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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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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容最近心情極好,看著人都給一副慈愛的笑臉,連帶著後宮的嬪妃們也過的異常的滋潤。當然,鳳藻宮的賈妃娘娘除外。

此時賈元春穿著淡黃色的流蘇錦緞宮裝,梳著貴妃髻,頭戴嵌寶石雲形金簪,滿臉無奈的看著自家親娘王夫人坐在面前的圓凳上摸著淚,聽著她訴說這段日子寶玉所受的委屈。

“娘娘,寶玉可是你親弟啊,如今這全城的人都在後面說閑話,日後連個親事都不好提了。你若是不做主,我們娘倆還怎麽活?”

賈元春撫了撫手上的金鐲子,那是皇帝昨兒個晚上賞給自己的。想著昨天晚上皇上對自己的一番話語,又看著如今母親口口聲聲皆是為了寶玉,半點不為自己,心中不免生了怨氣。

自己在宮中苦熬了這麽多年,為奴為婢,好不容易依仗著母舅的權勢升了貴妃,卻又不得太後娘娘的喜愛,在這宮中本就如履薄冰,可是母族卻只一個勁的借著自己的名聲去做些貪汙受賄之事,如今又為了那不爭氣的弟弟,硬是要自己去和那聖寵正濃的忠順王鬥,這不是把自己往死裏逼嗎?

賈元春暗暗嘆了口氣,罷了,若是真的疼自己,也不會在自己那般的年紀,把自己送入這宮中來。當日那些閨中手帕,如今雖不如自個尊貴,卻樂的家庭和美,夫賢子孝。不像自己年華早去,卻無一兒半女在身。

王夫人見自家女兒無動於衷,更加激動起來,“娘娘,那可是你的親弟弟啊,是咱們府上的命根子啊。當年出生之時,也是含玉而生,這天下哪裏還有比他更有來歷的,你便舍得讓他受委屈?”

“母親!”賈元春大驚道。若不是早就揮退了宮人,只留下心腹之人在殿內,剛剛自己母親那番言語,就能讓聖上治一個大不敬之罪了。

揮退了身邊的心腹宮人,賈元春站起身子,一步步的往王夫人走去,待走到王夫人面前,方才跪倒在地上,“母親這是要將女兒往死裏逼嗎?”

王夫人驚的也跪倒在地,“娘娘,您這要折命婦的壽啊。您是君,命婦是臣,哪裏有君跪臣之禮。”

賈元春拉著王夫人的手,捧腹而哭,“如今女兒寸步難行,寶玉又親在陛下面前承認與忠順王私情,女兒還如何給他做主,如今宮中妃嬪,暗地裏還不知道如何的說道女兒呢,您如今這般逼著女兒,不是要讓女兒去死嗎?”

王夫人沒想到被整個家族視為保護者的貴妃娘娘會有這般的想法,驚道:“可是娘娘如今是貴妃娘娘啊,這宮中唯二的貴妃之尊,還有誰人敢有言語?娘娘,你是闔府的依仗,若是你都這般服軟,府上可怎麽辦啊?”

賈元春擡起頭來,帶著滿臉的淚水,痛心道:“母親好狠的心啊!”這般苦苦哀求,道明難處,自家母親卻只想著府上如何,卻未曾心疼女兒在宮中如何自處,果真是狠心至極!想到這裏,賈元春只覺得皇上昨日所說的再對不過了,為了那不爭氣的弟弟,得罪了王爺,也不會有人給自己落個好的。

拿著帕子擦幹了臉上的淚水,臉上的哀色也被一種威嚴之色所代替。推開王夫人的手,起身站了起來,又轉身往上座的金色靠椅走去。

王夫人見自家女兒突然的轉變,一時竟是楞住了,片刻才道:“娘娘……”

賈元春端坐在大椅上,神色淡漠,舉止威嚴,“本宮幫不了你,天色已晚,你還是回去吧。本宮勸你勿要多言,以免殃及闔府。”

王夫人打了個哆嗦,顫悠悠的指著賈元春道:“娘娘,你……”

賈元春再未理睬,對著外間吩咐道:“來人,送王夫人出宮吧。”

外間進來兩個碧色宮裝的宮女走了進來,正是賈元春的貼身大宮女。

兩人行至王夫人身邊,伸手扶起,“夫人,奴婢送您出宮。”

肖容得到消息的時候,王夫人剛剛出了宮門。

肖容伸手在白玉盤中撚起一塊香噴噴的棗泥糕,細細咀嚼,待吞下棗泥糕,方才狀若無意的吩咐崔嬤嬤,道:“咱們宮裏不是還有一塊上好的雲錦嗎,那緞子哀家用著不合適,便送去鳳藻宮吧。”

崔嬤嬤不解其意,卻仍道:“諾,奴婢這就安排人送去。”

肖容喝了口香茶,方嘆道:“這天下間為人子女,最好莫過於有父母之愛,最苦,莫過於失父母之愛。”這賈元春雖不是頂好,在原著中,也是苦命人。若是她能安分守己,宮中予她一席之地,也未嘗不可。

宮人得了令,早已拿了賞賜往鳳藻宮去了。待回來的時候,肖容正和皇後一道談笑。二人具是明黃色的鳳紋常服,只是肖容的花色上顯得更加深沈。

“回太後娘娘,賈妃娘娘得了您的賞賜,當即對著長樂宮磕了三個響頭,言語中盡是對太後娘娘感恩戴德。”

肖容淡淡的笑了笑,隨即揮退了來人。

皇後親手給肖容斟了茶,又挑出茶葉末,笑道:“看來那賈妃倒是明白人。”

肖容斜斜的靠在鳳椅上,挑了挑額發,道:“原就不是糊塗人,只是受一家子糊塗人給累著了,如今提點提點,日後也能省下不少事。”

皇後抿唇輕笑:“兒臣倒是有事要煩擾母後了,如今諸府中合適女子皆以入內務府提了名,留了冊子,只待初選之後,便要擾母後過目了。”

肖容這才想起自家便宜兒子今年要添小老婆的事情。這選秀可是大事情,自古以來選秀就是充滿硝煙的戰場啊,這下子得有多少良家女子泥足深陷。

皇帝若是知道他老娘把他比喻成泥巴,鐵定欲哭無淚。

肖容突然想到那薛寶釵在原著中,可是參加過選秀的,只不過後來落選了。以她那般的人品才貌,卻沒有被選上,倒是引起了無數的紅學專家猜想連篇。

“那薛家的,也是有參選的吧。”肖容雖是問話,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皇後倒是不驚訝,笑道:“那薛家的大姑娘薛寶釵倒是遞了名牌,只不過,倒是有件奇事,那賈府是薛府的親戚,理該拉扯這姑娘一把的,沒成想那賈府倒是暗地裏上報這薛寶釵生有隱疾,兒臣讓人查了,果真如此。這身有惡疾之人,自然不能侍奉皇上的。兒臣已經讓人去了名牌,算是落選。”

肖容暗道:“果然如此。真是那賈府所為。”

肖容細細的想了會,隨即道:“聽玉兒說那隱疾倒是無礙,只不過是些富貴病罷了。咱們皇家也不缺那點子藥材,好生養著便是。”

皇後驚訝道:“母後的意思是?”

“留牌。”

皇後見肖容胸有成竹之色,心思轉了幾圈,方才想通了三分,笑道:“倒是母後想的周到了。”

肖容撐著手柄坐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老骨頭,笑道:“總要給點甜頭,才能養出忠犬。”

話說王夫人自那日從宮中出來,心裏便憋了郁氣,這一下子,便纏綿病榻了。這日,薛姨媽領著寶釵去看了會,又說了會子貼心話,便又去了賈母的榮壽堂中。

母女二人到了這榮壽堂中的時候,李紈、鳳姐、邢夫人及眾媳婦們都圍著賈母解悶。

薛姨媽領著寶釵見了禮,也跟著一旁說著閑話,不外乎是哪府上又出了什麽奇事,哪府上的小姐出了閣,倒是無一人敢提到賈寶玉和王夫人。

賈母倒是圍著繡花錦緞頭巾,斜斜的靠在軟榻上,對眾人的笑鬧顯得無精打采一般。待過了一會,便又突然流起淚來。

府上的媳婦們只得都圍在賈母周圍,好生安撫著。賈母卻只拉著王熙鳳的手,流著老淚,“鳳辣子,你這些日子可要顧著你嬸子那邊,她也是苦命人,偏偏寶玉還……”

王熙鳳忙捏著帕子給賈母擦了眼淚,自己卻又淚眼婆娑,竟是比賈母還要傷心幾分。“老祖宗,您就放心吧,這幾天我讓平兒過去守夜,白日裏便親自去照看,嬸子那邊定然會沒事的。”

賈母這才止了淚,“你做事是最穩妥的。對了,還有寶玉那邊可有好些了?”

原來那日寶玉氣壞了王子騰,皇帝便命忠順美人將寶玉送回了賈府。二人自然又是一場難分難舍,暫且不說。待寶玉回了賈府後,只覺得茶飯不思,每日裏昏昏度日,再加之身邊之人更不及忠順美人萬分之一的風采,寶玉便更加思念起來,吵著鬧著要出門去尋人。賈政一怒之下關了禁閉,沒想到不到幾日,寶玉便形容憔悴起來,賈母看了心疼的直抹眼淚。

王熙鳳笑道:“寶兄弟好著呢,我才去瞧了,起色比前日子倒是好了幾分,也不哭鬧了。”

賈母這才放了心,嘆道:“這麽多孫輩,我最疼他,不料竟是出了這麽一檔子事。若那人是平凡人家還好,買了來也未嘗不可,可那人是什麽身份地位,若寶玉真跟了他,我如何對得起老國公之靈……”

王熙鳳又一個勁的寬慰著,旁邊的媳婦們也忙上前端茶順氣。

眾人正亂作一團,一個穿著深青色杭綢褂子的老媽子挑著門簾從外間跑了進來。

只見老媽子面帶喜色道:“大喜了老太太。”

賈母正在抹淚,聞言,忙問道:“什麽喜事,還不快點報來。”

老媽子忙道:“是薛姑娘大喜了,剛剛二老爺在前面接了內務府的帖子,薛大姑娘在內務府留了牌子了。”

旁邊薛姨媽和薛寶釵具是一驚,繼而又是一喜。

賈母忙問道:“可是真話?”心裏暗想著,不是已經讓人報上去了嗎,如何又入了選。

老媽媽道:“二老爺親自接的帖子呢,說是讓今兒個好生備著,三日後便坐著內務府的轎子進宮去見聖人了。”

薛姨媽聞言,面露大喜,“果然是皇恩浩蕩啊。”又忙拉著薛寶釵給賈母行了大禮,笑道:“這也是拖了老祖宗和府上的福分了。”

薛寶釵倒是比薛姨媽鎮定些,只不過眼中那掩飾不掉的喜色也是讓賈母如鯁在喉。

賈母心內恨的咬牙切齒,面上卻笑道:“這也是大姑娘的造化了,早就說了,生的這般好,一見著便是有福氣的。”

薛姨媽拉著薛寶釵的手,道:“老太太,姑娘三日後便要進去了,我這想著先回去早作安排了,以免在聖人面前失了禮了。”

賈母道:“便先回去吧,理當以聖人為先。這幾日也莫要過來了,好生準備著。”

薛姨媽喜道:“哎,那我們這就先回去了。”

待母女二人面帶喜色的出了榮壽堂。賈母便立馬落了臉色,隨即退散了眾人。

到了晚間,梨香院那邊便傳出消息,說是府上眾人都閃了一兩銀子,一時艷羨了賈府這邊的下人們。

賈府的這些事情自然逃不過忠順美人的狐貍眼。

此時忠順美人一身海棠花春睡袍,散著如緞的墨發,躺在在美人榻上微微的瞇著勾魂雙目,只餘下卷翹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暗影。

一旁的心腹之人哪裏敢看這樣活色生香的場面,只低著頭,報告著四王八公的一舉一動。

忠順美人眼眸未睜,只翹起了美人唇,“早該知道,母後那般的角色,哪裏是讓人隨意欺負了去的,這下子,賈府那群人要好玩了。哎,也不知道我那寶兒還要受多少苦呢,真讓本王心疼。”

心腹之人聽了這話,渾身打了個顫,隨即又道:“蔣公子想要見您。”

忠順美人這才睜開了眼睛,亮晶晶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狡黠的暗光,“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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