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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人,坐著的是他的堂哥韓啟政,剛進來的那個穿得很斯文,還戴了眼鏡,他不認得。

韓啟政喝得已是薄有醉意,看到紀未然,跟著皺了一下眉頭:

“未然?你怎麽在這邊?”

“我爸你小叔今天在這邊請客,請了一個世界級的神探過來,怎麽樣,你要不要來結識一下?至於另外幾個人,你都認得的,嚴叔,耿叔,荀叔……哎呀,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味這麽重……算了,還是別去了,這樣過去只會給我小爸丟臉……”

紀未然揮了揮手,嫌棄了一句,瞄了一眼韓啟政的朋友:“你是那個誰來了?”

“我叫簡西。”

簡西應了一句。

“哦,對對,我聽人說起過你,你就是小演員程菊珛的男朋友。”

紀未然記起來了,之前聽芳霏說起過的。

那簡西瞧著一眼紀未然身上的校服,不好確定他的身份,心下納悶他是怎麽知道這事的,但沒有否認,直覺告訴他,這小子嘴裏說的都是些有來頭的角色,因為韓啟政的圈子裏,多半皆是不富則貴的人物。

“小叔請客?不去。我還有事要和簡西說呢……你起開,該幹嘛幹嘛去……簡西,你說吧……你他媽為什麽要劈腿?”

借著幾分醉意,他一把就拎住了簡西的胸襟又叫罵了一句。

“怎麽是成我劈腿了呢?芳華和你說的?”

簡西馬上為自己叫屈,語氣變得憤憤然:“我跟你說,不管是程菊珛,還是芳華,都不是好東西。那程菊珛為了演戲,早把自己賣了。那芳華更不得了,她搭上野男人了。韓啟政,你醒醒吧,別再為她執迷不悟了……”

紀未然聽得下巴差點脫落:

真的假的呀?那位姐姐偷人了?誰呀,難不成是嚴叔?

074,醉酒,將改寫他和芳華的未來

芳華在韓啟政眼裏,是不可褻瀆的——他自己都不敢褻瀆,別人要敢在他面前說她的壞話,他會炸開花。

砰。

他二話沒說就給了簡西一拳,而後鐵青著臉,指著他破口大罵:

“你他媽那個心,是不是黑的?小菊跟了你這麽多年,你說劈腿就劈腿?感情被你玩了,人被你玩了,最後,你拍拍屁股走人……這種虧心的事,你做得出來……現在,你還要來汙蔑我家芳華,簡西,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揍死,我就不姓韓……”

抓起一個酒瓶,就要往人身上砸去。

紀未然嚇了一跳,忙阻止,這要砸下去,不死也得出半條命,這位比他會闖禍的家夥,真要鬧出事上,他小爸還得給他收拾爛攤子。作為兒子,得替小爸好好看著這個愛打架的堂哥,於是他生生就給架住了:

“不能打,不能打……”

簡西已經被打出了一臉鼻血,看著那一手的血,他氣得臉色發黑,冷笑接上話道:

“我虧心什麽了?

“這麽些年,我待程菊珛可算一心一意了,也幾次三番勸過她的,別走那條路,可她聽過嗎?她要演戲……正正經經的日子,她不想過,她就想去吃那些苦,受那些罪?

“圈子裏有幾個是沒被潛規則的?

“她說她能把握好那個度的……可最後呢,她把自己賠進去了,還瞞我……

“那個配角的戲份是怎麽來的,你知道嗎?

“她做了那些不要臉的事,你知道嗎?要不是她先負了我的信任,我肯定不會負她……

“韓啟政,我是男人,既然我和她志趣不相投,為什麽不能分手?”

總之,他把程菊珛說得特別的不是人。

韓啟政有點迷糊了。

有件事,他是知道的,小菊的確愛演戲,簡西又不想她演戲,因為這事,他們也是矛盾不斷。

“至於你那女人,我發誓我是親眼見她上了一個有錢男人的車的……那男人是誰我現在還不知道,反正今天我言盡此,你要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扔下這話,他調頭就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韓啟政大怒,將手上那酒砸了過去,卻沒砸中。

簡西閃開了,酒瓶落在地上,水花四濺,醇香的紅酒味頓時充滿了空氣。

紀未然看著直白眼,可惜那酒啊,白白糟蹋了:“阿政哥,你到底喝了多少啊……要不,我去把芳華姐叫來,把你領回去?”

正巧,芳華就在這裏。

“不回去,我不回去了……”韓啟政直搖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臉上盡是痛苦之色:“她要和我分手,我死也不回去。我不回去,我看她怎麽和我分手。”

紀未然很無奈,這家夥真是愛芳華姐愛慘了——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要不,我們去K歌好不好?對,我要唱歌,我要唱歌……”

韓啟政想發洩一下心頭的痛苦,他難受極了,不知要如何紆解心頭的情緒,他想去嘶吼一番,正好身邊有這麽一個小堂弟在:“對了,我沒錢,我的卡全被沒收了,未然,幫我付賬,陪我去K歌,你要不陪,你不是我哥們……”

紀未然不太想管這醉貓的,可這會兒都被他纏上了,他只能舍命陪君子了——讓他好好發洩一番,回頭醒了,再好好問問他和芳華姐到底怎麽了?

只是,讓韓啟政做夢也想不到的是,這個醉酒的晚上,會徹底改寫掉他和芳華的未來。

075,再見秦先生,她很希望他能相信她

“都隔了這麽久,我以為小芳你是不打算找我幫忙了。也是,有啟政在,的確用不著我的。今天會接到人的電話,真是讓我驚訝……說吧,什麽事?”

休息間,入坐後,顧春秋笑得和善,問得也和氣,並沒有因為他是社會上的成功人氏,就顯得傲氣了。她想,這樣一份親切,可能是緣自她是韓啟政的女朋友——是的,他認得韓啟政。

“我這邊出了點事。”

她有點難以啟恥,總覺這要求助,有點挾恩以報。

“說來聽聽。”

“是這樣的……”她把程菊珛惹上的事一五一十全給說了,“這事要是處理不當,菊珛的演藝生涯會就此終結不說,恐怕還會牢獄之災。關於法律上的事,我又不懂,所以,只能向您救助了。”

“嗯,當時有現場證人目擊的是不是?”

“是。可他們一致說是菊珛故意傷人。我覺得這些人肯定是被收買了。畢竟事發地點在人家地盤上。對方公司出於維護自己的利益,肯定會讓員工這麽說。”

“我知道了。這樣,明天我到醫院去見見你朋友,你們這個案子我接了。”

顧春秋沈吟了一下,二話沒說就把這件事給攬下了。

“可我和小菊都沒錢,恐怕沒辦法付給你等價的報酬。”

她說的很不好意思,人家是出名的大律師,律師費可高著呢,可不是她們這些底層的普通人能請得起的。

顧春秋不覺笑了:“我這一單不收你錢,就權當回報你當年幫的忙。”

“其實當年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但那與我來說,卻是雪中送碳。”

這顧春秋絕對是一個知恩圖報的性情中人。

其實芳華還有一件事想請他幫忙的,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外頭有人敲起了門:“老嚴,老秦來了。”

她是識趣的,知道人家是大忙人,忙起身道:“嚴律師,那我就不打攪了。明天我在醫院等你。這裏我就先謝過了。”

自己那樁麻煩事,只能暫且擱下。

出來時,空氣裏飄起了菜香,一陣男人的熱絡應酬聲在左邊那個方向傳來。

她轉頭巡視,正好和那雙深邃的眼睛對上了,不覺一呆。

“對了,小芳,既然遇上了,來,過來一趟,介紹幾個人給你認得,都是我的好朋友……”

那嚴春秋沖她招手。

她只好走了過去。

坐北朝南的位置,坐著兩個男子,一個著純黑的西服,白色襯衣,沒系領帶,眼神清涼平靜;一個穿著純黑的呢風衣,襯衣也是純黑的,整個人冷若冰霜。

前者是秦九洲,後者不認得。

很顯然,他們就是他們要等著的貴客。

“這位就是……”

顧春秋指秦九洲想說,他就是你家阿政的九叔,卻沒有能說出口。

秦九洲站起來截斷了他的話,嗓音一徑是悅耳的:“不用介紹,我們認得。芳小姐,你怎麽在這邊?”

“秦先生你好,我在來找嚴律師有點事。”

芳華忙打了個招呼,面對這麽一大幫子社會精英,她還真有點不自在。

好在,這些人看上去都正派,物以類聚嘛。

“為你朋友的事,還是你自己的事?”

這話讓嚴春秋一怔,轉頭看她,“怎麽,你自己也遇上難事了?”

芳華一怔,咬唇未答。

秦九洲已然從嚴春秋的反應當中知道了答案,便勾了勾唇角,“自己已經麻煩纏身,卻只顧著管別人的事,你這人倒是有點奇怪。”

芳華明白了,肯定是邵總和秦九洲說的,也不知他聽了之後,會有什麽想法?

“秦先生,關於光影的原片洩露事件,那絕對是有人在栽贓陷害我……”

其實,這樣的申訴意義不大,秦九洲又不是光影的高層,但不知為什麽,她很希望他能相信她。

問題是:口說無憑,他會信嗎?

076,他擔保:她人品好著呢;他發現,她神似某人

“這什麽情況啊?”嚴春秋納悶看向秦九洲:“小芳和光影的原片洩露事件有什麽關系?”

這也是所有人疑惑的。

秦九洲不說話。

“小芳,你自己說。”

嚴春秋等不到話,轉而問起芳華,一副想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

“我是光影蔚編的助理,之前光影的新片出現了原片洩露事件,公司內部很多線索都指向了我,所以高層當中很多人都認為我是內奸,可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秦先生,我不知道現在他們查得怎麽樣了,總之,我是被冤枉的。”

之所以解釋,是她不希望秦九洲受光影方面的影響,對她心存偏見,更不希望嚴春秋產生誤解。

嚴春秋聽著直皺眉,不假思索就接上了話:“如果是別人,也許我不敢擔保,但是小芳的人品,我絕對信得過,老秦,光影這事,恐怕另有貓膩吧……”

如此信任令芳華很是感激。

秦九洲目光深深的,也不知在想什麽,半晌後道:“你出去吧,今晚上不合適討論這件事……”

他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芳華有些沮喪,可也不知為什麽沮喪,心情無比失落、郁結,悶得都快要炸開了。她想再說一些什麽以證自己清白的,可是細一想,她何必要向他證明什麽,只得垂頭喪氣的走了出去。

嚴春秋本想把人叫住好好說個明白的,但考慮到今天是接風宴,就忍了,只是一等那門關上,他卻忍不住了,又跳了起來,總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的:

“怎麽回事啊,老秦,難道你真相信芳華是內奸?不可能。

“那小女生品性好著呢,四年前我不是遭人算計麽,差點被吊銷執照,就是她幫我作證才讓逃過了一劫。

“後來,我想報答她給了一張支票,被她退了回來。

“再後來,我知道她在光影做編劇助理,私下我問過那個李編,人家說這女孩子很不錯。本來,我還想推薦給你認得一下的,結果她卻說,她想跟著李~老師從最基本的學起……

“說真的,這的的確確就是一個愛穩紮穩打的小姑娘,比起時下那些喜歡一蹴而就的女生強上不止多少倍……我跟你打包票,她肯定不是內奸……”

嚴春秋是秦九洲的同學,外加集團律師之一,四年前他遭人算計時,秦九洲在國外,後來,他有聽他提過,是一個小姑娘幫了他大忙,叫什麽小芳的,想不到居然是芳華。

“這世界還真是太小了。原來就是她呀!”

耿應臺也一臉詫然:“我記得之前她是短頭發的,現在留長了都沒認出來……嗯,這的確是個有骨氣的姑娘。她拒絕老嚴時,我正好和他一起。”

“這小姑娘給人的第一印象很……純凈,感覺不是心機覆雜的人……等一下,她叫什麽來了?”

白襯衫的荀酄一臉斯文書生氣,咬著重點問:“芳……華?我記得啟政的女朋友好像也叫芳華?不久前,你好像還幫著啟政退了婚,為此還結了冤家。韓三姐更是把人封殺了,現在她怎麽在你公司?”

他詫異極了,無他,秦九洲除卻結第一樁婚時鬧了一個大動靜外,這些年,他低調的就像完全不存在這世上似的,可這一次,他突然之間為啟政退婚,事後更頂著得罪三姐的危險把人留身邊,這事太奇怪了。

就剛剛,他隱隱覺得秦九洲看芳華的眼神不太一樣。

為此,他細細打量了一下芳華,意外發現:這個女生的側臉神似一個人,他的亡妻。

077,芳小姐,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

哦,不,不對,弄錯了,她像老秦得病時拼命畫的那個畫中人——那時,他以為他在懷念亡妻,只是水平問題,畫得不太像而已,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對啊,芳華就是啟政那小女朋友……”

嚴春秋核實了他的猜想:“但她怎麽會在老秦公司,我就不得而知了。老秦,你倒是說說看啊,你什麽時候把人收進光影了?現在鬧出這麽一出,你怎麽都不跟我細說?”

秦九洲不由得輕輕一嘆,他這幫子發小,嚴春秋是律師,生性耿直,做事只講一個理字;耿應臺是個著名建築師,為人一絲不茍,不喜胡裏花哨的東西;荀酄(huan)則是一名著名的腦神經醫生,為人清高,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但他們卻都對芳華留有良好的印象。可見,是真金,只要遇上一雙慧眼,都能識辯出來。

“我知道她不是內奸,否則也不會去把北勳請來了。”

他終於松口,目光轉到了自己請來的貴客身上。

“那你怎麽還把人趕了。”

嚴春秋指著那門很是不解。

關於這個問題,他不想回答:“季兄遠到而來,今天是我們給他設的洗塵宴。其他事先擱下。”

邊上,季北勳盯著秦九洲看了幾眼,那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有攝人魂魄之能,大約是猜到一些了,不過,他從來不是一個多話的人——特別是別人想瞞的事,心知肚明就好。

秦九洲很少設宴,他的工作行程,一直排得滿滿的,要是有了空閑,他會約上人,去打球,或游泳……像今天這樣把幾個好朋友聚到一處吃飯,已經很久沒有過的事了。

吃得頗為盡興,出來時,秦九洲問:“準備住哪?”

季北勳說:“想去你的聽風海苑,歡迎嗎?”

他沒答應,只是皺了一下眉。

嚴春秋和耿應臺及荀酄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下在嘆:這季大神探真能挑,那地方,老秦從來不用來招待人的。那是他遁世隱居之所。

“你很會敲竹杠。”

秦九洲回神橫他一眼,那意思自是同意了。

荀酄覺得:這可以說明兩件事:一,他很看重這個朋友;二,他非常在乎原片洩露事件,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很在乎那個叫芳華的女人。

抵達電梯,秦九洲和季北勳往下去,嚴春秋他們三個往樓上去,那邊有臺球室,時間還早,他們還想去玩玩。幾個人就此分道揚鏢。

入大廳,助手阿中去取車。

秦九洲和季北勳相攜往外走去。

“秦先生……”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叫住了他們。

是芳華,她去而折回,一直等在大廳。

關於自己被冤枉的事,她心裏有說不出來的委屈和迷茫。

她想再見一見這個秦九洲,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潛意識裏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可能比嚴春秋更有能力幫到自己。

“什麽事?”

秦九洲在她奔跑到面前時,淡問。

“我能和您談談嗎?關於光影那邊的事,我真沒做過。本來,我和您只是萍水相逢,而您又一再的幫我,我實在不該再麻煩您了。但是,我還是想冒昧的求您一下,能不能再幫我一回?”

秦九洲挑了一下那濃密的劍眉,眸光閃閃的笑了:“芳小姐,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

078,如果你想解決這件事就跟來

芳華答不上來。

說實話,她和他根本就沒什麽交情:初見,他撞了她借了她外衣;再見,她一不小心咬了他;第三次見面,她撲倒了他;第四次見面,他幫她救了自殺的小菊;第五次見面,他安撫住了她;第六次,她誤撥了電話向他求助,他沒有半句廢話,就幫她找了個專家,保住了小菊……

這是他們第七次見面,在她很無助、被人認為是內奸的當口上,她再次向他求助。

那麽,她倚仗的是什麽?

思來想去,她連自己也覺得好笑:為什麽她會這麽想當然的沖他說出這麽一句話,這麽的求助於他?

雖然,這個人幫過她幾回,可他並沒有那個責任或是義務,一直來幫她不是嗎?

人活於世上,其實,任何人都靠不住,能靠的只能是自己。

如果自己實在無能為力,那就只能接受現實。

“抱歉,我的確沒有任何立場要您幫我忙。我和您,甚至連朋友也不是。其實,您已經幫得我夠多了,我是不應該再麻煩您了。秦先生,就此別過。”

她欠了欠身,轉身要走,小臉上盡是沮喪。

“回來。”

低低的鋼琴聲有力的喝令了她的步子。

“你覺得憑你能解決得了光影那件事嗎?”

“不能!”

她低頭幽幽暗吐了一口氣。

“你知道你要是不能自證清白,等待你的結果是什麽嗎?”

他再問。

她不由得轉過了頭,註視起他,眼中閃出了隱隱的驚訝:“秦先生,這麽說,您是相信我的?”

“光憑我相信有用嗎?”他淡淡反問:“凡事都得講證據。”

他信她。

這是她從他的話裏感受到的。

很讓她驚訝。

他竟會這麽輕易的相信她。

“可您,怎麽會相信我?”

這讓她很疑惑。如果他是從光影那邊獲知的,那他應該向著他們才是啊……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去你想怎麽解決這件事。還是那句話,你能拿出證據來證明嗎?”

這話,轉移了她的註意力。

“我沒證據。”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我是莫名其妙被按上這個罪名的。這幾天,一直在照顧小菊,我根本無暇去考慮這件事。說來也奇怪,光影那邊也沒找我算賬。”

秦九洲狠狠抽了一下唇角,心下暗嘆,這丫頭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那些事是他一直在壓著呢……

“跟我走吧!”

他看到季北勳在沖他笑——這人平常從不笑,這麽一抹似笑非笑,自是把他看穿了。

這人啊,比任何人都難應付。

“去哪?”

“如果你想解決這件事就跟來。”他步子跨得大,幾步後頓了頓,又扔下一句話:“當然,如果你覺得我不值得信任,大可以不跟,我不勉強你。”

芳華的確遲疑了一下,這是一個覆雜的社會,對於秦九洲,她根本就沒有半分了解。他是怎麽一個家世,又是怎麽一個出身背景,他品性好不好,他居心良不良,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對他的了解,僅限於這幾次見面。

數面之緣,他給她留下的印象,好壞參半。

而現在又是大晚上了,對方又是男人,自己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跟著一個不知底細的已婚男人去,實在不妥當,可若不去,那就失了機會。

思來想去。

她牙一咬,追了上去——雖然這是一個挺危險的男人,但,應該不是一個壞人。

就賭一回吧!

079,等價交換:今晚留宿在此

車子往城外駛去,也不知走了多遠的路,當芳華跨出後車座時,看到一幢漂亮的精致小樓,就座落在海邊,燈光下,它恬靜的面向大海,四周是一片綠意蔥蔥,早春的花草,正在桔色的光暈中暗吐芬芳,空氣中夾雜著海的腥味以及花的馨香。

秦九洲把阿中打發了。

“明天一早過來接我們。”

阿中怔了一下,什麽也沒說,跨入駕駛座時,目光在顯得有點不知所措的芳華身上流連了一番,心頭異常震驚。

這幢樓自落成到今天,便是秦先生的隱居之地,從不招待客人。就連韓家人都不知道有這樣一處產業在。但今天,他不僅把季先生帶來了,還破例把芳小姐也帶了過來,竟還要留她宿在這裏?

由此可見,芳小姐在秦先生心裏占的份量是何其重了。

古典的家具,古色古香的家居風格,呈現給人的是一種溫馨的情調——室內很暖,想來是在他們來之前,便有人來打開了這邊的暖氣,空氣裏還飄著若有似無的花香,很好聞……

秦九洲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有時很親切,有時又很遙遠,但他的家,卻讓人覺得很舒服暖心。其實這裏的每一處擺設,都是精致的,但這種精致組合在一起,有賓至如歸的味道,那便是家的味道。

跟著兩個陌生的男人,來到這樣一處偏遠的地方,芳華心頭總歸是有些不安的,可一進到這個地方,她的心,莫名就寧靜了。

家居環境能折射一個人的精神面貌。

這,她在心理學上學到過。

能把家布置得這麽暖意融融,身為房主人,心的深處必也是一個暖暖的人——一個已婚男人,能有這樣一個暖巢,要麽可以說明他有一個暖心的妻子,要麽他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人。

唯一讓她奇怪的是,在這個家味濃郁的房子裏,墻上雖恰到好處的掛著一些字畫,卻不見他們夫妻的合照。

“隨便坐。這裏只有水。”

坐下後,秦九洲給她和那個冷面男子端了兩杯開水過來。

“謝謝。”

芳華小聲的道了一聲謝,淡淡瞟向他的目光生著一些想不通的困惑:這種困惑來自那個冷面男子。她不曉得他把她和這男子一同留下是什麽意思?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國際知名的破案專家季北勳。你的事,他肯定幫得上忙,但是,他給人辦事通常都是等價交換的,換而言之,他不可能明白無故幫你。”

這話,既讓她喜,又讓她憂。

喜的是她的麻煩解決有望,原來這男人也是個大人物;憂的是她貌似給不了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足以差遣這樣一個有來頭的人物幫自己這個忙。

“要多少報酬?”

但她還是輕輕問了一句。

季北勳不說話,只顧著喝水,好像那水好喝得不得了,以致於讓他顧不得聽別人說了什麽話。

“今晚留宿在此。”

這是秦九洲說的。

六個字,令芳華臉色赫然一白,季北勳喝茶的動作一滯,無他,只因為這幾個字能讓人生出太多無法想象的難堪的聯想。

080,如果她的男朋友不是韓啟政,你會怎麽樣?

秦九洲視若未見的喝著水,不疾不慢緊跟著道出一句:“季先生對於食物比較挑剔,回頭他告知了你解決麻煩的辦法,明兒你給做一頓早餐。要地道的寧市早餐,以此作為交換。”

“就這麽……簡單?”

她楞了楞,腦子裏還在轉動各種他可能會提的齷蹉要求,而這些要求會讓她覺得自己瞎了眼才認為他是好人,結果,下一秒情況就逆轉了……

“對,就這麽簡單。”

他淡淡睇著。

“沒問題。”

芳華欣然答應的同時,心頭感到有些羞愧——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嗯,既然你同意了,那你就和季先生說說你的具體情況吧……”

秦九洲點了一下頭,示意她和面色一直冷淡無波的季北勳說話。

“哦。”

芳華轉頭看向這個寡淡的讓人無所適從的男人,那表情,能讓想和他說話的人望而怯步:“季先生,你好,我叫芳華,很高興認得你。”

她伸手想和他握手。

季北勳挑了挑眉,卻沒回應。

其實該知道的他都已經知道,但秦九洲這麽鼓勵芳華來救助自己,自是有他的打算的,作為朋友,只好佯作不知,“關於你的事,我聽老秦說過一點,你再說一說吧,我來幫你分析一下……”

芳華感激的連聲道謝,然後把自己遇上的事說了一說,最後總結道:“這件事,與我真的沒任何關系,我不知道到底誰想陷害我,總之,我是被栽贓的……”

季北勳聽著點了點頭,沒怎麽多想,接話道:“這件事,其實很容易還你清白……”

“還請季先生賜教。”

芳華虔心求教。

季北勳一一說了,說的言簡意賅。

芳華聽完,怔了怔,語氣是驚訝的:“這樣……就行了?”

“對。你只要照我說的辦了,那麽就能把真正的內奸找出來,你的嫌疑就能被洗掉……”

說這話時,季北勳神情寧靜,眼眸充滿自信。

夜深了,芳華睡了,睡在一處陌生的客房裏。

臨睡,她給小菊去了電話,說睡在家裏,讓她好好照自己;又和芳霏說要睡在醫院,叫她把門鎖好。

她沒說在外頭,怕她們擔心。

本以為睡在這種陌生地兒,自己肯定轉輾難眠,又反覆想著那季北勳說的,精神有點興奮,更有點擔憂那樣做到底行不行。如此反覆的胡思亂想,最後竟就睡了去,還輕輕打起了鼾來。

秦九洲和季北勳則在書房夜話。

“今天你很反常。”

對著窗外的夜色,季北勳搖著紅酒,瞇著黑眸,“用我作借口,把人留下做早餐,是想給自己一份具有特別意義的生日禮物嗎?”

剛剛芳華問他:“季先生,明天,您想吃怎樣的早餐,面食,還是粥類?”

他說:“面食。清淡些。”

其實他不愛吃面食,但秦九洲喜歡。重點:明天是他生日。

“什麽都瞞不過你。”

秦九洲慢悠悠的倒著紅酒,聞著那酒香。

“自你太太去世,還真沒見你這樣在意過生日有沒有人陪你過這件事了……”

季北勳回憶了一下過去那幾年,他生日那天都在幹嘛,似乎都在忙,都是獨自過的。

“的確。”

“怎麽就看上她了?”

“不知道。”

“不打算追求?”

“名花有主。”

所以才借他之名,想過一個比較不一樣的生日,在這樣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裏,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有點遺憾。我在想,如果她的男朋友不是韓啟政,你會怎麽樣?”

“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有風度,我會不顧一切去搶過來。”

他沒掩飾自己的欲望。

“嗯,像你的風格。”

季北勳過來拍拍他的肩,“既然想成全,那就早些離開寧市,別生活在有她的城市,眼不見為凈,漸漸就能看開……”

“嗯。明天我會去相親。要是看得上眼,就會定下來。”

秦九洲一口幹盡紅酒,語氣堅定。

季北勳揚了揚杯子:“凡事別勉強自己。”

他笑笑,神情無比寂寞。

季北勳看在眼裏,悠悠的竟就想到了那樣一句很酸的詩來:自古多情空餘恨。

081,封存砰然的心動,他受著折磨

芳華定了鬧鐘,四點半就起來了。

秦九洲的廚房,裝得非常的好,現代化廚具一應俱備,件件都是當下頂尖的裝備,雙開大容量冰箱內食材更是應有盡有。

雖不知道秦九洲是幹什麽行業的,是個老總應該是錯不了的,身上精英氣十足,但她仍是不免要懷疑,那種老總級的成功人氏,成天忙碌的,又有幾天能好好吃在家裏?又或者是他太太愛廚房,所以,廚房這邊準備的如此齊全?

可問題是,這幢房子裏,幾乎找不到女主人留下的痕跡——難道是他們夫妻關系不太好,在分居?

不對,夫妻關系要是不好,他怎麽可能還帶著戒指?

反正,這個秦九洲,處處透著古怪,叫人琢磨不透。

算了,不想這些與她無關的事了。

很快,她找到了烹飪的樂趣,廚房內,一陣陣由食物煮熟而散發出來的香味,開始一點點濃郁起來。

……

這種味道,把淺睡的秦九洲喚醒了。

他聞著那叫人嘴饞的味道找出來,在旋轉樓梯上,看到那幾乎不怎麽使用的廚房那頭,有一道美麗的倩影在忙碌,給這寂寞的屋子平添了幾分人氣……

他靠在那裏,就像失了魂似的看著,瞅著那美麗的人兒,哼著小曲在愉快的打著圈,陽光從東窗折射進來,打在她身上,令她顯得無比的明媚動人。

見過她多次,每一次,她總身陷在麻煩當中,總鎖著細眉,像今天這樣一身輕松,真是少見——這女孩本就吸引他的目光,現在,好似越發的吸引他了。

至於為什麽會吸引?

他閉了閉眼,說不出道不明的吸引,是無法用語言來表述的。

他想到了那日在訂婚宴上,啟政那小子抱著她時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以及她為了啟政而勇闖訂婚宴的堅定癡心,若不是因為他曾有過那樣一段婚姻,因為失去而遺憾至今,可能他不會幫忙。

只是幫了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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