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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千裏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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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難得沒有晚點,五點差一刻,郭橋下了飛機,第一件事就是開機,趕緊給家裏打電話問情況。他姐說現在正在轉院,要轉到成都市二醫院。郭橋說:“市二醫院是吧,我馬上就過去。爸爸情況怎麽樣?”

郭娟啜泣著說:“爸爸已經昏迷過去了。照過片子了,是內出血,肺部有積血,縣醫院做不了排淤血手術,所以要送到成都來。”

郭橋說:“我現在馬上就過去。”

郭橋打了一輛車,直奔市二醫院。上了車,他給曹駿打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現在正在趕往醫院的路上。

曹駿問:“情況怎麽樣?”

郭橋說:“暫時不清楚嚴不嚴重,正在轉院,到成都來了。”

“成都哪個醫院?”

“市二醫院。”

“到成都了,你就別擔心了,那邊醫療水平高,肯定不會有事的。”曹駿的聲音如鎮定劑,撫平了郭橋焦躁不安的心。

“嗯,我先掛了,等知道具體情況了我再跟你說。”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郭橋終於趕到了醫院,他爸早他一步到,已經在急救室搶救了。郭橋在急救室外看見他媽和他姐,郭母看見兒子,抱住他就嗚嗚哭了起來:“幺兒,怎麽辦?你爸會不會有事?”

郭橋摟住母親:“媽,別擔心,爸不會有事的。快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別個屋裏修房子,今天封屋頂,他在上頭鏟水泥漿,有一塊拌漿的鐵皮沒放好,伸到架子外頭去了,他不知道,就踩了上去,然後就絆下來了。”郭母一邊抹眼淚,一邊訴說著。

郭橋聽著這情況,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三層樓高,一層樓算四米,那就是十二米。

郭娟補充說:“那下頭有一堆磚,爸爸的腿砸在磚上頭了,骨頭也斷了,是小腿骨。”

郭橋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爸爸身體好得很,能扛得住的,他一定會好起來的。”這話既是在安慰母親和姐姐,也是在安慰自己,“辦了住院手術了嗎?”

郭娟搖頭:“還沒有。”

“我去吧。”

郭橋拿著住院單去辦理住院手續,繳費,郭橋問:“先交多少錢?”

“先交五千。”

郭橋拿出錢,心想不知道這點錢能撐到什麽時候。他辦好住院手續回來,他爸已經送到重癥監護病房去了,母親和姐姐都在病房外隔著窗戶看著戴著氧氣罩的父親。郭橋從窗外遠遠地看了一眼,這是他回來後第一次見到他爸,他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兇險未知。醫生說已經做了插管導淤血手術,目前情況十分危險,尚未脫險,要先觀察48小時。

郭母聽見這話,就忍不住哇地哭了起來,郭娟也哭了。郭橋心中一片惶恐,但是又不能表露出來,抱住母親和姐姐安慰她們:“沒事的,爸平時身體很好,他會挺過來的。別擔心。”

母子三人在醫院走廊裏傻站了半夜,晚飯也沒睡想起去吃。郭橋最後終於將母親勸動了,去醫院外面的旅館開了個三床的標準間,母子三人胡亂對付了一夜,但是沒有誰能睡得著。郭母眼淚就沒有止過,哭得郭橋心都碎了。

母子三人都不敢去想最壞的情況,只是不停地說過去的事。郭母不斷地自責:“我都跟他說了,他去幫人做做菜就好了,但他閑不住,非要去幫人打小工,想賺那一百三十塊一天的工錢。”

郭橋說:“我早說了嘛,不要那麽辛苦,年紀大了,少做點,多歇歇。把身體累壞了,得不償失。”

郭母抹著眼淚:“還不是想到你沒成家,想多攢點錢給你買房子。”

郭橋頓時眼睛就酸澀了,父母的這份恩情,他要如何才能回報:“不用操心我,我自己能賺錢,這兩年時運不濟,確實沒賺到錢。我還年輕,總會有好的時候。”

郭娟說:“橋橋,你在外頭房子貴得很,要不你幹脆回成都來算了。你那邊房子都賣兩三萬了,成都這邊便宜點的才幾千塊,離家也近點。”

郭橋說:“這邊房子是便宜點,但是工資也低啊。我再看看吧。”父母年紀大了,現在父親這個樣子,真叫人放心不下,要不就幹脆回來算了。他又想到了曹駿,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根本就不敢去深想。

郭母說:“回來蠻好,我也想你回來工作。”

郭橋鼻腔裏模糊地“嗯”了一聲,他簡直無法拒絕母親的要求。郭橋有一個秘密,他跟一般人不同,他是個棄嬰,被父母撿回來的,因為是在橋邊撿到的,所以起名叫橋。父母對他視若己出,本來他們可以自己生一個的,因為有了他,就打消了再生一個的念頭。所以郭橋從來不敢放任自己,他一直都那麽努力,就是為了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

母子三人一直聊著天,幾乎都沒合眼,天剛亮,就趕往醫院去看情況。醫院那邊都還沒上班,值班護士說情況沒有惡化,目前還算穩定。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他們最怕的就是,一早起來,就成天人永隔了。

郭橋的手機響起來,拿出一看,是曹駿打來的:“情況怎麽樣?你爸沒有惡化吧?”

郭橋聽見曹駿的聲音,心裏五味雜陳,又甜又苦:“沒有變壞,還沒有脫險,在加護病房。”

“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別擔心,叔叔一定會挺過來的。你要照顧好自己。”

“嗯,我知道。你也一樣,要註意休息。”

郭橋掛斷電話,郭娟看著他:“你女朋友打過來的?”

郭橋看著姐姐:“不是,我跟她早分了。是我同學打過來了,也是我老板。”他已經很家裏人說了,現在正在同學的公司上班。

郭娟說:“哦,你跟你同學關系還蠻好啊?”

郭橋點了點頭,不敢看他姐的眼睛:“還可以。”

這一天,母子三人又誠惶誠恐地在醫院裏守了一天。頭天的收費單拿到手裏,一晚上的花費就是八千多塊,郭橋終於體會到燒錢的滋味,他去將曹駿給他的那一萬五全都繳了上去,照這樣下去,不知道能撐多久。

所幸的是,郭父的病情沒有惡化,醫生說他的身體底子不錯,求生意識也很強。到了第三天,醫生終於宣告說,病情已經穩定,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在外面等待的母子三人終於大松了一口氣,郭母抱著兒子又嗚嗚地哭了一場,這一次,明顯是喜悅的成分占得多一些。

郭娟聽說父親已經穩定下來,便說:“爸爸的病已經穩定了,我先回去拿錢去。橋橋和媽在這裏守著爸爸。”

這兩天每天的花費都在七八千塊,郭橋交了的兩萬塊錢只剩下不足五千塊了,而郭父還出不了加護病房,這幾天還有一大筆錢要花呢。

郭橋說:“不用了姐,我這邊還有錢,我來拿。”

郭娟看弟弟一眼:“你能有多少錢,我還不知道你的底細。”

郭母想起來這茬,從隨身帶著的袋子裏掏出一個折子,說:“我這裏還有一萬多,都拿去先交上。”

郭橋對他姐說:“姐,爸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你先回去吧。要不媽你也回去,我在這邊照顧爸爸就行了。”

郭母看看兒子,又看看病房,心裏有些猶豫,但是又惦記著家裏的那些兔子和雞鴨貓狗,這都出來幾天了,雖然有郭橋大伯幫忙照看著,但還是放心不下,兔子是每天都要打草的,幾十只兔子比幾頭牛吃得還多,可不是個輕省差事,可是丈夫還在病房裏沒出來呢,看都沒看一眼:“可是我還沒見到你爸爸。”

郭橋說:“要不姐你先回去吧,媽等爸爸轉到普通病房後再回去吧。”

郭母忙點頭:“好。”

郭橋得知父親脫險之後,第一個想要告訴的就是曹駿,等姐姐走了,他拿出手機給曹駿打電話:“曹駿,我爸脫險了。”

那頭的曹駿也終於松了口氣:“太好了!”話語中帶著笑意,“錢還夠不夠?我給你打款過去。”

郭橋猶豫了一下:“嗯,可能還需要借一點錢。”

“五萬夠不夠?要不十萬?”曹駿想到這才兩三天功夫,兩萬塊錢就花沒了,估計還需要一大筆錢才能治好病。

“嗯,再借五萬吧,應該差不多了。”郭橋說。

曹駿說:“嗯,我一會兒到公司就去給你轉賬。”

“我一會兒把賬號發給你。”

曹駿想了想:“好。”其實他可以從公司財務那兒拿到郭橋的工資卡號,但是必定會引起別人的猜疑,還是自己私下裏轉賬好了。

郭橋沈默了一下:“謝謝。”

曹駿笑了一聲:“不用客氣,叔叔沒事就好了。”

郭橋又說:“我暫時可能沒法回去上班,起碼得等我爸出院才能回去。”

“沒關系,你就安心照顧你爸吧。等好了,你再回來。”曹駿的聲音溫柔得滴得出水來。

郭橋心頭有些堵,母親想讓他回成都呢。古人雲“父母在不遠游”,不是沒有道理的,即便是通訊和交通如此發達的時代,其實也是需要離父母近一點的,這樣萬一出點事才能照顧得到。“嗯,好。”

郭橋掛了電話,母親走過來:“又給你同學打電話?”

郭橋點點頭:“嗯。他一直都關心爸爸的病情,跟他報個信,讓他放心。”曹駿早晚各一個電話,關心著父親的病情,也安慰他放寬心,在一切都慌亂無助的時候,有個人戳心窩子一般替你考慮,這種感覺就像冬天裏的陽光一直照著你,心頭都是暖暖的。

郭母心情放松下來,終於有心情跟兒子聊點別的:“你同學是哪裏人?”

“就是C市的。”

“結婚了沒有?”

郭橋揉了一下鼻子:“還沒有。”

“也還沒有啊。”郭母似乎又放了點心,不光是兒子沒結婚,他同學也還沒結婚呢。你看,還有人情況跟兒子一樣,這於老人來說,純粹是種心理安慰。

“嗯。”

郭母說:“有女朋友沒?”

“也沒有。”

郭母笑了:“他是你老板,條件肯定很好,要求很高吧。”

“當然。”母親要是知道他這個同學沒有女朋友,而是想追求她兒子,不知道會怎麽想。

郭母突然又嘆了口氣:“那個淩淩,怎麽和你分了呢。我兒子長得多好看,要人才有人才,要學歷有學歷,哪裏配不上她咯,真是沒得眼光。”每個母親眼中,自己的兒女都是最好的。

郭橋笑了一下:“是的,她沒有眼光。”

郭母說:“你在外頭找不到,要不家裏給你介紹好了。你伯娘聽說你和女朋友分手嘍,說她嫂子的侄女去年大學畢業了,就在成都上班,說要介紹給你認識,你說要得不?”

郭橋臉上表情僵了一下,想起回來之前曹駿說的那句話,別帶個人回來,就是這個意思吧,他猶豫了一下:“媽,我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我目前還在打拼事業,不想為這個分心。”

“唉,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啦,你要是生個娃兒,我跟你爸還能幫你帶孩子呢。”郭母說。

郭橋說:“我爸現在身體不好,這兩年你們哪有時間幫我看孩子。”

一說到這個,郭母果然安靜下去了,嘆了口氣,她一高興,幾乎都忘記這節骨眼上的事了,丈夫摔成這個樣子,不知哪時候才能恢覆得過來。

郭橋心裏有些愧疚,母親剛剛才從憂傷中恢覆過來,自己又將她推進了殘酷的現實中,實在是太不孝了。可是他現在心情比較亂,實在不想隨便找個人就戀愛結婚了。

兩天後,郭父從加護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夫妻倆坐在病房裏,相顧默默流淚。郭橋在一旁遞紙巾,溫言相勸:“爸,媽,你們別難過了,爸爸現在脫險了,就沒得事了,慢慢恢覆就好。醫生也說了,恢覆得好,跟正常人都差不多的。就是不能幹重活,爸年紀也大了,家裏的地就不種了,正好休息了。”

郭父才剛剛六十歲,想到以後就不能幹重活,要受兒女照顧,就覺得自己沒用,是個累贅了,他抹了一把老淚:“我真沒用,連累你們抽空來照顧我,還要花那麽多錢。”

郭橋抓著父親的一只手,給他輕輕按摩著:“爸,您別這麽說,這事誰都不想的。最受罪的還是您自己啊。”

郭父吸了一下鼻子,扭過臉去,跟自己生氣去了。郭橋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父親看樣子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慢慢接受這個事實了。

郭母看丈夫身體已經穩定,便留下郭橋在這邊照顧,自己回家去了。

郭橋則留下來照顧父親。郭父的內傷要靠慢慢將養,他的小腿骨折,動了手術用鋼板固定,醫生說至少住一個多月的院。郭橋知道天天在外頭買吃的有點不太現實,便在醫院附近租了個房子,置備了一些簡易餐具,自己做飯吃,父親的營養也好跟得上來。家裏其實是有親戚在成都的,也說了可以去他家做飯,但是一日三餐都去打擾人家,實在是不太好,不如自己租房方便。

這天郭橋提著自己燉的骨頭湯回來,到了病房,發現有個人坐在父親病床邊說話,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仔細一看,不是幻覺:“曹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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