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橋買好東西，說：“我剛才看見旁邊有個寵物醫院，我去買點草。”

“買草？”曹駿不解。

郭橋說：“給龍貓吃的。”

曹駿明白了：“去吧。”

郭橋說：“你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曹駿不置可否，郭橋拔腿往寵物醫院去買貓草，挑完貓草，一扭頭，看見曹駿正在他背後的架子上挑選東西，郭橋引頸看了一下，見他手裏拿了一袋貓糧。他以為他就是隨便看一下，結果曹駿居然拿到收銀臺前去了，對楞在一旁的郭橋說：“一起結吧。”

郭橋想了想，認真說：“我的龍貓雖然叫貓，但不是貓。”

曹駿勾起嘴角：“我知道。”

郭橋看著他一閃即逝的笑容，懷疑自己看花眼了，曹駿居然在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們同學四年，郭橋對曹駿的印象就是一張棺材板臉，幾乎沒有喜怒哀樂。

曹駿已經將他手裏的貓草拿去一起結了賬，收銀員用一個袋子將貓草和貓糧都裝了起來，小姑娘的眼神看著他們的眼神頗有些意味不明的東西。

曹駿提著貓糧，轉身走了。郭橋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拔腿跟上。

郭橋坐在副駕駛座上，抓抓頭皮說：“曹駿，你有什麽忌諱的地方，我好註意一下。”他覺得在別人家裏住著，還是盡量配合一些，不給人帶來困擾。

曹駿說：“盡量保持家裏整潔幹凈，東西用了請放回原處，衛生間與廚房用過之後都打掃幹凈。我的東西盡量不要動，包括我的衣服，不用幫我洗，我自己會處理。”

郭橋心說：我只是來你家借房子住，又不是給你做保姆，誰給你洗衣服啊。“好的。”

到了家裏，郭橋將菜和水果分類放在冰箱裏，曹駿已經回自己屋裏去了，不知道忙什麽去了。郭橋收拾好，拿著貓草去餵兩只龍貓，這兩個小家夥，跟著他也斷了一天炊了，小家夥有吃的了，歡喜得咕咕叫。郭橋逗了一會龍貓，準備去洗手睡覺。

出來看見曹駿坐在沙發上，看身上，又換了一身衣服，頭發也是濕的，很顯然剛才又去洗了次澡。郭橋心說，這可真夠講究的。

郭橋洗完手出來，看見電視開著，曹駿拿著手機在玩，不是在和朋友聊天，便是在刷網頁。郭橋想起一個事：“那個，曹駿，借你的電話用一下，我想給我媽打個電話。”

曹駿擡起頭看他一眼，點點頭，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然後遞給他。郭橋接過手機，撥了一串電話號碼，給母親打電話，還好，那邊很快就接了，他用四川話說：“媽，吃了沒？”

郭母的嗓門很大：“吃了。幺兒，你吃了沒？咋舍得打電話回來？”

母親這麽說，郭橋汗滴滴的，他平時也會一禮拜打一次電話啊：“我吃了，媽。有個事跟你說哈兒，我身份證掉了，要補辦個，你明天幫我去派出所問哈兒，我不回去能辦到不？要是可以不回去，我寄照片回去你給我辦。”他讀大學的時候，正好可以不遷戶口去上學了，當時他們那兒有傳言說要修高速征地，會有補貼，他的戶口便沒遷出來，這辦身份證還得回去辦。

郭母大聲說：“身份證掉啦？那別的東西掉了沒？我明天就去幫你問哈兒，你莫急啊。”

“別的沒掉，你盡快幫我去問，……”接下來就純粹是母子間的寒暄了，扯了幾句，手機傳來震動，有電話進來了，郭橋趕緊將電話掛了，將手機遞給曹駿：“曹駿，你電話。”他一時間口音還沒切換過來，說的還是四川話。

四川話是西南官話，字的發音跟普通話相去不遠，就是口音不同，還挺好懂，曹駿聽懂了，嘴角又勾了一下，接過手機，看著來電顯示，是個英文名，看了一眼郭橋，拿著手機進屋去了。

郭橋給母親打了電話，心下松了口氣，看了一眼寬敞明亮的屋子，心說，禍兮福所倚，誰能料到他走投無路即將夜宿街頭的時候，居然會住進這麽豪華的大房子呢。

郭橋看著曹駿緊閉的房門，然後將電視和燈都關了，回到屋裏睡覺去了。今天折騰了一天，身心疲憊，總算是可以安心地睡個好覺了。睡覺前看了一眼籠子裏的蘿蔔和白菜，想著剛來這裏，還是不讓它們太放肆了，先在籠子裏關幾天吧。

即使蘿蔔和白菜嘰嘰咕咕吵鬧了一宿，郭橋依舊睡得香甜，一夜無夢，早上起來的時候，睜開眼，晨曦透過米色的窗簾透射進來，映在雪白的天花板上，他有一瞬間失神，這是在哪裏？眨眨眼，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在同學曹駿家裏呢。

郭橋起身來，拉開窗簾，推開窗戶，晨風撲面而來，高處的空氣果然清新多了，難怪有錢人要住這麽高呢。郭橋伸了個懶腰，看著正在醒來的城市，只覺得心情煥然一新，昨天的沮喪和懊惱此刻已經全然消失不見，他揮舞了一下拳頭：加油，郭橋！

郭橋打開門，客廳裏靜悄悄的，曹駿的房間也是房門緊閉的，估計還沒起來。郭橋跑去洗漱，看著寬敞明亮的洗手間和浴室，空間都快抵上他原來租的臥室的一半了，還有一個大浴缸，看起來就很享受的樣子，他一邊漱口一邊打量，然後碰倒了放在盥洗臺上的水杯，將他的褲子襠部全都潑濕了，看起來就像是尿身上了。

郭橋一臉郁悶，想了想，幹脆關上門，脫了衣服沖個澡，反正也方便，現在自己也過上有錢人的生活了，一天兩個澡，早一個晚一個，誰還敢說自己邋遢不愛幹凈，其實不是他不愛幹凈，只是條件沒有達到而已，要是自己家裏也有個十來平方的大浴室和浴缸，每天泡上三個澡都不是問題啊。

等脫了衣服打開了水龍頭，他才想起來，自己沒帶換洗衣服進來，就這麽直接洗了，一會兒可要怎麽出去。這浴室雖然寬敞，但是卻沒有浴巾，估計曹駿平時也是不用這個浴室的，除了自己昨晚放在這裏的洗澡毛巾，就只有幾件已經打濕的衣服。

郭橋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太得意忘形了吧，這種事居然也幹得出來。他停下來，猶豫著是不是要穿了濕衣服出去拿衣服，想一下算了，不是還有毛巾呢，裹一裹就行了，曹駿未必就醒來了，神不知鬼不覺的，誰知道自己洗澡沒帶衣服進來。就算是碰上了也沒什麽，都是男人，怕個鳥！

郭橋很會自我催眠，他洗完澡，將毛巾在胯部圍了一圈，想起小時候跟著老爹去河邊洗澡，男人們也是這樣換內褲的，一條小毛巾遮一下，下身穿內褲，一氣呵成。郭橋想到這裏，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出門的時候，探頭往外看了一下，沒人，郭橋放心地走了出來。要怪就怪曹駿家房子太寬，客廳面積足有四五十平方米，從浴室門口走到郭橋的房間，足有十來米遠。最悲催的事情發生了，他還沒走到自己房門口，便聽見房門“哢”一聲響，曹駿打著哈欠出來了，然後與客廳中央只系著一條毛巾的郭橋碰了個正著，曹駿打著哈欠的動作也僵住了，表情非常古怪。

郭橋心下一陣緊張，趕緊伸手抓緊毛巾的邊，尷尬地笑：“早、早——”說話都結巴起來了，畢竟來人家家裏第二天，就以這種坦誠的方式相見，任誰都會尷尬。偏生事情就壞在他伸手去護毛巾的念頭上，他不去伸手護，那毛巾松松地別了個小結，就不會掉，結果他手一碰，毛巾就自動開了，自由落體了下去。

曹駿的鼻血差點就飈了出來，他猛地伸手捂住鼻子。郭橋只覺得下面一涼，壞事了，猛地低頭一看，毛巾已經掉到了腳面上，小鳥毫無遮攔地呈現在空氣中，郭橋猛地彎腰，伸手撈起毛巾擋在胯部，往房間裏沖去，撅著光腚手忙腳亂地開門，心裏一著急，手上動作就忙亂，擰了好幾次，門才推開。

曹駿的眼睛受著郭橋的前後夾擊，已經要懷孕了，趕緊退回屋子，跑到浴室去，只見鼻子下面淌下兩道殷紅的液體。曹駿望著鏡子裏狼狽的自己，用力抹了一把鼻子下的血跡，放開水龍頭沖洗，心底本已熄滅的那個念頭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他以為自己早就將郭橋這一頁揭過去了，然而機會到面前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死過心。

這邊郭橋幾乎都要撞墻了，這也太囧了吧，被曹駿笑死了，第二天到人家家裏就幹出了這麽丟人的事，這簡直是蠢死了，真想從28樓跳下去算了。

郭橋換好衣服，實在不知道該以什麽臉去面對曹駿，實在是太尷尬了，他還看見曹駿捂著嘴在偷笑了。唉，要是個很熟的人，或者曹駿是個很開朗的人，他隨便開兩句玩笑，或者打個哈哈笑一聲，這事兒不就揭過去了麽，兩個人都不會尷尬。偏生他雖然跟曹駿同學，卻不是同一個宿舍的，曹駿一直都是個獨行俠，跟他根本就不熟，而且曹駿剛才那反應，實在叫人不知道怎麽面對啊。尷尬死了！

郭橋像烏龜似的在殼裏縮了半個小時，才悄悄地打開房門往外看，曹駿的房門依舊關著，不過估計已經出門去了。房間的隔音做得太好了，房門一關，外面發生了什麽根本聽不到。郭橋松了口氣，現在不尷尬了，但是晚上曹駿回來呢？反正自己現在有錢了，要不幹脆搬出去吧。

他走到沙發邊，看見茶幾上放著一個蘋果手機、一串鑰匙以及一張門卡，還有一張字條，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一行字：“手機借你用。”

郭橋看著手機和鑰匙，覺得曹駿這人雖然面冷，但是考慮問題還挺周到的，算了，就當自己給他添了個笑話吧，反正自己沒有身份證，出去也住不到旅館，更租不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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