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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龍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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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轉向淩波“我若是出不去這間賭坊,記得去蜀山,在我的床鋪底下有一張剛剛換好的五百兩銀票,權且送給你了,就算再有人要你嫁給不想嫁的人這些錢也夠你脫身之用了。”

龍一的這一席話淩波一時也難辨真假,不過蜀山弟子在他嘴裏突然變成了只知道喝酒賭錢的流氓混混,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心中嘟囔著“權當是兵不厭詐了”。

見龍一絲毫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趙聿的心裏也泛起嘀咕“看來這龍先生是各中高手,那麽你想怎麽賭?”

“我只賭一種就能勝六次。”龍一將六枚骰子放入骰盒輕輕搖上一搖“這六種博戲都會用到骰子如果我能連續六次猜出擲出骰子的點數,搖出你所說的點數那麽我就贏了。”說著動了動自己的耳朵。

“你不但要說出點數,還得說出一共有幾枚骰子。”說著趙聿遞過一塊黑布“你還得把眼睛蒙起來。”

見龍一把眼睛蒙上,趙聿取了三枚骨骰,兩塊跟骰子大小相似的石塊,一並放入骰盒,輕輕搖了三下,然後猛得在賭桌上一扣“這裏面有幾枚骰子,分別是多少點。”

“骰盒不止有骨骰!”龍一淡淡的說,他不但聽到石塊撞擊的聲音,石塊撞擊骨骰的聲音,還聽到了淩波急促的呼吸“有兩塊是石塊,三枚骨骰。”

“點數呢!”

“現在應該有一個五點,一個四點,一個一點,除非你放進去的骰子六面都是一樣的點數。”說著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拿下來“我現在應該可以看了吧,你如果不敢打開骰盒就是我贏了,而且你的任何作弊我都能聽到。”此時龍一的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他無法確定對方骰盒裏具體的點數,但對趙聿一定要做出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對方疑中生疑,造成一種錯覺,如果對方是個謹小慎微的人,這麽做勝算還是很大的。

對趙聿來講這就是場心理戰,龍一先是把游戲的難度降到最低,這就讓他來了個措手不及,龍一表現得越自信,他的心裏就會越沒底,尤其當龍一猜出骰盒裏有石塊時,他的信心就已經減半,再加上龍一強調自己會做手腳,如果自己用的是六面同樣點數的骰子,那麽打開之後顯然自己還是會輸,而自己不打開明顯是心裏有鬼,還是會輸。

趙聿哈哈一笑把骰盒放到一邊“我現在有點相信那個那伽國特使的話了,實話告訴你吧,此時魔界正在交戰,夜叉國放出消息,說他們的戰神也就是你在人界逍遙快活,作為對你的懲罰,如果那伽國捉到你,夜叉國便不會出兵援助羅剎,而會選擇以交換戰俘的方式把你引渡回夜叉;如果羅剎國請到你,那麽你一個人就相當於夜叉十萬大軍,夜叉國自然也不會出兵援助羅剎;如果夜叉國找到你,那麽夜叉國王會下旨要你代夜叉國出戰那伽國。被魔界三國通緝是何等之榮幸……”

“趙老板,你既然已經把骰盒收起來,那麽就該回答我一個問題?”龍一微笑道“你自己說的這些不算,得我問的才行。”

“那麽你要問什麽問題?”

“我想問在人界還有夜叉族活動嗎?”

“酆都十幾間客房。”

“多謝!”龍一拱手答謝,然後對淩波小聲道“我們走!”

“你們休想逃走,三更天已到那伽國使者已在門外。”

“那就代我轉告他後會有期!”話音未落,二人就隨著一道紫芒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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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清輝灑落,山間嵐氣幽幽,摩挲著溪水。

轉瞬之間兩人離開賭坊,漫無目的的在山路上奔跑,跑著跑著,淩波突然停了下來。

龍一見淩波停下來,快步走到她跟前“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

淩波一邊喘著氣一邊笑著說道“你看我們現在的樣子像什麽。”

皎白月光之下的兩個人,一個穿著蜀山的道袍,一個穿著大紅的喜服,龍一隨之也笑了“看來得找兩件得體的衣服,幸好是晚上不然我們怕是會被送官。”

“運氣差點還會浸豬籠。”

“我們可是從賭場方向逃出來的,沒準是哪個倒黴的輸了新媳婦。”

“修仙之人就算贏了個媳婦回去也不甚光彩吧,按蜀山派的規矩可是要除名的。”

“還不知道姑娘怎麽稱呼!”龍一拱手深深一揖。

“你可以叫我淩波。”淩波低頭輕聲道“就是淩波不過橫塘路的那個淩波”賀方回填這闕詞的時候他的妻子已經離世八年,他在荷塘邊看到一個跟他妻子相像的女子,第一次讀她就覺得這首詩簡直就是在寫她自己,似乎有種眷戀相思和情苦一下子就走到她的心裏。

“淩波姑娘是否認識在下?”龍一突然蹦出一句,讓淩波有點手足無措。

“你為何這麽問?”

“沒什麽,你的名字聽起來很溫暖。”

☆、幻海

兩人邊走邊聊,聊那些蜩螗羹沸的俗事,還有脫了胎的歲月變遷,這些讓淩波覺得剎那間時光倒流如夢。

“你在蜀山可見過淩音道長?”淩波幽幽的問道“她的近況可好?”

“她現在很好,已是蜀山七聖之一,更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她對弟子也很嚴厲,不過我只是道聽途說並沒有見過她。”龍一似乎有些好奇“你認識她?”

“小時候在村子裏曾遠遠見過她一次,對人也很和善,按理說她的性格應該不是這樣的。”

“聽小姜說淩音道長對魔族偏見很深,說是她的姐姐曾受妖魔蠱惑做了不可挽回的錯事……”看著淩波突然變得凝重的神情,龍一似乎感覺到了什麽馬上轉換話題“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我在酆都有個朋友,我們先休息一下,讓他幫我們找兩身合適的衣服,天亮後再去找趙聿說的那個酆都十幾間客房,你意下如何?”

“甚好,不知你的這位朋友住在哪裏?”

淩波猶豫了片刻用手指了指前方掛著白色紙燈籠的地方“就是那裏——義莊,就是在後人準備充足移送先人到下葬墓地前的一段時間提供靈柩或骨殖暫時統一擺放的場所。”淩波轉身看著龍一沈默淡然的神態“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嗎?”

“你若不想說,我又何必問。”他雲淡風輕的微微一笑“在土地廟的時候我就猜測了一二,如果沒有朋友幫忙,以我的判斷你是不會盲婚啞嫁的,但是我沒有想到那是冥界的朋友。”

“也許他會幫你找回過去呢!”她赧顏說道“在幻海裏你的前半生是會被喚醒的,在人的心靈最深處,有一片不為人知的天地,藏著他累世的秘密。”此時她是如此的害怕他在沒有想起她之前就去魔界赴約,那樣說不定便是另一種永訣。她曾是修仙之人,一直覺得自己心如止水,不容易被激起漣漪,但她還是投出自己的小石子,然後無視這身邊的各種吵鬧阻撓,靜靜的祈禱那個唯一願意輕聲喊痛的人轉過身來。

在迷蒙月色之下,淩波一襲大紅的嫁衣,襯著她明麗的眸子,溫婉柔美的容顏,就像一朵纖塵不染的紅蓮。

這一刻龍一看得竟然有些癡了,一個心底莫名的影子和眼前女子悄然重合,仿佛眼前的新娘就是自己魂牽夢縈的妻子,他的眼睛裏情不自禁的透露出柔軟的寵溺,但他只是緩緩的走上前淡淡的說了句“謝謝你……你很美,你等的那人很有福氣。”他知道她的心已有所屬,而自己不可知的前半生更是絕對不能僭越。

淩波的心跳得很快,她刻意躲開他的眼神,不過看到他竟然羨慕起他自己來,不由得展顏一笑“我們快走吧,一定要趕在天亮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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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波推開義莊虛掩的柴門,只見裏面擺放著兩口棺材,香案上的長明燈,讓這間屋子充斥著濃濃的鬼氣。

“你確定你的朋友在這裏……”龍一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後腦被人重重一擊,站立不穩倒了下去。

淩波箭步上前,用力扶住他“你快醒醒,怎麽了?”然後讓他緩緩的躺在自己的膝蓋上,大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麽,出來!”

“你做的很好,竟然帶來了魔界三國通緝的要犯,為了避免讓他破壞人冥兩界的安寧,我決定把他交給陰帥,這樣我們都可以連升三級。”

“你不能這麽做。”淩波厲聲道“我本來還想來求你幫忙,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鬼!”

“幫忙!這次幫你逃婚差點被那些蜀山臭道士捉住,這一箭之仇實在是不能不報。”一個黑色的人影漸漸出現在淩波眼前“這人怎麽說也是抓我的幫兇,決不能姑息放過。”

“你不能這樣做!”淩波猝然閉目“除非你殺了我。”

“你認識他不到一日,就學會以死要挾了呀!”陰差搖了搖頭“這女人果然善變,看得長得順眼的男人就耐不住寂寞了,話說這小哥確實比那新郎官耐看多了,虧我還被你那四十多年的苦等感動了一回。”

“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淩波低頭淚如明珠“但他已經不記得我了。”

“他到底是什麽人,你在找他,魔界三國找他,陰帥在找他,蜀山說不定也在找他。”

“我來找你就是為了此事,我本想求你幫我打開他的幻海,可你竟然如此不講義氣。”

“誰不講義氣,陰帥的口諭誰能違背,算了算了,你可知道進入幻海,就是你我的元神進入他的元神,而且他並非常人,而我是鬼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打開通道,除非再加上蜀山剛柔並濟的道法,可你這前任蜀山弟子卻曾發誓,什麽有愧師門了什麽一大堆繁文縟節的東西,永遠不會使用蜀山法術……”

“我不能讓他在一無所知的情境下去魔界冒險。”淩波柔聲道“我幫你護法。”

他們先找了塊門板搭在兩口棺材上,讓龍一躺在上面。淩波隨機點住他的睡穴,至少在一個時辰之內是不會醒過來的。

她從未見過他卸下所有戒備沈沈熟睡的樣子,這次去探訪他的內心世界,不單是找回他的前半生,她也很想知道一個完整的他是什麽樣子。

幻海位於人的心靈深處,那裏保存著一個人的偏好喜惡,生命中過往的全部點滴,所執著向往的美好,以及所擔心害怕的恐懼,那裏有現實已經忘記的痕跡,也有虛幻所企盼的結果……

龍一的幻海很大,就像一棟大宅子有著數不清的房間。

淩波隨機推開一間,那是一處燈火通明的大殿,只見一位峨冠博帶的長者跪在王座之前。

“此次化解水源之困,陛下又何必親自前往,臣覺得大長老的主張更穩妥些。”

“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怎能只身犯險,人界中原天朝除上古三代之外有哪個帝王凡事親臨。”

位於王座之上的年輕王者緩緩起身,沈聲道“人界上古三代堯舜禹湯之所以成為後世稱道的盛世是由於帝王一心為公。試想如果君主不為公眾謀福利,那麽他將成為天下之大害,觀之桀紂可見一斑。平天下者,惟以一人之心體天下之心,以天下之心為一人之心,這樣才能把大多數外部編亂內化為秩序。夜叉與人界不同,秉承的不是王受命於天,而是王受命於民!”說著年輕王者走下王座“夜叉王龍溟在此起誓,不解水源之困誓不回夜叉!”

☆、心鎖

龍溟在幻海裏的大部分都決斷而坦蕩的,他是個絕佳的君主,任賢惕厲,宵衣旰食而又體察入微。但是一個責任感使命感太重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要受苦的,因為他不但要與外在命運抗爭,還要與自己的內心博弈,每一次外在使命完成之後,他都會陷入另一種孤寂和落寞。

最奇怪的是,除了對龍幽的偶爾的關心照拂之外,似乎找不到他一絲一毫與情感有關的孤煙愁夢,淩波甚至找不到任何與她自己有關的痕跡,難道他就這麽徹徹底底把她從心中抹去,或者他根本就是在演戲,對她的許諾都是謊話,可他的眼神又是那麽的堅毅真切,她始終都願意相信他。

“這就是他的幻海嗎?”淩波突然萌生出一種懷疑, “這裏的一切顯得太刻意,就像真的準備給人看似的。” 她想起小時候父親過來檢查她的課業,她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部塞到床下面,然後擺出一副自己很努力的樣子,等待父親的表揚。

“這恐怕不是他真正的幻海。”陰差似乎有些拿捏不準“我沒有看到他幻化的元神,而且以他的修為一定能覺察到有陌生的元神入侵,按理說他都會反抗的。”

“他為什麽如此刻意為之,難道他的幻海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別的元神進來過……”淩波忽然覺得心中一悸“如果這樣那簡直太可怕了!”

“還有誰能有像我們這樣的機會闖入夜叉王的元神,或許他只是太謹慎不想被人看透,所以我們得找到他真正的幻海才行”陰差嘆了一口氣“天亮之後我的元神怕是承受不住,所以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這一人一鬼只好重新結好法印,再次進入龍溟的幻海,這一次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個手持長槍的蒙面武士,怒目註視著這不速之客。

“你就是龍一,不對,是龍溟的元神?”陰差試探性的問了句。

話音未落,那武士二話不說,直接揮舞兵器沖了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套七煞槍法連環刺,一招快似一招,陰差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眼看陰差的元神就要被擊碎,淩波箭步越了過去,擋在陰差面前,那武士手中槍刺出一道寒光直奔淩波的咽喉,淩波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只是把眼睛重重閉上。

“快閃開!”陰差大聲的喊道。就在馬上刺中咽喉的瞬間,武士手中的那把槍突然轉頭,隨後人影也消失不見。“他走了……”

當淩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男孩咬著牙挺直了身子跪在大殿上,這時走來一個溫婉端莊的女子,伸出手把要他扶起來。

男孩執拗的扭了一下身子“我沒有錯!兩國交戰,身為夜叉子民就該為國出力。”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你錯就錯在帶著弟弟一起潛入軍營,你可想過如果你們被敵軍擒住怎麽辦?”

“母後你和父王會來救我們嗎?”男孩子淚光盈盈的望著他的母親。

“不會!”王後毅然決然的說道“如果你被擒了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自殺殉國。”

“為什麽,難道我和阿幽不是母後的兒子嗎?”

“正因為你們是我的兒子,所以承受得就要更多,記住當你對什麽有了感情之後你就會變得脆弱,夜叉國需要的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王者,從現在起你要學會隱藏你的情感,包括將來也不要娶你最愛的女子做妻子,你用情越深輸得會越慘!”

“只有拿走我靈魂的人才能帶走我的生命。”男孩子一字字的說道“就算輸得徹底,我也不後悔!”

王後揮手做出要打他的姿勢,只是那手懸在半空始終沒有落下去……

“這就是他隱藏自己的原因嗎?”她一點點的翻看著,這裏幾乎多是兄弟之間的過往,看著看著不知不覺間淩波發現一個上了鎖的空間“這裏為什麽會上鎖?”

“這是他的心鎖,這裏面藏著的可能是他最為隱秘的東西吧,可能是最遺憾的,也可能是自己最希望達成的,還可能是自己最害怕失去的。”

“也就是說這裏的東西不一定是真實的?”淩波好奇的問道。

“就算是虛幻的有時也同樣重要,就好比心願,期盼,還有夢……”

“他跟我說過,他的師傅說他是個還沒睡醒的人,這裏很有可能是他做的夢。”淩波的話突然停頓了片刻“如果至今還未醒,那麽這個夢說不定會是在他外部感知全部消失之後,也就是我等待他那四十年幾裏他做的夢……”

“那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夢呢,可是這鎖又該如何打開?”

“你既然可以讓他的元神退卻,要不你再試試看?”陰差在一旁催促道“已經四更天了,你必須要快。”

淩波顫抖著把手伸了出去,輕輕握住那把鎖。“喀吧”一聲鎖開了。

這一次淩波看到了她自己,原來她被藏到了他靈魂的最深處,也只有她才能打開的地方,可這竟然是一副全新的景象……

“淩波”倚在床邊半臥著,龍溟端著一碗藥湯坐在床邊。

“你的傷很重,不喝藥怎麽會好。”龍溟的眼中滿是溫柔,說著用匙舀了一點放在嘴邊吹了吹“溫度剛剛好。”

“這裏是哪裏?”淩波弱弱的問道“是你的家嗎?”

“是我們的家……”龍溟微微一笑“因為這裏只有我和你。”

“我記得我在流光洞等你……你找到你要找的東西了嗎?”淩波接過龍溟手裏的藥碗,一飲而盡“這是什麽藥,味道怪怪的。”

“東西我已找到,不過出了點狀況,只能留下記號,隨後便會有人去取!”說道這裏龍溟思忖了片刻“這藥是我夜叉秘方,你有沒有覺得清爽了一點。”

“嗯嗯。”淩波的氣息很弱,龍溟伸手攬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你的手很涼,你也受傷了……”

“無妨,慢慢都會好起來的,等你傷好了,我們回夜叉國成親好不好,就按著中原的婚禮來辦,我很想看你穿著大紅喜服的樣子,一定很好看。”

“你把我的珠花還給我?”淩波突然孩子般的嘟起嘴巴“你不會弄丟了吧。”

“我把它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等我們成親那天,一定為你戴上。”龍溟閉上眼睛陷入沈思“希望會有那麽一天。”

“我……一個蜀山弟子……怕是受不起夜叉王室的生活。”淩波擡頭望著龍溟柔柔的說道“我們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好!我會一直陪你,用餘生陪你……”

“我要你做東西給我吃。”淩波莞爾一笑“治大國,若烹小鮮。”

“好!我會學。那你為我做什麽呀?”

“你想做什麽?”

“我要你到時候為我生個女兒。”

“為什麽要是女兒?”

“女兒就像你一樣溫暖,貼心……”說著龍溟低頭輕輕吻了淩波的頭發,額頭和眼睛“我會保護你們,直到化成塵土。”

“你不許亂說話。”淩波用手掩住龍溟的嘴巴“不管你變成什麽我都會陪著你。”

此刻淩波眼前的畫面突然轉成流光洞,她靜靜的躺在那裏,一顆紫色的珠子默默的守在她的身邊。

“這個夢,你願意相信哪個?”陰差轉頭問身邊的淩波。而此時的淩波淚水早已模糊雙眼……

☆、殘局

淩波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龍溟的,但就像塵世中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一次令人心動的相遇一樣,相逢之後又無可奈何的離開,只能讓這段感情愈加的刻骨銘心而不是漸漸淡忘。

她是個普通的寒門閨秀,家中又是長姊,來蜀山前自是要打理家務照顧妹妹,父母去世後因緣巧合來到蜀山,又要擔當起斬妖除魔的責任來,而每個女孩子心中都是希望被人珍惜愛護的,龍溟確實是第一個把她當成女孩子細心呵護的男人,危險時他更會時時把她護在身後。他不像她在下山游歷時遇到的那些追逐名利的,愛慕虛榮的、膽小怕事的男人,而是著一種家國天下的大情懷,而這種大情懷又不是文人墨客常說的那種貨與帝王家的野心,更不是那種普天之下唯我獨尊的狷狂,而是實實在在的去做事情做成事情的責任感與使命感,她喜歡那種擁有貴族氣質的人同樣具有一種平民情懷,畢竟在她涉世的年代裏很少看到這種做派的人,這是一種理想化的“道”與她的從佛經上讀來的“我今亦是人數”的眾生平等觀不謀而合。她覺得佛經上“王子飼虎”的故事是義,而她親歷的君王舍身盜鼎救眾生更是大義,更何況愛本身就是感性而盲目的呢!

如果沒有進入龍溟的幻海,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化為鬼魂的二十五年是怎樣度過,那時她沒有意識,只餘執念,她不知道身邊還有如此溫暖的靈魂守護著她,並且用他殘存的靈力護著她的那抹隨時都會消散的魂魄,他一直都未曾失約……

她伏在龍溟的身上,堅強如她還是情不自禁的哭了出來,落淚如珠,突然她被一雙手緊緊的抱住,身體也順勢顫抖著埋入他的懷裏,他扶著她坐起來,低頭吻去她的淚,她的雙手緩緩的爬上他的背。

“我……我很想你。”她強忍住淚水喃喃說道,那一刻她就像一個受了好多委屈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放心傾訴一切的對象,她輕喚著他的名字,兩個人緊緊相擁,仿佛是擁抱著各自失而覆得的今生……

“傻瓜,我知道。你把眼淚都留在我的元神裏了我怎麽能不知道,我會好好的守著你,讓你不再流淚。”說著他吻上她的唇,激烈而纏綿,那一刻仿佛跨越了太多的時間太多的生離死別後終於重逢的彼此。

“你能告訴我你心鎖鎖住的那兩個夢哪個是真的嗎?”

“你相信哪個哪個就是真的。”

“那我兩個都相信。”淩波柔柔的說道“不管是哪一個都很溫暖。”

“那麽做我的妻子好嗎,不是夜叉王龍溟的,而是一文不名的龍一的,我們過最普通的生活,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我……”她微微一怔,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欣喜先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卻又默默的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其實……”她的話梗在咽喉,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她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那枚神鬼令牌,如今她是冥界的鬼差,就算是將來成親,自己的一切包括丈夫子女的生死都要受到陰帥的控制,而此時陰帥要找的人正是龍一,她不想讓他為了自己再次涉險,最安全最穩妥的辦法仍然是制造自己留在他身邊摸清底細的假象。她需要一個機會全身而退,他更是需要。

而龍溟想到的卻是他必須要想辦法解除魔界三國對他的通緝,更要解除三國對峙的爭端,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心無旁騖的過著那種靜坐庭前賞花落,笑談浮生流年的日子,“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再等我一天。”

“不,這次我要跟你一起去。”說著她從腰間取出那枚神鬼令牌,低頭道“其實我是個鬼差。”

龍溟嘆息道“閻羅王心懷叵測,這麽漂亮的鬼差,冥界得鬼滿為患了。”

“再多你一只也無妨。”說著淩波扔過來一個包裹“現在差不多是卯時,快換衣服,不過你現在還得出去……不要讓人進來。”淩波把他推動門外,背靠著門站著,臉上一片緋紅。

衣服是鬼差臨走時留下來的,雖然是長襟大袖的直裰,他穿上去還是顯得稍微短了一些,其他還算合身,只是為什麽還有幾縷假胡須“這個?”

“如果你不想被人認出來!”淩波看著龍溟那顯然短了一截的衣褂,莞爾一笑“就算換了裝束,在這裏,你還是很好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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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棺材賭坊”不同,“十幾間客房”是酆都的一家客棧,傳說這裏原本只接納能看得懂墻上食譜的客人,後來因為實在是很少有人能看得懂那描龍畫鳳一樣的文字,只好作罷,不過這裏的老板似乎也有怪癖,總是擺出各種殘棋,如果誰能走出棋局就可以免去在客棧食宿的一切費用,棺材賭坊的趙聿也曾來此碰過運氣,不過最後還是鎩羽而歸。

“十幾間客房”的客人一直不多,但不知為何這幾日入住的人反而幾倍於平時,又不是什麽年節,更沒有什麽武林盛事,確實讓人很是生疑。

“這幾天賺得真是比平時一年還多。”店小二興沖沖的對老板杜若愚說“有得錢賺總是好事嘛!”

“註意最近的客人。”說著遞給他一張銀票“覺得苗頭不對就趕緊走吧,回去做點小生意。”

“杜老板,那邊有人點了墻上菜譜裏的一道菜?”小二接過銀票小聲對杜老板說道“就是坐在墻角的那兩個人,他點的那道菜叫什麽名字?”

“吳圖二十四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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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上面寫得是什麽?”淩波低聲的問龍溟。

“這是用夜叉文寫的,上面有棋譜名,有菜譜名,還有曲譜名。看來我們沒有來錯。”

“那你點的是什麽?”

“是吳圖二十四盤,就是‘別後竹窗風雪夜,一燈明暗覆《吳圖》。’的那個吳圖。”

“是三國時代的那個吳國?”淩波眼光一轉“我明白了你是在暗指魔界的三國紛爭?”

“是,此時三國,彼時三國!”龍溟淡淡的說“他來試探我,我更要試探他。”

☆、夜叉

杜若愚是少數幾個沒有返回夜叉國的探子,當年攝政王魔翳的計劃崩盤後,這些散落在人間的夜叉密探一下子就變成了棄子,爭相趕在神魔之井封印之前返回魔界,而他也只是不屑的說了句“焉知今日死棋不是他日活棋”,不但繼續經營他的這家小客棧,更是想方設法把一些人界的消息通過其他途徑傳回夜叉去。“關閉神魔之井就能阻隔魔界與人界來往,就跟關上門窗就能阻止竊賊造訪一樣荒謬。”他相信萬事萬物就像棋盤上的棋子各自間都有著其特定的聯系,維持著一種特殊的平衡。

龍一的事情就是他偶然夜訪蜀山時發現的,當年魔翳讓他暗地裏觀察龍幽並及時匯報其言行,所以對他的行為舉止很是熟悉,但此時的龍幽已是夜叉王,不可能造訪蜀山,那麽這個突然出現的身法長相與其至少有六分相似的人會是誰呢?

他無法預料自己的一條懷疑的消息居然引起魔界如此軒然大波,更不知道那個把棺材賭場鬧得底翻上的龍一就是剛剛點了吳圖二十四盤的人。

他緩步走到龍溟與淩波所坐的位置,仔細打量著這兩個商人打扮的陌生人,在夜叉時他年紀尚幼只是聽聞但不曾見過龍溟,但對龍一他卻很是熟悉,看到龍溟的樣子,他稍稍一怔,環顧四周轉而賠笑道“二位點的那道菜現在沒有了,要不給您換另外一道。”

此時淩波也是一身男裝打扮,她看了看身邊的龍溟,淡淡的說道“看來兄長這次是吃不到家鄉菜了。”

龍溟拈著他那剛貼上去的胡子搖頭道“老夫等這道菜等了大半輩子,如今千裏迢迢慕名而來竟然見到了吃不到,可惜可惜啊……”

杜若愚見這兩人話裏有話,試探著問道“二位果真認識小可家鄉字?”說著用夜叉語說了句“試問家鄉何處?”

“祭都。”龍溟用夜叉語關切問道“他鄉生白發,舊國見青山。店家也有陣子沒有回去了吧。”

杜若愚嘆息道“是啊,一轉眼又是二十多年!” 說著回頭對店小二說“他鄉遇舊知,給二位來壇好酒!”

“多謝店家,那道菜不能做可是缺少配料?”

“那道菜少得材料太多。” 杜若愚搖了搖頭“東風不與周郎便,誰也沒轍。”

“看酆都城這麽熱鬧,最近怕是要起風了,不知店家說的東風是哪一陣?”

店家用夜叉語低聲道“這客棧裏的人怕是都來截這陣風的,先生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此時淩波拉了拉龍溟的衣袖,眼神指向門口一個帶著鬥笠的人“那人一直在盯著這邊看。”

“如果我就是這趟渾水,老板可有辦法送我會夜叉。”龍溟用夜叉語接著說道“我去做那陣東風。”

“恕我眼拙你是……龍……一……”老板的話音剛落,門口那戴鬥笠的人便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向龍溟淩波這邊走來。

“龍一,你小子上次逃得太快,不過還是被我堵到了,兄弟們上!”戴鬥笠的人大手一揮,其他的幾桌的客人也站了起來,抽出刀劍一並沖了過來。

電光火石間龍溟一邊把淩波拉倒身側,一邊抓起桌上的一把筷子破空擲出,“我們走!”隨著一道紫芒三人消失不見,留下那些人不知所措的木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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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溟站在酆都附近的小山坡上若有所思“神魔之井重新封印之後,到底怎樣才能重回夜叉呢?”

“如果想回夜叉也不是沒有辦法?”杜若愚上前一揖到地 “在蜀山第一次見您就覺得您跟夜叉有淵源,您跟陛下那麽像其實我早該想到的,您就是……”

“我跟你一樣都是夜叉散落在人界的探子。”龍溟突然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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