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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看來你是社會治安的漏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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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琢磨透為什麽要跑這個問題,言禮已經一口氣跑到了大街上。

跑這點路是不累的,可是心臟跳得突突響,下一秒就要在胸腔炸開似的。

言禮隨便鉆進兩個車廂樓之間的空隙,靠外墻壁站著,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飄忽。

徐婆婆的聲音從外面的街道傳來,正一遍一遍叫他名字,言禮擡手揉了把臉,壓下情緒高聲應道:“外婆,我在這。”

徐婆婆看見外孫從不遠處車廂樓的空隙晃出來,火氣下去了些,稍感欣慰,不過嘴上還是不饒人的:“你繼續跑啊,你不是愛跑嗎?”

言禮走過去,長臂一伸搭在老太太肩上,他個高,服軟必須彎腰低頭,不然會顯得欠揍。

“不跑了,再跑您老追不上。”

徐婆婆側頭哼了聲,拍開言禮的手,嚷嚷:“少跟我貧,你要回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長大了就不把我這個老太婆當回事了。”

言禮把徐婆婆扯到陰涼處站著,接著,手伸進兩個褲兜,只掏出一張身份證:“沒錢沒手機,怎麽打?”

徐婆婆當然不會認為兩千多公裏的距離,單靠兩條腿就能解決,腿再長也不行。

“那你怎麽回來的?”凝視傻子的眼神。

言禮只能如實說,但省去了自己砸窗戶玻璃、翻外墻、頂著烈日暴走五公裏到之前辦過會員卡的網吧的具體過程:“去網吧上QQ,托朋友買的機票。”

徐婆婆信了半分,又問:“那你的錢跟手機去哪了?”

提到這個,言禮臉上的笑意淡去:“被我媽沒收了。”

徐婆婆驚訝道:“為什麽?”

“關禁閉。”言禮伸手比了個四,不冷不熱陳述,“我在臥室裏待了四天。”

徐婆婆聽完臉色大變,當場吼出來:“簡直胡鬧!你媽發什麽神經!”

這話聽著過於舒坦解氣,言禮稍不小心就告了老媽一狀:“她偷偷改了我的高考志願,上周錄取通知書寄過來我才知道,我們鬧了一場,我前腳進臥室,她後腳就把門鎖了。”

自己大女兒什麽德行,徐婆婆比誰都清楚,她剛壓下去的火氣又蹭得老高,不好在外孫跟前發作,她緩了緩情緒,拍拍言禮的肩膀,把家裏的鑰匙放在他手上,說:“你回家洗澡吃飯,我先把樓上的租客安頓好。”

言禮握著鑰匙,想到樓上那位,神色有些覆雜,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頭叫住徐婆婆:“外婆,她要住多久?”

徐婆婆回答:“不知道,不過好像高三了,應該要長住。”

“在哪裏讀?”

“你這不廢話,五中附近租房,還能在別處讀書不成。”

徐婆婆後知後覺意識到言禮問得有點多,看著他,詢問:“怎麽,是你認識的人啊?”

言禮背脊僵住,回避開徐婆婆的視線,回答得很輕:“算不上。”

房子看完,邊慈很滿意,按照之前談好的價格交了三個月租金,至於合同,叫了個同城跑腿給何教練送過去,她那邊簽好字再送回來。

徐婆婆跟邊慈簡單介紹完店裏的生活設施,交了鑰匙才離開。

用方便面解決了午飯,邊慈去附近小超市添置完生活必需品,回來就挽起頭發開始大掃除。

久不住人的房間積壓了不少灰塵汙垢,不過打掃屋子也是整理心情,日暮西斜,邊慈終於收工,面對煥然一新的落腳處,總算找回些久違的安全感。

都會好起來的。邊慈擡手抹掉額頭的汗,對自己說道。

接下來的幾天被安排得緊緊湊湊。入學前體檢、跑轉校手續、準備開學摸底考,邊慈很忙,忙得只有時間考慮學習。

何教練托自己老同學的關系,把她安排到高三重點班。估計是怕她情緒低迷自我沈淪,索性把她扔到最高壓的環境裏絕地求生。

開學前兩天,邊慈去學校領完教材,回到店裏,發現了幾張新面孔,徐婆婆也在。

徐婆婆沖邊慈招手,跟她介紹人,分別是小女兒、小女婿還有小外孫女麥麥。看著都是好相處的,邊慈挨個叫人,互相混了個臉熟。

介紹完畢,徐婆婆欲言又止,把邊慈拉到一邊,寒暄幾回合也沒扯到重點,邊慈主動遞出臺階:“徐婆婆,你都問我三次早飯吃的什麽了。”

徐婆婆笑了笑,不再繞彎子,直接說:“我那個外孫要覆讀,學校宿舍沒空位,我和他外公睡得早,作息不同生活不方便,我想了想,只有這店裏的雜物間可以騰出來給他住,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外孫?

哦……那個睡不醒、跑得快、穿著淺藍色襯衫的大帥哥。

邊慈拉回思緒考慮正題,樓下有店主一家住著,自己每天也就是回來睡個覺,房間各歸各,沒什麽不方便。

停頓片刻,她點頭答應:“不介意,我都可以。”

徐婆婆喜笑顏開,握著邊慈的手說了好幾聲謝謝。

比起研究即將到來的新鄰居性情如何,怎麽相處,邊慈還是更擔憂近在眼前的摸底考。

吃過午飯,邊慈回到房間繼續覆習。

五中學的內容比體校難得多,語文英語還能靠基礎應付過去,不算吃力,至於理科的四扇大門,邊慈費半天勁堪堪推開一條門縫。

這樣下去可不行,得想想辦法。

邊慈打開網銀app,對著不到兩萬的存款思考,要是每天饅頭鹹菜配涼水,她能不能上得起補習班。

聽說這邊補課班的每小時300到500之間,姑且算中間值,400塊錢,四門每周倆小時就是3200,一個月12800……每天喝西北風都湊不上。

這時,肚子配合腦子的愁緒咕咕叫了兩聲。

生活艱難,邊慈依然敗給饑餓,她放下手機推開課本,決定先下樓去廚房煮碗雞蛋面。既然已經窮教育了,不能再窮肚子。

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沒想到廚房還有人在。

空氣裏是咖喱雞的味道,混著土豆和胡蘿蔔,聞著特別香。

他頭發很亂,身上的衣服睡得皺巴巴,棉T卷起一角,擡起手開頭上的櫥櫃門的時候,露出一截窄瘦的腰,比臉還白。

邊慈不好多看,打算等他吃完再下樓弄自己那份,結果後退不小心踢到椅子,響動不大,足夠身後的人回過頭。

照面已經打了,招呼不跟上只會徒增尷尬。邊慈收回步子,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總不能叫人外孫,最後只能幹巴巴地笑了笑:“嗨,你好。”

可能這招呼真的太幹了,他聽完只“嗯”了一聲,又回頭繼續翻鍋裏的雞。

沒什麽久留的必要,邊慈避開剛才踢到椅子回屋,走了兩步,他發話了:“你吃了沒?”

咖喱汁在鍋裏咕嚕咕嚕冒泡,連聲音都在勾引味覺,此時此刻,邊慈想做一個誠實的人。

“沒吃。”她摸了摸肚子,真誠又懇切地補充了句,“聞著更餓了。”

他關了火,分出一只手拉開身後的椅子,示意她先坐。雖然不熱情,邊慈仍從這分羹行為裏品出一絲友善的風味。

他從電飯煲裏盛了兩碗飯,倒扣在盤子裏,最後把咖喱雞淋在米飯上。

邊慈不好意思吃白食,起身端菜拿餐具。

只是勺子筷子都在下面的櫥櫃,他站在竈前正好擋著,總不能直接上手推別人的腿,邊慈握著櫥櫃的把手,擡頭看他,說:“我拿下勺子。”

他側身讓開,邊慈拉開櫥櫃,餘光瞥見他理了理衣角的卷邊。拿完勺子,邊慈把櫥櫃推回去,又悄悄瞥了眼,結果他又在抓頭發,頭頂有撮呆毛睡翹了,怎麽也壓不下去,他正較著勁,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邊慈有點想笑,出於禮貌忍住了。

還挺在意個人形象的,就是反射弧有點長,可能睡迷糊了吧。邊慈替他找了個借口。

邊慈當做沒看見,回到餐桌坐好,等他也過來坐下後,才拿起勺子開動。一口下肚,她忍不住笑起來,豎起大拇指對他比了個讚:“好吃,你手藝真棒。”

面對誇獎,他很淡定,只說:“鍋裏還有。”

邊慈表示吃這一碗就夠了,他也沒再多說。

她食量不大,以前在練體操必須控制體重,每天吃得比貓還少,現在不練了可以正常飲食,不過這麽多的習慣已經養成,就算想多吃點,胃也要表示抗議。

快吃完的時候,邊慈主動提議:“一會兒我洗碗,謝謝你的晚餐。”

他起身添飯,說:“不用,你放那就行。”

虛頭巴腦的花腔聽著累,邊慈吃完剩下的兩口飯,端著自己那份餐具去洗碗槽,用行動表示誠意。

流水聲打破餐廳的安靜,邊慈莫名多了些社交的勇氣,主動挑起話題:“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我叫邊慈,慈悲的慈。”

“言禮,禮貌的禮。”

他沒有拋新問題回來,話題只能終止。

邊慈洗完自己的餐具,回頭看見言禮也吃完了,但是他在那坐著不動,估計想等她洗完上樓才洗自己那份。

這名字取得真好,就沒見過這麽懂禮的。

邊慈不打算給他客套的機會,故意沒關水龍頭,沖他說:“盤子遞給我。”言禮張嘴正要說不,冷不丁被邊慈打斷:“快點呀,我沒關水,很浪費的。”

言禮:“……”

最後還是邊慈洗了碗。

言禮守在旁邊,把剩下的飯菜用保鮮盒裝起來放冰箱,接著用幹布把她洗了的餐具擦去水珠,放回原位。

洗完最後一個鍋,邊慈順手遞給言禮讓他擦,自己用肥皂洗手,突然問起:“你那天沒有鑰匙,怎麽進屋的?”

鍋也放回爐盤上,聽完她的話,言禮一怔:“翻外墻進的,窗戶鎖壞了。”

邊慈想到徐婆婆之前說這片治安好,關掉水龍頭,順嘴開了個玩笑:“看來你是社會治安的漏網之魚。”

“我不知道屋裏有人。”

言禮眉心蹙了一下,蓋上鍋蓋,淡聲說:“明天給你裝個防護欄。”

邊慈見他誤會,連忙擺手,笑道:“不用不用,我逗你玩的。”

“還有窗戶,換扇新的。”

“……”

邊慈笑意僵住。

言禮轉身往樓上走,邊慈看見他頭頂上用清水壓下去的呆毛,又翹了起來,隨著他走路的步伐前後晃動。

他似有所感,伸手抓頭發,又跟那撮呆毛較上勁,然後又壓不下去,索性掌心壓著頭發上了樓,背影是大寫的煩躁,煩到不想活了的那種。

邊慈傻站著眨眨眼,此刻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生玩笑的氣,還是生那撮呆毛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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