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節之前,郭橋就想著,今年女朋友沒了，也不能和家人過節,好歹還有個曹駿陪著一起過節，兩個寂寞的人湊在一起,寂寞能少一點,熱鬧能多一點,心裏就感覺不那麽淒涼了。

他早就準備過節大顯身手，做幾道高難度的菜顯擺一下，結果到這一天全都派不上用場。曹駿除了喝粥喝湯，別的都吃不了,他自己一個人吃也覺得怪沒意思,只做了兩個簡單的菜,煮了點飯，和粥、湯一起提到醫院，跟曹駿一起過節。

曹駿住的是單人病房，除了病床是帶著活動輪的，別的倒是跟賓館差不多，非常清凈，沒人打攪。兩人湊在病房裏的茶幾上吃飯，曹駿吃粥喝湯，郭橋吃飯喝湯。

曹駿說：“真是抱歉，讓你的節日過得這麽慘淡。”

郭橋看他一眼：“你都說多少回了？我覺得還好，起碼還有人陪著一起過節。”

曹駿看看郭橋，其實他自己覺得還好，有郭橋陪著，哪怕是地獄他都覺得是天堂，就是心裏覺得對不住郭橋，大好的團圓日子，他卻得在醫院陪自己，連頓像樣的飯都吃不上。

吃完飯，郭橋將桌子收幹凈，然後拿出月餅零食之類的，遞給曹駿一盒牛奶，笑著說：“病人不能吃別的，所以你就喝牛奶吧。陪我過節。”他將窗戶打開，病房在九樓，窗口是朝南開的，從窗口探出頭去，勉強能看到東升的月亮。

曹駿笑道：“這是不是你過得最慘淡的一次中秋節？”

郭橋想了想，搖頭：“不算。大前年過中秋節，正好趕上國慶，我在外頭擺地攤，那天生意挺好，賺了不少錢，我想著快過節了，買點好吃的犒勞一下自己，就買了半只熟雞。我犯懶，沒重新煮一下就直接吃了。結果吃下不久就開始肚子痛，拉肚子拉得腿軟，跑到診所一檢查，說是腸胃炎，打了半晚上的針。然後接下來好幾天都只能喝粥，那個中秋比你現在還淒慘，可沒人給我燉湯喝。”他說到這裏哂笑了一下，臉上表情雲淡風輕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曹駿聽得心都揪一塊去了，真想將郭橋抱在懷裏，他的手指甲摳進肉裏，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努力用正常的聲調說：“你的腸胃也不好，平時還吃那麽辣。”

郭橋嘿嘿笑了一下：“我那次就是急性腸胃炎，以後就沒犯過。”

曹駿拿著一盒牛奶，拆開了，一邊吸著，一邊掩飾自己的情緒，垂下眼簾不敢看郭橋，生怕眼神洩露了什麽秘密。

郭橋看外面的月亮已經升起來了，說：“你胃不疼了吧，我們下去走走，賞月去？”

曹駿放下牛奶：“好。”

郭橋給他拿了件襯衣：“早晚涼了，多穿件衣服。”

曹駿安靜地接過來，穿上。兩人乘電梯下了樓，在醫院的小花園裏找了個凳子坐下來，月亮已經升起來了，掛在城市建築的縫隙間。小花園裏種了些桂樹，此刻桂花芬芳馥郁，令人心脾都香甜起來。

“我給家裏打個電話。”郭橋拿出手機給家裏打電話。不多久，郭母的大嗓門在那邊響起來：“幺兒，吃飯了沒有？”

郭橋說：“吃了。媽，你們呢？你收到我寄回去的月餅了沒有？”

“收到了，怎麽寄了兩盒回來，不留著自己吃？我和你爸能吃多少。”郭母的語氣雖然是責備的，但卻是高興的，兒子給他們寄月餅呢。

郭橋笑著說：“老板發的，太多了，吃不完。家裏天氣好不好，能賞月嗎？”

“好得很，大晴天，月亮剛剛升起來，我和你爸在陽臺上看月亮。”郭母說，“你那邊呢？”

郭橋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朗月：“嗯，也很好，正在賞月。”

“跟你女朋友？”郭母問。

郭橋扭頭看了一眼曹駿：“嗯。”他準備過段時間再跟父母說分手的事，今天大過節的，別說了讓二老著急上火。

郭母猶豫了一下，說：“你爸說祝你女朋友節日快樂。”

郭橋聽出母親的意思了，想要跟女朋友說說話，因為以前打電話的時候女友也會問候兩聲，但是他現在要去哪裏找個女朋友來啊：“淩淩也祝你們節日快樂。”

掛了電話，扭頭過去看著曹駿，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用手揉了揉鼻子：“大過節的，這事兒真鬧心。改天再跟他們說我分手的事吧。”

曹駿剛才一直都在留意著他打電話，他的四川話百分之九十九都能聽懂，腔調非常好玩，跟唱歌一樣。曹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郭橋在曹駿身邊坐下來，換了個話題：“你要不要給家裏打個電話？”

曹駿遲疑了一下，說：“打過了，也匯了款回去，寄過月餅了。”

“不回去過節沒關系嗎？”

“嗯，他們沒有叫我回去過節。”

“！”郭橋扭頭看著曹駿，神色十分詫異。

曹駿聳了一下肩，自嘲地笑：“某些觀念不合，早幾年就鬧翻了。”

郭橋不再追問，沈默起來，難怪從來都不提父母，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不該提這事的。”

曹駿搖了一下頭：“我挺羨慕你的，跟父母感情那麽好。”

郭橋嘿嘿笑了一聲。

曹駿突然說：“從小，我爸媽就忙工作，將我交給爺爺帶，我一年也見不上他們幾次面，每次都在快忘記長相的時候才會出現。”

郭橋說：“其實也還好啊，至少他們也沒有不管你。”

曹駿呵呵笑了一聲：“是啊，起碼生了我，養活了我，還送我讀了書。”

郭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很顯然，曹駿也不想談，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曹駿這麽成功有出息，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一家人在同一個城市，中秋節這麽重大的節日都不在一起過，住了院，也沒人來問候一聲。

明月皎皎，光華如水銀一般流瀉下來，將一切都籠得影影綽綽，曼妙柔和。曹駿靠著椅背，仰著頭，閉目側耳傾聽著草叢中的秋蟲鳴叫。郭橋仰頭看了一會兒明月，又扭頭過來看曹駿，月光籠罩在他的臉上，將他冷硬的線條都籠得柔和了起來，使他看起來十分溫柔，郭橋心想，如果一個女人看著這樣的曹駿，肯定會愛上他吧。

曹駿睜開眼，正對上郭橋的眼睛，郭橋掩飾地笑了一下：“我們上去吧，下面有點涼，你身體還沒好，坐久了不好。”

曹駿點點頭：“走吧。”

郭橋說：“明天該上班了，你繼續住院吧，有什麽事我替你轉達。”

“我沒關系，已經好了，可以去上班。”

郭橋皺眉：“公司那麽多員工呢，你離開兩天就不轉了？”

曹駿轉頭看著郭橋，點點頭：“好吧，我在醫院也可以辦公，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打電話問我。”

郭橋無奈聳肩，每一個老板都是工作狂。

等曹駿休息了之後，郭橋開車回到家，發現家裏空洞冷清得怕人，房子太寬了，一個人住真是寂寞，曾經有幾年都是一個人住，屋子很小，工作很忙，很少去考慮寂寞與否的問題，此刻卻真切感受到了。

郭橋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曹駿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不寂寞嗎？他想著曹駿落寞地說“他們沒叫我回去”，又想起月光落在他的半張臉上的柔和，曹駿應該也是個寂寞的人吧。郭橋胡思亂想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去的。

睡到半夜，被一股尿意憋醒來，他睜開眼，其實不是要尿尿，而是勃起了，郭橋已經很久沒有釋放過了，準確來說，自打被盜之後，他就沒紓解過了，剛開始是心情煩亂，沒情緒，後來是工作繁忙，沒精力，今天不知道怎麽就有沖動了。雖然憋很久了，但弄了很久都不出來，郭橋起身去喝水，準備讓它自己平息下去，喝完水，看著客廳的大電視機，曹駿不知道收了什麽資源沒有，借來用用？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有點剎不住，他起身走到電視櫃旁，打開抽屜翻看了一下，裏面有不少正版的DVD碟片，都是很經典的電影，其中就有《霸王別姬》。郭橋心想，沒有資源，看看電影也好，轉移一下註意力，他打開影碟機，準備將《霸王別姬》放進去，結果在裏面看見一張光盤，那張光盤上面沒有字，是空白的，什麽盤？郭橋順手將它又推了回去，開始播放。

一扇嶄新的大門朝郭橋打開了。郭橋不是沒看過AV，但是GV卻從來沒有看過。前面是五秒鐘的空白，畫展出來，就是兩個英俊的白人少年在野外玩耍，一個突然走開了，躲在草叢中自摸，另一個找過來，看了一眼，然後跪了下去，幫對方打手槍，還低下頭去幫忙。

郭橋一下子楞住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GV？他趕緊摸遙控器，但是粗重的喘息和暧昧的配樂將屋子裏渲染得非常情色。郭橋可恥地發現自己並不覺得惡心，他只是紅了臉，身上也開始燥熱起來，這是有了反應？

他將遙控器拿在手裏，猶豫了一下，屈服了心中的魔鬼，只是將聲音稍稍調小了一些，換了個姿勢，側躺在沙發上，一只手撐著腦袋，雙眼盯著那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

這種片子一向都是直白大膽的，一切都展露無遺，連細節都照得非常清晰，郭橋一邊看，一邊禁不住口幹舌燥，他滑動著喉頭，動了動，將雙腿夾緊了些。整個碟片的時間很長，足有三十多分鐘，錄下的就是一場完整的做愛。那直白的動作和不加掩飾的呻吟，使得郭橋不可抑制地跟著燥熱沖動起來。所以當碟片還沒放到最後，郭橋自己就已經釋放出來了。

郭橋低頭看著手上和沙發上的濁液，呼吸還沒平穩，耳朵還是通紅的，電視裏繼續傳來聲音，他心中如同發生了十級地震，尼瑪，居然看著GV做了這種事，自己這得有多饑渴啊。

他顫抖著手關掉了電視，跑到衛生間去洗澡，衣服都沒脫，用涼水直接澆下來，想把自己剛才的荒唐全都沖走。秋天洗涼水還是挺冷的，郭橋打了個噴嚏，清醒過來，曹駿還在病著呢，自己要是也感冒了可怎麽辦。於是趕緊調熱水，洗熱水澡。

他一邊洗一邊想著剛才的事，曹駿家裏居然有GV，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他確確實實是個gay，之前他只是推測，現在完全可以肯定了，吳迪叫他親愛的，他家裏完全沒有女人的氣息，他也沒有女朋友，說不定跟家裏鬧翻了也是這個原因，一般的父母誰會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個同性戀呢。

熱水從郭橋頭頂淋下來，他閉著眼站在水龍頭下，雙手撐在墻上，自己跟一個同志同居一屋兩個多月了，曹駿是怎麽想的，他會對自己也有那樣的心思嗎？不，不，應該不會，他有男朋友，起碼吳迪就是，他只是同情自己，才讓自己住這裏的。郭橋不斷地暗示自己，否則叫他怎麽再面對曹駿？他沒有去深想，為什麽曹駿一直挽留他住在自己家裏，如果有男朋友，肯定巴不得他早點搬出去吧。他也不敢去深想。

郭橋第一次這麽後悔自己打開了那個該死的潘多拉魔盒，要是不手賤去放那張碟片，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曹駿也是，他那麽謹慎的一個人，肯定也是一直想掩飾，這個碟片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看的，他給忘記了吧。因為他們都是不怎麽愛看電視的人，更別提看碟片了。

郭橋這個澡沖了很久，回到床上，他徹底失眠了，以後要怎麽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