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官吏，我們還是先行撤退吧……”光秀果斷而迅速地向後轉，拉起星子的袖子，逃一般地離開了。

此地不宜久留。

修遠終於在母親的幫助下，從說媒隊伍的包圍中解脫出來。

“哈……”稍微有些缺氧，修遠喘著氣。

“吶，修遠，你知道恪行躲到哪裏去了嗎？”捏著酒杯，香鈴搜尋著大兒子。回到貴陽居然不回家，他到底在想什麽？

修遠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兩圈，然後決定出賣兄長，“我看見他和燕青叔叔朝那個方向走了……”誰讓你不救我來著。

踩著有力的步伐，戶部尚書茶香鈴大人改行當刑部差役了。

“薰君大人……”從新年大典開始，眾人開始巴結昭秀公主殿下。一方面是因為仙洞令已經證實了昭秀將在明年接任縹家宗主的傳言，另一方面，縹瑠花已死，縹家最有權力的女性，就是眼前這位。諂媚者、巴結者像蒼蠅一樣趕也趕不走。昭秀心下一片厭惡，卻不擅長應付這群人。

“再圍著我，別怪我把你做成冰雕供人觀賞。”虛以委蛇的套路昭秀學不會，威脅倒是運用純熟。

權貴們漸漸散開來。誰都知道昭秀公主不能惹。

長嘆一口氣，昭秀分外想念自己溫暖的床。

少年們在這個宴會上嶄露頭角，此時的他們，尚不知未來在何處。

番外 摘星

回到觥籌交錯，人聲鼎沸的宴會，仿佛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

“……沈大人過獎了，星子今年不過十四，家中尚有長姐未出閣，現在談論自己的婚事，未免早了些。”不動聲色地同說親的官員們周旋著。

“……寒窗苦讀自是為了好好報效朝廷，為民請（河蟹）命，不管外放地方還是效力中央，都無妨。”樊星子有些厭煩了打官腔。

“星子！”同屆的陳曉生看見她，大聲叫著她的名字。

同樣周旋於說親者和諂媚者之間的光秀聽見有人叫著星子的名字，擡頭張望。

有站著睡覺這一“特殊才能”的陳曉生擠過水洩不通的人圈，走到星子身邊，趴在她耳朵上不知說了些什麽。

星子眼神瞬間劃過一絲淩厲。然後繼續談笑風生，不著痕跡地向人圈外面移動。

光秀饒有興趣地笑了，對著角落裏的禮部官員打了個眼色，從包圍圈中脫身而出。

樊星子謹慎地環視四周，然後握住手中的萬能鑰匙，深吸一口氣，弄開了刑部庫房的鎖。

她要查的是陳年舊檔。

對於星子而言，世上最親近的人不是父母，而是舅舅。經營旅館的勢利眼父母從來沒給過星子一句肯定的話，一個好臉色。甚至一度剝奪了星子上學的權利。只有舅舅。將自己從家中領走，帶到了藍州。以船運為生的舅舅和舅媽沒有孩子，他們像撫養親生孩子一樣養育星子。然而一切都如同泡沫一般消失了。

星子怎麽也想不通，舅舅怎麽可能是海盜？那天夜裏來找舅舅的究竟是誰？還有那群半夜闖入船中的可怕的人殺了舅母……躲在水裏的星子目睹了一切。

急急地翻著藍州的卷宗，星子想要找到三年前的檔案。

沒有……怎麽可能沒有……一頁一頁地翻著，身旁的小油燈發出微亮的光。

一陣風過。

小油燈滅了。

星子慌忙掏出火折，想要再把它點上。

“樊官吏。”

仿佛一塊冰滑進星子的胃裏。

冷汗淋漓。

是禍躲不過！

抱著這樣的想法，樊星子轉過身。

一片黑暗。

站在架子後面的人輕聲笑了，然後走到星子身邊，打火石輕響。

小油燈又亮了。

“光……光秀公子……”不自主地顫抖著。

“……在找什麽。”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事已至此，星子反倒冷靜了下來。

“三年前，藍州海盜的卷宗。”星子知道，即使不說實話，面前這個人還是能查出真相。

“怎麽，裏面有冤案？”一針見血。

“是的。”星子遲疑了一下，“至少……我認為是這樣。”

用燈座上的鐵簽挑了一下燈芯，光秀露出不同於“溫文爾雅大公子”的笑容。

“是為了查案才參加國試的吧。”省略了主語，但星子知道他指的是誰。

星子猶疑著，“……起因是，但目的不僅僅是這樣。”

光秀笑了，還記得新科狀元在最後一道題中寫的：“……哪怕僅僅是夢也好，我希望能成為創造歷史的一份子，讓彩雲國的黎民百姓遠離恐懼。……即使忘記鎖門也不會有人把屋子洗劫一空，女孩子能上學而不是賣給別人做童養媳，到衙門控告不必行賄，被馬車撞倒有人扶你去醫館……不要因為田地被強占而悲傷，不要因為歉收而絕望……或許天下大同只是夢想，但我想試一試……試著去摘取最亮的星辰照耀彩雲國天下蒼生。”

朱批試卷的不是劉輝而是光秀，光秀只寫了一句話：“摘星者，其心必如星辰，其志必若寰宇。”

果然，樊星子是如同星辰一樣的人。

光秀思忖片刻，淡淡一笑。

“藍州海盜案的卷宗不在這裏。”光秀決定推她一把，讓她自己去尋找真相。

“嗯？！”星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大公子的意思是……幫我？

“海盜案涉及藍州四郡，與藍州吏治、藍州軍政都有聯系，藍家出面要走了副本，為了查實族內和海盜有往來的人。吏部要走了正本，碧尚書希望找到與海盜勾結的官員。”

“……可是……這個案子已經過了三年了……”星子敏銳地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還有……光秀殿下，您怎麽會這麽了解？除非……”

“除非什麽？”光秀將眼底的算計一點一點地收回去。

“除非……您參與了這個案子。”樊星子很敏銳地嗅到了關鍵。

“……”光秀不語，依然溫柔地笑著。

沒點頭也沒搖頭……是默認嗎？

“海盜案涉案甚廣……這裏只有普通卷宗，機密卷宗藏在地下。”光秀一臉神秘，“你想查嗎？不，你敢查嗎？”

星子望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大公子，“為什麽不敢？”我已一無所有，只有這一份信念了。

“我幫你。”光秀輕聲道。

星子驚異地瞪大了眼睛。昏暗的燈火下，光秀的面孔模糊了起來。

“跟我來。”光秀知道，自己這是在利用她，利用她查清一些事情，為自己的禦座生涯鋪路。

可他和她都別無選擇。

王座之下必是白骨與血海，王座之上的人絕對不會幹凈。官吏是什麽，是臣子，是臣工，是王的棋子。為了達到目的，王座上的人會運用一切計謀操控棋子。

對於這兩人或許也是這個結局。

誰都明白，又都裝作不明白。

天邊的星辰，明亮依舊。

END

“陛下！您怎麽還在這裏！”最上四夫人之一的珠翠急急地跑進來，然後英氣十足地將新郎架走。

沒有半點反抗餘地，即將出爐的新郎官被人從心愛人的家中拖向皇帝本應該呆的皇宮。

“……陛下，您難道不知道婚禮前新人是不能見面的嗎？”珠翠一邊往外走，一邊念叨。

“可是……”想要爭辯些什麽，不過紅府內的諸人都已經聽不到了。

“可是都已經有了四個年齡超過十歲的小孩，還能算是新人嗎？”明秀低聲將老爹可能說的話補完，然後“嘿嘿”地竊笑起來。秀麗一瞪，紅家少宗主自動消音。

“秀麗！”蝴蝶歡喜但有些焦急的聲音。

秀麗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紅家的侍女和桓娥樓的眾姐妹一字排開。

百合姬抱著一個鎦金烏木匣。

“帶走！”蝴蝶豪氣地一揮手，新娘子被無數人簇擁著，塞進房間。

翠翹玉雀金步搖……百合姬將匣中的首飾全部擺開。“時間倉促，只來得及準備這麽多。”

秀麗頓時冷汗淋漓。時間倉促？一個多月的準備就出現了這麽多金銀首飾，再長一點，今天自己的脖子恐怕要折了吧！

侍女們溫順地伺候宗主沐浴更衣。

“我……自己來就好了……”秀麗弱弱地說了一句，旋即淹沒在百合姬與蝴蝶威嚴的分配任務聲中。

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嗚……我為什麽要結婚啊！秀麗在心中吶喊。

明秀扯著衣服與前來幫他打扮的紅氏一族少女僵持中……明明把那幾個都趕走了，怎麽這兒還有一個？明秀有些納悶。

約摸十三四歲的女孩露出與年齡極為不符的表情。扯著衣服的衣袖，笑得咬牙切齒。

“明秀大人。打扮的工作交給我就可以了，您只要乖乖站著不動就行了。”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

“……”死也不穿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