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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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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洛北邊疆已經開戰, 顧忱與封遲對上,幾戰都打成平手,暫時陷入僵局, 且封遲似在有意拖住顧忱。”

趙意晚躺在賀清風臂彎裏認真聽著她哄了一個時辰才得來的消息。

“豫東向縉國要一名質子被趙翎駁回, 是以在一月前下了戰書,縉國由譚陽領兵,對陣江朔首戰慘敗。”

賀清風捏著趙意晚的手緩緩道。

“縉國朝廷已派陳蕃支援,領兵五萬於前幾日出發。”

趙意晚越聽眉頭皺的越深。

譚陽雖說不是江朔的對手, 但此人正直有幾分血性,若加以磨煉假以時日定是一國良將,可陳蕃卻是個實打實的偽君子。

俗話說不怕真小人, 就怕偽君子,陳蕃此人長得眉清目秀,對誰都是一副笑臉,可背地裏卻盡不幹人事。

譚陽最討厭的人便是陳蕃,陳蕃此番以軍師的身份前去支援,少不得要與譚陽朝夕相對。

一個剛正不阿, 一個陰謀詭計, 這兩人對上, 恐怕外敵未平, 先起內亂!

“陳蕃一介文官, 小皇帝派他去做什麽!”

賀清風揉了揉趙意晚的腦袋, 無聲的安撫著:“據悉,是陳蕃主動請戰。”

趙意晚:“可趙翎如何會同意。”

如此緊要關頭,出兵將領豈能兒戲,趙翎腦子被門縫夾了不成!

“豫東首戰告捷後,並沒有繼續侵略之意, 而是依舊提出那一個要求,逼迫之意甚強。”

趙意晚皺眉:“要質子?”

賀清風:“不錯,所以趙翎同意陳蕃支援,亦是有談判之意。”

趙意晚垂首沒出聲,如今縉國除了顧忱沒人是江朔的對手,趙翎示弱在情理之中。

可是,趙氏皇族眼下並沒有適合做質子的人,且豫東這個要求就有些不合常理,一個質子比城池還重要麽,這不可能。

“晚晚可知,豫東點名要的質子是誰?”

賀清風溫聲道。

趙意晚訝異:“點名?”

起初聽聞豫東要質子,她下意識便以為是對方故意滋事挑釁,而後聽聞江朔竟因此停止進攻,且意在逼迫,又覺得這其中或許是有什麽陰謀。

可若是豫東有點名要的人,那說法就不一樣了!

“是誰?”

趙意晚心裏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緊接著她聽到了一個完全想不到的名字。

“蘇栢。”

趙意晚側身坐起來盯著賀清風,眼裏是不加掩飾的震驚:“蘇栢?”

“為什麽?”

一般質子都是送皇子或者世子,總之得是皇室血脈,可蘇栢,他算哪門子皇家血脈?

“莫非是蘇栢的身份暴露了?可是,就算他是趙翎的嫡親表弟,那也不是皇家人,他有什麽資格被送出去做質子。”

賀清風靜靜的看著她,好半晌才道。

“晚晚,你的心亂了。”

趙意晚一楞,偏頭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做質子大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只要兩國開戰,便會先拿質子的血祭戰。”

且趙翎派陳蕃談判,難保不是存了將蘇栢送去的意思。

賀清風起身靠在床榻上,眼裏有一股說不明的異樣:“晚晚這麽在乎他。”

趙意晚擡頭看向賀清風,終於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抿抿唇,低頭勾起太子的手指輕聲道:“蘇栢與溱溱不一樣,我將他當做弟弟看,而溱溱是我心之所向。”

太子面色稍微好了些,可眼底卻仍不見愉悅:“晚晚在孤面前擔憂別的男人。”

趙意晚在他手心裏撓了撓,認錯認得極快:“我錯了,我只是……”

“只是擔心他?”

賀清風涼涼的道。

趙意晚癟著嘴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我對蘇栢真的沒有其他感情。”

太子哦了聲,卻偏頭不看她,還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趙意晚只道他是真的生了氣,忙往他跟前湊了湊,拽著太子的胳膊撒嬌:“溱溱。”

而她看不到,偏過頭的太子彎了唇角。

“撒嬌沒用,哄不好。”

趙意晚眨眨眼:“什麽?”

賀清風轉過頭,平靜的看著她:“晚晚這樣哄,哄不好。”

趙意晚沒反應過來,眼巴巴望著他道:“那要怎麽哄?”

話剛落,趙意晚便看見了太子眼尾的笑意,然後聽他用他一慣清冷的語氣道:“剛剛那樣哄。”

趙意晚:……

安靜了一瞬,趙意晚終於反應過來他剛剛是裝的!他就是挖了個坑給她跳,而她還跳的心甘情願,義無反顧。

“溱溱怎麽越來越歪了?”

賀清風靠近她溫聲道:“跟晚晚學的。”

趙意晚:……

她有這樣教過嗎?有嗎?她怎麽不記得。

“想知道豫東為什麽點名要蘇栢麽?”

趙意晚正欲撲上去掐太子的臉報仇時,卻被那道清淡的聲音止住。

長公主變臉變得快極了,只頃刻間就乖巧的盤腿坐著,露出討好的笑容。

“想。”

然賀清風只盯著她不出聲。

趙意晚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行!像剛剛那樣哄!”

狗東西還上癮了,也不怕那什麽盡那什麽亡!

賀清風對她咬牙切齒的神態毫不在意,只輕笑道:“嗯。”

趙意晚:……

“嗯?”

嗯是什麽意思。

太子理了理衣袖,起身下床:“等哄好了再說。”

趙意晚眼睜睜的看著那道清瘦矜貴的背影走向房門,她眨眨眼,這人什麽時候這麽……這麽壞了!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惡狠狠道:“等等!”

賀清風剛拉開門,便聽身後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剛轉過身就見趙意晚披頭散發氣勢洶洶的朝他沖過來。

門啪的被關上。

剛好堵住外頭幾人的視線。

林鵲與唐堂對視一眼後,各自散開。

這都一夜加一早上了,還不夠?

精力夠旺盛的啊!

趙意晚拽著太子步伐急切的走向那張大床,一把將人推倒在床上整個人飛快的壓上去,捏著他的下巴狠狠道:“哄哄是吧?我一次哄個夠,就看太子殿下受不受得住!”

賀清風任她胡鬧,聽到最後這句話才瞇起眼,清冷道:“晚晚覺得,是誰受不住?”

趙意晚唇角擒著一絲壞笑:“試試不就知道了?”

……

一個時辰後。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太子閉著眼看不出情緒,但從微紅的面頰與耳尖,還有紊亂的呼吸上可以看出,剛剛發生了多麽香艷刺激的事。

而長公主殿下則是雙手雙腳平攤在床上,好似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渾身使不上半點力。

“你還行麽?”

過了好一會兒,趙意晚偏頭看向太子。

賀清風睜眼,靜靜的看著她。

“晚晚覺得呢。”

太子聲音沙啞低沈,帶著旖旎與情|欲。

他竟不知,她有如此多的花樣。

餘光瞥見那根被扔在一旁的素白色腰帶,太子又覺那處開始滾燙。

趙意晚目光往下挪了挪,觸及到某太子白色裏褲上鼓起的一團後,深吸一口氣道:“我錯了,是我不行!”

她的手,嘴,大腿,腰都已經麻木了,經不起折騰了。

見她認輸,太子很滿意的偏頭閉上眼。

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讓蘇栢為質子的提議是江朔上奏給豫東皇帝的。”

趙意晚不解:“江朔?”

江朔是怎麽知道蘇栢的,他又為何點名要蘇栢?

一個畫面突然閃現在腦海。

趙意晚僵硬的緩緩坐起身,蘇栢一直在都城不可能見過江朔,所以,只有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與江朔有牽扯。

“江朔此人極其謹慎,在他的追捕之下不可能留活口,在十人中僅用一個屍體就保住性命,不太可能。”很顯然,賀清風與她想到了一處。

兩軍交戰後,為避免留下活口,所有的屍體都會被再次補刀,戰場上成百上千的屍體都不可能藏住一個人,更何況是十人,還是在江朔的眼皮子底下。

趙意晚僵硬的轉頭看向賀清風。

“所以,蘇栢對我說謊了。”

趙意晚不願去想蘇栢為何能從江朔手裏活下來,也不願去猜疑他們是否達成了什麽協議,她相信他,不會背叛自己的國家。

可是,他為何要對她說謊,豫東皇帝又為何會同意江朔的提議非要他不可?

“西寧最近也在蠢蠢欲動。”

賀清風又道。

趙意晚一怔,良久後無奈的嘆了口氣:“西寧的合約還有五年。”

賀清風看著她:“還有五年不假,但他們是與晚晚簽的。”

這件事大陸皆知。

當年西寧願意簽訂休戰合約且割地賠款,唯一的一個條件,是只願意同趙意晚簽。

他們的所有合約書上落款都是縉國嫡公主趙意晚,而不是縉國皇帝。

“所以,我受傷的消息已經洩露出去了。”

趙意晚緩緩道,除非西寧得到確切消息,否則絕不敢動!沒了她這個威脅,他們出爾反爾又有誰能阻止得了。

“西寧敢毀約,也不怕失信於大陸。”

賀清風看著她,欲言又止。

趙意晚一怔:“怎麽了?”

過了良久,賀清風才徐徐道。

“一月前大陸傳言,縉國長公主已故。”

趙意晚驀地僵住,驚愕的盯著他。

兩人對視許久都沒有挪開視線。

他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只要縉國沒有了長公主趙意晚,這紙合約書便作廢了,西寧出兵就不算出爾反爾!

而與此同時,各國亦會虎視眈眈。

縉國是一塊肥肉,肥得流油的那種。

只要幾國達成協議聯手圍剿,縉國便岌岌可危。

縉國這塊刀板上的肉能存活至今,是因縉國先出了嘉俞帝,顧大將軍,後出了顧忱與趙意晚。

嘉俞帝已故,顧大將軍因重傷已臥病榻多年,若是趙意晚已身亡,那麽縉國就只剩顧忱一人,即便他再英明神武,也顧不了四方邊關。

這也是趙翎絕對不會殺趙意晚的原因之一,只要縉國長公主還存於世,那便是一個威懾,所以他更不會蠢到讓她出事的消息傳出去。

趙意晚許久才回過神:“趙翎這般無用?”

她讓蕭韞散布她突發舊疾命不久矣的消息是將小皇帝摘出來,讓都城知曉就算她出了意外也與趙翎沒有關系,而她也知道趙翎一定能將這消息壓在都城,可沒想到,竟還傳遍了大陸。

但命不久矣與已故身亡,這並不是一碼事。

“在都城傳出你因舊疾命不久矣後,趙翎便封了城門,借著誤傳謠言為由大肆搜城,各國探子皆被擒獲,隨後趙翎立後大赦天下,越獄的長公主自然也被赦免,趙翎下旨念在長公主護國有功,保留驚月長公主封號,送長公主在皇家寺廟養傷。”

賀清風又道。

“蕭韞也自首說是酒後失言,並親自向長公主致歉,得到長公主諒解後每日前往皇家寺廟為長公主診脈,長公主也多次現於人前,此事做的天衣無縫。”

所以即使真正的趙意晚已經跳了忘川崖,可外頭”驚月長公主”卻活在了世人眼裏。

只要驚月長公主活著,西寧就不敢隨意毀約,就算知道趙意晚在養傷,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他幾國亦不會說出兵就出兵,趙翎也就至少還有幾年的時間運籌帷幄。

趙意晚皺眉:“所以我已故的消息是有人特意散出去的。”

趙翎比她想象中的更有手段,他篤定她已經死了,所以才會找人冒充她留在皇家寺廟,且就算她還僥幸活著,也絕對不會去拆他的臺,再現於人前。

而他亦會落得一個明君的稱號,就算日後皇家寺廟那位死了,他趙翎也絕不會與害死長公主幾個字扯上關系。

賀清風點頭:“嗯。”

“趙翎的計劃確實周全,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有人會將你已故的消息洩露出去,不過,即使如今流言四起,趙翎依舊堅稱長公主還活在皇家寺廟,但此事已在大陸傳開,皇家寺廟那邊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畢竟驚月長公主是戰場上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不是什麽人冒充得來的。

“這個消息最先是傳給豫東的,直到一月前兩國開戰後,豫東才傳出來。”

“什麽意思?”

趙意晚一怔,直勾勾的看著賀清風,她明白他的意思,消息是散給豫東的,而那麽巧合的是蘇栢從江朔手裏逃脫過,而豫東又執意要蘇栢做質子。

賀清風捏著趙意晚的手,緩緩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傳信給豫東的人,年約二十,位高權重。”

年約二十,蘇栢今年七月,便是二十。

位高權重,蘇栢高中狀元,任職中書省,乃朝廷新貴。

趙意晚抿了抿唇角,可符合這個條件的人不少,不一定是他。

然又聽賀清風繼續道。

“且年少成名,身份矜貴,皇親國戚。”

趙意晚身子僵了半晌,才卸下渾身力道,緩緩閉上眼。

年少成名,蘇栢十五歲名滿都城,十八歲中狀元郎,聲名赫赫。

身份矜貴,蘇栢是皇帝的嫡親表弟,如今趙氏沒有皇嗣血脈,有誰還能貴得過他。

皇親國戚,趙翎雖已立後,如今也不止蘇栢一個皇親國戚,可要同時滿足這所有條件的人,只有一個蘇栢。

趙意晚坐著久久沒有動彈,許久後才道。

“你如何得知。”

賀清風:“這人是親自去找的江朔,恰好江朔身邊有我的探子。”

趙意晚擡頭,將被褥緊緊抓在手心:“他什麽時候去的。”

賀清風知道趙意晚的意思,他輕輕嘆了口氣,道:“此事不是我南國緊要之事,是以並未加急,也未直接傳到我的手中,是唐堂前幾日例行翻看各國探子來信才發現的。”

趙意晚盯著他,肉眼可見的緊張,蘇栢被急召回京定是因為質子一事,那般關鍵時刻趙翎不可能讓他離開都城,如果那人是在這個時間段去找的江朔,蘇栢就可以完全洗清嫌疑。

然賀清風的話打破了她最後一絲希望。

“那人與江朔見面的時間,是去年十月二十。”

趙意晚靜靜的坐著,去年十月二十,那段時間恰好蘇栢不在都城。

她記得賀清風同她說過,她跳忘川崖後他並沒有離開忘川山,而是在找她。

“我沒讓人全程跟蹤,所以並不清楚那段時間蘇栢是否一直在忘川山。”

蘇栢有足夠的時間去豫東,將她已故的消息透露給江朔,折回之後接到皇帝急召,再回都城。

所以不論從時間線還是合理性上,蘇栢看起來都有最大的嫌疑。

“你的人可有看見他的樣貌。”

“沒有。”賀清風道:“江朔太過謹慎,我的人不敢靠的太近,這些消息一半是偷聽來的,一半是暗中跟蹤他得知的。”

趙意晚深吸一口氣,良久後道。

“探子會不會判斷失誤。”

賀清風輕笑:“能在江朔身邊潛伏七年,怎會是一般探子。”

趙意晚低著頭沒再吭聲。

她還是不信,那人是蘇栢。

賀清風伸手將她溫柔的摟進懷裏輕聲道:“也或許,是那人有意誤導試圖栽贓給蘇栢。”

趙意晚趴在賀清風懷裏閉上眼。

她知道賀清風只是在安慰她,如今這世上除了趙翎蘇栢賀清風與她,無人知曉蘇栢與趙翎之間的關系,所以,又有誰會以皇親國戚去栽贓他。

可是她還是不信,即使所有證據都指向蘇栢她依舊不信。

這一切太過巧合了,蘇栢沒有這麽蠢。

趙意晚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件事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過了許久,趙意晚突然松開賀清風,急切道:“那個人不是蘇栢,你說得對,或許真的有人在試圖栽贓他。”

賀清風一楞,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慢慢說。”

“明面上看起來,蘇栢的確是有最大的嫌疑,可嫌疑歸嫌疑卻經不起仔細推敲,這件事還缺一個最為關鍵的理由,那就是蘇栢的動機,還有豫東的動機。”

“若蘇栢是因為叛國,那他還回縉國做什麽,直接留在豫東不是更為妥帖,又何必再讓豫東來要質子。”

“而豫東就更奇怪了,得知我已故的消息後,第一反應不是攻打縉國,而是向我縉國討要質子,且就算他們是因為想先保全蘇栢,那麽當時為什麽又要放蘇栢離開,且按時間線的推斷來看,那人離開豫東的時間是與豫東向縉國要質子的時間幾乎是一致。”

“所以,如果那個人真的是蘇栢,他們何必多此一舉,如果那個人不是蘇栢,那麽他除了告訴江朔我已故的消息以外,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且這事一定與蘇栢有關。”

賀清風沈默許久,才道。

“所以,還有人也知道了蘇栢與趙翎的關系。”

趙意晚瞇起眼:“他不僅知道蘇栢與趙翎的關系,還知道當年蘇栢追去豫東從江朔手裏逃脫一事,他所有的行動皆是按照蘇栢的軌跡,他從一開始,便打了主意陷害蘇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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