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沈的夜，籠罩了整個大地。只有天空中那輪圓月，給人指引著方向。

墨香端著一盆溫水走了出來，將那水泊進了木桶，確看著那輪圓月，楞楞的發呆。

“臉……還疼嗎？”突然的一個男音傳來，嚇了墨香一跳。

轉過頭去看著一身灰色直舵，腰系藍色腰帶的顥琿，是熟人自然也是放松了下來。看著天空，忍不住嘆息著淚水刷的一下掉落了下來：“不疼，不過就是一個嘴巴而已，算不得什麽的。比起小姐，我……我這些都算不得什麽的。”

顥琿看著她無助的淚水，忍不住的道：“別哭了，多多勸說一些顧主子，相信她總能想開的。墨香，當初在南夏，她與爺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到了這裏，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非要離開呢？”

墨香的淚水確並沒有停止，反而是越來越長的淚痕，淚水滴答滴答不停的向下流去：“不是小姐變了，而是軒轅公子變了。從公子變成了皇子，要知道，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變有什麽不好嗎？哪個女子不是希望嫁給高官厚祿的人，可以光耀門楣沒人可以欺負，更是想怎樣就怎樣。”顥琿不能理解的問道。

墨香聞言側過頭來看著顥琿：“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是從三品，算得上是高官了吧？”

顥琿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轉變了話語，可還是順應的搖了搖頭：“在地方上，我算是高官。可是在閩都，確仍算不得什麽。”

“從三品都算不得什麽，那你是不是很羨慕正三品從二品呢？也許等到你登上正二品的職位時，又會羨慕從一品。人性就是如此貪婪，沒有止盡的一天。而這樣的欲望，就讓人不得不去爭，去踩著人性的泯滅與人命爬上去。靖親王，聽著離太子的寶座不遠了，可是這短短的一步，又是多麽的艱難，又有誰想過。”草叢間的蛐蛐在不停的名叫著，可是仍然抵擋不住墨香這番大有深意的話語。

顥琿聽著墨香獨到的見解，也是眼前一亮，從來沒想過墨香還有這般的見識。

可是他更知道這些年軒轅澈有多難，也是擡頭遙望著天空：“是啊，這一步是很難。可是……再難不是也要走下去嗎？沒有退路可言。我相信，只要顧主子與爺一心，那所有的事，都會迎刃而解。”

“與爺一心？”墨香的唇角掛起了苦笑，看著顥琿道：“顥琿，我不知道小姐心裏有沒有爺，但是在這之前，我知道小姐對靖親王心裏一直都有虧欠的。也曾想過，與他平平淡淡過一生。可是靖親王不認，還要過這種永無休止爭鬥的日子，小姐不願，難道還有什麽錯嗎？今日封了靖親王便是諸多的小姐上門，若是明日封了太子，那便是郡主各種格格公主的一堆，那到底要鬥到何時是個頭呢？”

墨香想想都替顧湘沅覺得累，伸手摸了摸臉頰的紅腫：“現在爺是寵愛主子，她想不想都是她贏。若是過了這刻的新鮮勁，那誰贏誰輸，還真為可知。本來今天挨了嘴巴我心裏還真不好受，可是想想，若是以後上了大場面沒人保得住，那怕是掉的就是人頭了。”

“墨香，你怎麽可以這樣想呢？”顥琿不覺心裏有些不舒服，眉頭輕輕蹙起道：“現在還沒上陣便怕成這樣，自己都如同死人一般。如果是我，我會選擇上場搏一搏，也許還有希望，也不要就這樣自己將自己嚇死，想想都叫人可悲。”

顥琿猛然拉住墨香的手，將一個布包放進她手裏：“這裏是熱乎的雞蛋，你拿來敷敷臉。不管如何，那日你救淩雪時我說過的話永遠作數，我會盡力保護你周全的。”

說著，邁著大步離開了。

墨香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輕聲道：“好在我有自知之明，絕不會步入他人的後塵。墨香，清醒一下，不要被一時的恩情，迷失了雙眼。”

說著自己也是轉過身去，拿著白銀做的盆走回到屋內。

看著床榻上靜靜躺著的女人，也是緩緩的坐在了她身旁：“小姐，再是如何嘔氣也罷，不能在作踐自己的身體了。既然事到如今我們活不成瀟灑自由，也要在這牢籠裏活得快樂不是嗎？我們一定要熬，等到能自己做主的那一日。”

“墨香，我們……真的還能等到那一日嗎？”沙啞的聲音響起在屋內，顧湘沅早已是淚流滿面。

墨香也是滿眼的淚痕，抱著顧湘沅的身體點了點頭：“會，小姐，您不是說人類很聰明嗎，在不斷的進化所有的一切。奴婢相信，總有一處是可以能自由掌控命運的時候。”

顧湘沅睜開雙眼，眼神中慢慢的有了一些光亮，確仍難掩淚水緩緩留下：“希望吧。”

一夜無話，晨光就這樣折射進屋內。

臨窗的梳妝臺上，墨香精心的梳著顧湘沅末腰的黑長秀發，唇角掛起了暖和的笑意：“小姐氣色好多了，如今一打扮，還是那樣的明艷好看，連我瞧著，都喜歡。”

經過昨夜的痛哭，此刻的顧湘沅也算是有了半口氣。聽著墨香的讚美，伸手摸著銅鏡裏那個絕美女人的臉：“美是一種幸運，可為什麽我第一次討厭我這張臉了。記得當初醒來時，我還真為這張臉，高興過。”

“小姐，您就別在多想了。奴婢聽說，在西涼還有一個絕色美女，只是沒看見過。”墨香熟練的將顧湘沅的頭發挽成發髻，盤了上去。

顧湘沅手裏握著一個玫瑰金簪，唇角掛起淡然的笑意：“看著這金簪，感覺自己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麽久。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赫連壁，就是因為這樣的金簪。”

墨香伸手將金簪拿了過來，替顧湘沅插在了頭上：“赫連公子再好，也是過世的人了，主子還提他做什麽！”

顧湘沅伸手又拿起了粉色的流蘇，眼睛直直的盯著它銀制細長的插臂：“是啊，都是過世的人了。赫連壁，杜家，傅月盈，容月瀟，容月蓮，都死了，如今……就只有我還活著了。”

墨香看著顧湘沅的模樣越來越不對，慌忙的將她手中的流蘇搶了過來：“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顧湘沅就這樣看著墨香，一只眼睛留下淚水來：“墨香，我在想，如果我的臉花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受這種侮辱了，就可以，帶著你們離開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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