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他也不想催逼百官……但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陛下！八百裏加急！”殿外有人叫道。

“……”負責傳送八百裏加急文書的軍士握著一個裝文書圓筒沖了進來。

“……”沒人阻攔。本朝規定，八百裏加急件可不經他手直呈禦覽。

滿頭大汗的軍士單膝跪地，將文書舉過頭頂。

劉輝自禦座上走下，徑自拿起文書。

“樊星子禦史已回到州府，大殿下親自督辦，藍州兩倉案告破！”軍士洪亮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大殿裏分外清晰。

樊星子的上司陸清雅露出一抹微笑。旋即又為光秀“督辦”而微微皺眉。

而皇帝……皇帝和紅秀麗大人，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是嗎……樊星子歸位……光秀大概開始徹底掃除了吧……

[(之前)

以璃櫻的角度來看光秀，“他還是一個孩子。”把盛著藥的碗放在桌上，璃櫻搖著頭走出了光秀的房間。

“……”

“哥哥這個樣子，已經幾天了？”昭秀等在門邊，小聲地問著璃櫻。

“……第三天了。”璃櫻意味深長地回頭瞥一眼合上的房門，避開昭秀帶著憂傷的眸子，平視著縹本家唯一一株梧桐樹。

愁思漫天。

“……”昭秀默默地走開了。光秀來縹家養傷的日子裏，兄妹相處的模式一直是這樣，哥哥在裏頭作半死不活狀，妹妹每天不知跑到哪裏去。

璃櫻很想在回到貴陽後，找個堅硬的東西對著劉輝的腦袋砸下去……“這養的都是些什麽怪物啊！”

一點也沒有想起自己剛進仙洞省那會兒，也被人拿“異類”的眼光看過。

無奈加上恨鐵不成鋼，璃櫻給劉輝的飛鴿傳書，用詞之激烈，堪稱仙洞令大人出生以來之最。

沒有子嗣，也不被允許擁有子嗣的璃櫻表面上總是冷漠著，但心底裏還是十分疼愛這些孩子……每一個都是他的心頭肉。

梧桐樹在微微有些涼意的夏末初秋裏抖動了一下，無言地承受著宗主大人越來越深沈的視線。

一片梧桐葉無聲地飄落下來……輕輕地附在刻著奇怪花紋的地磚上。

“……”

璃櫻的腳跟在原地一轉，再次推開光秀的房門。

“……”在海上刮了一夜暴風的光秀消耗了太多的法力，此時疲憊的樣子仿佛奄奄一息一般。

外傷和內傷都比不過心上的創傷。光秀閉著眼睛，星子掉進海裏時無助驚慌的表情就像海潮一樣漫進他的心裏、腦裏……

“紫光秀！”忍耐了三天的璃櫻終於爆發了。

叔伯級別的人物拎著光秀的衣襟就把他從床榻上抓了起來。

光秀依然軟綿綿的，仿佛毫無知覺一般。

“你夠了！”縹璃櫻的聲音穿透光秀迷宮一般的大腦回路，到達中樞。

光秀茫然地擡起眼睛，以一種毫無焦距感的視線瞪著璃櫻的臉。

“癱在這裏跟一個沒用的懦夫有什麽兩樣！”修養極好的璃櫻居然開始怒吼。

如果今次聽到這話的人是明秀，或許會因為那個“懦夫”，早就跳起來了。但光秀畢竟不是明秀。他比弟弟更容易逃避現實。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

從來不對孩子們動手的璃櫻狠狠地扇了光秀一巴掌。

不知哪裏躥出黑衣的狼，彎刀翻著冷冷的光，連句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向璃櫻砍去。

“……”依然保持了少年時的敏捷，璃櫻無聲地退到墻角。

“退下！”一直沒有反應的光秀說了三天來的第一句話。

狼無奈地消失了。

“終於有反應了嗎？”璃櫻冷冷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當年秀麗被我父親帶走，生死未蔔的時候，劉輝也像你這個樣子，你們兄妹幾個怕也不會存在吧！”水藍色的眸子嚴肅地直視著光秀被披散下來的頭發遮住的半邊臉，“別忘了，你是國之儲君。你的身上，還有多少的責任！”說完，便轉身，摔門而出。

“……”光秀把臉埋在掌間，發出了一個類似嗚咽的聲音。

再次擡起頭，眼神清明而……決絕。

“起風了。”昭秀站在荒廢了很久的薔薇園中，擡起頭，耗盡心力地展現最後絢爛的薔薇花瓣，帶著枯萎的半邊臉，被卷進空中。

風微妙地改變了方向。氣流擦過昭秀的面頰，向著某一個特定的方向匯集而去。

昭秀一挑眉毛，目光望向掩映著樓閣的連綿群山。

對於縹家的長老們而言，在得知現在的儲君亦是異能者時，簡直驚掉了下巴。但隨後海上的報告讓女人們進入了近乎癲狂的狀態。能夠引起風暴的能力，即使是在縹本家也極少能找得到。要是一個獵鬼師擁有這樣的能力，就可以直接成為長老……

一方面敬畏著身在貴陽的櫻姬（即秀麗），另一方面，薰君大人最近的動向卻著實令這些人老成精的長老琢磨不透。

“……”關在深淵邊的汲蒼閣中的昭秀自然沒有聽到她們的議論，她只是一心一意的，做自己的事情。

眼前是一片湛藍的湖水。

像璃櫻和珠翠還有昭秀自己的眼睛那種顏色的湖水。

在很久以前，不得不回到縹家的珠翠曾經使用過這片湖水來看到她想看到的東西，並且在最後幫助了劉輝……也拯救了她自己。

昭秀顯然是知道這片湖水最深的秘密。她站在比一般湖水更冰涼的蒼水裏，閉著眼睛，默念著深奧冗長的句子。

“……”

水鏡裏的未來清晰無波。

“鮫人有淚……”思忖著，昭秀把長長的句子終結在四個字上，然後擡手，將手中的珍珠抖進水中。

“……”遠處傳來空靈的歌聲。

蒼水是流動的。而且左半邊是鹹水，右半邊是淡水。匯成太極的陣式。

“……”海水的那一半開始泛起漣漪。

一個金色頭發的腦袋妖嬈地露出水面，將水珠濺了昭秀滿頭。

鮫人！！

“……縹家姑娘！”美麗的鮫人笑著開口，聲音如同泉水流淌一般悅耳。

“……”昭秀對著鮫人的首領淡淡施一禮。

“這麽急著找我來做什麽？”活了數百年的鮫人笑容明亮，看著是不打算直奔主題。

昭秀淡淡地與她對視。細小的冰花開在水裏，發出破裂的“啪啪”聲。

鮫人大概知道面前的女孩在為什麽而生氣，便斂了笑容。

“汐雅。我沒有得罪過你。”昭秀的話沒頭沒尾，“你明明找到了樊星子，為什麽還要對我說沒有！”一向冷冰冰的昭秀語氣中突然多了些暴烈的氣息。很快地瞇起又迅速恢覆原狀的眼睛像極了她的兩個同胞兄長。

“……”鮫人神情嚴肅而無奈：“我不會讓你們再傷害她的！”說著這樣奇怪的話，鮫人神情有些憂傷。

“我都知道了。”昭秀淡淡地說著，“即使星子有鮫人的血統，但她是彩雲國的官吏，她還有未竟的職責與未完成的事情。”

“官吏什麽的，這種說法對鮫人無效！”鮫人首領怒道。

“那，彩雲國國民這個說法呢？！”昭秀的表情恢覆了平靜。

鮫人像是看笑話一樣看著她。“鮫人從來不是彩雲國的臣民。除了與縹家保持了經濟上的往來外，我們和陸地上的那個國家無關。”

“鮫人是彩雲國的臣民。”一個稍微有些嘶啞的聲音在空曠的湖岸邊響起。

“哥？！”昭秀回頭，但神情中沒有太多的驚訝，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名叫汐雅的鮫人挑眉。

“蒼玄王曾經和鮫人一族做過的約定，一直有效。我的母親答應過您什麽，都會做到。她還沒做完的事情，我們會繼續完成。”身體尚在虛弱狀態的光秀推開昭秀的阻攔，也淌進了湖水裏。

湖水對於虛弱的他而言十分刺骨。

“……”鮫人面色覆雜。

“鮫人也好，翼人也罷，不管是什麽種族，都是彩雲國的一份子。”光秀的神態平和，“所以，星子也是。這個國家需要鮫人，也需要她。”

鮫人冷冷一哼：“這種冠冕堂皇的說法……”眼底有著細微的軟化。

“而且，她真的願意留在你的身邊嗎？”光秀淡然：“盡管你是她的外祖母。”

“……”被戳中了痛處的汐雅不悅地皺眉。

光秀對著鮫人深鞠一躬：“拜托了。”

鮫人似乎不為所動。

“彩雲國需要星子。而且，我也需要她。”]

秀麗坐在窗前，望月。

“……”劉輝放下手中的書卷，撈起椅邊的披風，輕輕披在妻子的身上。

秀麗回頭。

二十年，時光荏苒，少年白頭。

“老了……看見月亮也開始傷感了……”秀麗把頭往後一靠，毫無意外地落在劉輝的胸膛上。

劉輝淡淡地笑了笑，月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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