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潔烏溜溜的眼珠一直在宋宇彬臉上打轉卻又笑而不語,蘇易正忍不住問道：“潔寶寶，你在算計宇彬什麽？”

“真猜不到？”簡潔閑閑看向姐弟倆，“給點力吧，大嬸。”

具俊熙被她看得直發毛，捅捅弟弟的胳膊示意他接招。具俊表對情報系統極感興趣,他不理姐姐顧自問道：“我只覺得你們公司調查科非常有用，你方便透露一下嗎？”

“Bingo……”簡潔滿臉欣慰地打了個響指,看著宋宇彬笑道，“會長大人，在日新會爭搶地盤的年代裏應該有一些調查各方勢力的人員吧？你何不把這些人發展成一個獨立部門，專門收集各行各業著名人士和發展趨勢的情報，弄得高端點不就成了低成本的智囊團麽？”

“有意思！”宋宇彬不禁眼前一亮,日新會黑道出身本就易受正當行業尤其是上流社會的排擠，漂白之路如同一些小公司想高速發展一樣難，若能掌握某些關鍵情報便能扼住同行甚至整個行業的要害，就算手段卑劣些只要不觸犯法律，頂多也就算非良性競爭，這對商界來說太正常了。

其他人也陷入了沈思中，最後還是由具俊表提出關鍵之處：“神話也有智囊團，每季度出臺神話旗下各行業的風向指標供董事會參考，但光調查費用就屬高成本，而你所謂的低成本采取了什麽運作方式？”

簡潔扯了扯唇角，“你家那些所謂的智囊團人士想必都是高學歷、高薪水的專家、教授、行業佼佼者之類的人物，再加市場調查費用成本當然低不了。即便建議錯誤，他們也不負具體責任，大可推到決策層指揮失誤、執行環節操作不當、基層員工不予配合，甚至可以說國際大環境混亂導致預估情況生變，對吧？”

具俊熙搖搖頭，“倒沒出過什麽大錯，但我感覺也沒特別建樹。嘖，說難聽點像雞肋一樣，有點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味道。”

“善於紙上談兵者，不等於實際操作同樣漂亮。”簡潔曲指敲了敲講臺，轉到宋宇彬面前笑說道，“吶，我公司有個特殊部門，分為內部調查科和外部調查科。內調科的職責我就不多說了，類似於廉政公署性質。

至於外調科麽，上層為少數億萬家財聲名遠播的領軍人物，這些人負責與當政者和國際富豪圈的聯系，研究國家政策、國際政治等大環境的走向，預測各行業的發展趨勢，由圈內人自發性行動，在保障自身利益前提下做到有食同吃有難同當，譬如廣盛集團的何老。

中層則為中、上流社會人士，負責相關行業的資料收集，類似於聯誼性質也不用付薪水，因為我們分點蛋糕碎給他們就已足夠。下層就得少少花點錢，由普通員工甚至無業人員組成，他們提供的情報與社會大眾息息相關，除卻有錢人外，最具消費能力的其實還是老百姓，能滿足他們的需求便是和金錢結上了一世親家，就算做慈善我們也只需花些小錢就能比大慈善家做得更到位。得到上述各項情報後，你們自己就是智囊團，還要那些誇誇其談的人物幹什麽？”

尹智厚看了具俊表一眼，“但這個同心協力一致對外的圈子不好建立呀，有哪個公司不想一家獨大？”

簡潔搖了搖食指，“笨！你們四個不就能做到這一點嗎？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互通有無更利於共同發展。以後再用你們的火眼金睛物色新成員加入，逐步擴大，最後形成一個穩定的圈子。如今信息快速準確是從商根本，其實每家公司都具備這種情報系統的雛形，但很少有人想到或有精力財力去建設完善。年輕人，要沈住氣，我老板可是花了二十年時間才搞出這個情報系統的說。”

具俊表追問道：“中層我們自己能做到，平時在宴會中或生意上與人多做交流，不管是拍我們馬屁還是我們許以利益都能得到情報，然後再作篩選以供決策參考。那低層人數少了沒用，多了一時發展不開啊？”

“聊天。”簡潔悠悠吐出兩個字，成竹在胸地說出這次教學的重點，“會長大人，你可以給幫會中那些有經營頭腦的人提供少量資金，讓他們在各行各業中開個店辦個小廠什麽的，順便替他們撐撐腰，你想知道什麽他們敢不說嗎？你也可以讓好吃懶做、愛好交際的人多上街轉悠，回頭讓他們給你講講故事，譬如想買房的老百姓在說，哎呀如果這小區要再加點什麽功能或什麽優惠我就去買了，難道這種消息不利於日新建設調整策略麽？總比雇調查公司做市調省力省錢多了吧。你要做的只是讓他們不敢欺騙你背叛你就行，這個對你來說不難吧？”

宋宇彬如盲人重見光明似的眼神晶亮，欣喜地說道：“我出資給他們辦廠開店，這樣一來既可以減少幫會養他們的資金，也可以給漂白加把火，將來甚至可以發展成日新建設財政的有力後盾。至於下層人員我得約束好，以不擾亂地方百姓為首要，這樣一能改善老百姓對日新會的印象，又能得到有用的消息，可說是一舉兩得。”

簡潔輕笑點頭，“會長大人，你的發展性思維很讚哦。”

F3和具俊熙也笑瞇瞇地看向宋宇彬，“會長大人，那以後情報提供就全靠你了！”

誰知簡潔又搖開了食指，“錯！具俊熙，我單純以商場舉例來說，你也應該知道你們家人去時肯定和別人去時有些不一樣，因為員工懼怕老板在先，讓你們看到的自然是接近完美的狀態，如同報告書總是會摻些水份一樣，這不利於你們做出最準確的決策方向。

所以，我若是你們，我就會每天抽出一兩個小時找員工聊天。譬如請來兩個導購小姐聊聊生活談談工作，先誘使她們放松心態，再哄她們說出你想知道的事，每天換人聊，不消一個月我就能發現某些管理上的弊端和長處，甚至會抓到蛀蟲也說不定。不到小半年，具俊表，憑你的資質要掌握百貨業的管理流程並不難，這對你以後上位開展工作有利無害，因為你接了地氣說出去的話就有底氣，懂？”

具俊表蹙眉想了想，點頭讚同道：“嗯，以老巫婆的作風和對我的定位不可能讓我從基層做起，看來這個方法應該可行，我想她不會阻止我，大不了當我胡鬧一陣吧。”

具俊熙則想得更深一點，“俊表，我覺得你可以從你擅長或最不熟悉的行業了解起，只要能堅持到大學畢業我想你會得到很多寶貴經驗，這可比坐在辦公室看看報表有用多了。”

簡潔輕笑道：“至少不會在窮人說沒面包吃的時候螃蟹少爺問出‘那你為什麽不去吃肉呢’這種神話了。”

具俊表狠狠瞪她一眼，“豬頭！你是嫌我陪你去菜場不夠多咯？”

簡潔無奈地扶額，“螃蟹少爺，你這不叫發展性思維，叫神展開，OK？”

“噗！”宋宇彬笑歪了嘴，尹智厚卻連連點頭。

蘇易正顧不上嘲笑螃蟹少爺，興奮地一拍大腿，“我看這樣吧，我們四個一起進行，每天換各家的員工來聊天，休假日還可以開個小派對多約幾個人，既能讓員工搞搞聯誼解決一下剩女剩男問題，我們也能做到信息互通、物色被埋沒的人才，也許還能搏得關心員工的美名，對嗎？”

簡潔無聲地鼓鼓掌，陰陽怪氣地說中文網絡語言：“西位歐巴，乃們都好膩害好有愛哦，倫家好稀飯乃們哦！”

某四只同時翻了個白眼：“滾你的！”

唯有具俊表緊蹙眉頭噴：“好好說話！”

簡潔嘻皮笑臉地歪歪頭，“你們不是說小商童鞋這樣很可愛麽，我學一學也不行啊？”

具俊熙毒舌回去：“蓮花妹妹這樣是可愛，但你就，哼哼……”

簡潔手叉纖腰一瞪眼：“我什麽？！”

宋宇彬怕這些家夥鬧起來沒完，慌忙提醒道：“毒舌妞，時間快到了。”

“何老，可以開始了嗎？OK！三分鐘後連線。”簡潔立馬蹦回講臺前打電話，紫色手機在她掌心炫舞一番，“吶，有問題隨時提出，但我個人希望到最後文字框是空白的，懂？”

姐弟倆只矜持地點了點頭，宋宇彬則嚴肅答：“明白！”

蘇易正苦著臉說道：“我盡量吧。”

尹智厚難得彰顯一下自信氣勢，“必須的！”

接下來的近兩個小時內，五人總算看到了簡潔全情投入工作的模樣，一言一行都極具氣勢，神情淡定沈靜，語調時而和緩時而決絕，頗有種一呼百應、令行禁止的領袖風範。

會談極為順利，在簡潔的主導下，何老不時輔佐著提出一些經驗之談提示要點，雙方很快敲定了資金分配和分工範圍。期間，簡潔有意無意地以求指教為名引導對方手下討論一些比較具體的操作步驟，於是F4電腦中所提問題一個個消失掉，從具俊熙的臉色來看似乎她也收獲不小。

但在視頻會議開始前，五人倒是看了一會好戲。

香港廣盛方面的參與者多達八人，年過七十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猶勝中年漢子的何秉誠老先生端坐中央，身旁坐著他的太太。老太太保養得相當好，眉眼風流舉止優雅，可見年輕時是個大美人兒，一見簡潔就笑說：“哎喲……我們潔丫頭越加靚妹了，我想那幫年輕小夥子搶你都要搶破頭了，怎麽辦？”

“涼拌！這不是您最拿手的小菜嗎？”簡潔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順口調戲道，“不知廚房在您的關愛下又裝修了幾次？”

何老太郁悶地揮下手，“別提了，我都被老頭子禁足了。”

“老太婆，這年頭錢難賺啊，要省著點用。”何老先生戲謔地道，他中氣十足地哈哈一笑，“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潔丫頭發則征婚啟示，那我老頭子就去開個保險公司，準能從小夥子們身上撈大錢，到時廚房隨便你進，別傷著自己就成。”

於是簡潔苦哈哈地一鞠躬，“兩位都金婚伉儷了，敢有點長者派頭不？”

坐在何老夫妻左邊的二子一女也湊趣地調戲了簡潔幾句，右邊的三位大股東只呵呵陪笑不說話，貌似對簡潔甚為敬畏。以這邊五人的挑剔眼光來看，何家子女無論模樣氣度都是人中龍鳳之輩，與各人互動時言談神態都挺恭謹謙遜，但偶爾爆幾句調侃長者同輩的討喜言論，不時惹來陣陣笑聲。

如此親密和諧的家庭氛圍看得具家姐弟羨慕不已，身為獨子的宋宇彬和尹智厚也很是眼饞。唯有蘇易正神情怔忡，從他記事起父親就韻事不斷，氣得母親精神失常進了療養院，長兄守正因缺乏天分被迫放棄了藝術傳承人的權利，又因母親之事離家出走杳無音訊好幾年。而他自己則有家不想歸常住神話旗下的酒店，自從在天臺屋混宿後才略有家的歸屬感，現在看到其樂融融的何家他哪能不黯然神傷。

會議結束後，簡潔猶豫了好一會，才拍拍蘇易正的肩低聲道：“摸摸……我是不知道你有什麽傷，但放過別人就等於放過自己，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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