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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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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片的制作需要極細的蝦泥。餘魚將剩餘的蝦泡在姜水中,等待蝦肉微微膨脹,用攪拌機將其全部成綿密的泥狀,透明的蝦肉在高速的旋轉下呈現出淡淡的白。

沖入開水快速攪拌,淡淡白色逐漸轉成漂亮的肉粉色,加入澱粉和自制的香辛料,寡淡松散的蝦泥像是註入靈魂,繁覆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產生微妙的化學反應,融合疊加,妙不可言。

深色的醬油從金屬質地的瓶口流出,緩緩滴落,陷入一片柔軟,激蕩出五谷雜糧釀留存的精華,頓時鹹香飄蕩。

“我覺得我可以嘗一口了。”場務伸著脖子看著餘魚的動作,隨著筷子攪拌的方向搖頭晃腦,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陸以寒咽下口裏的鮮蝦餅,默默地點了點頭。

餘魚聽到聲音擡頭,場務的嘴角還沾著鮮蝦餅的戲謔,剛剛肯定沒少偷吃;另一邊的陸以寒還在伸手,留給其他工作人員的鮮蝦餅半數已經進了他的肚子,兩個人一邊吃一邊惦記著蝦片,旁邊扛著相機騰不出手的攝像大哥氣得磨牙。

攪拌的動作停止,餘魚拿出一個保鮮袋,用勺子將蝦泥全部裝進去,在保鮮袋的底側剪出一個小孔,取出烤箱裏的托盤,將蝦泥擠成一個有一個挺立的小圓點,滿滿地鋪在托盤上,蓋上一層烤箱紙,圓點訊速被擠壓成平整的圓餅狀。

上烤箱定時,餘魚靠在窗邊靜靜地等待,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窗外的飛鳥,海島上人跡罕至,飛鳥精瘦健碩,飛過的瞬間,餘魚看見鳥嘴裏還叼著一條大魚,肥碩的身子絕望的扭動,換來鳥嘴更強力的壓制。餘魚看得清清楚楚,這是好久沒吃過的飛魚!

沒想到在這片海域居然還有飛魚,飛魚長期飛行在水面,鍛煉出一身,餘魚的手指撚動。

也只有餘魚一個人沒有盯著烤箱,攝像大哥更是盡職盡責的對著烤箱拍攝,蝦泥在烤箱裏,充分攪拌的蝦泥,縫隙間混入空氣,在高溫的支撐下,體積擴大膨脹隆起,像是矮矮的小山坡,鋪滿鮮蝦的噴香。

【不爭氣的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我只有一個願望,工作人員不要品嘗了,什麽味道我都願意吃!】【+1】

【簡直說出我的心聲!】

場務拿著手機看著觀眾吐槽,賤賤地笑了笑,只要臉皮夠厚,隔著網線你又打不到我。

緩慢轉動的計時器,走動帶著滴滴答答的聲音,一聲聲敲在人心上,隨著通紅的火光,刺激著唾液腺的分泌。

網線那邊的人,敲著鍵盤倒計時精確到秒。在現場的人,接受著肆意蔓延的香氣的煎熬。

烤制蝦片的味道並不像鮮蝦餅那樣濃烈,但是更加覆雜的調味料帶來別樣的嗅覺體驗,電磁波的熱浪帶來了,海洋的味道,可是細細品來,又好像在田野間行走,風吹麥浪帶著谷物的清香。

陸以寒沒有這麽熱切的期待過,字面意思的熱,180度的烤箱,貼近了等得人出汗,但是腳步被香氣絆住,流汗消耗體力更加適合一會兒多吃。

餘魚算著時間從系統提供的《飛魚的一十八種吃法》中回神,看著三個人一動不動的等待,美妙的“叮——”終於想起。

守在烤箱前的人,咽口水的動作頓時明顯了一倍。

場務伸手去拉烤箱的扶桿被餘魚先一步阻止,訕訕收回手,笑得一臉討好,“餘老師,你看我們守了這麽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一小片,一小片。”

觀眾:這人還要不要臉!

“一片都不要想!”

一聲暴喝從門口傳過來。

齊導帶著人直接從門口闖了進來,十來個工作人員舔著嘴唇,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精光。

等待蝦片的六十萬大軍:糟了,土匪來了!

齊導滿意地看了看新鮮出鍋的蝦片,伸手就要,其他人根本不能阻止,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只有餘魚,輕輕巧巧地擋了回去。

“這是抽獎用的。”

“我是導演。”

“答應了觀眾。”

“導演說了算。”

“導演說的做節目最重要的是觀眾。”

“你……”

齊導詞窮,指著餘魚說不出話,一甩袖子氣哼哼地先走了,走的時候搶過了場務手裏的鮮蝦餅,還帶著溫度的鮮蝦餅入口,滿口的鮮味打開味蕾,撫平被餘魚氣高的血壓。

“還不錯。”齊導三口吃了五個,看著分裝蝦片的餘魚,眼神有些覆雜,揮手吩咐道:“直播進廣告,一會兒抽獎繼續。”

瞬間被掐斷美食之路的觀眾:這麽任性!

不怕我們直接不看?

可是那蝦片做好了,每一片都是通紅的顏色,薄薄的只有一張紙的厚度,要是一口放在嘴裏,與接觸舌頭應該都會直接破碎,餘魚加香辛料的手法更是神奇,先後順序異常分明,速度卻快得讓人看不清。

而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嘗過這蝦片的滋味。

那麽等著別人放棄,自己就有機會了。

觀眾之一的王小丫是這麽想的,她看著播放廣告的屏幕,頓時覺得自己得獎的概率很大,擡手想把屏幕擦幹凈一點,忽然瞥見屏幕下小小的數字。

直播人數第一個數字變成了七,後面跟著五個零。

在齊導不知道的地方,出現不少人罵他,搞什麽抽獎,給人希望又讓人絕望。

齊導本人坐在豪華套間的沙發上,手指沿著桌邊敲打,本來圍在屋子裏工作人員連帶陸以寒,已經全部被趕出去,熱鬧的套房冷冷清清。

餘魚拎著分裝好的蝦片從廚房出來,齊導擡眼看著她,哪怕是射燈的死亡白光照在她臉上,那張臉上也找不到一絲瑕疵,根據齊導這麽多年看人的經驗,餘魚確實是老天爺賞了娛樂圈這口飯。

齊導收回視線,開口問道:”夏葉子手裏的石頭是你找到的?“餘魚前進的腳步一頓,直視著齊導的眼睛,他臉上帶著明顯的歲月的痕跡,細細的眼尾紋圍繞著黑色的瞳仁,倒映著餘魚小小的聲影。”是。“

聽到餘魚的承認,齊導的表情沒有變,眼睛平視著前方,”那就要麻煩你去岸上抽獎了,正好和夏葉子她們一船。“他的話很輕,帶著餘魚沒見過的冰冷。

沒有危險。

這是餘魚的第一反應。齊導的脾氣火爆,一言不合就能吵起來,現在的他太平靜了,像是暴風雨降臨前的海面,所有的風平浪靜,都是假象。

一群人在豪華套間的外面偷聽,食物的香味兒順著門板的縫隙,止不住的往鼻子裏面鉆。清脆的哢嚓聲若有若無,眾人大驚,但是礙於齊導的脾氣,只敢抓著門板表示對抗。

“行了行了,給你們留了。”齊導黑著臉開門,甩出半袋子蝦片,“小丫頭摳門,就這麽點!”

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餘魚再一次見到夏葉子,整個人安靜地坐在擔架上,受傷的小腿已經被固定好,雪白的繃帶在太陽下異常的刺眼。註意到餘魚的視線,夏葉子朝著她微微笑了一下,這一次的微笑終於帶上了幾份真誠的感謝。

趕過來的醫生驚嘆於處理急救的人手法的老練,要不是有著提前的急救,夏葉子至少半年不可以下地活動,醫生說話的時候,頗有些感慨夏葉子的好運,現在只要靜養三個月,又可以活蹦亂跳了。

夏葉子聽到三個月的時候,拼上這麽多年的自制力,才克制住卡在喉嚨的哽咽。

三個月的修養,對於一個剛出道的偶像練習生,是致命的打擊,夏葉子知道自己不漂亮沒背景,但是她足夠的努力,每一次上課她都是最後一個離開,多少個天不亮的清晨,練習室都有她的聲影。

團隊的分裂解散本就是必然的,為了一個能上節目的機會,幾乎是跪舔陳綿綿。

海島的氣候宜人,明明是溫熱的海風,夏葉子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她緩緩地抱住自己的手臂,以後的日子會如何她完全不敢細想。

做回一個普通人,她怎麽可能甘心。

“隊長沒事兒的,醫生都說了,三個月就好了。”陳綿綿跑到夏葉子面前,再也不見在芭蕉林裏的狼狽,哭花的妝面已經重新變得精致。頭發也被打理服帖,稍帶淚痕的臉頰凸顯著她的天真。

夏葉子沒有錯過陳綿綿說三個月的時候,眼裏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

“我怕是只能退出節目了,綿綿,你可以送我回岸上嗎?”

夏葉子溫柔地拉過陳綿綿的手,看向她的眼睛滿是渴求。

“沒問題!”陳綿綿激動得聲音拔高。

夏葉子緊緊地抱住陳綿綿,把臉埋在她的頸窩,遮住臉上的表情,聲音帶著壓抑地顫抖,“你真好。”

別人眼裏姐妹情深的相擁,在餘魚眼裏完全變了樣子。夏葉子那雙含著絕望恨意的眼睛,陳綿綿掩飾不住得意上翹的嘴角,全部盡收眼底。

“麻煩你了。”齊導拍拍餘魚的肩膀,眼神掃過不遠處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糟心的事兒馬上就要沒咯。““準備好了!醫療隊先走,這邊,走這邊。”從海岸沙灘做完準備工作的工作人員招收,幾個身體強壯的攝影師趕緊上前,將擔架上的夏葉子擡起來。

陳綿綿拉著夏葉子的手,並肩和擔架一起走。

餘魚提著裝好蝦片的袋子,對著齊導微微點頭,小步子跟了上去。

立花島距離對岸最近的B市也有半個小時的快艇,夏葉子市骨折病人,受不了顛簸,好在駕駛員技術熟練,順著海面的起伏頻率,慢慢前進。

船上沒有起伏的顛簸,舒緩的海風打在臉上,不時可以看見因為好奇在船邊出現的海魚,五顏六色的身子悄悄地藏在船沿的陰影裏,除了發動機發出的突突聲,一切都是寧靜美好的。

陳綿綿看著一臉頹廢看向海面的夏葉子,心情有些按耐不住地飛揚,她拉著夏葉子的手關心地說道:“隊長,不要這麽沮喪,三個月很快的。”

夏葉子扯出一個牽強的微笑,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知道,只是船頭有點吹,我們可以去船尾嗎?我還想最後看看海魚。”

陳綿綿明顯被最後的字眼取悅,咋咋呼呼地招呼人把夏葉子挪到船尾,夏葉子選擇了可以看到螺旋葉蕩起浪花的位置,她覺得有浪花的海面才是最美的。

陳綿綿樂呵呵的站在她旁邊,心情飛揚的哼著歌。

夏葉子低頭,螺旋槳打起的白浪,翻轉在藍色海面的金屬葉片,嚇走了一片想要圍觀的小海魚,她慢慢收回視線,看著背對著自己眺望大海的陳綿綿,“綿綿,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上臺表演的《浪花》嗎?”

“記得呀,那可是我們第一次得獎。”陳綿綿回頭,眼睛裏閃著驕傲的光芒,“隊長是主舞我是主唱。”

“是呀,看著浪花突然就響起《浪花》,你還唱得好嗎?”夏葉子的表情帶著少許揶揄,“參加節目好久沒練了哦。”

“隊長你太小瞧我了。”

陳綿綿清清嗓子,給了夏葉子一個你看好的表情,放開喉嚨開始演唱。

《浪花》是一首節奏感極強的歌曲,不少人都隨著陳綿綿的歌聲搖擺。陳綿綿見著大家這麽配合,炫技來了一個高音,頓時迎來一片口哨聲。

餘魚抱著袋子,海面開始變窄,可以看到對岸的高樓,餘魚抱著袋子的手緊了緊。

陳綿綿也看到快要到岸了,唱歌的聲音更大,選擇的歌曲更難,很是陶醉的閉上眼睛。

閉眼,是陳綿綿唱到動情獨有的習慣。

夏葉子等的就是現在。

她強忍著小腿的劇痛,伸長手臂,解開了船尾扣死的船板。

很多人都沈醉在歌聲裏,夏葉子已經悄悄地挪回原來的位子,擡手擦拭滿頭的冷汗。

陳綿綿輕輕睜開眼睛,迎來一片熱烈的掌聲,禮貌的後退一步鞠躬感謝,活動的船板隨著她的動作倒下,陳綿綿靠了一個空。

重力的拉扯下,陳綿綿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螺旋槳的突突聲就在耳邊,尖叫聲已經被死亡的恐懼遏制在喉嚨。

“停船快停船。”

人群已經炸開,高聲的呼喊搶救都太遲了。

陳綿綿看見自己的頭發已經接觸到高速旋轉的葉片,心臟已經停止跳動,血液凝固在血管。

一條微涼的手臂突然穿過她背部,纖細卻帶著難以形容的爆發力,竟然穩穩地將她接住。

陳綿綿在顫抖的視線裏,看見一雙藍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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