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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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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何如,如今如何,都是有定論的。元祝闔上了眼,在外面待了一些時刻,才又進去屋內。孟漾剛用了飯食,那友兒便在一旁說著與孟漾調笑的話頭,哄得她一陣又一陣的輕笑。

能哄得人開心也是種本事。

母後當年身邊若是也有這樣一個類似友兒的鬼在,或許是能好些。

昨日之日,偶爾想起是做尋常,留戀不得。

過後,友兒一行出了內屋,留著孟漾一人,卻將他也一道的叫了出去問話。

“小姐今日是否是淋了雨?姑爺連看顧小姐的小事都做不成,會否太過沒用了些?”作為府上的下人,生前便是這個性子,死後自然也不會改。

將元祝幾句話一說道,直見他面上沒有了旁的表情,一貫木著臉,一副不知作甚的模樣。友兒覺著嫌,又覺著此人無用。老爺臨去,囑咐了這位得待在小姐近前,護著小姐的身子,故而此時友兒才肯作罷。

“小姐的身子如何姑爺應當也瞧清楚了,孟家招婿就是為小姐的身子。您啊,雖不是正正經經來到府上的,昨日來了之後老爺也未曾虧待您不是?說的難聽些,您之後壽終正寢還得是我們孟家替您起碑造墳呢……”

“……”友兒的話到了這裏,叫元祝覺著諷刺。

起碑造墳是為的什麽,不是因著孟家取了人家性命給自家小姐續命才叫人每每耗盡陽氣精氣而死?這樣子的情況,給人家入土為安,倒成了說成了好聽的。

元祝不接友兒逼人的話頭,二人言語盡了便是兩廂對視。眼神中各自充斥著隱晦的怒意,直至……屋內的孟漾又喚了人。

“夫君?你們在外面麽。”她身子上難受的緊,白日淋了雨,沾了汙泥,衣衫雖然說是換過了幹凈的,也抵不過心裏的計較。她就是覺著自己怪不幹凈的,那種黏黏膩膩的感覺好似還在,搞得她想睡也都睡不好了。

元祝推門跨步進去,聽見的就是孟漾軟聲的一句,“我要沐浴,夫君幫我罷。”

友兒默聲,轉頭瞥了新姑爺一眼,咬了後槽牙。這算做被一男子擠去了自己的位置麽?

“小姐不可。還是我來服侍您沐浴罷。這,這新姑爺伺候您沐浴,可沒有這樣規矩的。”

孟漾這就有了不滿,出聲糾正道,“不是伺候,是幫我。”友兒不可有辱沒人的意思。

“是,小姐……可姑爺當真是不合適的。”

一個用來續命的“藥”而已,怎麽能瞧小姐的身子。小姐身後背上的東西昨夜沒有反應,說明新姑爺昨夜是個規矩的。不然的話,哪裏還有命在。即便老爺不在,寺裏的人也不會準許小姐出事的!

“夫君……”孟漾甩了眼色過來,朝他求助的意思十分明顯。

元祝這回對她顯得有了些耐心。半靠在床頭的孟漾,面色差得很,說話間軟聲軟氣,竟是讓他覺著可愛的。

“漾兒不要鬧,我不合適進去幫你,還是依著慣例罷。”

他沒由著孟漾來,身邊友兒眼睛亮了幾分,幾乎沒給孟漾反應的時間,就將他推了出去。

……

這一夜,孟府內的人沒有前夜的多。孟漾父親的亡魂也沒見到出現在宅子裏。憑經驗來說,這不會是個好的征兆。

今夜要經歷的事情,元祝大抵都有數。自行前去沐浴之後,便故作乖巧的在孟漾房中侯著她歸來。像極一個入贅之後俏俏的、嗷嗷待哺的新姑爺。

對這樣子的想法和做法,他很是不習慣。但是無奈,才幾天,他好似適應的還不錯……

自來人界始,就沒見過晴空如碧的天。元祝閉眼,聽窗外雨聲不停,頓時心裏更加厭煩。

孟府的奇異查是查了,可法子一定是最好的麽?這可不一定。

連二弟都覺自己對要修的功德操之過急,本末倒置的厲害。真要是查出了些什麽,卻因著自己的魯莽失了先機,又該如何是好?

不過他向來是果斷的,這些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中沒有多久,也就被他自行化解和強壓下去了。

後,友兒扶了孟漾推了門進來。沐浴之後,孟漾的心情都顯而易見的好。

友兒帶了門去,隨手便落了鎖。

外頭這銅鎖落下的聲音大的很,不靜謐的夜間即便有雨也是可聽的清楚的。

元祝早知會有這一遭,明日肉身大抵就到了要棄掉的時候。

肉身陽氣再給她吸上一夜,應該是能撐得住的。

“夫君睡吧。”身上舒爽,她說話都顯輕快,拍了拍床,“一起睡罷,夫君不要拘泥。”

不拘泥,她是當真的不拘泥吶。

元祝忽的不想看她這張臉,冷聲道:“可睡你的罷!”憨子!

孟漾:哦!夫君又開始兇了嘛。

……

出奇的,夜間還有滂沱之勢的大雨有了停下的意思。孟漾這一夜睡的極好,胸口的悶痛在夜裏細細的呼吸聲中漸漸平息。

久違的,她還有了一個夢境。

竟是在學堂裏,她還是小小的樣子,看著身量不足十歲。夫子抽她背書,不是女則女戒,是本詩詞。上有月而下有水,月無二而星如點……

她惦記著家中的糖酪,記得母親答應了今日要給她做糖酪來吃的。於是便更加惦念回家了,上課也算不上專心,未幾便雙手摸摸索索的,開始發起呆來。

“孟漾,你在做什麽?”忽的,前頭端坐的夫子喚了她一聲,聲音隱隱含有怒氣。

“啊…夫、夫子,我在、我在聽講啊。”說完,孟漾又開始後悔起來。自己言語中可聞的緊張,聽不出來就該有鬼了。還是盼著夫子不要生氣才好,不然回家可真是不好交代的,說不準連說好的糖酪都要搭上了。

夫子的腳步近了些,疑問道:“哦?是麽?”

“說給夫子聽聽,咱們漾兒之前聽到了什麽?”

……

孟漾心驚,接著又蹙了小細眉起來。這聲音聽著十分熟悉,莫不是她認識的相熟之人?

一擡眸,同“夫子”對上了眼兒。孟漾嚇得說不出話來,唇齒打顫之間,還不小心的咬著了自己。她哆哆嗦嗦的有些結巴,“夫、夫君啊……你怎麽來這當夫子了?”

夫子是真的無甚好忌憚的,勾了一個不好看的笑,瞧著兇兇的,一點她的額間,氣道,“漾兒不知道嗎,為夫是來抓你回去的。”

“抓我回去做什麽?”

夫子陰陰笑得,“回去睡覺。”

孟漾被這夢中的笑給嚇得出了夢,睜眼瞧見的還是自己屋中的物件陳設。分明還在家中,怎會忽的做一個小時候的夢,而這夢中還有…夫君。想起夢中這一遭,孟漾的眼睛不自主的便往男人那邊去看。

嗯?他怎的趴在案上就睡去了。燭火離得這樣近,也不怕燒著他的頭發……

終究是有了些平日都不曾有的擔心。這個夫君不同於其他的人,它不會鄙夷自己,也不會瞧不上自己,兇是兇了些,好在是個可以一直相伴的。她摸索著下了榻,套了鞋子在腳上,想著至少將燭臺移開的稍遠一些,以防著他無意中傷了自己。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都該好好的保護著。

說起元祝,孟漾實際也不知自己應當如何對待為好。不過呢,此事不急,她自小就比旁人愚笨,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母親在世便說,想不明白的就慢慢擱著,往後只有答案。

是啊,她同她的夫君說好的是一輩子的事情,還有好久好久的日子要過,自然不急。

現在雖不是深秋也不是初春,夜半終歸還是有些涼,他身上可是什麽也沒蓋著,就這樣趴著便睡著了。

可真是糙。

“夫君?夫君啊……”

原是只預備著做些暗裏的關心,走得近了,她卻是覺著有些不對勁。元祝身上飄出的陣陣的血腥氣兒是怎麽一回事?有了這個發現,孟漾的動作又慢了許多,走路的步子都帶著拖沓,在夜間聽著十分響亮。

可就是這樣的聲音,她的夫君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嗎?他是應該被吵醒,而後兇自己一嘴才是的。

心裏的直覺就像一陣風,肆虐而來,席卷各處。她頓足之後,便下意識要尋地方去躲,瞪大的雙眼空空的落下兩滴淚來。

可否不要這樣!孟漾腦中一個激靈,之後便不管不顧去搖起他的身子來,動作一大帶到身側的燭臺也是未覺。手背是疼的,燭臺上的燭淚灑了一手,灼熱的感覺之後手背就是多上了一層被禁錮皮膚的蠟油。

“夫君,夫君!你醒醒!”

空氣中的血腥氣有了來源---桌上如此的一大灘血跡,就是從他的口中吐出來的!

怎麽,怎麽會這樣……她壓根便想不明白這樣的事情由何而出。明明,明明就在剛才他還在夢裏將她嚇醒,這夢可都還沒來得及忘卻,怎的……就成了這樣。

“不要……”

她手上的動作大的嚇人,直至推倒小案幾,將元祝的肉身也一並摔到地上。

依·作者有話要說·華:  大殿:成亡夫了,怪突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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