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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稍好,天靈根難得也不是沒有,就他那麽囂張。”

“對啊,那個炎祈還生性兇殘,而且不把別人看在眼裏的。”

“妖修不都是茹毛飲血,不修邊幅麽?”

“凡俗界來的?別亂說了,光紀峰峰主同是妖修都不要他,可見他在妖修中也是異類。”

秦邵弦試煉時到底受了刺激,蒙頭在他爺爺那裏閉關了個把月,又和以前的好友約過兩回,正準備去找新認識的小夥伴炎祈玩耍,結果路過弟子居聽到這種話,真是氣得不行。

都是群外門弟子,哪敢在內門還是有秦長老做師父的秦邵弦面前說閑話,遠遠瞧見人過來就閉嘴了。他們卻是忘記了,以秦邵弦的修為聽清幾句話是綽綽有餘。

說實話,新進的外門弟子中不少是凡俗界來的,對修真界的情況不甚清楚,更有至於對祁連宗都沒什麽了解,真的碎嘴幾句,誰好去計較?正是這個緣故,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才隱晦把消息往弟子居傳,既解了心中惡氣,更能汙了炎祈名聲。

“炎祈走過問心路,試煉更是第一,我秦邵弦輸給他,輸得心服口服,哪像有的人,輸了還要抹黑他。”秦邵弦不怕得罪人,只有這群人怕得罪他的,再說秦長老是執法長老,秦邵弦對門規也熟得很,錯的也只有這群人,還有散布謠言的家夥。

他捋一捋袖子,輕蔑道:“心存嫉恨,心有汙垢,難怪走不完問心路。”

當即有人怒火中燒,“你胡說什麽,竟辱罵同門!”

秦邵弦臉色都不變一下,“我說你未走過問心路,莫非不是?我記得你跟在那趙承智後面的,記錯了?我現在還好奇他怎麽走得過去。”

“自然就那樣走過去了。桀驁不馴的家夥都能平心靜氣,我做不到?秦邵弦你何必搬弄是非?”趙承智得了人報訊,立刻趕了過來,他素來自負,容不得別人說自己不是,何況秦邵弦這般貶低。

才說了兩句,有人便氣急敗壞趕過來了,謠言誰傳的還不明白?

秦邵弦打小認識趙承智,並不在意他義正辭嚴地反咬一口,“你以前可沒這麽討厭。拜不進歲寒峰,編瞎話說炎祈有什麽用?人家不收你,你卻怪炎祈能被賞識?”

憑什麽野小子可以入歲寒峰?憑什麽野小子能得素來冷淡待人的楚南澤細心照顧?趙承智在某些事上脾氣急燥,可為人還是左右逢源的,藏書閣的看守弟子與他關系不錯,他自然也就知道了南澤劍仙為了徒弟多次借書的事。

陳長老雖好,畢竟不是劍修,難道他趙承智不是頂好的劍修苗子麽?

凡世間事,由妒故生恨,不算罕見。趙承智自覺十拿九穩的事被攪和了,不願想自己夠不上標準,只把緣由往旁人身上推。

既然敢站出來,趙承智也是想了萬全的法子,他沒有把自身一起搭上的意思,“我編瞎話?我只聽說炎大天才被楚師叔關了禁閉,打入門後就沒出來過,連份例亦不曾拿。是我說謊?”

話說的周全,怎麽看趙承智都無辜得很。

聽他這麽信誓旦旦,秦邵弦未免生出幾分擔憂,炎祈許久未出現的事有心一查便知,趙承智不會蠢到用這事騙人,更不敢胡編歲寒峰閑話,莫非……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秦邵弦當真是個講義氣的,當下也不改主意,仍舊往歲寒峰去,卻徑自求見了楚南澤。

與外門弟子一處的趙家附庸目送秦邵弦遠去,悄聲問道:“少爺,要是那個野小子……”

“要是那個野小子真的只是入門就立刻閉關,修為大進,又與我何幹?”趙承智冷笑一聲,他本就只是說了事實而已,還管得著旁人猜測?再者,他目光沈沈,想起陳長老老成的教誨,咬牙道:“若真如此,若真有人強過自己百倍,還有什麽好嫉恨的?”

話說到最後,他倒隱隱承認了心底的感覺,立刻無趣地閉口不言,只管專心去修煉了。

且說秦邵弦到了歲寒峰,楚南澤念著徒弟與他交好,竟真同意見上一面。等看了秦邵弦步履艱難往上走,又冷得打抖的模樣,更暗暗感到徒弟哪哪都好。

誰曾想秦邵弦開口問的卻是炎祈是否做錯了什麽,傳言說炎祈被關了禁閉。桀驁等評價秦邵弦未說,力求委婉地給朋友求情。

然而真的委婉,楚南澤便不會氣成那樣了。但凡長了腦子的,瞧見秦邵弦豐富的表情變化,總能窺見一二。

之前說過了,楚南澤護短,他的徒弟,他自己說得罵得,別人……他的師兄玩笑似的說了兩句都被擠兌回去了!

“待他出關,自見分曉。”冷冰冰丟下一句話,楚南澤揮袖啟動峰上陣法把人送下去了。

秦邵弦木楞楞站在山腳,半晌摸著後腦勺笑了,“倒是我多心。我的乖乖,炎祈拜這麽個師父,又住這麽冷的地方,出關了可別更像個冰塊兒才好。”

多虧了傳閑話的人,楚南澤前幾日發現徒弟修為到了練氣後期,遠快於自己的估計,卻決定把徒弟多關段時日。謠言一來,他恨不得立時揪了徒弟出來,拿修為進境甩嘰嘰歪歪的家夥們一臉。

身為一峰之主,輩分又極高,還有個師兄是宗門之主,楚南澤要師兄給點面子,否則以大欺小的事,他做著半點不虧心,早一劍劈上去了。

在熔巖洞裏四處撲騰活動筋骨的炎祈旋身頓足,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不禁想到——莫非是師父打算把我提前放出去?

上回偶然發現楚南澤站在洞外往裏看,炎祈把心放下大半,還特意召出服帖的小火團子浮在面前,飄來飄去,以顯示自己的進步。師父應該是不生氣了,意識到這個可能,炎祈忍不住伸展身軀,變成小白狼在地上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熔巖洞中的巖漿本就是受地心火影響而生,而擁有和地心火本源一致火焰的炎祈,已經完全不必怕被這裏的熱度灼傷,反而覺得地上滾燙的溫度十分熨貼,四肢大敞露出肚皮地仰面躺著別提多愜意啦。

楚南澤一過來就看見徒弟一副蠢樣,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說好的冷面穩重小少年呢?果然還是當寵物養吧。

炎祈:“……”

又丟人了,現在盤腿坐起來修煉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他現在連人形都還不是啊。所以是要用那招麽?獸人的必殺技!

小白狼是可以說話的,卻偏偏嗷嗚嗷嗚地叫,一個直撲掛在楚南澤大腿上,討好地蹭蹭蹭。

楚·絨毛控?南澤拎著狼頸往上提,對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終於改拎為捧,艱難地把小白狼放下,不舍地讓雙手慢慢離開細軟的皮毛,“禁閉結束,你自去領了這幾月的資源再來說話。”

“是,師父。”炎祈抖抖毛,又是長身玉立的奔放少年。

楚南澤看了又看,徒弟的一雙眼睛平靜無波,冷洌至極,怎麽也不會水潤潤的,擡腳要走時,他猛然回神,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穿好衣服再走。”

分明當是穿上衣服再走!

早先的法衣直面地心火暴走,燎了幾個洞,儲物袋裏用於更換的……難道還指望炎祈能想起來換身衣服?

白衣在身,銀發披肩,竟是凜然若霜雪。

這個樣子的炎祈走過弟子居,去領了份例,什麽閑話都沒了蹤跡。

很多外門弟子都沒有機會見一見傳說中“拔劍赴南澤,光寒十四洲”的南澤劍仙,而見過炎祈的模樣,不禁想著不愧是師徒一脈相承,真正的劍仙也應當如此吧,孤高如浮雲,目下無塵土。

換了內門弟子和資歷老一點的,大概就會知道,在吃過“劍仙“的烤串之後,怎麽也沒辦法把目下無塵和炎祈結合在一起啊。

沒有人找茬,不僅僅是因為炎祈那張臉,還因為炎祈突飛猛進的實力。入門時間差不了多少,又聽說炎祈當時也不過練期初期,如今……他們是看不出炎祈修為的,旁邊卻有人咋舌,“三個月不到吧,已經到後期了。”

至此,再無多言者。

趙承智攔住炎祈的路,語氣冰冷,卻沒有過於激動,“你閉關了三個月?”

炎祈不說話,難道他要直言自己被關禁閉嗎?何況他們關系並沒有好到可以友好交談的地步吧?攔路的行為就很不友好。

試煉時趙承智修為高於炎祈,現下倒了過來。

試煉時趙承智就沒從炎祈那得到好臉色,現下依舊是。

其實不過是趙承智想多了,炎祈的臉天生的高冷,不說話不打人活脫脫的高嶺之花。

再一次被高嶺之花氣到的趙承智不罵“野小子”了,他握緊劍柄,厲聲道:“三年之後,內門大比,你可敢與我一戰,你若……”

“從不避戰。”炎祈繞開了準備去找不遠處招手的秦邵弦,但是他應戰的話並不敷衍,連被打斷了話的趙承智也無法生氣。

留在原地的趙承智被沖天戰意一激,苦笑道:“論起勇氣,我確不該懷疑你。”

第十七口鍋

“趙承智一定會很恨你。”秦邵弦親見炎祈的態度,再回頭瞧一眼趙承智不算好看的表情——被連著打臉怎麽也不會有好臉色的,用力拍了一下炎祈的肩膀。

炎祈點點頭,卻說,“有一個對手不好嗎?”

“你把他當對手?”秦邵弦很驚奇,不是他看不上趙承智,他自知從天賦上看,自己只算同這趙家天才旗鼓相當,還說什麽瞧不瞧得起的,只是,“你之前不是都不愛搭理他?”

主要是當初在大殿炎祈三番四次被挑釁,也依舊自做自事,連側目也不曾。

在獸人眼中,挑釁和挑戰是不一樣的。所以若旁人耍小手段,說點有的沒的,於炎祈而言,不過是清風拂面,不必放在心上,而堂堂正正的挑戰,是值得尊重的。

炎祈認真地看向秦邵弦,解釋道:“內門大比,他挑戰,我就應戰。”

秦邵弦恍然,又忍不住跳腳,“你們倒是約好了,我呢?說好的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呢?”

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左右逢源有人爭風吃醋的萬人迷呢!

在獸神大陸從來只能被非獸人發好人卡的炎祈在心裏嘆了口氣,還是不好太輕狂,他們獸人都是最專情的,除了自家媳婦,對別人發張好人卡就行了。

炎祈:“你是個好人,當然是我的好朋友。”

秦邵弦:“……”

是不是哪裏不對?不過被承認是很開心的啦。粗神經的秦邵弦頓了一下,話音一轉,問起八卦來了,“你怎麽才入門就閉關了,南澤師叔真的那麽厲害,一教你你就開竅了?他們還都說你被關禁閉了,害我跑去歲寒峰,冷死了。”

“你去找了師父?”炎祈明白了為何師父能提前把禁閉結束了,不能被外人看笑話,主要是不肯讓徒弟被別人笑話,而消息自然是秦邵弦傳到師父耳朵裏的。

秦邵弦看著就不像能瞞住他師父的。

感念於秦邵弦也算幫了大忙,轉移了師父的怒火,炎祈倒不瞞他,“我有突破是真,被關禁閉也是真。”

秦邵弦瞪大眼睛的吃驚樣其實挺有意思的,不等他問什麽,炎祈慢悠悠把話補全了,“我太過冒進,師父拘著我閉關,是為我好。”

“我師父也總說,基礎一定要打得牢固。南澤師叔說的不錯。”秦長老是秦邵弦的爺爺,也是他的師父,在宗門裏,秦邵弦很有分寸,只管按著師門輩分喊,不願弄得特殊。

“對,師父很好。但是他大概還沒有徹底消氣。”炎祈眼神中露出幾許無奈,已然下了決定,“我要去後山狩獵。”

秦邵弦都不明白話題是怎麽轉到狩獵上的,但到底炎祈師父那邊比較要緊,又說了幾句話,約好下回一起喝酒,也就散了。至於炎祈狩獵做什麽,自然是為了做燒烤,吃人嘴軟的話就不說了,徒弟孝敬師父,師父肯定會高興一點的。

楚南澤心情不差,尤其是在自己有吃有喝,徒弟耐心伺候,而師兄那邊的辟谷丹依舊泛濫的情況下。吃飽喝足,該算的帳就要算清楚了。

也不能說是算帳,楚南澤對徒弟的機緣始終有些詬病,徒弟體內的火不知是何物,且不似無害的,他可親眼所見,徒弟幾乎被燒沒了神智。能夠提劍追擊魔修三千裏的楚南澤夠膽大妄為了,碰上熟知底細的地心火,還有師兄可以護法,也不敢貿然收服,其中固然有靈根的緣故,可誰教的那傻徒弟,不明來路的東西也收納進體內,還敢擅自禦使!

“說說吧,你那火焰。”楚南澤淡淡地開口,也不看炎祈,自顧自拿帕子略拭了幾下嘴角,擦去沾上的紅色辣醬,嘴唇比平日紅潤許多,還有點兒微腫。

炎祈瞧得楞住,條件反射地接話:“收納了地心子火,烤肉的火候更好掌握了,味道似乎更好了。”

楚南澤好懸沒嗆住,“……也是,還有呢?”

如此可見吃食的魅力了,沒吃過串串之前,楚南澤說的肯定只有陰森森的後半句。

只有半句是陰沈沈的,仍足夠炎祈老實下來,先是稟明了自己控火天賦更進一層且無有隱患,再解說起神秘的火狼。

“如果一定要說名字,那團火應當喚作原初之炎,萬火之源。”炎祈說的是實話,然而另一個世界的事,實在不能訴諸於人,幸而妖修有隱世者,不為眾人知,“炎狼一族都信仰獸神,並堅信我們的先祖利爪擊石,有如金石碰撞才有了最初的火焰,是以獸神賜予我們一族火炎之力。所以原初之火可以吸收萬火精粹,我借地心火更上一層樓。”

思及地心火子火已被借力煉化,炎祈欣喜地砸拳,“子火母火分離不算很久,或許師父煉化地心火時,徒兒可在旁借原初之火壓制。”

縱使楚南澤已有打算,也不忍徒弟一片孝心登時落空,便倚在冰柱邊上,頗有興致地詢問:“地心火且不急。你方才所說,倒和你那時唱的歌裏一樣的意思,不如再說說後面棄的故事。”

祭獸神由老祭祀先念禱詞,而祭祀歌全族共唱,前半段歌頌獸神和先祖,後半段就是為部族做出了顯著貢獻的英雄的故事,棄的故事最長,也最為波蕩起伏,楚南澤對棄才最感興趣。

除卻這故事最有意思外,最重要的是炎祈正是聽了棄之名方開始醒轉,而棄同樣是白狼。

“棄的故事?”炎祈一瞬間轉過無數念頭,感嘆著他家師父果然關心徒弟,連那麽長一首歌都從頭到尾記住了,到底如了楚南澤的意思,“炎狼以赤色皮毛天賦最佳,玄棕灰等色澤越淺越次之,而白色,意味不祥。”

幾百年都未出過一匹白狼,而白狼出生後不久還成了孤兒,更是令人害怕它是不被獸神眷顧的存在。所以他的名字是棄,因為這是他小時候聽得最多的詞。後來祭祀時他得到了同樣的甚至更強的天賦,成為了勇士,證實了他不是神棄的災厄。然而最大的災難還是降臨到了炎狼部族身上,冰河紀來了,驟然變得極冷的天氣,以及不斷的獸潮,原來的族地不能再待了。棄帶著選出的勇士踏上了尋找新的族地之路,死了很多人,但最後他回去了,炎狼進行了遷徙,又一次從大災難下存活。

故事不長,比歌的還短,歌裏唱過危機四伏的雪原,唱過浸滿鮮血的沼澤,唱過吃人的山林,而故事裏一句話帶過了。

一個不長的故事,炎祈講著講著聲音卻沙啞了,喉嚨口梗著東西似的難受。

楚南澤聽得也心酸,他沒想到棄即是祈,只是以為,“難怪久不聞炎狼之名。棄,是你的先輩?”

因為遷徙,所以炎狼元氣大傷,避世不出;同是白狼的棄庇佑子孫,所以唱到他的故事時,炎祈深受觸動。

楚南澤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緣由,炎祈卻不想誤導他,只好換個話題岔開來,“棄其實不是英雄。”

似乎是為了表示肯定,炎祈又說了一遍,“棄不是英雄,至少不該被擡得那麽高。他其實就是很普通的,除了實力強點兒,童年慘點兒,很普通。”

有些話炎祈在獸神大陸從未說過,真的開了口,要說下去卻一點不難,“沒有以德報怨,族人以為他會帶來災難卻沒有真的拋棄他,給了他長大的機會,甚至後來也很快接納了他。而冰河紀,誰知道是不是因他……部族沒了,他

再強也無法孤身活下去,所以他踏上那條路。去找族地的不止一人,可因為他最強,最有可能走到最後,很多人以命換命。”

“這樣啊……我依舊認為他是個英雄。”楚南澤笑彎了眼,連淩厲的劍眉也帶上了柔和。他用力揉一把炎祈的頭發,斬釘截鐵道:“話雖如此,我仍佩服他的豁達,不是每個人被那樣對待後,都能成長為一個勇士,並銘記恩情的。棄是一個普通的部族中人,和他是一個英雄並不沖突。”

炎祈沒有閃躲,大概是被順毛摸得很舒服的緣故,他喃喃道:“那種危急的情況下,誰都會成為英雄吧。”

“你也當如你的祖輩才是。”楚南澤覺得小徒弟大概想家了,總之是心不能靜下來,幹脆表示,“你睡一覺吧,睡醒就好了。”

修真者打坐足以代替睡眠,楚南澤卻認為睡覺對養神至少是很有好處的,也松一松繃得太緊的弦。

於是炎祈真的順著楚南澤拂過他雙目的力道閉上眼睛,不知怎的居然當真熟睡幾個時辰,隱隱又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講炎狼的故事。

一覺醒來,神智清明,炎祈一睜眼,仆一映入眼簾的便是淩然若仙的楚南澤。白衣的下擺被攥的皺了,難怪楚南澤站的那麽遠。

炎祈心下遺憾又迷惑,他睡得極踏實,還以為師父一直守著呢,想罷又覺得貪心過多不好。

“你若是幼狼模樣,為師卻不介意讓你挨著睡過來,就是睡我身上也成呢。”楚南澤隨口開個玩笑,竟見炎祈耳根燒紅,透露出心裏的害羞來。

炎祈是真害羞,不自覺地就嘆氣,師父怎麽說得這樣直白呢?

還有更直白的呢。

楚南澤咳嗽兩聲,丟把鐵劍過去,“別顧著害羞,想想你多少日沒練劍了?為師當日可說過的,差了多少你都得補上。”

多少日沒練劍?從入門以來就沒練過啊,專心鞏固修為去了。然而師父說話時徒弟最好別反駁,況且炎祈的確忘了。

從基本動作練起,一個動作要重覆萬遍,加上補足的量,精力旺盛如炎祈也要吃不消了。

楚南澤很滿意,劍修之路沒有取巧之道,徒弟心志堅定,根骨也極好,綜合而言,沒有更好的了。

第十八口鍋

何為機緣?機緣巧合,靠的是運氣,真要靠機緣來成大道,那就是個笑話。

炎祈因為機緣得了好處,楚南澤卻不願徒弟移了性情。如果真是十幾歲的少年,大概很難沈下心來,也難以理解做師父的一番苦心,炎祈卻畢竟是個裝嫩的老鬼,更深知基礎的重要性。

頭一日,炎祈累得手臂酸疼,到了第二日,依舊能一點不差地做出最標準的動作,可見獸人體質之強健。妖修也素來以肉體結實為長處,更何況在楚南澤眼裏,炎祈是只妖狼,狼本為猛獸,肯定是健壯的。

雖說如此,炎祈也不是沒有需要擔心的地方了,比如說那糟心的化形?

明止淵的經驗果然太水磨功夫,而化形和實力比起來,炎祈肯定更註重後者,他寧願日日練劍,也不想一遍遍去琢磨怎麽讓毛皮變的衣服更長一點,更好看一點。

而華羽要回來了。

祁連宗最驕傲最喜怒不定的那只孔雀回來了……沒有帶回合心意的徒弟。

漫天的五色雲霞堆積,幾奪日月之明,而最璀璨的那道流光直接落在棲梧峰。華羽在山顛負手而立,無端生出世間無人可與匹敵的孤高之感,孔雀一族本就極驕傲了,華羽卻是孔雀裏最驕傲的那只。他也的確值得驕傲,除卻出身不說,他落地即通曉諸事,化形自如,哪個比得上?

華羽外出多時,一朝回返,便有不少人願意約他論論道,喝喝茶。華羽是傲氣得沒邊兒了,脾氣更不好,偏偏沒什麽人真的討厭他,也是他的本事。

“我說了你不必勞心勞力去找,喏,可不是白跑了,可要我幫你算一卦?”清毓笑意慵懶,推一杯酒到華羽面前,自己也飲了一杯,“果然還是你峰上的水釀酒最好。”

赤玉作冠,血錦制衣,通體華貴的男子三指扣住直撲面門而來的酒杯,杯中酒液澄碧,他只飲了一口,擱下杯子就要走,“我不算卦,所以最好在你喝醉前離開的好。”

說走就走了,華羽化作虹光,準備找楚南澤一敘。清毓為了宣揚自己的靈卦,很是吹噓了一番楚南澤收徒之事。

雖然說的都是兩人會做過一場,實際上他們關系不差,之前就說過楚南澤是受寵的小師弟,華羽其實也是他師兄。

即便華羽自有傳承功法,無需他人教導,但他承了祁連宗的情,更承靈淆的情。

否則以他元嬰的境界,能和楚南澤打起來?越級殺元嬰已給了楚南澤偌大盛名,但那元嬰在同一階層的人中不算十分強,對上素有威名的華羽?說笑吧!

清毓自斟自飲,突然發問:“他不像你厭惡蔔卦,不信天命,為何從不肯讓我算卦?”

明止淵奪過酒盞,連帶酒壺一同扔下峰去,確定清毓沒了喝醉的可能,方願坐下說話:“或許,有些關於他的事你不能算。”

“不能算?”清毓怔怔地重覆,他擅算,卻不會枉顧他人意願強求天命,對著不願求卦的華羽,只能從偏門地方蔔個吉兇。

例如他算華羽外出收獲,蔔問的卻是鴉殺是否會多一個同門,沒有,那便是華羽無獲而歸。

清毓拉住明止淵笑出聲來,“莫非我像是會強求的人,真要如此,不必他在面前我也算得了。”

明止淵呵呵笑,溫和又秀雅,“是啊,除非你喝醉了。”

“我頭有點暈。”清毓一本正經地撐住腦袋,用力按壓太陽穴。

明止淵:“……”

哦,千日醉,明止淵的臉黑了。

華羽不找楚南澤,楚南澤也會去找他的。所以他一到歲寒峰巔,楚南澤已經迎上來。

華羽拿指尖敲擊著手中折扇,玉質扇柄還不如他修長的手指剔透瑩潤,他回身露出笑容,“南澤師弟定是有求於我了。”

“哦,師兄從何說起?”楚南澤挑起眉頭,不肯落了先機。

華羽嘆了口氣,折扇遮住他半邊面容,露出一雙自帶燦金眼線的眼眸,更顯勾魂奪魄,“小師弟也學會拐彎抹角了?唉,真有所求直說即可,師兄還能把你怎麽樣?”

能怎麽樣?多了去了!比如讓他去應付自己的桃花債,比如要他北地竹實來當零嘴,比如讓他拿劍幫忙修羽毛……還不算折騰嗎!

“以前小師弟開口,問的必然是……”

華羽的話未說完,楚南澤已經接了下去——“站在山巔吹風,你不嫌冷?”

什麽毛病,次次都愛站山頂上!楚南澤幾乎每次在寒風凜冽的山巔找到華羽時都要問一句——他小時候修為可不能不懼寒暑,每次找這位四師兄都要爬山,簡直累成狗!

以前華羽從來沒回答,這次他解釋了,“我天生是要站在高處的。”

楚南澤:“……”

死自戀狂沒救了!

可是華羽站在歲寒峰的最高處,寒風吹得他衣袂紛飛,撩起一縷青絲垂落胸前,誰都要讚一句風華絕代。且他美得並不柔弱,絳紅衣袍只襯出他華美大氣,鳳目不怒自威,還偏像桃花眼兒一樣動人,唇邊常帶笑,笑得人自慚形穢。

“弟子炎祈拜見師父,拜見華羽師伯。”炎祈是和楚南澤一起上來的,可是徒步畢竟比不上禦劍快,落後些許。

上來就發現有個羽族人騷包地追師父,炎祈真是心塞塞的。

楚南澤之前還擔心,他徒弟似乎是個顏控,對長得好看點的人似乎多了點容忍,但是介於徒弟只在他面前臉紅過,眼界還挺高,顏控也不算大問題,至少不會影響徒弟的判斷。然而華羽的容貌真是沒的說,徒弟看楞了的話那別提多丟人了。

然而炎祈並不往華羽那邊看,眼裏只有他師父。對華羽的態度還有點躲避,帶點嫌棄的那種。

其實很好解釋。炎祈顏控,那是因為獸世的非獸人少,現在遍地是長得不錯的非獸人,多看兩眼而已,也僅限於看看。

至於多了容忍,他對誰都容忍,就像容忍“妹子”的無理取鬧一樣,又沒觸到底線,他理解被嬌養大的都挺嬌縱,好比以前隔壁部族族長的非獸兒子。

對華羽不太待見更好理解了。同性相斥啊!孔雀也算羽族人了,獸人居然跟非獸人一樣愛打扮。炎祈一起戰鬥過的夥伴裏有羽族人,這不代表走獸和羽族相處融洽,尤其是獸族幾次把羽族的獸人認錯性別之後……

炎祈自認為他的反應很合常理,華羽卻不高興,瞧瞧他發現了什麽,一個不懂欣賞孔雀一族美貌的小兔崽子。

“師弟所求,是為這徒弟?也算好苗子。”

否則怎會把個幼崽帶到最冷的山巔上來,華羽鳳眸微瞇,不用楚南澤照顧就能抵禦嚴寒,資質倒不錯,大概是火屬?那到底要求他什麽?

楚南澤側身擋住華羽的打量,直言道:“求你的化形之法。”

化形之法?那更說不過去了。十幾歲化形到這地步,除了華羽本人,少有妖修更好了。而且再看兩眼,這叫炎祈的小崽子化形出來的模樣也很不差,發色是不大對,叫人一眼就看出是妖修來,但正是銀發最配他一身氣度,泠泠然若月華。

“你化個形我瞧瞧。”華羽心裏不解,又罵兩師徒都不懂美醜,銀發比黑發好看多了,但還是決定幫著看一看。

炎祈沒立刻應下,即使變成狼對他來說其實也再正常不過。他先看向自家師父,得了一個點頭,一個閃身,原地已經只剩下一只小白狼。

沒有把衣服也丟下,自然不是因為炎祈本事精進了,實在是楚南澤想了個法子,又找出一個儲物戒指,拿靈蠶絲揉成繩子串了戴在脖子上,化形時就以神識操控把衣服收進儲物戒指。

要知道,華羽已是元嬰後期,又專心盯著炎祈變身,什麽小動作看不明白?但他嘴角噙著笑,垂著眼把玩折扇,“原來是只狼。”

怎麽就是只狼呢……

等炎祈的身體開始拉伸,變回清俊少年了,華羽終於掌不住笑彎了腰。哎喲這打扮,真是讓人忍不住,怪道楚南澤急得求助。他師弟什麽脾氣,這麽多年也看出來了,不知和誰學的,又愛幹凈,穿身白的,四處裹得嚴實,沒的那麽刻板,結果收個徒弟乖倒很乖,渾身野勁兒卻掩不住。

“我說……”華羽挑著眼角把炎祈上上下下看一回,視線最後落在他額間妖紅的獸紋上,突然開口,“我琢磨琢磨,或許能有法子掰過來。我看他倒很順眼,不如也叫我一句師父來聽聽?”

楚南澤:“……”

炎祈:“……”

之前還好好的,現在就要搶徒弟了?楚南澤沈下臉,可不興華羽這樣的。被爭搶的炎祈更不高興,就知道有人對他師父心懷不軌,居然都想到曲線救國了?他肯定不會認下一只孔雀當自家師父的伴侶的,看著就讓人沒安全感。

華羽似乎真的來了脾氣,他興致越高,“同是妖修,我能教的也多點,如何?他合該是我的徒弟。”

“多謝師伯厚愛,炎祈認定了師父不會改。”炎祈已經換過衣裳,冷面肅容。

華羽嘖嘖兩聲,還欲說話,迎面就瞧見了一柄寒光熠熠的劍。

早就說過,真要搶徒弟,少不得一戰。

楚南澤心裏還存著疑惑,依舊寸步不肯讓。

第十九口鍋

自家師父要和華羽打起來,聽說華羽的修為還要更高出一個大境界,炎祈卻沒有半點擔心。就算華羽千般不好,炎祈還是相信他不會對楚南澤下狠手,能那樣隨意交談的人,怎麽可能沒有交情?

再者,有眼睛的都看的出,華羽的性情最不屑仗著境界欺負師弟,定然要壓制修為來打,總不知誰更吃虧些呢。

顯然,華羽和楚南澤的切磋並不少見,而關系遠一點的不明所以,才認為兩人都脾氣驕橫,不願吃虧,互相之間沒交情。事實上,關系近的,如莫問、清毓幾個,說華羽回來一定要打上一架,那就僅是字面上的意思,切磋切磋而已。

炎祈站在一邊觀戰,這種層次的打鬥,對他而言是有大好處的。不單是他,莫問的八個徒弟也來了三個,除開閉關的、外出的、對打架不感興趣的,人來的也不少了。

由此可見,莫問對自己師弟們的性子是把得真準,他們師兄弟關系也是真好。

莫問八個弟子中,大師兄木時君是個溫厚君子,老二晏樓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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