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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打啞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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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穆卿咄咄相逼的眼神,蕭容又混亂,又心虛,支吾著:“奴婢……奴婢只是覺得戰場不是女子去的地方,並無他意。”

穆卿冷哼一聲,凜然地逼視著她。

“本帥並沒有說要你上戰場殺敵,你只需安然地待在營帳內,本帥自會派人好吃好住地伺候著你,絕不亞於在大帥府的待遇,還有什麽不適合?”他越說越怒,將手中的銅鎮尺啪的一聲拍在案幾上。

一聲悶響,蕭容的心跳都隨著漏了一拍。

“本帥的確答應過你放過竇天情,可前提條件是你安守本分!如若你嫌他命長,本帥照樣可以在出征之前將他的屍體送到你面前!”穆卿漆黑深邃的雙眼中,浸上了難以抑制的怒火。

蕭容全身嗖嗖地發涼,感覺雙膝都軟了一下。她強撐著站直才沒有立馬跪地求饒,因為那樣只會越發激怒穆卿,將竇天情向死亡的邊緣推進一步。

“大帥……大帥為奴婢安排得如此周全,奴婢感動不已。”蕭容說著,聲音都在發顫。

她本還想著與穆卿周旋到底,寧死也不願錯過這次逃離的絕佳機會,可一旦牽扯到竇天情,她就不得不屈從。

看到蕭容驚懼的神色,穆卿的怒火才消了一些。他優雅地將手中的銅鎮尺放下,撫平案幾上的宣紙,“知道本帥待你不薄,那就早些將竇天情那個白面兒書生忘掉!”

他說著,悠然地望向蕭容,帶著冷魅的笑意,“你的過去,本帥可以不再追究。但是如今你已經是本帥的女人,就必須將那些過去一抹而盡!”

聽到那句“本帥的女人”,蕭容頓時感覺像被螞蟻爬過一樣。可她表面上卻是畢恭畢敬,微微頷首,粉唇微顫,“奴婢一心只想做大帥的媵侍,別無他想。”

蕭容沒想過,穆卿這樣位高權重,高高在上的男人,竟也會包容一個女人的過去。看來他對南宮容兒是愛到了極致,以至於愛屋及烏,但凡有南宮容兒幾分影子的女子,他都願意用真心去寵愛。

“有這份覺悟,那是再好不過。”他低沈地說著,臉上卻帶著若有似無笑意。目光落在蕭容的身上,肆意而直接。將她的頷首蹙眉都盡收眼底。

蕭容被他這樣盯著,感覺如芒在背。她強行掩蓋著窘迫的神色,擡起頭來準備回話,卻不料迎上穆卿幽黑的深潭。這樣深邃的眼眸似乎帶著某種魔力,能將她的魂兒吸進去。

蕭容心中顫了一下,尷尬地移開目光,“大帥……字畫被燒毀,不是要重寫一份嗎?”

穆卿這才回過神來,若不是蕭容的提醒,他都快將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了。他可是一軍統帥,像現在這樣失神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情況,以前是斷然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的。他自嘲地輕笑,取過毛筆遞給蕭容。

還是一樣的詩句,還是一樣的娟秀字體,可如今的心境卻不一樣了。

蕭容輕松地揮毫,心裏卻十分沈重。她怎麽也想不到穆卿會陰差陽錯地斷了她們的後路,本來她大可執意拒絕前去戰場,甚至可以裝病來推脫。但是穆卿卻不給她任何機會。以竇天情相要挾,她不敢不從。可如此一來,夏如瓔那裏就沒辦法交代了。

盡管她已經很好地掩飾著內心的沈痛和壓抑,但還是沒逃過穆卿的眼。

他拿起宣紙默默地審視著那一行小字,雙眼漸漸微瞇起來,隨著一聲低哼,手中的宣紙無力地散落。

“寫得不對,重寫。”他冷冷地丟下這幾個字。

蕭容不解地望著飄落在地的宣紙,“大帥,奴婢不知錯在哪兒。”

重重簾幕密遮燈,風定人靜妾容華。一筆一劃,一字一句,她都不敢寫錯。

這段詩句,本是她試筆之時即興而寫,並沒有想太多。可是當穆卿將精致裝裱的它呈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驚詫之餘,還有難以抑制的感動。她不停在心底提醒著自己,這一切都是偷來的,騙來的,穆卿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南宮容兒,而他們之間,不應該有太多扯不清的糾葛。可是這句詩,卻漸漸地印在了她的心中,似乎它就是特地為穆卿而作的一般。

可是穆卿這一句寫得不對,卻像一記重錘,無情地擊打在蕭容心上。

她在心裏苦笑,這當然是不對的。因為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騙局。她騙著穆卿,也騙著自己,可事實上,她永遠也不是南宮容兒。

這次,穆卿沈默了,也許他也說不出錯在哪兒。但是那字裏行間的愁緒和沈重,是那麽地明顯,那麽地刺心。

穆卿越是沈默的時候,越是寒意逼人,蕭容深知這一點,她連忙執筆,溫聲道:“大帥不滿意,那奴婢就寫到大帥滿意為止。”

蕭容匆忙地蘸墨,然後重新書寫。她是不是南宮容兒已經不那麽重要,如今只有穩定住穆卿那善變的情緒,才不會為竇天情招來殺身之禍。

她顫抖著下筆,可第一個字還未寫完,底下的宣紙就被穆卿一把扯過去。

嗖的一聲,蕭容感覺到毛筆順著紙張劃過了一條長長的痕跡。可是現在不是心疼這個的時候,身側的穆卿才是她最需要擔心的。

穆卿惱怒地瞪著蕭容,一張俊臉繃得緊緊地,眼角的肌肉也開始抽動起來,像一匹發怒的豹子。他扔開手中的紙張,由於力道太大,墨黑色的衣袍跟隨著他的手臂揚起,似乎在彰示著主人深重的怒意。

“不願意寫就滾!本帥可不想強迫你!”他定定地佇立著,渾身發出陣陣寒意。

蕭容緊緊拽著筆桿,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她已經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卑躬屈膝,卻還是觸了礁。

不想強迫?聽著這句話,蕭容的嘴角溢出諷刺的笑意,穆大帥對她的強迫還少了嗎?

既然穆卿都讓她滾了,蕭容也不願再奴顏媚骨地乞求他的憐憫,她利索地放下筆,面無表情地往外走去。全然不顧身後稀裏嘩啦的物什落地聲。

她一路快步走出了永華閣,身後靜靜地,心裏空空的。走到門外,她忍不住駐足回首,金碧輝煌的“永華閣”三個大字赫然闖入眼中。

立在門口處的周陽發覺了些許端倪,出言問道:“蕭媵侍可還有什麽事嗎?”

蕭容淒然一笑,還能有什麽事?不過再最後看一眼罷了。

穆卿這次沒來由的發怒,說不定對她反而是有利的,這樣一來,他礙於大帥的面子,又會如上次一般傲然置氣,躲起來十天八天不肯見她。這樣也好,她也就順理成章地不用再去戰場了。

逃離的計劃還沒有被完全扼殺,也就是說方才就很可能是他們此生最後一面了。

蕭容深深地回望了永華閣一眼,忽記起許久不見的孟逍。孟逍再怎麽說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躊躇一陣,蕭容開口問道:“周少將,為何近日都不見孟少將?”

面對她的發問,周陽明顯地怔了一下,他皺了皺眉,含糊地答道:“孟少將有其他的任務。”

蕭容輕嘆一下,“那請周少將代為轉達,多謝他的救命之恩。”

“他……他已經讓你知道了?”周陽立馬驚慌失措,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

周陽和孟逍同為穆卿的左右手,和孟逍一樣高大英挺,是戎馬戰場鐵錚錚的漢子。但他此刻錯愕的樣子卻像一個犯事兒之後被逮住的孩童,和他那一身錚亮的鎧甲很不搭調。

蕭容眸子沈沈,移步向前,試探性地問道:“孟少將讓我知道了什麽?”

周陽強行斂起驚愕的神色,他雙唇緊閉不回應蕭容的話,眼神卻還是有些慌亂。

蕭容微微皺眉,思慮一了番,然後粲然一笑,“哦!原來周少將說的是這個事。”

蕭容又向前一步,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難道孟少將沒有告訴你嗎?”

周陽雙眼大睜,“孟逍他……”

“孟少將許是事務繁忙,都忘記告訴你了。”

蕭容溫婉地笑著,眼睛卻銳利地捕捉到了周陽臉上的慌亂和驚愕。

逃離在即,即使是半點紕漏,都有可能會變成黑暗中的一根毒針,將她和夏如瓔都刺得滿目瘡痍。

“可是大帥說過,千萬不能洩露,若真如蕭媵侍所說,那麽孟逍少不了要受軍法伺候!”周陽說著,一臉嚴肅,方才的慌亂全都不見了。

蕭容有些急了,“什麽事這麽嚴重?”

周陽沈了沈臉,思索了一下蕭容這句話,然後咧嘴輕笑,“蕭媵侍,其實你還並不知道是什麽事吧?”

蕭容尷尬地抿抿嘴,她的確什麽都不知道。本來還想從周陽口中套出點什麽,可周陽畢竟也是少將,哪能這麽容易就被她給糊弄了?最終他們倆的啞謎以蕭容的敗露而告終。

被識破以後,蕭容便斂起了強裝的笑意,冷著臉道:“周少將這樣公然和府上的姬妾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若是傳到大帥耳朵裏,怕是不太好吧。指不定哪天大帥心情不好了,周少將也得受軍法伺候!”

蕭容就差沒說,穆卿就是個陰晴不定的主兒,等到我解脫了,他沒處撒氣,說不準你們這些貼身少將就有得苦日子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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