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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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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販子生意的楞神片刻,想到這位一貫的作風,也不多加阻止,左右都是生意,解決個傷殘的也好。何況還是個倔脾氣的傷殘,怕是過幾日便要死了。死了之後,說不定還可再得孟家小姐後頭的光顧呢。

錢這般好賺的話,哪裏有放過的道理。

“孟小姐既要這個,那咱們也不多言了,二十兩紋銀便跟您走了,如何?”

孟漾生的好看,此時一蹙眉頭對人販子的話,起了些疑慮。

他出了這樣多的血,會不會死掉?若是不死的話,豈不是還有治傷,治傷的銀子還是得自己出不是嗎?家裏沒有多少的存銀了,只餘有十幾張的銀票了。她自己不會賺錢,也不喜出去見人,得省著些用。

“太貴了。他不值這個價錢。”

那人販子倒不知是該說孟漾愚笨,還是聰明了。

“這…那孟小姐覺著什麽價錢合適?”

孟漾垂首笑了笑,隨後擡頭,笑的憨氣的過了頭,“十九兩罷!”

“……”敢情孟家這家世家產都在她手上了,還講這一兩銀子的價?

“得嘞,我這就將人帶出來,綁好了給您帶回去!”

孟漾道:“好,綁結實些。”

元祝出了囚籠,歪著脖子像是松快了筋骨。

攸城此處地方是此次老鬼君下令,要親查之地。據冥界這處管制的鬼差所報,攸城此處生魂將近一半,不入冥界轉生,不知去向。

鬼差查不到因由,卻有心將此事壓下,自己解決。這便犯了大忌,給了不知名的魑魅魍魎休養壯大的時機。不若此,也不至於他堂堂冥界大殿前來查察。此事未知是個什麽深度的,冥界之人入陽間,受制於這個時節極甚的陽氣,行事大有不便。

這才由掌生死簿的內郎侍,擇了近日要亡的攸城魂靈之肉身來用。機緣之下,便到了這樣境地。

元祝右手被縛,繩子末端被前頭執傘的女子牽著。她走的不快,步子盈盈的,有刻意等著他的意思。

前頭她同人販子的談話,元祝聽了個大概。此時天色昏沈,下雨的意思極其明顯,這女子前面同人販子討價還價的罪責,他可先壓著不發作。待日後再同她計較。

所謂陽間的人,死後都是得到他手上的。

不急。

……

孟漾這會子可不急著回府上去,以繩子牽著身後的“傷殘”,她也得為身後這位考慮一二。最後便調了個方向往北邊的鋪子去了。

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人。

孟漾心下想著,面上竟也飄起紅來。她總是覺著每一個新來的男子都是她下半輩子希冀,如果他們之後不會背著她跑掉的話。

眼看著藥鋪到了,孟漾停住了腳,朝後望著等他。

元祝餘光尚能瞧著她停下的動作,隨著也停下腳步。

兩廂對視,元祝有感,自己的四魂八魄已與肉身融合的極好。就這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的花瓶子白撿兒罷了,之後也困自己不得。

“你停下來做什麽?”元祝問道。能得他一問,也是看在她為著自己花費了十九兩銀子的份上。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欠人的……想來是底氣不足。

這女子太過幹凈了,不止是臉上幹凈,衣裳幹凈,連著眼睛也幹凈。人界百年前剛遭了大難,到了現在情勢也算不得好,五家道門治下的人界,很不太平。

見這樣幹凈的女子,元祝倒是有疑了。這是如何在亂世之中,活得幹凈的?

孟漾眼睛偷偷的轉了幾圈,油紙傘上已有出現“啪嗒啪嗒”的雨滴落下的聲響。

雨,馬上要下大了。

“你過來。”孟漾隨後指指自己的油紙傘,道:“我有,你沒有的。”

“……”

有一把破傘也值得如此炫耀?元祝心間嗤了一聲,將縛手的繩索握得緊了些。

摸了摸繩結和繩索的紋路,這要掙脫開來,不是什麽難事。

雨勢果真大了,沒過多久,豆大的雨滴傾斜而下。街道上眾人緊著腳步,跑了起來,大抵都是趕著去尋避雨之處安身。

孟漾不過楞神片刻,就見他的半身帶著血汙的衣衫,添上了不少暗色的水漬。

自己是笨了些,也是知曉他那傷處淋不得雨的。提了裙角,不自覺間也就棄了繩索就朝著元祝過去了。

“放肆!住手!”元祝喝道。

孟漾扯住他衣襟往自個兒傘下帶的動作放輕了些許。她被嚇著了,這男人這般的呵斥於她,致使她身子有些發顫。

“我……給你撐傘,沒有無禮。”她被嚇了,話語有頓,且有微微畏縮之感在。

“落雨了,你流血,去治傷。”

此處離藥鋪醫館不足二十步的距離,元祝傘下瞧她神色眉眼之間,視線也註意到了不遠處的醫館牌子。

這姑娘倒是個好心的,他的本身乃是魅靈,借了身體行事傷不了他的內裏。可肉身總是要好好保養的,五感六識合在一個身體中,痛的是他自己。

又聽孟漾接著輕扯了自己,輕道:“你不要兇我,我會不開心……”是我買的你。

“你,你隨我來,靠的近些。”不會淋雨。

……

那一瞬的,元祝悶悶的臉色之下還起了些歉疚的意思。之後便隨著她,扯著自己的衣襟袖子拉扯著去了醫館。這具凡人的身子失血良多,虛弱的緊,女子的放肆舉止是為著他著想的話,不恭之罪也可原諒了。

那醫館的人顯然認得她,活計粗布短衫一拉扯,算作整理了自己,這才去迎了孟漾進來。

這孟家姑娘是個大方的,性子也不壞,街市上各家大抵都願隨著她一些。譬如這藥鋪的夥計,知曉孟漾的習慣,這便先行凈了手,再出來相迎了。

“孟姑娘您來了!可是身上還是不舒坦?前幾日的傷可好些了?”這夥計上次也上回也是在外頭迎的孟漾。

孟漾還扯著元祝的破布袖子,只是被呵斥了一道,手上的力氣不若前頭那般大了。

“好笨……不是我看傷,是他。”

這人怎麽如此之笨,她身側之人這麽滿身的血跡,他都是瞧不見的?他們都說自己是愚笨的,可這夥計瞧著可是比她還要愚笨一些呢!

夥計訕訕笑了,一回頭同元祝道,“是孟姑娘的新夫婿?快快隨我進來治傷罷,正巧呢,我們李大夫還在裏頭。稍稍晚一些可就趕不上了……”

元祝被帶著進去裏間看診之後,她便歇在竹凳上等著。

這般的事情她可不是第一回做了。那處買來的“夫婿”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傷處,不是在來的路上受的傷,就是被那些個人販子打出來的傷。至於這些,她是不計較的,來處如何她計較不得,只有期待往後的心思。

……

元祝進了裏間,倒是出奇的順從。

他不預備做什麽不順從之事,出了冥界的地方,離了偏執君父,領了不算好辦的差事出來,他大抵知曉自己要的是什麽。

“你這傷啊,倒是比前面那幾位的都要重,這臂膀沒了,可惜的緊。”李大夫施針替元祝這具肉身止了血,蹙著粗粗長長的眉毛,煞有介事道。

元祝本無興趣,聽了身側這些凡人三言兩語的嘆氣閑談之語,卻是久違的來了好奇之心。

“何謂,前面那幾位?”

不該他去問的事情,他向來不喜多問。這性子隨了他幾百年之久了,改是改不掉的,一問出口,他便有些悔意。算是,他對逃避之處的凡人多加關心的見證?

“罷了,當本殿沒問罷。”

李大夫嗤笑了聲,“這問便問了,都是自己的妻子了,看得緊一些不是罪過。還擺這些個姿態做什麽,累否?”

算是嘲諷了一道兒之後,李大夫拿起草藥醬子,塗抹於紗布之上,按向他的傷處,覆又道,“孟家姑娘不是個壞的,你若能隨她一些便隨她一些,她家中無親,且又殷實,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元祝被那草藥刺激了傷處,疼得冷汗直冒。

這樣好的事情,輪得到這具身體的原主?不切實際的很。

李大夫果然又道:“本是輪不到你這樣的人的,誰讓孟宅……兇的很呢。也是苦了她了……”

老大夫做足了憐惜可惜的模樣。一副慈愛關懷的面孔倒不像是假的。

孟宅,兇?

“何種兇?”

李大夫見他有心問起,也便壓低了聲音透露了些,“便是幾年前出的變故,宅子裏死了人,這才起的事情。哎!你可別生懼,八字若是巧合得上也不一定的。瞧你這模樣,就是個陽氣重的,怕不得那些,怕不得那些……”

這透露的話剛說出一半,李大夫便開始悔了。

這孟家姑娘被逃了幾次婚了,即便不算蔣家那小子鬧起的退婚,就是孟漾自個兒買回去的夫婿,也跑了六七了罷。這可別因著他個好心辦壞事的多嘴言語,再耽擱了人家“新婚”。

“人老了,說話難免危言一些,你可莫怕了……”李大夫想著,這邊又勸了一句。

不成,這個要是也跑了,孟漾那丫頭可不得真要怪上自個兒了!她不怪,他自己心裏頭也是過不去的。

得給孟丫頭拿些“藥”去用上。起碼也得過些日子再說,隔夜便跑的事情不可再有了。苦了這斷臂的年輕人,兇宅再兇也熬夜日子吧。

過些日子,他便不管這事了。

總歸還是命要緊。

元祝心底也笑了。

什麽陽氣陰氣的。他陽氣重?

那宅子的陰氣重?卻也不知,有沒有他一個人身上來的重。

“寬心罷,本殿不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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