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名字。”

“那別人平時怎麽叫你？”

男孩思索一陣，掰手指列舉道：“這家夥，那東西，垃圾，該死的**……”

雲淺聽著點頭，“他們是你的長輩嗎？”

“算是吧。”

雲淺緊皺眉頭：“這些都是不好的詞語，我爸爸說大人就是小孩面對的鏡子，會在小孩面前做壞事的大人，要麽是不長腦子的壞蛋，要麽就是人販子！”

男孩聽不懂雲淺在說什麽，只覺得對方想法變得特別快，對方問他有沒有家的時候，他搖頭。

作為一個預備神明，他怎麽可能在小世界有房子。

他是來歷練尋找虔誠信徒的！

然後他就被雲淺帶回了家。

本來他不想去，奈何女孩手裏的板磚威懾力太強。

他心中藏著一個不錯的想法，那就是要把這個女孩變成他的信徒。

待她信仰虔誠後，再去報覆她踩自己頭發還用磚頭威脅他戴戒指的事。

雲淺父母都是刑警，平時總是加班，三天兩頭不回家。冰箱裏一般會準備兩到三天量的菜，閑置的客房裏屯著許多速食食品，雲淺不會餓著，如果夫妻兩都好幾天不回來，便會由奶奶和外婆過來給她弄點吃的。

男孩被安置在餐桌前，看著雲淺先是在屋子裏跑來跑去，墊著板凳反鎖門窗，又搬出一個大椅子，從書櫃高層拿出一本厚厚的字典，搖搖晃晃向他走來。

“砰——”

字典扔向桌面。

“名字是一個人的代表，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名字。”雲淺翻開字典，送往男孩面前，“我爸爸說我的名字就是他翻字典選的字。”

男孩撇嘴，他又不是人類，要什麽名字，等成為正式神明之後，他自然會擁有稱號。

他隨意點了個詞語，“就這個。”

雲淺認真地去看，念出那兩個字。

“你要叫‘世界’嗎？”

男孩托腮：“兩個字念著好累，就要後面那個字。”

雲淺點頭：“好吧，那你從現在開始，就叫小界了。”

“為什麽要叫小界？”

“因為你看起來很小……你身上好臭，快點去洗澡。”

洗完澡，小界頂著濕漉漉的頭發，穿著雲淺的粉色睡袍和帶有小豬尾巴的內褲，被雲淺按在地毯上擦頭發。

擦完頭發，雲淺又去拿吹風機，給小界吹頭發。

“不把頭發吹幹睡覺，第二天會頭疼，以後還會變成難看的禿子。”

熱風拂面，男孩感受頭頂小小又柔軟指尖的揉弄，聽著女孩絮絮叨叨的聲音，他把臉埋在地毯的長毛裏，悶聲道：“我要成為偉大的神明大人。”

不能受到人類的蠱惑，即便他很喜歡被人照顧關心的感覺。

“迷信！”雲淺摸著幹透了的頭發，很是可惜對方把原來的長發給剪了。

雲淺洗好澡後，拿出珍藏的娃娃屋，與小界一同玩耍。

小界嘴上說著雲淺幼稚，真的玩起過家家時，他倒是十分起勁。

只是兩個小孩要玩的方式完全不同。

雲淺要用娃娃屋玩追捕犯人的游戲，小界則要玩家庭扮演游戲。

這是雲淺的娃娃屋，自然以她的意見為主。

小界答應玩犯人追捕游戲，即便雲淺讓他當正義的警察，他也低垂著睫毛，興致懨懨。

雲淺很會察言觀色，她也很照顧別人。

平時爸爸媽媽回來太累，卻還要撐著陪她去游樂園等地方的時候，她每次都會註意到，每次也讓爸爸媽媽好好休息。

發現小界不開心，雲淺想了想，做出退讓。

她拿出一對父母娃娃，在小界眼前晃動，待他擡頭之後，露出笑容道：“我們玩這個吧。”

女孩眉眼彎彎，笑容溫暖而又燦爛，如同陽光將周遭一切染上希望的金色。

那一刻，他體內的貪婪覺醒了。

記憶畫面就此定格，新的記憶碎片湧入。

前面是陽光鋪就的道路，他站在陰暗的角落裏，旁觀雲淺進入小學念書。

她長得漂亮，性格又好，即便有時候說話過於直接，但身邊不管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都很喜歡她。

在小世界待了一段世界，他已經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再也不是和雲淺初見面時那個不長腦子的小孩。

貪婪在體內叫囂要看到雲淺更多的笑容，他挪動腳步，前往操場。

紅色塑膠跑道上，學生們正跟隨老師的動作熱身，預備跑步。

小孩腿腳容易不穩，老師指令才發出，就有一個小男孩跌在地上，離小男孩最近的雲淺上去攙扶。

他剛要露出笑意，便看見雲淺眼中對對方的擔憂……

不可以啊，那是只能對他露出的眼神。

嫉妒醒來了。

雲淺不該將他帶回家。

她帶回了一個欲望之中誕生的惡魔。

“我要消失了。”他以極其可憐的語氣說道，“我沒有信徒，沒有信徒的神明成不了真正的神明，最後都會消失，我消失之後，你會想我嗎？”

雲淺如他所料焦急道：“那要怎麽辦，我可以幫忙嗎？”

“你可以，你當然可以。”他以蠱惑的語氣道：“成為我的信徒，我唯一的信徒，將你的一切都托付給我。”

這之後陸陸續續，憤怒、暴食、懶惰和傲慢依次蘇醒。

從欲望中誕生，無法掌控欲望的他，在此刻終於明白為何他誕生之時，其他神明會對他露出那般嫌惡的神情。

赤裸裸而無法控制的欲望太過醜陋。

他想要雲淺只能看見他一人。

雲淺上了初中。

“怎麽戴眼鏡了？”他明知故問。

雲淺扶著眼鏡，顯然還不習慣戴眼鏡的模樣：“做完作業突然看不清東西，去醫院檢查發現是近視，醫生說不太正常，但也查不出原因……戴眼鏡很不方便，也很難看。”

“不會，你怎麽樣都很好看。”

雲淺聽見小界這麽說，她臉頰微紅，“你個子為什麽長這麽快？”

他伸手摸上她的腦袋，“我是神明。”

雲淺把他手從頭上拿下，“神界的人還欺負你嗎？”

他想到那些被他斬於劍下的神明，微微笑道：“我們現在相處的很好。”

雲淺點頭，“就是要這樣多交朋友才行。”

他虛起眼，他喜歡雲淺的笑容，但不喜歡雲淺對其他人露出的笑容。

這個世界上總有能把雲淺逗笑的人。

該怎麽辦？

偏執誕生了。

那就毀掉這個小世界吧，即便是原世界也有摧毀的辦法。

等小世界毀滅，他再出手救下雲淺，將她帶回神界。

建造一座華麗的神殿，神殿裏只有雲淺和他。

僅是想到那樣的場景，他體內的欲望們便沸騰不已。

又是一枚新的記憶碎片飄來。

雲淺18歲，已經進入心儀的大學，站在銀杏樹下，頭發被風吹得淩亂，踮腳在他臉頰落下了一個吻。

他成功擁有了對方，所有的一切。

愛欲醒了。

無數關於人類情愛的信息湧進腦海，除了繁衍生息之外，他也懂得了另一種應該有的情感。

他先前所做的行為，是畜生才會做的事。

他後悔了。

可毀滅小世界的布置已經撒下，無法撤回。

……還有一種辦法。

“昨日。”他口中輕念，以神明之體一半的靈魂力量即本源之力所發動的神術，對所管轄小世界進行時間重塑，“再現。”

記憶戛然而止，如潮水般快速退去。

堺大口喘氣，銀發被汗水打濕貼在臉頰之上，昨日再現成功但也失敗了，他不僅重置了管轄範圍內的一個小世界，而是重置了所有。

他的本源之力……

許多關鍵信息堺仍舊無法回憶，記憶混亂糅雜，神力外洩，他與蘇君離開靈魂空間，愛欲和懶惰暫且帶不走。

堺肯定了一件事，分身說的沒錯，他確實無能，他竟然仍舊傷了雲淺。

“抱歉。”

雲淺睜眼，發現她正被人抱著。

掌心觸碰到的銀發柔軟細膩，她居然被那個神明抱著嗎？！

對方身上散發著雲淺所不明白的哀傷氣息，但她明白一點，她雙手環抱住對方，從上至下輕拍其背部安慰。

【qiao……】

堺聽見了，qiao？

【翹屁！】

那雙輕拍他背部的手，放置在他臀線邊緣，試探向下，蠢蠢欲動。

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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