕緊偏了一下頭,結果他徒弟不立刻穿衣服就算了,還一點一點蹭過來,蹭過來的時候還擺張冰山臉,差評!不過徒弟還是沒有全光著的,沒錯,頑固的獸皮裙還留在徒弟腰間,再詬病徒弟這樣的打扮,楚南澤也松了口氣,不是**就好。

然而,獸皮裙的色澤是不是同毛皮一樣有變化呢?楚南澤盯著那一塊有點兒走神。

炎祈:“……”

師父比他還放得開,怎麽辦,有點小激動。但是年齡不夠,發育不完全,師父怎麽看也看不到激凸啊,他身為男人的成本可是很大的……未來就會長大的!

楚南澤:“……”

相顧無言,楚南澤開始還覺得別扭,後來就認為都是男人——或許他的小徒弟還是個男孩,坦誠相見也沒什麽,何況只是小徒弟光著半身站在面前。不過徒弟捂著屁股,面上緋紅,活脫脫和受了**的小可憐一樣,得虧沒有外人在。

“真的疼?你過來,我給你上……上好的傷藥。”楚南澤的心不軟,他是個劍修,沒練成個心如鐵石的模樣,心性也算極堅定了,偏偏對炎祈幾次三番不能下狠手。揍了一次居然還得擔心徒弟在想什麽,哪個師父當得這麽憋屈?

可是,哪個徒弟,能像是炎祈這樣合他的意?人在下意識的情況下做出的事,往往最能體現內心想法,而他的徒弟偶爾莽撞,有些事考慮不周,不都是為了他嗎?

炎祈順著桿子就往上爬,挨到楚南澤近前,眼睛往下撇,不看人,“原型的時候,會更敏/感的啊。”

獸人的獸形比人形更重要,成年獸人的獸態可是不會讓人亂摸的,而他們的背上,更只會背著自己的伴侶。炎祈至少心理上成熟很多年了。

楚南澤恍然,怕自己真把徒弟打壞了,又是連個招呼都不打,一把揪住徒弟往膝上一放,扒了短裙。

這回炎祈可不是小白狼的模樣,但幾乎立刻他就要變回去。

楚南澤輕笑一聲,“你變成幼狼了,我給你上藥豈不得先剃毛?”

炎祈僵著身體,沒了遮掩的臀部接觸到冰涼的空氣抖了一抖,又有點火辣辣的疼。

原先是心血來潮,真瞧見徒弟雪白的臀肉上一片紅腫,楚南澤倒把戲謔的心思去了兩分,拿了莫問給他治傷的藥膏子在掌心化開,按揉下去。

“別動,上藥要緊。”楚南澤發現炎祈還要掙動,往熊孩子後腰拍了一巴掌,差點把人拍軟了。

炎祈渾身卸了力,真個讓楚南澤用骨節分明的手給他揉來揉去,都能感受到掌心的薄繭,似乎就不疼了。

不是似乎,莫問給楚南澤的是能生肌續骨的好藥,用來治淤血紅腫未免小材大用。

“師父,師父我好了,你快去閉關吧。”炎祈眼尖,瞧見楚南澤的傷口在動作幾下之後又有血滲出在衣服上,硬是把條件反射的反抗壓制住了,趴在楚南澤膝頭往上瞧。

楚南澤失笑道:“這下不害羞了?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啊。你我師徒,有何見不得的?”

炎祈:“……”

嗯,師父這樣認為……也不錯啊~

放下炎祈,自己往浴池走去。楚南澤沒有洗多久,滌塵咒足以清潔周身,洗浴換衣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感覺更舒服一點而已。不知出於什麽心思,楚南澤穿著慣常的便服,想著領子上也該有圈茸毛才舒服。

再次走出來的楚南澤發已束好,玉冠烏發,白衣卓然,領口直收到喉間,看著再嚴謹不過,熟悉的人則知道,他不是愛拘俗禮的人。

把早先披著的外衣交還給炎祈,還沒見到法衣的主人穿起這一套是什麽樣子,是不是會把一張臉陷在絨毛裏十分可愛,便發現法衣猶如一道流光,融入炎祈體內不見,炎祈的裝束還是之前的半身**。

“不是,師父我什麽也沒做。”炎祈自己也不知生何變化,他的化形終究是沒個結果。

然而等他向楚南澤伸手時,法衣又是完好無損地出現,他哭笑不得道:“難道是認準了師父?師父你收下也好,待我得成元嬰之日,它一定就能保護到師父了。”

楚南澤深深地看了炎祈一眼,英俊的面容也多出許多觸動,“去向華羽討教,為師閉關要清凈。出來再考驗你的進步。”

他頓了頓,“待你元嬰,為師又是何等境界了?顧好自己為先。”

歲寒峰的峰主渡劫成嬰後閉關了,毫無疑問,楚南澤出關後就會辦成嬰大典。身為新晉元嬰楚南澤的唯一弟子,炎祈可謂炙手可熱。

“趙師兄,他就是運氣好,才拜了師,他師父就成嬰了,不如我們……”

趙家勢大,趙承智身邊不缺奉承的人。奉承話好聽,可他也不是傻子,楚南澤遲早會進階元嬰,如今不過稍早些,當初多少人都盯著楚南澤徒弟的位置,連他也是,卻是炎祈得了去,並不只是運氣。

炎祈把他當對手了,他難道反要怯戰耍小手段?趙承智也有世家的驕傲,他想讓楚南澤看看究竟誰更厲害,看看收了炎祈當徒弟楚南澤後不後悔。

輸了的話,輸了的話再怎樣也該服氣了。

趙家的小少爺依舊倨傲又刻薄,他冷笑一聲,截斷那人的話,“不如什麽?你可知炎祈現在何處?”

“他待在歲寒峰能不出來拿份例嗎?歲寒峰主閉關了,可顧及不到他。”想收拾炎祈的人不僅是為了討好趙承智,自己心裏也嫉妒不已。

趙承智的消息靈通得多,“他早下了歲寒峰,現在……”

現在是在棲梧峰,峰主華羽給開小竈。

楚南澤不能惹,華羽就可以招惹了?華羽或許不會護炎祈的短,可他出了名的喜怒不定。

驅散眾人,獨自一個且行且走,壓不住心中憤懣,趙承智突然停下來,恭恭敬敬行禮,口稱師父。

陳長老對他很和氣,笑著問:“還在想歲寒峰的事?”

曾想拜入楚南澤門下,可現在趙承智畢竟已拜師了,不能不顧慮他師父的感受。陳長老與趙家有交情,可再深的交情都會被一次次的不識好歹磨滅,趙承智不會做那種人。

“我只是有些不服氣。”趙承智咬著牙,他露出驕傲的神色,“師父的徒弟,趙家的嫡子,不會比炎祈差。我一定會贏!”

陳長老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有不服不是壞事,只要不成執念,有競爭才有進步。然而,多次挑釁失敗,他的弟子僅是最愛意氣之爭的少年,真的不會生就執念?

罷了,他堂堂長老,莫不是會護不住徒弟?楚南澤的弟子又如何,那也不能做的太過。

炎祈和秦邵弦並列走著,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第二十四口鍋

炎祈的身體素質有多好,從秦邵弦親眼見他迎著歲寒峰上獵獵寒風,懸著繩索飛蕩而下,且面色不改的時候就知道了。

現在,身體健壯無比的炎祈走在林間小路上都打起噴嚏來了,豈不是很令人驚奇?

“一定是有人在念叨你。”秦邵弦肯定地說道。他寧肯相信那樣不靠譜的理由,都不認為能僅憑手臂力量在寒潭扼死巨蟒的炎祈會受風寒。

炎祈手上撥獸皮的動作不停,並不介意被開玩笑的樣子,“是我師父?”

事實上,楚南澤潛心閉關,心無外物,最不可能的就是他了,倒是近來許多同門都對歲寒峰關註頗多,提到炎祈也是常有。

獸皮是炎祈要的,獸肉卻可以和秦邵弦分享。秦邵弦盯準的就是獸肉,打從和炎祈聚過一次,一起狩獵烤肉過之後,他就十分熱衷於當炎祈狩獵的搭檔。

炎祈擅捕獵,秦邵弦生於此界長於見識,也好互補。

次數多了,炎祈待秦邵弦的態度就不再有什麽別扭了,越是相處,他就越覺得秦邵弦是生錯了性別,有點二兮兮腦子偶爾缺根弦的樣子,倒與一些獸人相類。

秦邵弦看炎祈動作利索,自己幫不上忙,幹脆蹲在一旁和他閑聊,“你師父惦不惦記你我不知道,你是總念叨你師父。我覺得楚師叔看著有點兇啊。”

對秦邵弦的話,炎祈往往是聽聽便罷,只感興趣的才應答,但秦邵弦就是愛說說話,有人聽就成了,不指望別人讚同。

然而這回他一開口,炎祈可認真地停下手上的活計,緊接著反問,“旁人看我太孤高自傲,不好相處,你怎麽看?”

還用看啊,但凡和炎祈一屆考進來的,見過炎祈早先模樣的人,都不會覺得他高冷。別逗了,不好相處就算了,一副野人打扮清高得到哪去?

當然,現在再看炎祈,就有人把他當作嶺上霜雪了,甚至於一些見過他豹皮上衣獸皮裙的都開始動搖——人靠衣裝馬靠鞍吶。

秦邵弦作恍然狀,“所以楚師叔只是看起來兇?”

炎祈搖頭,“師父兇不兇我不知道,反正對我不兇。”

秦邵弦:“……”

噎他很好玩麽?秦邵弦憤憤地抱怨,“你猜執法長老兇不兇?”

執法的秦長老,是秦邵弦的小爺爺,也是他的師父。

炎祈不說話,秦邵弦自己接下去道:“我師父兇不兇我是知道的,他對我就特別兇。”

有一種師父,叫做別人家的師父。

換是不樂意給換的,但是嘴上卻總念著,秦邵弦就是這樣,秦長老對他嚴格,可對他的疼愛也絲毫不少。

“肉要烤好了,你吃完記得喝藥茶,驅火氣。”炎祈淡淡地出聲,可把秦邵弦感動得不行。

秦邵弦邊啃烤肉邊含糊地讚嘆,“好兄弟!不過你怎麽想到弄藥茶?”

炎祈盯著腰間的小竹筒,遞過去之後順口答道:“前日幫藥癡師伯找藥草,順便問了屬性水、冰的去內熱藥草,你說吃多了烤肉上火,就先煮了讓你試試。”

“試試?”秦邵弦遲疑地喝了一口。

炎祈沒有半點讓好朋友試藥的愧疚感,實際上這種涼茶一樣的東西也不算藥,炎祈自己試過效果,就是味道還待改進。獸人當然吃得出烤肉中每一種調味料的細微變化,然而有時候,獸人的舌頭又是最糙的,可以接受任何常人難以忍受的味道,受傷了把能吃的草藥放嘴裏嚼嚼就好,所以炎祈不確定自己能接受的,是不是正常的味道。

果然秦邵弦不過喝了一口,就露出極其難以言喻的表情來,“不錯,很好喝,你自己嘗嘗。”

炎祈灌了一大口下去,喝空了半個竹筒,無辜地看回去,喃喃道:“難道師父會喜歡這個口味嗎?”

“你師父?楚師叔!”秦邵弦的聲音猛地拔高,他慌忙地想要阻止炎祈那要命的想法,要是被南澤師叔喝了這味道詭異至極的藥茶,估計他可以去試一試被掛在歲寒峰上吹冷風了。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把話擠出來的,“你不覺得這只是藥不是茶嗎?”

很好,完全不必懷疑,炎祈一點都不覺得,否則一個深度師控怎麽會願意把味道恐怖的藥茶給他師父喝?如果沒有嘗過味道,小夥伴作死,秦邵弦也不會爽快地把自己搭上,可是現在問題來了,炎祈讓他試過了,師叔到時候遭罪了會不會怪他說的話誤導了炎祈?

秦邵弦寧肯為兄弟兩肋插刀,都不願承認自己無意識地被坑了一把,他大義凜然地站起來,用無比堅定的聲音說道:“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嘗出最好的配方來。”

炎祈:“……”

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真的有辣麽難喝就不要喝了啊。

本來打算去問茶攤小二討個凡間涼茶的方子,再撿修真界對應的藥草來配,但既然有人心甘情願給當試驗品……反正秦邵弦吃多烤肉也上火了。

正是發現秦邵弦偶爾蹭兩回烤肉的都能吃上火,炎祈才擔心起他師父來。楚南澤是好這口的,炎祈對自家師父更不會有絲毫慢待,也就是現在楚南澤閉關了,否則炎祈能日日給做新鮮的,豈不也要吃得嗓子疼。

修為高深者或許不會有那些癥狀,然而多少會有不適吧,炎祈就打上了涼茶的主意,或者找點別的滿足師父口腹之欲?

修為沒師父高,看著比師父小那麽多,以至於居然被打了屁股,這對自以為心理年齡更大的炎祈可謂不小的打擊。不過不要緊,有些事還得靠事實來證明,炎祈確信,他一定能好好照顧好師父的,顯示出身為獸人的尊嚴!

跑後山捕獵只能算忙裏偷閑,炎祈要做的事其實很多。收拾好看中的獸皮和獸骨,炎祈拍拍儲物袋準備離開,“我去棲梧峰找華羽師伯,你呢?”

“不去,爬山累死了。我上回替師父給華羽師叔送東西,見過華羽師叔一次,可以回味一個月了。”秦邵弦忍不住嘆一口氣,很是悵然,“再多看幾次,大概就沒有哪位仙子能拯救秦家的血脈傳承了。”

見過華羽的風姿,小菜鳥秦邵弦看哪個師姐師妹都覺得醜。然而華羽不是妹子,還是他師叔,據說很兇殘,看著氣場也完全碾壓他。

炎祈點點頭,他知道秦邵弦只是開個玩笑,不然一定會耿直地告訴這個小夥伴,子嗣傳承完全沒有問題,妖修和獸人……應該差不多吧。

一個人爬棲梧峰的炎祈並不認為旅途枯燥,見到華羽之後才要頭疼。炎祈堅信華羽一定是為了報覆他保護了師父的貞操,才隔幾日就折騰他。

孔雀擅幻化,華羽也不做別的,就扔根以前換下的羽毛在炎祈面前,讓他集中精神構塑一件衣服,精神夠強韌受控制了,羽毛自會發生變化,先折騰簡單的,再回去慢慢練化形。

集中精神對炎祈來說不難,但塑造出的衣服形象……大花褲衩算不算?華羽就著這般劇目,能下幾杯酒。

如此幾回之後,華羽把一個幻化術直接施在炎祈身上,讓他身上的衣服變了樣子,真個是五彩繽紛,艷麗異常。

炎祈:“……”

華羽淺淺地嘬飲了一口酒,舔舔潤澤的唇瓣,慢悠悠地道:“五日後,變的就不止顏色了,再讓我瞧見那醜死的獸皮裙,你準備穿著女裝出行吧。”

如華羽的樣貌,穿五色彩衣也好看,但炎祈一點不認為自己也適合那麽娘的顏色。獸族的獸人和羽族可不一樣!

然而炎祈一個練氣去挑戰華羽的法術,太不現實了,只能乖乖地練,以防在師父出關後給師父留下糟糕的印象。

楚南澤閉關要許多時日,莫問卻沒閉關啊。而且莫問不僅和楚南澤關系好,還愛八卦,大嘴巴。

“哈哈哈,小師侄和華羽學化形了是吧。別想走歪路了,真達不到要求你就這麽去見南澤吧,也能博他一樂。”莫宗主是很有宗主風度的,挺仙風道骨能拿的出手的,他說的話卻讓炎祈眼前一黑。

莫問似乎很滿意炎祈的沈默,繼續說道:“別不信啊,小鴉殺也被施過這個術,華羽嫌黑色太單調,硬是要他化出別的顏色來,不然就繼續五彩著,可是……把鴉殺都給逼哭了。”

炎祈身上的衣服閃過一道白光,卻依舊沒能變個樣子,說明他的化形仍未達到指標。於是詭異的衣服,襯得他的面癱臉更黑沈沈的了。

莫問在有對比的情況下,對八個徒弟滿意極了,他沒有妖修徒弟,自然沒有徒弟化形不佳的煩惱。

“小鴉殺哭紅了眼,華羽便把法術撤了。你也試試?”莫問也只能在楚南澤依舊閉關時逗他徒弟了,可不得抓緊了機會。

炎祈躬身行了一禮,不多在路上停留,“多謝師伯掛心,炎祈還想盡力試試。”

站在楚南澤閉關的結界外,炎祈幽幽地嘆氣,對著華羽哭?還不如等師父出關對師父哭呢,好歹能賺個撫摸擁抱之類的,身為小孩的特權不是嗎?

才說過的獸人尊嚴呢?炎祈覺得大概被自己吃了。獸人也不總是要強的,有時候同樣懂得示弱,比如說——

媳婦和臉要哪個?

沒有獸人會回答錯這樣原則性的問題。

第二十五口鍋

山人自有妙計,端看能不能豁得出去,反正炎祈很能豁得出去,像是華羽期待的拼命練化形連劍都沒時間練的情況壓根沒出現。

化形是要練的,但為了外表,而忽略自身實力的修行,豈不是大謬?

醜就醜點,娘氣就娘氣了,炎祈相信師父一定能看清他的本質——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如果耽誤了每日習劍,師父才會真的生氣吧,他是楚南澤的徒弟,不是華羽的。

所以優先選擇聽從誰的吩咐是很明顯的了。

然而真的那麽傷眼地出去,丟的是歲寒峰的面子。於是秦邵弦再一次見到炎祈的時候,幾乎無法相信面前站著的是他的小夥伴。

“兄弟,你受苦了。”秦邵弦伸出雙手,想來一個執手相看淚眼。

炎祈默默地看過去,避開了讓他再次生出發好人卡心思的秦邵弦,十分嚴肅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草葉子,“你知道什麽叫迷彩服嗎?你知道什麽叫保護色嗎?”

被忽悠了的秦邵弦盯著炎祈那像是才在沼澤地裏滾了一圈的打扮,感覺狩獵真是一門非常高深的學問,也只有炎祈能這麽豁得出去了,也難怪炎祈謹慎點都能弄死築基的野獸了。

胡扯的最高境界是連自己都一並忽悠了,炎祈說到後面,已經忽略了自己給孔雀添堵的心思,很真誠地認為,他就是那麽不拘小節,一心只為變強的表率了。

然而不要緊,他臉皮還算厚。

無論在什麽時代,在什麽地方當領袖的,都能像炎祈那樣磨出一張厚臉皮的。

被炎祈的新形象狠狠驚了一下,華羽隨即慶幸起沒有把羽毛留在炎祈身邊,而是隨手施了個術。

幻覺能使炎祈上身的每一件衣服都看著是彩衣,卻沒有任何滌塵的作用,怎會屏蔽掉炎祈一身泥巴草葉。

“你去泥裏打滾了?”

炎祈不說話,算是默認。

華羽笑得格外好看,野生的走獸果然魯直,一點沒有羽族的優雅,他若不是瞧見炎祈特殊的天賦,連做樣子與楚南澤搶徒弟都不願的。

哪個說的白衣劍修多多少少都有潔癖?

暗自可惜了一下勉強能看過眼的銀發也一並被糟蹋了,華羽斜靠在玉座上,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椅背,“南澤莫非會很欣賞你的打扮?我猜猜,他一定會說——孽徒,臟死了!”

“師父不會嫌棄我。”炎祈又不是沒腦子,到了歲寒峰上還會一身邋遢,明知師父有潔癖,他也不會故意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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